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極殿外麵丹陛上的新科進士不知道等了多久,隻見是太陽升起,日光噴薄的時候,皇帝升殿了。


    又等了一會兒,從大殿內開始唱名,一個又一個的值殿武官接力喊道:“第一甲第一名林泰來!”


    聲音一直傳到了殿外丹陛上,這就是俗稱的金殿傳臚唱名了,天下讀書人無上的榮耀。


    聽到自己的名字,林大官人笑了笑,科舉這盤遊戲終於打通關了。


    一路走來,處處艱難險阻,期間費了多少力氣,流了多少汗水,動了多少次手,不足與外人道。


    打拚出來的文武九元成就,隻怕是古往今來以及所有位麵的科舉第一人了,肯定要在這個時空留下了深刻的印記。


    哪怕是過幾百年一千年,科舉製度已經消亡,但隻要還有考試,自己就永遠會被人提起和膜拜,沒準會成為“考神”。


    被唱名的林狀元走進了大殿,獲得單獨朝見皇帝的機會。


    按慣例(其實這科程序已經崩到沒有慣例可言了),狀元之後,很快就應該唱名榜眼和探花。


    但是不知為何,間隔時間有點久,林狀元進殿後,好半天也沒有繼續唱名。


    殿外等待的眾人麵麵相覷,難道林狀元和皇帝嘮上了?


    殿內林狀元侃侃而談:“臣去年進京時,在城門口就遭受了數十名官校的襲擊,而且這些官校大都是三年前已經被發配的,不知道怎麽又回京了。”


    “臣之所以不聽從錦衣衛官校管教,並非是蔑視親軍。而是因為屢屢被官校私自圍毆,在沒有陛下詔旨的時候,臣實在無法分清彼輩是因公還是因私。”


    “主要還是東廠張鯨管理能力不行,所以導致廠衛內部混亂,條條塊塊都分不清,體現不出專業化職能化.”


    “而且東廠張鯨斂財的手法太粗糙,性價比太差,簡直就是抓一漏十。這種粗放式斂財不是長久之計,必須要向精細化轉型,實現可持續性斂財.”


    不知不覺,君臣話題就歪到了張鯨這也無能那也無能。


    廠公張鯨氣急敗壞的在旁邊站著,但奈何沒文化,說不過林狀元,很明顯皇帝對林狀元的話更感興趣。


    其他大臣麵無表情,隻是默默的在心裏吐槽。


    張鯨這樣一個跟了皇帝多年的太監,連進讒言這種本命技能都比不過隻麵君兩次的林泰來,真是廢物。


    又不知多久,皇極殿外的人終於再次聽到了唱名。


    “第一甲第二名吳.道南!”


    “第一甲第三名陶望齡!”


    單獨唱名隻到探花為止,這是屬於三鼎甲的榮耀。


    後麵就是“二甲董其昌等六十七人!”


    沒錯,董其昌和曆史上一樣,仍是二甲第一總榜第四,也就是傳說中的傳臚。


    未來的“豬蹄總憲”周應秋改變了命運,這次是二甲第七總榜第十。


    還是那句話,林泰來身邊朋友圈裏,曆史上人品汙點最大的兩個人反而是科舉實力最強的兩個人。


    在皇極殿完成唱名典禮後,禮部官員捧著大金榜,引導著新科進士出宮。


    然後來到長安左門外,將大金榜張掛於長安左門。


    已經有不少閑人在這裏等著了,大金榜掛出後,登時觀者如堵。


    林泰來鄭重的對著金榜拜了拜,然後環顧左右說:“自今日起,吾號九元!”


    聲音宛如黃鍾大呂,在林氏朋友圈裏引發了震蕩!


    旁邊的周應秋有所感應,高聲道:“恭喜林兄升為天仙!”


    林泰來:“???”


    周豬蹄你這是什麽虎狼之詞?咱這是純正的曆史位麵,不是修仙位麵!


    還敢說什麽天仙,那得是大後期了吧?


    隨後周應秋又道:“我朝官場文化喜歡以修仙比喻出身,位列三鼎甲可以直接做翰林,就被稱作天生仙,簡稱為天仙也沒問題。”


    林狀元連忙謙虛道:“哪敢稱為天仙啊,隻能算宗門真傳弟子,比內門弟子和外門弟子強些就是。”


    今天剩下的時間,就沒有其他新科進士什麽事了,也就林狀元還有點通告。


    將由錦衣衛大漢將軍護送狀元上馬回府,順天府負責儀仗,這就相當於戲曲裏的遊街誇官。


    路邊百姓已經開始爭論起來,一般狀元稱為文曲星下凡,但文武雙狀元算是什麽星宿?


    在蘇州經常萬眾矚目的林狀元,反而對這種道旁人群爭看的風光沒多大感覺。


    他像是一名隻求完成通告的藝人,一邊假笑,一邊朝著兩邊揮手,偶爾回應一下歡呼。


    隻要超過三人以上在場,官場就沒有真正的秘密。


    今日中極殿填榜的故事隨著大典的結束,當天就流傳開了。


    兵部官員申用懋回到家裏,對申首輔說:“虧得父親立場沒有動搖。”


    申首輔皺眉道:“你這話是何意?”


    申用懋答道:“今日填榜的事情我都聽說了,那林泰來啊不,林九元真有點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意思。


    幸好父親沒有強行扶持陶望齡的意思,不然隻怕林泰來連您也一起削了。”


    申首輔無語,你到底是誰的兒子?


    算了算了,在今天這個放皇榜的日子,誰也搶不了狀元尤其還是九元的風頭。


    於是申首輔也隻能說:“我有什麽可在意的,大不了乞骸骨致仕!”


    申用懋回話說:“啊對對!滿朝上下最害怕你致仕的人很可能就是林泰.九元了。”


    申首輔狐疑的看著好大兒,此子是不是已經開始為“後申首輔時代”做準備了?


    他應該為此感到欣慰,還是不爽?


    這時候,次輔許國派了人來傳話,說身體還是不適,勞煩申首輔代替參加明天的瓊林宴。


    世人都知道,朝廷會為新科進士舉辦一場瓊林宴,按慣例要有一名內閣大學士出席。


    最適合的人選肯定是會試主考官許國,但許國目前身體尚未痊愈,那就沒辦法了。


    申用懋想起自己準備作序作評的《九元詩集》,就對申首輔說:“父親明日到了瓊林宴上,要想法子刺激林九元多寫點好詩!”


    申首輔不以為然的說:“以林泰九元的性格,在這種出風頭的場合,創作欲望還需要別人刺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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