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官人急忙下山,並不是因為今天平山堂缺乏娛樂項目,他的事務還多著呢。


    生活不隻是文學,還有很多苟且。


    到了第二天,關於王老盟主的消息驚爆了揚州城,並快速向江左各城市擴散。


    文質彬彬的一代文宗,居然開始搞兵變了?


    這個人設反差,和黑旋風李逵拿起筆吟詩作詞的感覺差不多。


    難道老盟主發現文學境界十年停滯不前後,也想著學習某人的路子,要以武入道?


    而林大官人則收到了鹽運司的傳票,這完全在情理之中。


    因為他還被定著罪,鹽運司如果想平息事態,肯定要先把“萬惡之源”平反了。


    以林大官人的身份,可以不用親自過堂,但是林大官人實在太尊重司法了,今天便又親自去了鹽運司。


    還是那個公堂,地點沒變,變得是各人的精氣神。


    費運使有氣無力的拍了拍公案,宣布說:“撤銷林泰來的走私罪名!”


    “慢著!”林大官人肆無忌憚的咆哮公堂:“我絕對不接受!”


    費運使裝傻說:“給你平反,你有什麽不接受的?”


    林大官人用力拍著胸大肌,大聲的說:“我林泰來,堂堂一個朝廷五品命官,卻被你們鹽運司屈打成招!


    如今伱們鹽運司連個說法都沒有,隻說一句無罪,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無罪還不夠?你還想要說什麽說法,還想要什麽解釋!”費運使似乎有點破防,由此可見現在壓力很大。


    林大官人吼道:“我就想知道,鹽丁為什麽要搜查我們漕軍的船!”


    費運使答道:“這是誤會!我們鹽運司也不知道那十萬斤是揚州衛的鹽!”


    難道費運使還能回答說,這都是上麵指示的?


    林大官人咄咄逼人的追問:“費運使不要轉移問題!我問的是,鹽運司為什麽會想查我們蘇州衛漕軍的船!


    如果你聽不懂問題,我就更明白的說,是誰給了鹽丁動機,去攔查蘇州衛漕軍的船?”


    問題上升到這個高度,就有點大了,費運使不想接。


    但林大官人卻不想放過,厲聲喝道:“漕船回程載貨,乃是數萬漕軍衣食所係!


    無論船上是誰的鹽,你們鹽運司憑什麽想起來,要去查漕船?”


    費運使惱羞成怒又色厲內荏的說:“我說過,這是下麵鹽丁的誤會,又導致鹽運司也產生了誤會!


    你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休,難道不想早些平反罪名?”


    “不想!”林大官人非常實誠的說。


    費運使第一次看到,背著罪名的人不想翻案平反的。隻能說,在林泰來身上發生什麽都不奇怪。


    林大官人有恃無恐,大聲的嘀咕說:“兵變多能維持幾天才好,反正不是我把王少司馬丟進亂兵裏的。


    如果走私的事情都平息了,那揚州衛還有什麽理由兵變?”


    費運使:“.”


    如果能有一種方法,可以和林泰來一起死,用還是不用?


    費運使又狠狠的將判書扔到了地上,對林泰來喝道:“無論你接受不接受,判你無罪了!”


    林泰來撿起了判書,叫道:“上告!我說過我要上告!”


    費運使:“???”


    你都被判無罪了,還上告什麽?


    林大官人說:“大明律也沒規定,隻能被判有罪的可以上告,被判無罪就不能上告了啊。


    雖然我被判無罪,但我還是不服!既然我無罪,那有罪的人又是誰?


    所以我還是要去巡鹽察院上告,讓巡鹽禦史重審,以求公道!”


    費運使還沒反應過來,正在琢磨林泰來為什麽還想去去上告時,又聽到林泰來說:


    “想必巡鹽禦史仍然會判我無罪,在我的爭取下,說不定會將罪過定給鹽運司,判一個貪贓枉法、屈打成招。”


    “不!”費運使下意識的說。


    不得不承認,林泰來所說的情況,可能性確實是存在的。


    費運使咬牙道:“給我一天時間!”


    林大官人十分大方,豪氣的說:“不著急,我給你五天時間!”


    然後轉身就往外走,邊走邊說:“我先去巡鹽察院上告去。”


    費運使像是被背叛了一樣,有點生氣的說:“你不是給五天時間麽?”


    林大官人答道:“沒關係,我隻是去巡鹽察院投個狀子,表達一下個人訴求。


    又不是在那邊馬上過堂,我會盡力拖延著的!


    說了給你五天,就是五天,我林泰來一諾千金,人稱今之季布!”


    不知怎得,費運使感到有一把利劍懸在了自己頭上。


    林大官人心裏暗暗冷笑,到底是鹽運司作惡枉法,還是巡鹽察院指使,你們兩邊先咬起來。


    等回了家裏,林大官人又尋思著,趁著兵變還沒結束,老盟主被困在蜀岡上,應該趕緊再幫老盟主鼓搗幾場雅集啊!


    正在這時,林氏鹽業大掌櫃、蘇州書畫藝術集團駐揚州高級合夥人陸君弼忽然來拜訪。


    “怎麽?你也想見王老盟主?”林大官人狐疑的問道,“你現在都不混文壇了吧,還見老盟主有何意義?”


    陸君弼有點羞赧的答道:“我有個相好的樊姬,可惜缺乏名氣,你能不能讓她見見世麵,在文壇盟主麵前揚個名?”


    林大官人為難的說:“那老盟主又不待見我,又怎麽會幫我身邊的人延譽揚名?”


    陸君弼信心十足的說:“你一定有辦法的!”


    林大官人無語,最近怎麽總是聽到這句話。


    正說著話時,張鳳翼也過來了,問道:“下次盟主雅集什麽時候?我帶一幅畫過去,在雅集上炒作一下。”


    林泰來:“.”


    怎麽一個個的都把自己當成了老盟主的經紀人?


    在文壇大會期間,會有很多文會雅集,但隻有文壇盟主出席的文會雅集,才是主會場。


    林大官人又想起一件事,對張鳳翼問道:“對了,馬湘蘭來信說,我們蘇州的風雅領袖王稚登要在文壇大會生事,是什麽意思?”


    雖然號稱分道揚鑣了,但對王稚登的消息,張鳳翼應該還是能掌握的。


    張鳳翼皺著眉頭說:“我從文家家主文元發那裏聽說,王稚登這次似乎有反逆王鳳洲之心,準備在文會上發起攻擊。


    馬湘蘭大概是覺得你們都是反盟主的,所以讓你看機會幫助王稚登。”


    林大官人歎口氣,在原本曆史上,王世貞晚年時候,文壇霸業就已經開始動搖,遭到不少攻擊。


    看來在本時空,自己帶來的示範效應加速了進程。以後想刷老盟主的人不隻有自己了,競爭居然還變激烈了。


    如何才能讓老盟主隻被自己刷,這是一個很難的新課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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