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暗色車窗隔離的世界變得虛幻卻難以逃離。


    後座,林雙側著頭,歪斜地靠門而坐,散漫的目光透過單向玻璃,落在校園道路緩慢後移的風景。


    “雙子,最近不在狀態呢。”開車的大叔瞟了內後鏡一眼。


    “沒什麽,最近遇見了一位奇怪的男生。”


    “戀愛了?”


    “沒有,約好一起吃麵,他沒來。”


    “要我出手嗎?”


    “六叔,不是那回事。”林雙突然警覺起來,感情稚嫩的她瞬間滿臉霞紅。“他的事你無論如何別插手。”


    六叔不動聲色。


    “有人跌落湖裏了。”六叔看見一小夥爬上湖岸,渾身濕透,裸露的肌膚血跡斑斑。


    “是他!”林雙輕輕道。


    段一爬上岸,帶著狼狽之軀,悠然地走在回公寓的路上,他散漫的目光在詫異的人群中掃過,並掃過暗色車窗。


    林雙看見了他蒼白的臉,那木然的表情,在濕淋淋黑發緊貼皮肉的畫風下尤為明顯。她以為他看得見,她知道他看不見。


    天氣炎熱,他卻瑟瑟發抖。


    林雙莫名其妙的心酸感洶湧來襲,胸口隱隱作痛。


    車子駛出幽靜大學校園,穿越繁華街道,進入高速公路,飛馳。


    夜幕降臨,車子緩緩停靠,前麵有輛車打著雙閃,車與防撞欄杆之間排著五條人影。


    遠光燈閃了三下。


    前來一個人影。


    “快遞。”六叔下車,手托一封條完好木箱。


    來人接過木箱,扔下一麻袋。六叔站著不動。


    “點吖(咋的)?”對方用粵語問,身後四條人影隨即湊近。


    光膀子上的各種紋身在閃爍的車燈下猙獰恐怖,那排場卻又令人禁不住想問“是貼上去的吧”。


    後座開啟的車門吸引了五條大漢的注意。


    下來一清純少女,這在他們意料之外。


    少女冷靜地吐出一口標準的國語:“錢少了一袋。”


    領頭的嗯哼了一聲:“是少了一袋。”


    “生意講究的是誠信。”林雙說。


    “知道你們雙子鏢局最講誠信,所以還有幾袋精鹽需要代勞。”


    “雙子鏢局的業務底線是,不傷天害理及謀財害命。”


    “我們走。”五條大漢想離去。


    “快遞費要留夠。”林雙說。


    領頭的止步,回頭,伸出食指向林雙的下巴,預計下句話是“靚女,笑俾我哋睇下(妞,給爺笑一個)”。


    江湖中人豈能欺負一個弱女子!可是江湖中的弱女子不都是給人欺負的嗎?好吧,那也僅僅是弱女子。


    不待別的言語出口,那大漢就啊地吼叫一聲,不知那吼叫有沒有舒緩食指被瞬間折斷的痛楚,合穀穴所遭受緊接而至的刺壓,令他頓時癱軟在地。


    急轉直下的形勢,轉瞬間擺在四條目瞪口呆的大漢麵前。有一條倒是反應及時,從車內提出另一個麻袋,扔在林雙麵前,其餘三條則匆匆地將癱軟在地的拖入車內。豪車沉悶的關門聲陸續響起,匆匆絕塵而去。


    “雙子,我一個人可以應付的。”六叔說。


    “我知道。”林雙側目遠眺無邊夜色。


    豪車飛馳,超越另一輛,以及同方向上的所有車輛。


    段一散漫拖遝地踱步回程,來襲的熱浪卻令他瑟瑟發抖。很明顯眾人都不明白他怎麽會跌入湖底,都對他投來詫異的眼光。段一不以為然,默默地往男生公寓回走。


    外形憔悴,身心疲憊,他好想就地沉睡一場。


    是多麽無足輕重的存在,當回到宿舍之時,僅一室友不經意地從網遊中側目,並隨口說了一句:“段一,誒,好像幾天不見。”


    究竟是幾天,段一不得而知。


    段一也不好意思問今天是周幾。


    洗漱,上床,側睡,莫名其妙地惆悵,內心一道淡淡的憂傷令眼角滲出了淚滴。僅一滴落,卻滲透了枕巾,濕透了如此不安卻悠悠綿長的睡眠。


    見鬼,為何她隻是慢慢踱步,而他明顯健步如飛,卻被拉遠了距離。他不知道為何會如此焦急地追隨這位現代女子,他內心隱約覺得她的消失是他難以承受之痛,他如此焦急,他步履匆匆,卻不得不眼睜睜看著她慢悠悠的美麗背影幾近消失——


    淡色,都是能給人以清純質感的淡色,粉色的線絨帽,淡綠色的上衣,淡藍的緊身牛仔褲,所勾勒出的修腿,以及那一襲及腰長發,給足一朵嬌花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之意境。


    她如此嬌貴,她如此遙遠,她如此不可企及——


    他還是歇息吧,不是他矯健的腳步跟不上,是他過分疲憊的心斷掉了觸角。


    心底至少印下了她永恒的背影,他絕望地蹲坐在地。低頭之時,卻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米色休閑鞋,靜止的腳步,淡藍色牛仔褲賞心悅目。


    手牽著手,置步於嘈雜的街,置步於怡人的山水間。


    沒有麵對麵的鏡頭,他卻很清楚她是她。


    情景太過詭異,視線之外始終存在無數第六感方可觸及的覬覦眼神。


    飄過高山大海,飄過天涯海角,他側目凝視她的嬌媚,她如紙白的呆滯的臉令他一瞬間跌入冰冷湖底——


    段一抹去眼角那滴尚未滴落的淚,在筆記本上寫道“最美的愛戀,莫過於純淨夢裏的一次隨機遠足,僅僅是牽著她情願被牽的手”


    夢醒時分,已是次日中午,被灼熱太陽映照的世界,如煩心般燥熱。


    臉上的擦傷已結疤,段一梳理作為男生偏長的頭發,他自我欣賞自己的精神狀態,他急需對付自己的轆轆饑腸。


    一份白米飯,一份素菜,段一狼吞虎咽。無暇顧及對麵隔座一妖豔女生所投送的目光。


    為何要稱對方妖豔女生?人家也長得很迷人呢。對,無暇顧及那妖豔迷人女生所投送的目光。


    她的嘴唇豔紅,她往小嘴投送食物的姿態小心翼翼。


    她的剩菜好浪費,很可惜,段一想。


    她究竟出於何意?她好奇於他臉上的傷疤?她異常蔑視粗鄙之人有失斯文的吃相?她目光的投送過度頻繁,他不得不有所表示。


    他拿起已被清空的碗碟,以刻意製造的猥瑣,慢慢舔吃,目光與她堅挺對視。


    僅引出一聲噗呲!


    她走了過來,婀娜的姿態嚇得段一像做錯事的小孩,低下了頭,捧著碗碟的雙手僵直在半空。


    “嘿,我是徐菲。文學社的,我看過你的一段文。”


    “我是段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傳統女總裁之癡人狂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必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必塵並收藏傳統女總裁之癡人狂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