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金拿回酒壺,又喝了一口,輕描淡寫的隨意問道:“最近幾年,巽靈君的身體可還好吧?”


    誰知胡纓一聽這話。


    臉色立時變了。


    他不再言語,而是直接牙關緊咬,連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若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秋金見其臉色不對,微微皺眉,試探性問道:“怎麽了這是?”


    此刻,胡纓眼神中已然滿是怒意,甚至連五官都變得猙獰起來,他攥緊一顆拳頭,沉聲道:“我們的主公,被人擄走了……”


    “什麽?!”


    秋金瞪目驚道,“誰幹的?”


    這時,西域公主葉一燃拖著那名如同死狗一般的藩王世子,和俠女趙縵縵,還有青袍客淩真。


    三人外加一“狗”,四者一起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是吳鉤。”


    天生氣質酷似英武男兒的趙縵縵走近以後,她嗓音低沉的說道,“我們的主公被吳鉤給擄走了。”


    秋金愈加吃驚,快速眨眼,隻覺匪夷所思,顫問道:“吳鉤……他不是你們的袍澤兄弟嗎?!”


    “以前是,但現在不是了!”


    胡纓咬牙切齒道,“那孽-畜不僅參與擄走了主公,還歹毒出手,將阻攔他的趙白馬捅成重傷,白馬兄命懸一線,幸虧草藥效力靈驗……差一點,隻差一點,我那趙兄弟就救不回來了。”


    趙縵縵眼神十分堅毅,字字鏗鏘,“這廝背叛主公在先,重傷我哥在後,我趙縵縵若不手刃此賊,誓不為人!”


    “他……他為何要這麽做?”


    秋金眉頭緊鎖著問道。


    胡纓搖了搖頭,“我們隻知,姓吳的狗東西跑去投靠了鳳凰池的老供奉,我猜,將主公擄去這件事,也是老供奉的主意。”


    “老供奉?”


    秋金大惑不解。


    “我也是聽白馬兄說的,那日我與縵縵出門在外,吳鉤那混賬引狼入室,帶著老供奉入了主公的房間,白馬兄誓死保護主公,和老供奉展開了大戰,卻慘遭吳鉤從背後偷襲,險些就這樣死在了那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手上!”


    秋金聽了胡纓這番話,不由得義憤填膺,睜大眼睛正色道:“他們現在在哪裏?”


    趙縵縵狠狠朝地上周傑的胸口踏了一腳,踩得後者哀嚎連連,“就在這大梁城的吳王府裏,吳王周蘄對那個該死的老供奉青眼有加,斥巨資,給她修了一座人工池塘,喚作‘鳳凰池’,我們的主公應該就在那裏!”


    秋金聞言,則往周傑的臉上啐了一口唾沫,罵道:“狗東西,你家倒是真闊綽呀!”


    那吳王世子適才不慎摔斷了一條胳膊,眼下白骨外露,滿頭大汗,疼得幾欲昏死。


    因有淩真的青龍真氣入體,雖量極少極少,卻也免去了徹底暈厥。


    隻能醒著。


    就這麽硬扛著此般鑽心似的痛楚!


    此時受製於人,從來囂張跋扈慣了的周傑,戰戰兢兢,連動都不敢多動一下,唯恐性命難保。


    秋金看了一眼好兄弟淩真,還有那個如今境界修為已不算太弱的葉一燃,態度激昂,震聲道:“走,咱們這兒就去那座什麽狗-屁鳳凰池,誅殺老供奉,解救巽靈君!”


    青袍年輕人淩真屈膝蹲下,看向那個痛得死去活來的小王爺周傑,拍了拍他的臉,微笑著說道:“世子殿下,麻煩您帶個路,我們要去你家大鬧一番了。”


    ————


    大梁城,吳王府。


    鳳凰池池底。


    一間燈火輝煌,裝飾精美的屋子裏頭,擺有一張巨大的檀木椅子。


    椅上披了張由無數種奇珍異獸毛皮織就的厚氈。


    有一名身穿紅羅長裙,滿頭長發若霜雪的女子,姿態悠閑,就那麽側躺在氈上。


    她的身旁是一名兩鬢斑白的中年男子。


    男子身上,穿有一件金黃色的錦繡長袍。


    袍上,竟織有一條威風霸氣的五爪金龍!


    白發女子的年齡顯然也不小了,皮膚可見明顯的皺紋,塗了很厚的胭脂都無法掩蓋。


    五官卻是精美異常。


    尤其是那兩顆渾圓的大眼睛,宛若深海裏的黑珍珠一般。


    她目不稍瞬,凝視著身邊那位無法無天到連龍袍都敢穿的中年男子,抿了紅紙的櫻唇微微上翹。


    眼神之中,滿滿盡是似水般的柔情愛意。


    白發女子湊近上去,伸出一根細滑的手指,在那個中年男子的胸口位置,慢慢畫起了圓圈。


    輕柔而嫵媚。


    叫人情迷。


    而身穿龍袍的男子此刻卻是正襟危坐,神情極為肅穆,絲毫也不為所動。


    “魏郎,這麽嚴肅做什麽?”


    紅裙女子俏皮問道,“穿了我給你做的衣服,很不快活自在?”


    那名姓魏的男子扭過頭去,沉著嗓子道:“將琴,我現在已經不是皇帝了,穿這身衣服,不合規矩……”


    “可你明明已經穿了呀。”


    女子咯咯的胡亂笑了起來,花枝亂顫。


    男子匆忙又把頭扭了回去,不再去看那個令他糟心的家夥。


    白發女子湊得更近了,她的那張敷了脂粉的白臉,幾乎要和男子貼到一起。


    吹氣可聞的距離。


    女子伸出一臂,輕輕摟住了男子的肩膀,嬌聲道:“魏郎,這天底下再也沒有人比我更懂你的心意了,你嘴上說著什麽‘不合規矩’,其實心裏頭還是歡喜的,隻因……你還想要當皇帝!”


    “將琴!”


    男子瞪著眼珠厲聲喝道,“這等誅心的話,你莫要再說了!”


    白發女子淺淺的笑了笑,“魏郎,你在害怕什麽?這間屋子,修在池塘底下,不論說什麽話,上麵的人都是不會聽見的。更何況,你已穿上了龍袍,這已經是大逆不道了,還怕別人說你?大丈夫敢做,卻不敢當?”


    男子身體微顫,一時之間徹底語塞,“我……”


    “魏郎,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麽。”


    女子眉眼彎彎笑著道,“你害怕的,是你自己的內心,那一顆蠢蠢欲動,想要複國的‘野心’,對嗎?”


    說著,她用手,在男子的心口處肆無忌憚的摸了一把。


    世間任何欲望,皆無異於一柄銳不可當的雙刃劍。


    傷人也傷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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