大玄久視四十二年,正月十六。


    鳳鱗州道府。


    冉鶴歸從懷中掏出五張大票,雙手放到桌案之上,搓著雙手說道:“曹副府主,這是昨天玩玄聖牌的彩頭,我知道副府主昨天是有意讓我幾招,所以這個彩頭我是萬萬不敢要的,今天特意來還給副府主。”


    曹副府主看著那五張大票,不禁有些好笑,對著冉鶴歸說道:“軒郎這是做什麽?願賭服輸罷了,我也不是那麽沒有氣量之人,這些錢”


    軒郎即是仙鶴的別稱,也算是冉鶴歸在鳳鱗州道府的一個別稱,一般關係親密之人都是喚他“軒郎”的。


    冉鶴歸還是搖頭,不肯接這五百太平錢:“副府主,我是真的不要這些錢。咱們平時小賭怡情,最多也不過三四十枚太平錢,這五百太平錢的賭彩我是萬萬拿不得的,不然以後這彩頭隻怕是越賭越大,這老話說得好,十賭九輸啊……”


    曹副府主看拗不過他,隻好把那五張大票收了,打趣他道:“你小子啊,真是沒見過什麽大錢,五百太平錢就嚇成這個樣子……得了,既然你說什麽也不要,我也不能硬把錢往你懷裏塞,讓我想想……”


    曹副府主歪著腦袋思考了一會,終於打定了主意,從須彌物中取出了一個被符紙封了罐口、同時罐身上也刻有符籙的罐子,將其推到了冉鶴歸麵前,麵露莫名的微笑。


    “你知道這是何物?”


    冉鶴歸左右端詳,並沒有看出什麽端倪,隻好老實回答不知。


    曹副府主笑意更甚,給他解釋道:“這是化生堂的一任掌堂真人的傑作,取自‘玄之又玄’之意,算是一種抽獎道具。罐子裏麵有著臨時的須彌空間,售價五百太平錢一個,裏麵可能開出價值上萬太平錢的寶物,也可能隻值保底的一百太平錢。”


    冉鶴歸奇道:“如此說來,這罐子可謂是賭客發家致富的好寶貝,為什麽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罐子呢?”


    曹副府主的笑容更加古怪,笑眯眯地對他解釋道:“本來大家都這麽想,所以買玄玄罐子的人不在少數。直到有一次,有位二品太乙道士不知是上頭,還是較勁,當眾一口氣了開了將近十萬太平錢的玄玄罐子,結果開出一地的垃圾,十萬太平錢變一千太平錢,就連太上坊的住宅都轉讓出去了,可謂是賠了個血本無歸,這才讓開罐子的風潮被稍稍遏製,那之後這罐子的名聲可謂是臭了街了,沒人敢買,自然也就逐漸變得默默無聞了。”


    冉鶴歸啞然,原來這個罐子的概率這麽邪門。


    曹副府主繼續將罐子往冉鶴歸身前推了推,笑道:“你看,我確實輸了你五百太平錢,但你又不肯要官票,剛好我這之前買來的玄玄罐子也值五百太平錢,不如我把這個罐子送給你,開出什麽東西都算你自己的運氣,你看這樣可好?”


    冉鶴歸看著眼前這個名聲惡臭的玄玄罐子,內心無比糾結。


    ……


    大玄久視四十三年,正月初八。


    金川岸邊,


    足輕軍陣外。


    青山泰一郎雙眼仿佛要瞪出眼眶,他難以置信地朝著竹中光俊叫嚷道:“竹中城主,你的手下在發什麽失心瘋?!他現在應該立刻下令圍捕擊殺這些道士,而不是學什麽古代武士去陣前鬥將!”


    竹中光俊有些好笑地看著這位熱天神宮的彌宜,回道:“彌宜難道真的以為我會讓本多侍大將如此胡來?這些道士已經是強弩之末,我會扔掉這到手的功勞嗎?”


    “但本多在陣前發的誓言……”


    “是他發誓放過那些道士,又不是我發的誓,我殺這些道士也不違背他放人的誓言。不管比試結果如何,這些道士都逃不掉,就讓本多侍大將和那位鄭主事為我們表演助樂一番,這有什麽問題嗎?”


    竹中光俊將眼神放回到遠處的本多幸玄身上,“本多侍大將肯定也知道會是這麽個結果,所以才敢去提這個約定——他倒是好算計,既得了陣前鬥將的好名聲,又不用擔上戰敗失職的罪過。”


    青山泰一郎氣急,跺腳罵道:“真是無理取鬧!秀祥殿下和宮司大人怎麽就聽信了你這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的鬼話,讓你來當這那古野城的城代!你應該向死去的秀祥殿下切腹請罪!”


    罵完這句話,青山泰一郎拂袖而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金川岸邊。


    他早就看這個年輕的小子不順眼了,一副世間萬物都盡在他掌握之中的驕傲模樣,看著就令人作嘔。


    反正權宮司大人給他下達的指令是防止神宮秘密的泄露,現在這些道士插翅難飛,自己也就不用再陪這個自大的小子玩過家家了。


    他現在的任務是得趕快回去把那個受賄的權彌宜處理掉。


    竹中光俊依然是那副胸有成竹的表情,隻是淡淡地對身旁護衛的武士吩咐道:“派兩個人護送青山彌宜回程,別讓熱田神宮說我們失了禮數。”


    ……


    足輕軍陣內。


    鄭譯和本多幸玄已經擺好了架勢,隨時可以動手比鬥。


    本多幸玄故作姿態道:“鄭主事方才廝殺良久,體力不濟,我便讓你先出手進攻如何?”


    他倒也不是托大,如果按道門的標準來算,本多幸玄和鄭譯都是歸真階段的修為,二人也算是勢均力敵。


    鄭譯也不跟他廢話,右腳向後蹬地,身形迅速衝向了本多幸玄,速度之快,好似方士的縮地成存一般,瞬間來到了本多幸玄麵前。


    隻見鄭譯的五指握而成拳,整條手臂青筋暴起,好似糾纏了數條蛟龍,然後就見他的手臂上亮起了一個又一個穴竅,將近六十個穴竅連成一線,使得他的整條手臂熠熠生輝,而每個穴竅之中,又各自有一個極小的鄭譯,仿佛神靈。


    然後鄭譯一拳打出,從他的胸腹、肩膀、手肘、手腕、到拳頭,依次響起一連串爆裂聲響,呼嘯之聲大作,看似簡單直接的一記直拳,拳勁中卻另有玄妙,磅礴浩大明勁之下又潛藏陰柔暗勁,吞吐不定。


    他一出拳,竅穴內的“小鄭譯”也隨之出拳。


    拳意淩然,摧枯拉朽。


    歸真階段的武夫已經能夠凝練身神、修習拳意,此時鄭譯暴起發難,要是被這一拳打中,隻怕本多幸玄立時就會被重傷。


    本多幸玄凝神聚氣,運起武士心法,隻見他雙臂肌肉暴漲,將手中長槍橫起格擋,硬生生地以槍杆接住了鄭譯這一拳。


    那槍杆雖已彎如弧度極大的曲線,但到底沒有被這一拳打斷,想來這長槍肯定已有靈物品相。


    趁著鄭譯一拳力盡,本多幸玄手握長槍,一槍掃出,其勢之大、其勢之快,竟是讓人生出一種長槍彎曲成半輪明月的錯覺。


    寶藏院流槍術,新月落。


    鄭譯不敢輕視,連忙向後退去,那槍尖堪堪掃破他的袖口。


    一招落空,本多幸玄奮力一抖手中長槍,再次壓得槍杆彎曲如半月,然後猛地向上一彈,生生將長槍震彈開來,同時槍尖如同靈蛇吐信,直向鄭譯的腦袋刺去。


    寶藏院流槍術,蛇弓彈。


    鄭譯沉下心神,前足前行一步,後足緊跟半步,縮拳從中盤胸腹處發出,再次使出了“半步崩拳”。


    拳頭上的竅穴光芒大放,其中都有一尊微縮的金色神靈出拳。


    槍尖和拳頭猛地碰撞在一起,一圈肉眼可見的氣機波紋震蕩擴散開來,卷起層層塵土飛揚。


    一招拚過,本多幸玄槍勢猛然一緩,隻見他回收長槍,然後變招劃出一道長達三丈的長弧,直逼鄭譯的麵門。


    鄭譯隻覺得一股凜冽寒氣撲麵而至,避讓不得,隻能被動夾拳抵禦,可這一掃竟是個虛招,突然之間,本多幸玄左右手前後互換,手中長槍一閃,猛地向上抬起,衝著鄭譯頭頂狠狠地砸來。


    這一下快速無倫,鄭譯再想抬拳防禦已是來不及,不得不向前近身,抹去長槍的長度優勢,架起拳架攻其脅下,意圖攻敵之必所救。


    本多幸玄早有預料,在兩人近身的情形下,手持長槍中段位置,將槍尾一掃,磕開了鄭譯凝聚出的拳招。接著又順勢將槍杆一掄,狠狠抽在鄭譯的脖子上,使其直接側飛出去,落地之後又繼續彈了幾下。


    冉鶴歸和聶展幾人立馬圍了上去,將鄭譯護住,查探傷勢。


    還好,鄭譯是武夫傳承,體魄強勁,所以沒有性命之憂。


    圍觀的足輕爆發出一陣陣“誒誒哦!”的喊叫之聲,仿佛是一聲聲猿猴返祖的叫聲。


    本多幸玄長出口氣,他心裏很清楚,如果不是鄭譯已經鏖戰良久,氣血力氣損耗嚴重,其自身狀態已不複巔峰,而自己則是全盛狀態以逸待勞,那他連鄭譯的第一招都接不下來,恐怕直接就會被那一拳打飛出去,落個重傷的下場。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所以現在被打飛出去的是鄭譯,而不是他。


    本多幸玄手持形似蜻蛉切的長槍,一步步向著道門眾人走去,同時嘴上不停:“鄭主事輸了,按照規定,他的命就歸我了。”


    “如此強敵的首級,我定要好好珍藏,將來也好向子孫展示我的勇武不凡,這可真是……”


    本多幸玄話還未說完,就看見冉鶴歸檔在了他的麵前。


    冉鶴歸的身後,是包括聶展在內的僅剩的四名道士。


    本多幸玄不禁啞然失笑:“憑你們幾個也想攔住我?放心,我不會殺你們,畢竟竹中城主還需要幾個活人來盤問……”


    又沒等他說完,聶展和他身邊的三名道士直接掏出青鳥手銃,毫不猶豫地對著他拔銃就射。


    本多幸玄一驚,連忙一個側翻滾躲開了那幾枚彈丸,隨即憤怒地對著周圍的足輕下令道:“你們都別給我出手,我要親自把他們的腿打折,就他們這些小道士竟然還敢偷襲我!”


    狠話撂完,本多幸玄突然感到眼前寒光一閃,隻見冉鶴歸已經欺身上前,手中肋差狠狠朝著他劈了過來。


    本多幸玄冷笑不止,連鄭譯都敗在他手下,這些小小的道士又能翻出什麽花樣?


    正當他準備一槍捅死這個道士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的心脈似乎被人狠狠地揪住了一般,頓時感到呼吸一窒,仿佛就在暴斃的邊緣。


    他慌張的四處望去,敏銳地發現鄭譯身旁有個道士正五指成爪,仿佛拿捏著什麽物件一般。


    難道就是他搞的鬼?可這是什麽手法?


    本多幸玄猜得很準,他現在的情況就是聶展動的手腳。


    不怪本多幸玄見識短淺,畢竟他久處鳳鱗州,對中原的神通缺乏了解也是情有可原。


    此法名為“摘星手”,是方士的神通。而此法最為神奇之處,便是可以透過一切阻礙直攻內裏。


    換而言之,聶展可以透過甲胄衣物、護體罡氣、血肉皮膚,直接捏碎對手的內髒。但是他的修為到底太低,最多隻能在丈餘範圍內使用此法,不然剛才鄭譯和本多幸玄鬥將之時,他早就出手暗算這個無恥的倭寇了。


    不過這種手段也不是全能,比如說遇到了武夫,就算勉強穿過了武夫的氣血,也很難捏碎武夫的內髒,畢竟內髒本就是氣血匯聚所在,對於各種法術的抗性極高。


    雖然本多幸玄不是武夫,但武士的氣血同樣旺盛,更別說聶展和本多幸玄之間的修為差距也是不小,所以聶展傷不到本多幸玄的性命,最多隻是讓他突發心悸,暫緩其行動。


    而這暫緩住的一點時間,就是冉鶴歸所需要的。


    肋差下劈,將本多幸玄頭戴的鹿兜斬斷了一角,同時刀尖下滑,割破了他的左眼眼角。


    對一名瘋狂崇拜忠勝公的魔怔武士來說,被敵人斬下鹿兜一角是比殺了他還要痛苦數倍的屈辱,因為鹿兜代表著的就是忠勝公的榮譽,鹿角被斬,意味著武士的榮譽也遭受到了輕辱。


    眼角被割裂的疼痛和被斬斷鹿兜角的屈辱讓本多幸玄徹底憤怒了,他顧不上心脈處的不適感,將手中長槍掄圓了向著冉鶴歸砸了過去,而被砸中的冉鶴歸也如他期望的那般被直接打飛了出去。


    本多幸玄長出一口惡氣,讓這個道士不知死活地來招惹自己,看,現在被打飛了吧,這就是活該。


    但看著冉鶴歸越飛越遠,本多幸玄突然感覺有一絲異樣,他用力是大,但也不至於飛得這麽遠啊?


    再一看那道士飛去的方向,本多幸玄心裏不禁咯噔一聲——壞了,中了這些道士的奸計了!


    他也顧不得去裝什麽高手風範了,直接衝著遠處的足輕喊道:“攔住那個道士,他的目標是竹中城主!”


    話喊完,他便想趕緊過去保護城主,但聶展卻又擋住了他的去路同時其他道士們也都一一攔住了想趕過去護衛的足輕組頭、足輕大將。


    在冉鶴歸被打飛的時候,聶展也趁機準備好自己的法術,隻見他念著口訣,搖身一晃,從自己身上化出八個分身,皆是他的念頭所化,然後這八個分身又各自施展法術。或是用火,或是用風,或是引雷,或是凝冰,或是召鬼施咒,或是化出幻境,朝著本多幸玄便砸了過去。


    本多幸玄心中萬分著急,但他又沒學過對付方士的武夫神通,一時之間竟是被這八個分身纏住了腳步。


    就這一點時間,冉鶴歸已經摔落下地,他順勢一個翻滾卸力,便爬起身來朝著軍陣外衝去。


    歸功於他計算得當、運氣相幫,隻見他剛剛好落在了守備極為鬆懈的最外圍,身前根本沒有幾個敵人。


    冉鶴歸體內真氣翻湧,手中肋差翻飛,以最快的速度便解決掉了攔路的足輕。看也沒看身後朝他追來的無數足輕,直接將自己從鄭譯身上扒來的“鳳眼甲九”扔向了人群之中。


    彈丸炸裂,火球竄天而起,有效阻擋了想要追擊冉鶴歸的足輕們。


    說來也是竹中光俊倒黴,他剛將自己的兩名護衛派去護送青山泰一郎返回熱田神宮,此時自己身邊僅剩下三名護衛。


    冉鶴歸用最後一枚“鳳眼甲九”解決掉了兩名並肩上前想要阻攔他的武士,此時竹中光俊身邊的護衛隻剩下最後一名。


    冉鶴歸手握肋差,麵對著手握薙刀、身穿甲胄、如臨大敵的武士,他給了這名敵人極大的尊重——用同樣從鄭譯身上扒下來的、裝著一發“龍睛乙三”的“神龍手銃”打爆了這名勇敢的武士的腦袋。


    大人,時代變了。


    看著這位一路殺過來的道士,竹中光俊輕輕搖著手中的鐵團扇,神色稍有慌亂,但很快就又變回了先前那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你非常不錯,竟然能想到借本多侍大將之力衝出軍陣的包圍,但你已經用完了‘鳳眼甲九’和‘神龍手銃’,我很想知道,你準備怎麽把我擒住?難道就憑你那玉虛階段的修為?”


    “你憑什麽覺得你這個小卒子能把我這個老將將死?”


    冉鶴歸嘴角微翹,無比自信地回道:“我運氣一直很好哦。”


    最後一個字說完,冉鶴歸的身形已經竄到了竹中光俊的身前。


    竹中光俊眼神一暗,右手迅速丟掉鐵團扇,直接抽出腰間太刀,順勢斬向冉鶴歸的腰部,其速度之快、鋒芒之盛,遠不是那位“魷魚”大將使出“居合術”可以比擬的。


    冉鶴歸根本躲不開這一刀,他手裏那把因為砍殺敵人而布滿缺口的肋差更不是竹中光俊那把靈物太刀的對手。


    但他根本沒有停下腳步的打算。


    就在竹中光俊即將把冉鶴歸切為兩段的時候,他突然感覺手中太刀似是被一件堅硬之物給磕飛,同時眼前閃過一道耀眼白芒,竹中光俊隻感覺肩頭一痛,隨即左肩處毫無征兆地爆開一抹刺目血花。


    還未等他看清自己左肩的傷勢,一柄滿是缺口的肋差已經抵在了他的喉結之處,那名道士正滿眼笑意地盯著他的眼睛。


    “將軍!城主大人,我說過了,我的運氣一直很好。”


    竹中光俊緩緩閉上雙眼,仰頭長歎,隨後不甘地扭頭看向自己身子左側,隻見一抹白芒正懸停在自己左肩旁邊。


    這就是害得他滿盤皆輸之物。


    竹中光俊凝神看去,這一抹白芒終於顯露出真容。


    隻見一柄通體潔淨如羊脂白玉般的三寸無柄短劍正懸停空中。


    寬不過寸許,長不過一指,周身有純白之色劍氣縈繞。


    “這是飛劍?可是你怎麽會有……”


    “我說了,我的運氣很好。”


    感謝本多幸玄那個莽夫、感謝好運、感謝玄聖牌、感謝曹副府主、感謝玄玄罐子、感謝那位不知名的化身堂掌堂真人。


    曹副府主的那個玄玄罐子裏,裝的正是這把飛劍。


    隨飛劍一同被他開出的是一張小紙條,上麵寫有飛劍的名字。


    衫染血,血染山,寒骨白下白骨寒。


    此劍名為——


    寒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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