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膽劍的劍尖,已對準了秋、淩二人。


    若弦上之箭,蓄勢待發。


    就在淩厲準備將最後一根命弦崩斷的時候,一個淒厲絕倫的聲音驟然響了起來:“淩郎,求你不要死,求你了!你不想這個孩子一生下來就沒父親吧?!”


    喊話之人,正是神鷹眾第四任盟主嚴羌的獨生女——嚴霜。


    尚未出劍的淩厲猛地一愣,抬起頭望向高處,問道:“什麽……”


    嚴霜從鷹背上一躍而下,彩裙飄揚,轉眼已來到了淩厲的身旁。


    抵達地麵後,她一把抱住了自己的丈夫,瞧著淩厲此時的慘淡光景,不由得悲從中來。


    嚴霜大聲哭道:“淩郎,我肚子裏已有了你的骨肉,求求你,就算是為了這個孩子,不要再打了!”


    淩厲的身子開始微微顫抖,心氣兒急墮,持劍的雙臂垂了下去,“霜兒,你……”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這十二年來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我知道你有多想要打贏秋金。”


    嚴霜淒聲道,“但是,還有機會的啊,隻要你還活著,就還有贏的機會,你若死在了這裏,就什麽都沒有了!”


    “可是……你爹的仇……”


    淩厲垂著腦袋輕聲道。


    “兩年前,我爹是因為信任你,才將盟主的位子傳給你的!你若就這麽死了,神鷹眾群龍無首,必成一團散沙,你覺得,你對得起我爹爹他老人家嗎?!”


    嚴霜跪在地上,雙手搭住了淩厲的雙肩,直視著丈夫,喊道:“我嫁給你十三年,你就這樣撇我而去,你對得起我嗎?!”


    “霜兒,我……”


    淩厲緩緩抬頭,眼中含悲,看著自己的妻子。


    “你若是死了,我肚裏的孩子生下來便沒了親爹,你對得起這個孩子嗎?!”


    聽了愛妻的這句話,霎時間,淩厲想起來了自己的身世。


    他十六歲喪父喪母,二十五歲得嚴羌收作義子,二十六歲與嚴霜相識相戀,二十七歲成婚。


    三十八歲,繼任為神鷹眾第五任盟主。


    這二十餘來,受這對嚴姓父女的恩惠實在太多了。


    家。


    淩厲今日能夠有家,與他們的恩惠是分不開的。


    既有大恩,自當報之。


    淩厲今已年過四十,是不惑的年紀,豈會不知自己一旦身死,神鷹眾和自己的“家”,將會同時失去頂梁柱?


    若非被“複仇”的執念徹底蒙蔽了頭腦,他絕不可能做出這等魯莽的舉動!


    淩厲如同一頭雙目昏聵的老羊,在幽暗的歧路之上肆意狂奔,不管不顧。


    而嚴霜的這一番嗬斥,便似一盞引路的明燈,將這頭亡命般的老羊,重新牽回了正軌。


    淩厲注視著自己的愛妻,嘴唇顫動,低聲道:“是啊,隻要不死,總還有機會的……”


    “對啊,淩郎,你想明白啦!”


    嚴霜喜極而叫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勝敗乃兵家常事,這些話,你以前打仗的時候不是一直掛在嘴邊的嗎?輸了又怎樣,下次贏回來不就好了嗎?”


    淩厲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是我剛才太過魯莽了,險些鑄成大錯!對不起,霜兒。”


    “淩郎,你不用跟我道歉的。”


    嚴霜伸出雙臂將他摟進懷裏,柔聲道:“你是我這輩子見過最上進、最要強的男人,神鷹眾不能沒有你,我不能沒有你,我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更不能沒有你。”


    “霜兒,謝謝你。”


    這是這個從不矯情的西北漢子淩厲,生平第一次對愛妻嚴霜說出這三個字。


    他謝完妻子,抬頭對老仇人秋金道:“秋金,今日這一戰,我又輸給你了啊。”


    秋金不置可否,而是笑著拍了拍手,高聲直言道:“翡人,你出來一下,給我的這位淩大哥認識認識。”


    語畢,一團綠影從離恨鎖中飛了出來。


    速度極快的化成了一個渾身冒著綠光的家夥。


    那“人”向淩厲躬身作揖,十分懂得禮數,朗聲道:“在下翡人,上非下羽的翡,正人君子的人。”


    “翡人,我還是第一次聽有人用‘正人君子’來報自己的名諱。”


    秋金哈哈大笑,“淩老哥,我的這位綠油油的朋友,乃山間翡翠修煉千年而成的靈體之身,平時,就住在我脖子上的這塊鎖裏,剛才我就是靠著他的靈力,還有我這位與你是‘本家’的淩老弟在旁助陣,才把你的那兩劍勉強擋了下來。”


    青袍客亦行了個標準的抱拳禮,“在下淩真,見過淩盟主。”


    秋金爽朗而笑,繼續對著淩厲道:“此番,我厚著臉皮以三對一,實在大大的不公平,所以說這一戰,算淩兄你贏了吧!”


    神鷹眾盟主淩厲搖了搖頭,自嘲道:“秋金,你看我都狼狽成什麽樣了?你再看看你,全身上下連半點看得出來的傷都沒有,這一戰,我若說我贏了,恐怕沒人會信……”


    秋金想了一會兒,微笑道:“那就不算你贏,也不算我贏,便算是平局,咱們再約個三戰,如此可好?”


    淩厲嘴角浮現笑意,立馬道了一個“好”字,振聲道:“我淩厲一戰負,二戰平,待到三戰時,定要親手擊敗你秋金!”


    這會兒,紅發碧眼著白袍的葉一燃,腳步匆匆的奔了過來,站到秋金身邊,將麵前的黃發男子上下看了一通,確定其身體基本無恙後,似乎鬆了口氣。


    淩真已歸劍入鞘。


    對此,那一襲青袍看在眼裏,卻隻是笑而不語。


    秋金被葉一燃這一通好瞧後,挑著眉,有些不耐煩的道:“你看猴兒呢看那麽仔細?你秋哥哥我好著呢,毛都沒……也就少了幾根毛而已。”


    葉一燃凝視著這個姓秋的家夥,嘴唇微顫,欲語還休。


    秋金到底異常聰慧,立時明白過來,胸中澄明,彎著腰,湊近過去笑道:“怎麽的?紅毛怪,你這是擔心我了?害怕我受了要緊的傷,性命不久……”


    不得這個憊懶漢子把話講完,葉一燃在秋金的肚子上猛鑿了一拳,捶完以後仍氣鼓鼓的道:“呸呸,誰擔心你這個王八蛋了?!我是想確認一下你還能不能打了。若是不能打了,我便可以趁你病,要你命,不費吹灰之力的殺了你!這叫‘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因真氣內力枯竭,而身子異常虧空、虛弱的秋金,挨完這一拳,咳嗽了幾聲,一邊揉著自己的肚子,一邊喃喃低語:“不能把這紅毛怪喂得太飽,力氣怎的漲得越來越快了……”


    淩真在邊上笑著說道:“葉姑娘這進步,著實不小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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