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英身位外人,幾句話下來就犯困打嗬欠,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早曉得是一人背書情形,她就不來了。


    眼見前排三人不理自己,崔英扭頭對小景道:“等商會議事結束,要不咱去摘幾個榆錢耍耍?”


    這話殺力太大,一圈人圍著,看向這個怪胎。


    陳景曉得這裏邊肯定有規矩,“想怎樣就怎樣,你咋不上天呢?”


    宋雁琴皺眉道:“小崔不要胡鬧,這裏規矩太重,一個不小心就要落人把柄,你也不想自家宗門受牽連吧?少做少錯,不做不錯,安分等上幾天,無所事事也好過不經意之間的冒犯。”


    蒼爺告誡道:“給你倆提個醒,在這榆華園,所說所做都被有心人看在眼裏,別口無遮掩的大吹大擂,更不要試圖做些得不償失的蠢事,你自己被收拾,很可能牽連到他人。”


    趙伏華給個笑臉說道:“崔大哥,等今日過去,我請你去好好吃喝一頓,咱就安分一天,成不?”


    崔英讓正籌措滿肚子言語的蔣安閉嘴,這才無奈道:“曉得了,曉得了,我保證不再胡說,不去搗亂,你們幾位繼續。”


    說完幾人察覺牆頭動靜,沒等抬頭看清,“撲通”一聲,一道人影摔了下來。


    不速之客緊貼地麵,仰頭急忙問道:“有人發現沒?”


    樂嗬自己找上門了?


    崔英打起精神頭,低頭反問道:“你說呢?”


    偷溜進來的青年搖頭道:“某家隻需看上一眼便知曉,幾位皆是有成人之美的江湖義士,先前某家所問,指的是有無告密小鬼之類?”


    趙伏華冷哼道:“還挺會說話,拉攏同時,還讓人給你打掩護。”


    陳景看看四周,輕聲說道:“看樣子你運氣不錯,頂多百十個人看到你,全在好奇,似乎沒有告密的打算,趕緊起來吧。”


    青年人大喜,翻身同時,若無其事擠進陳景和崔英中間,一邊擠一邊毫無誠懇道:“見麵既是有緣,兩位借個座。”


    崔英惱火道:“後邊空位一大把,你在這兒亂擠做甚?”


    青年坐定,一臉風輕雲淡,“後邊如何彰顯我身份尊貴?要坐就坐前邊。”


    崔英指著前邊道:“喏,前邊的大老爺等著你‘臨幸’,趕緊去吧。”


    那人似乎才反應過來,原來和自己說話的是位“假大爺”,彈拭青衫,傲然一笑,“我乃堂堂正正讀書人,和一幫銅臭氣的商賈混雜,萬萬不妥。”


    蒼爺看出這人修為未結金丹,鬆口氣的同時又吊起心,榆華園能是蟊賊能隨意翻進來的地方?給幾人心聲提醒一句,扳著趙伏華腦殼向前看,不去理會這個不請自來的家夥。


    陳景問道一句,“兄台該不會姓朱吧?”


    一句話讓眾人耳朵豎起。


    那人曬然笑道:“姓朱?丟不起我家先人的臉麵。”


    崔英“哦”的一聲,“趙王徐柳,肯定其中一姓。”


    青年撇撇嘴,“那豈不是更丟人,姑娘別瞎猜了,我姓霍。”


    青年才說完,看到右手邊這位臉色生寒,改口道:“大姐,行了吧。”


    似乎更不妥當,雙眼眯起,看著更嚇人,咋的,還得稱呼“姑奶奶”不成?


    看她穿著打扮,立即曉得了,脫口而出,“兄台!”


    崔英換上笑臉,拍他肩膀道:“這才對嘛。你這讀書人腦殼不太靈光啊,害我差點兒就要捶你,下次小心了。”


    霍邱文趕忙點頭,“兄台說的極是,我就是太笨,讀書讀歪了,有點兒走火入魔,原諒則個。”


    崔英大氣道:“好說,好說。”


    陳景眼界不夠,看不透這人,開口問道:“不知兄台哪座宗門修行?”


    青年呆滯片刻,迷茫道:“剛才說了啊,我就是個讀書人。”


    陳景手指牆頭,說道:“讀書人翻牆而入?”


    霍姓青年比劃一下高度,滿不在乎說道:“城牆我都能爬上去,這才多高,跳腳一兩下就翻過來了。”


    陳景不想與他多費口舌,問道:“讀書人多了去,怎麽就你敢翻進來?”


    “這還能為啥?”霍邱文指著自己道:“我本事大唄。”


    崔英一條腿搭在青年膝蓋上,笑意不明道:“怎麽個大法,說說看。”


    青年幹笑兩聲,推開她小腿,“兄台悠著點兒,我這兒心肝被嚇得猛顫。”


    陳景一手搭他肩膀上,盯著他道:“不用怕,說說而已,咱又不能把你怎麽著。”


    三人說話都是明言明語,這可苦了一邊的蔣安。


    要不要裝裝樣子嚇他一嚇?自己好歹也是個金丹,欺負他一個合氣境沒得多大問題,再加上鈺金洲修士多是磕藥丸,同境之內,與外地修士相比,總是差出一截。


    思前想後,這個念頭,可行。


    蔣安提聲咳嗽一下,板起生硬麵孔就要開口,一雙大手握了過來。


    “呦,這位老哥哥看著仙風道氣,飄然若仙,定然不是泛泛之輩,怪我眼瞎,沒能早早看到老哥,該死該死,恕罪恕罪。”


    蔣安聽完情深意切幾句話,心裏猶如吃了蜜糖,口舌也被沾染,“兄弟這話客氣了,我這修為平平無奇,也就一個金丹而已,入不得高人法眼。


    倒是看兄弟你口吐蓮花,能說會道,日後我們應該相互走動一番親近親近才是。”


    “相見恨晚啊。以往去別人家裏,但凡看到我的,全是一副要死要活模樣,見之如見鬼,沒一個誠然歡迎的,如今有了老哥一句話,甭管老哥仙府坐落何處,隔山跨海萬裏之遙,老弟我照樣不懼。”


    蔣安心心相惜道:“老弟實乃真性情,老哥我……”


    青年堅毅神情驀地消失,搭眼前邊,欣喜道:“真是聞名不如見麵,商會這麽快就完事兒了。”


    蔣安目瞪口呆,忽地歎口氣,感情是自個錯付了,老了老了反而天真。


    崔英不樂意多待,還是問道一句,“這麽快就完了?”


    趙伏華聞言點頭,“正事說完,後邊就是看這次的金榆錢花落誰家,重要是重要,數目有限,有內定,也有天選,大多數來此之人,注定無緣而歸。”


    院內人群逐步起身離開,看著熙攘人群,幾人打算再等等。


    崔英終究放不下喜慶洋洋的金榆錢,又想出一個餿主意,“金榆錢不能摘,那咱去撿幾個地上的,這總成吧?”


    霍姓青年大笑而出,“你竟然不曉得金榆錢遇土而入。”


    他這一笑,引來不少看向這邊,能來榆華園內的土包子,真不多見。


    “笑個屁啊笑,我從無聽說,自然不曉得,有什麽可稀罕的。”崔英爭辯道。


    霍姓青年立馬收斂笑意,應和道:“其實金榆錢也就那樣,給我,我都不稀得用。”


    陳景琢磨一下他話裏意思,開口道:“兄台不僅經常來這裏,還能隨意取到金榆錢,是吧?”


    這話堪比驚世駭俗,一個外姓生麵孔,當真能做到這些?


    六人圍著青年,就要聽他接下來話裏真假。


    霍姓青年被幾人緊緊盯著,頗為不自在,尷尬笑道:“我這人是有些許本事,可也不能太高看,太高了風大,我身子骨弱,怕吹出風寒。”


    蒼爺與幾人心聲需從長計議,這人是個難纏貨色,狗皮膏藥一樣,早早甩脫為好。


    霍姓青年眼見無人理睬他,鼓動他們問道:“你們不想知道我這人有啥本事麽?”


    崔英隨口敷衍道:“閑著也是閑著,你說出來,我全當聽小曲了。”


    “趙伏華!”


    一聲喝起。


    蒼爺護住母子二人,謹慎盯著開口青年。


    霍邱文左腿壓右腿,雙手背在後腦勺,悠閑說道:“你自從正月初幾就從扶煌城消失,我說得可對?”


    宋雁琴神色繃緊,開口問道:“先生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何會知曉如此清楚?”


    霍邱文並不回她,扭頭看向蔣安道:“一介金丹境,扶煌城內不起眼的存在,但硬是被你一人搞臭名聲,膽小如鼠到你這個地步,著實少見。”


    蔣安再傻也曉得碰到釘子了,心中懊悔方才稱兄道弟的舉動,什麽隔山跨海萬裏來看望,來取我老命不成?期許剛才那些玩笑話沒被他當真。


    霍邱文鄙棄道:“你就是個廢物。”


    蔣安心潮澎湃,原來被人當作廢物,也是一種榮幸,既然曉得自己是廢物,那這位爺大人不記小人過,盡管大氣一些,揭過此遭,爭取早日忘記我這個廢物。


    霍邱文左右看看,“陳景,崔英。”


    終於輪到自己,男女二人想著。


    “說來也怪,你二人既不是趙家供奉,也不是客卿,偏偏護送趙家少爺一路過來。這前後差不多半年之久,你們正好於列骨山變故前後路過。”


    陳景問道:“你們找到列骨山山神了?”


    霍邱文即便被幾人圍著,仍是老神在在,搖頭道“列骨山山神打死不出來,我們也沒辦法。不過啊,我們卻從列骨山地界外,永定河河神那裏得來一些消息,說是有一艘慢如龜爬的浮舟曾經路過。


    邊界軍那裏也曾有錄冊,有趙家渡船過界而入,距離時日推算一番,都能對上,應該就是你們,差不了了。”


    而後霍邱文對趙家母子兩個擺手道:“別多想,我沒打算針對你趙家。”


    宋雁琴眉頭舒展一些,問道:“先生是何真意?”


    霍邱文指著她家供奉道:“你趙家早被查了個底朝天,能得一個琉璃境修士幸矣,列骨山的事情,這老頭也做不到。”


    蒼爺冷笑道:“多謝先生為蒼某辯解。”


    “倒是你倆。”霍邱文指著陳景與崔英道:“你倆有意思多了。”


    崔英忍著火氣道:“咋的,我倆過往你也查過了?”


    陳景說道:“我們隻是合氣境,撼動不得列骨山分毫。”


    霍邱文猛拍一下大腿,“你說巧不巧,原先我也是這麽想的。”


    隨後擠眉弄眼道:“不過後來嘛,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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