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你入獄這些日子,朕也算是看清了朝堂上那些人的嘴臉……”


    朱明笑容苦澀道,這些日子文武百官所做之事,也讓自己明白了許多道理,自己之前總是想著盡量平穩一些地收回權力,不願意見太多的血。


    可後來才發現,這人啊,都一樣,你越是慣著他們,越是好言好語的商量,和他們講道理,他們就越是放肆。


    不僅不會心存感激,反倒是會越發的蹬鼻子上臉,恨不得騎在你的脖子上拉屎。


    “陛下,您若是看膩了那些嘴臉,”


    “隻管換上一批便是。”


    駱粥神色平靜道。


    “陛下,您莫要忘了,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可兩條腿的人確是再多不過了,這天下從來都不缺人……”


    駱粥望著前方天色漸晚依舊車水馬龍人潮如織的長街念叨出聲道。


    “天底下想當官的人就更多了去了,殺完一批,馬上就會有另外一批頂上來,而臣這個人,或許沒有其他本事,唯獨在殺人一事上卻極為拿手。”


    駱粥收回目光,低頭手指在繡春刀清冷的刀身上緩緩撫過,刀身冰涼,卻遠遠不及少年郎眉宇間的冷冽。


    “朕到底還是優柔寡斷了些。”


    朱明聽完後自嘲一笑道。


    “朕這次不會在攔伱了……”


    朱明回身望著那身穿蟒袍滿身戾氣的少年郎鄭重其事地開口道道。


    “往後,”


    “朝堂之上所有忤逆陛下的人都會死。”


    “想來,人死了,所有的陰謀詭計也都煙消霧散了,烏煙瘴氣的朝堂之上也會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駱粥直視著朱明雙眸同樣認真的回答道。


    “嗯,你且用你的法子去辦吧。”


    “朕不想在看到諸如那日大朝會一類的事情發生。”


    朱明點了點頭道,


    隨後邁步往馬車上走去。


    “臣,恭送陛下!”


    駱粥跪倒在地望著那馬車徐徐駛去。


    “呼……”


    朱明掀開車簾,回頭看了一眼,那少年郎眼中的神色一如既往地清明且誠摯,似乎他從來都沒有改變過,也沒有記恨過。


    “駱大人,現在回府嗎?”


    早早等候在一旁的丁修一行人見朱明走遠之後湊了過來道。


    “嗯,先行回府吧,把所有人叫齊。”


    “本官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安排,陛下都已經說了讓我用自己的法子,怎麽著明日也得讓陛下見見成效。”


    駱粥說罷翻身上馬往府中趕去。


    ……


    戊時末,


    駱府,


    大廳,


    有酒肉香氣飄出,此乃恭賀駱粥出獄的喜宴,廳中卻隻有幾人,實則家宴,丁修,王如齡,青龍,百曉生等一眾駱粥在錦衣衛中的心腹分列而坐,皆是神色肅穆。


    “丁修,何在?”


    “下官,在。”


    “近來錦衣衛的內況得如何?”


    駱粥坐在主位率先出聲問道,畢竟自己入獄當天錦衣衛可是死了不少人,想來也是能起到震懾的作用。


    “回稟駱大人,那批人死後,如今錦衣衛所中所有官員都很安份,比起之前來說,要聽話許多,在大人之前的交代下,即便是東廠的番子挑釁到了門口,沒有任何人招惹是非,隻是背地裏也是憋著一股子勁,都是等著駱大人您出來,好揚眉吐氣一番!”


    負責錦衣衛所軍紀的丁修詳細道。


    “嗯,如此說來,倒是人心可用。”


    駱粥聞聲也是暗自點了點頭,不得不說將之前那一批不識時務的人清除之後,餘下的那些人,隻要自己不是叫他們去砍皇帝,他們都能不皺眉頭。


    “衛所如今擴建得如何?”


    駱粥繼續問道,至少抄家得來的那幾批銀子,說句毫不誇張的話,已經足夠養活數萬人許久了,隻是因為各種原因拖延下來罷了。


    “回稟大人,您入獄這些日子上京城中的錦衣衛沒有任何變動,但是在州郡之地,已經募集了不少人手,大多都是一些江湖中的亡命之徒,隻要有錢,要讓他們賣命是不難的。”


    “如今大人您出獄了,陛下的意思明了了,想來這個進度還能加快許多,也能吸納良家子弟的加入,隻要陛下在這個過程中不開口阻攔,加上財源不斷之下,用不了多久就能湊齊數衛人馬,勝之前朝。”


    “另外,之前安置在上京城外的那批遺孤已經暗中編入北鎮撫內,莫約有三百餘人。”


    “如今,北疆戰事不絕,下官又特意譴人秘密前往北境各州郡,想來用不了多久就能收攬到一大批孤兒。”


    丁修繼續回道,說得極為詳細,駱粥交與他的事,一直都放在心上從未落下過,畢竟實力落下許多,便隻能用辛勤來補。


    “嗯,等到時機成熟就可以將錦衣衛內部大換血了……”


    駱粥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又將目光落到了青龍身上問道:“錦衣衛大陣的事情,籌備得如何?”


    “回稟大人,下官已經將陣法傳授下去,現在三千餘精銳緹騎也是停止了其他的任務,都在演練,磨合陣法,”


    “下官也依照著他們的身法和刀法改進了一些,算得上為錦衣衛量身打造,最多再過幾個月的功夫,底下的人就能熟練掌控,若是三百人成陣便能擋下尋常三品,若是五百人成陣,便能合力絞殺!”


    青龍聞聲也是出列稟報道。


    “嗯,等到陣成,也拉出去見見血,先把那流傳三百年的青城派給平了。”


    駱粥點了點頭示意青龍回座,隨即又把百曉生叫了出來問道:“你接手錦衣衛諜報司也有幾日了,事情辦的很不錯,本官很滿意,說說諜報司今後的發展方向和布局吧。”


    “另外,且把城中的局勢分析一下,也讓諸位大人聽聽,還有就是大朝會的事情,說得詳細一些,本官在東廠昭獄裏邊已經歇息好了,也得活動下筋骨了。”


    “諾!”


    “下官目前已經在上京城中各大酒樓妓院茶攤,勾欄瓦舍中安插上了人手,諸如此類的地方魚目混雜便於隱藏身份,同樣此類地方也是消息最為流通,收集的信息情報每日都會匯總到諜報司中。


    “其中重要的信息都會當即上報,餘下一些情報,即便是當時用不上,也會由專人歸檔保存以供後麵查閱。”


    “此外,在上京城中每一位五品以上的官員家中下官都派有碟子盯梢,任何風吹草動,都定然逃不出我諜報司的耳目。”


    “至於上京城外那些碟子眼線,下官正逐步往北疆那邊安插布置,大人父親餘下的那些碟子和眼線,下官也已經下令啟用。”


    “不過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將北疆滲透,還望大人體諒……”


    百曉生拱手道。


    “嗯,從江湖至朝堂,”


    “倒是布置得挺快的。”


    駱粥笑了笑道,百曉生這人的手腕和能力自己還是挺信服的,不過還有一點便是,錦衣衛諜報這一塊原本打下的第子就是極為紮實的,從之前那份上京輿圖就能看出許多端倪,他也算是乘風而起。


    “好了,說說大朝會的事情吧。”


    駱粥了解完錦衣衛各地部門的近況後擺了擺手道。


    “回稟駱大人,此次朝會……”


    百曉生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後,細細的分析起來。


    “如此說來,倒是都察院薑大人牽的頭,其他大臣做陪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那老匹夫雖然早些時候就和本官不對付,可也都是憋著一口氣,極少當麵頂撞,趁著這幾日入獄的功夫,那老匹夫倒是越發猖獗了。”


    駱粥聽完百曉生之前的話,心思流轉,也存了一番考較的心思,放下酒杯後笑問道:“方才你曾說過,在京城各大官員的家中布有碟子眼線,如今本官倒是很想知道那薑大人如今正在府中幹嘛,你可能探來?”


    “倉促之下,在各府的人手布置尚未完全,若是其他大人或許還有些難,可牽頭的薑大人,下官也算是廢了一番功夫,在他府中安插了不少眼線,碟子,想來是不難辦到的。”


    “還請大人稍作等候,”


    百曉生起身給駱粥添上一杯滾燙的熱茶。


    “下官去去就來。”


    說罷,


    百曉生放下茶壺也不墨跡往門外走去,對著幾個碟子頭目耳語一番後回到了大廳的座位上靜靜等候起來。


    “駱大人,請看!”


    不多時,兩名碟子便拿著一張紙交到了百曉生手中,後者也不看極為自信的將手中的紙張交到了駱粥手中。


    “薑府的布局圖嗎?”


    駱粥掀開紙張望去,是一副薑府的布局圖,顯然作畫那人也是細作出身,對於府中布局的刻畫極為細致,這是細作偷去軍情布置的基本功底,而一個標誌著薑子明的紅點便在府中閣樓處,極為清晰明了。


    “嗯,確實不錯!”


    駱粥看完圖紙抿了一口茶水,


    還略微有些燙嘴。


    “駱大人,還沒完呢。”


    “且在等等。”


    百曉生聞聲笑了笑,不多時又有一碟子入內,將一張圖紙遞到了駱粥手中。


    “薑大人倒是好雅興!”


    駱粥剛剛掀開圖紙便愣住了,隻見圖中一身穿闊襟長衫的老者,正靠在窗邊飲酒,麵色愁苦,身旁還有一年方二八的小妾,身著薄紗,正在給他捏肩接乏。


    細細看去他身旁那桌上還有一盤茴香豆,和幾盤下酒的小菜,看那菜的模樣,竟是能認出菜名,至於那盤茴香豆更是看得分明,細細數來莫約有四十八顆。


    “呼,本官竟還是小瞧於你了……”


    駱粥說罷將畫紙交與眾人觀閱,自己則是端起茶杯壓壓驚,清茶入喉,尚且溫熱,咽下茶水後,更是不由得感歎出聲道。


    “回稟駱大人。”


    “若是薑大人沒有繼續動筷的話,想來那茴香豆的數目也能對上。”


    百曉生指著圖紙上的那盤茴香豆傲然道。


    “好!”


    “好一個溫茶探薑府!”


    駱粥聞聲沒有計較百曉生的性子,反倒是止不住的誇讚道,有本事的人,自己並不介意他驕傲一些,這樣的人,辦起事來,也是更為一絲不苟。


    “對了,”


    “薑大人如今待著的這閣樓叫什麽?”


    駱粥猛然間想起了什麽鬼使神差道。


    “回稟駱大人,此樓名為登高樓,上下共有七層,高約八丈,薑大人每逢不順心之事便喜歡在這閣樓之上登高望遠,賞舞飲酒,派遣心中愁苦。”


    百曉生繼續稟報道。


    “哦?”


    “八丈高嗎?”


    駱粥聞聲暗自念道著。


    “本官原本還想著怎麽給安排薑大人一個由頭,如今看來倒是省事了……”


    駱粥念頭通達笑道。


    “大人您的意思是在府中動手嗎?”


    百曉生聞聲詢問道。


    “依照下官猜來,駱大人的意思是,明日薑大人下樓上朝的時候,不得走樓道,也不得搭梯子……”


    一旁的王如齡回想起駱粥方才的話,最先反應過來笑著解釋道。


    “墜樓嗎?”


    百曉生回過味來低聲念叨道,


    同時也是暗自思考起這件事的可行性來。


    “薑大人,本就是年老體衰,宿醉之後更是耳暈目眩,再加上一夜操勞之後,定然是腿腳發軟,想來從樓上失足跌落,也是合情合理的……”


    駱粥幽幽道。


    “這件事,便交由王同知去辦吧。”


    “畢竟偽造現場之類的差事,王同知還是很拿手的。”


    “此外,你百曉生近幾日,著重盯一下上京城市井間的風向……風波將起,隻恐城中生變。”


    駱粥一邊飲茶一邊細致的交代著後邊的安排,一直談到深夜,眾人才領著各自的任務退去。


    “便先拿這正二品左都禦史的命,當做明日早朝的開胃菜吧……”


    駱粥眺望著皇城的方向喃喃道。


    ……


    翌日,


    大殿,


    如昨日一般,朝堂之上依舊是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畢竟曹正淳送上的那筆銀子他們還不知曉,北伐糧草的事情仍舊還沒有解決,大朝會自然而然的延續了一天。


    朱明還沒到,殿中數百名朝臣便商討著具體的章程,總而言之,也就是一句話就能說清楚,朝廷掏銀子,多少都不嫌多,也不管從什麽地方省出來,都是可以的,但是要想從自己兜裏拿銀子出來是決然沒有那個可能。


    “陛下,駕到……”


    當宦官喊出這句話的時候,朝堂安靜了片刻,行禮之後,鴻臚寺的官員出列唱和,隨之而來的便是宦官繼續問道。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臣有本奏!”


    工部一個官員率先出列道。


    “稟陛下,依照您昨夜的旨意,如今在城外用於避暑的行宮,已經停建了,莫約能剩下三十萬兩銀子。


    “可算下來還有九十萬兩銀子的空缺……”


    “依照臣的意思,要不然還是添上一些秋稅,還是說將正在修繕的官道停一下,又或者說是將南邊的堤壩停一下,先滿足北伐所需……”


    在戶部尚書的示意下,


    走出一個主簿出聲稟報道。


    “哼,你戶部自己沒法子,便停我工部的工程,到真是好算計!”


    話音剛落工部的人就不樂意了。


    “錢大人,這話您可就說得沒道理了……”


    一時間,朝堂之上各部爭論起來,誰都不願意擔責,誰也不願意吃虧,群臣吵鬧之下和菜市場沒有區別,唾沫橫飛,全然不顧朱明越發陰沉的麵色。


    “有趣,有趣,諸位大人在爭下去,是不是要擼起袖子打上一架?”


    “本官倒是樂得看上一出免費的好戲。”


    駱粥從大殿之外走來拍手道。


    “你……怎麽?”


    有人聽著熟悉的嗓音尋聲望去,看清楚大殿之外站著的那個人後頓時愣在當場。


    “國子監的事情查清楚了,本官自然是要出獄的。”


    “怎麽,諸位大人不樂意看見本官嗎?”


    駱粥戲謔道,


    一邊說一邊往大殿走去,


    “駱大人,您說笑了……”


    方才出身詢問那位大臣訕訕地笑了笑不敢再問,駱粥所過之處,殿外那些低品級的朝臣皆是畏畏縮縮的躲在一旁,原本擁擠的殿外,頃刻間便分出一條寬敞的道路來。


    “臣來遲了。”


    “還請陛下恕罪!”


    駱粥跨過門檻走到大殿之中,沒有絲毫的猶豫對著龍椅上那個麵色鐵青的男子躬身跪倒在地,整個過程中,都沒有看那些又驚又怒的文武百官一眼。


    “愛卿,平身!”


    朱明俯身望去,隻見那跪倒在地滿身戾氣的少年郎,與那些此時畏畏縮縮,至少確是對自己極盡敷衍的朝臣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你剛剛出獄,身子骨還沒緩過來,遲到一些也能理解的。”


    朱明寬慰道。


    “陛下,您誤會了。”


    “臣今日起的挺早的,隻是路過薑大人府邸的時候,陡然聽聞了一個噩耗,便去查探了一番,這才遲到了……”


    駱粥起身解釋道。


    “什麽噩耗?”


    朱明下意識的問道。


    與此同時眾人的目光也是一同落到了駱粥身上,早些時候便有人注意到了薑子明的缺席,卻也沒有太過在意,畢竟大朝會的事情之後,不論成與不成,他都應該在準備辭官的事情,沒來早朝也在情理之中。


    “薑大人墜樓死了……”


    “死相也挺難看的……”


    駱粥幽幽道。


    “嘶……”


    話音落下群臣麵麵相覷,心中已經震驚的無以複加,卻也沒有任何一人敢打斷那少年郎的說話聲。


    “臣入府的時候,正好碰見裏麵的下人在收斂屍體,當屍體被轉過來的時候,”


    “已經是麵目全非,五官凹陷,本就是八丈高樓,仰麵墜下,便是腦袋也破開了一個大洞,那腦漿子混著血水流了一地……”


    駱粥不疾不徐的敘說著,輕飄飄的話語落到眾人耳中卻是掀起滔天巨浪。


    前腳薑子明請旨誅殺他,


    後腳他駱粥一出獄,


    薑子明便墜樓而死?


    這話便是傻子都不信。


    以往的時候他殺人還講一丁點規矩,至少編排一個像樣的理由出來。


    如今殺一個正二品的肱骨之臣,竟是他娘的,編一個三歲小孩都不信的瞎話,這不是欺負人嗎?


    “嘖嘖……”


    “可惜……”


    “諸位大人,往後再也看不到薑大人那副嘴臉,哦,不,那和藹的麵孔了……”


    駱粥望著群臣甚是惋惜道。


    “你……”


    有都察院的禦史忍不住指著駱粥道。


    “哦?”


    “這位大人的手,是在指本官嗎?”


    駱粥玩味道。


    “唉……”


    那人聞聲悻悻而歸,


    到底還是不敢多說什麽,


    “本官以前曾看過一些相書。”


    “略懂一些算命看相的手藝,”


    “本官今日細細看來,這位大人您,麵色暗淡,額頭發黑,想來不出一日便有血光之災,明日出門的時候,莫約右手是會摔斷的……”


    “也不知算得準不準……”


    駱粥低聲自語道。


    “不過,也不用管那麽多,若是右手不斷,那本官在免費給這位大人算上一卦便是,或許,如薑大人那般失足,墜樓而亡也是有可能……”


    駱粥盯著那人笑道。


    “老夫……”


    方才手指駱粥的那位禦史聽罷,心頭已經拔涼,滿身都是雞皮疙瘩,或許旁人隻是威脅,可他,是真他娘的幹得出來!


    那人念頭通達,雙目不敢直視駱粥,反而是死死的盯著自己的右手,眼中閃過掙紮的神色,不知道腦子裏究竟想著什麽。


    “愛卿,便不要在開玩笑了。”


    “說說正事吧。”


    朱明望著敢怒不敢言的群臣,心中莫名的有些暢快,等到駱粥說完,這才出聲將話題拉回了正道上。


    對於方才駱粥那般近乎於威脅的逼迫的話語絲毫不提,其中的回護之意,溢於言表。


    “謝陛下提醒。”


    “還是繼續說說北伐糧草的事吧。”


    駱粥回身往望向朱明恭敬道,


    乖張的性子也是再度溫順下來。


    “嗯!”


    “正好駱指揮使也到了。”


    “朕便給諸位說說吧,北伐糧草已經籌備齊了,至於這銀子從哪裏來的,還駱指揮使這個當事人有關。”


    “把戶部侍郎謝文學,押上殿來吧。”


    朱明說罷也不理會疑惑的群臣直接揮了揮手道,駱粥已經用薑子明的命,投之以桃,自己也不能讓他寒了心,也得報之以李。


    “這是謝侍郎?”


    “他和北伐糧草又有何幹?”


    望著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男子,


    有人驚疑不定道。


    “諸位大人不知,這糧草空缺的銀子,便是謝侍郎補上的。”


    押送謝文學的曹正淳解釋道。


    “嗬~”


    “爾等,還在朕麵前哭窮的時候,這戶部的謝侍郎,謝大人已經花了五百六十萬兩銀子,用來買駱指揮的命。”


    “朕也不知道諸位到底是真窮,還是如這謝侍郎一般,把銀子都用到了不該用的地方上去了。”


    朱明望著群臣冷笑道。


    話音落下,


    群臣不敢應答。


    “此人,罪大惡極,依律當斬!”


    “諸位大人,可有異議?”


    朱明見狀繼續沉聲問道。


    “全憑陛下作主!”


    群臣聞聲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畢竟正二品的薑子明都死了,區區一個謝家餘孽,戶部侍郎,已經看淡了……麻木了……


    “如此,便拉下去,斬了吧!”


    朱明望著渾渾噩噩的謝文學不耐煩的揮袖出聲道。


    “駱指揮使,也一同去看看吧。”


    “畢竟這人要買的是你的命。”


    “臣,自無不可。”


    ……


    “這這個卑鄙無恥的賤狗,你背信棄義,毫無廉恥,你他娘的就不是個男人!”


    直到被拉出殿外之時,


    謝文學這才緩過神來,


    腦子裏回想起那日在東廠衙門裏相談甚歡的場景,怒從心來,此刻所有的怨氣都集中到了身旁的曹正淳身上。


    “謝侍郎,你這話倒是沒說錯。”


    “咱家本來就不是男人,咱家是太監。”


    曹正淳也不生氣,


    反倒是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至於您口中的背信棄義,這話咱家是不認同的,於咱家這類閹人而言,隻需要忠於陛下一人便是。”


    “至於廉恥一說,更是無稽之談,類似於咱家這類閹人,本就是當奴才的命,還需要什麽廉恥。”


    “陛下體麵了,咱家便是臉上有光。”


    曹正淳笑意盈盈道。


    “你這個卑賤的閹狗,你會遭報應的!”


    謝文學望著曹正淳目光狠厲,


    口中咒罵出聲道。


    “咱家本來就是絕子絕孫之人,還害怕什麽報應?”


    曹正淳神色不變的反問道。


    “你,你,你,你不得好死!”


    謝文學被言語誠摯的曹正淳懟的嘴皮子打著哆嗦,滿腹的怒火,也是不知從何說起,隻能無意義的咒罵著。


    “嗯,謝侍郎這話倒也有可能,畢竟往後的事誰也說不準,不過,今天您得比咱家先走,勞煩您去底下給咱家探探路……”


    “呼,呼,呼……”


    謝文學被氣的啞口無言,


    隻得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謝大人,您先順順心吧。”


    “咱家聽說人在情緒起伏的時候,這血液便會往腦子裏竄,待會砍頭的時候,難免血噴得多一些……”


    “弄髒了地麵,”


    “也是辛苦咱家這些閹人打擾……”


    “你……”


    謝文學聞聲更是氣極。


    “不聽勸,也就算了。”


    “咱家,先行請謝大人上路了。”


    曹正淳拱手一禮道。


    ……


    午門外,


    “駱指揮使,您需要親自動手嗎?”


    曹正淳依照著朱明之前的指示出聲問道。


    “也可,”


    駱粥聞聲笑著點了點頭道。


    “不過,這閘刀收起來吧,後邊要閘的人還有很多,也不差這一顆腦袋。”


    駱粥望著朝堂的方向輕聲道。


    “暫且,”


    “先潤潤本官手中這柄刀吧。”


    說罷,


    駱粥抽出了腰間的繡春刀。


    冷冽的刀身照亮著謝文學驚恐的麵容,


    “嘭……”


    人頭落地的聲響很是沉悶,


    同樣如曹正淳所說一般人在氣極的時候會血壓飆升,從斷頸間嘭出的鮮血竟是一丈有餘,還要勝過之前同樣倒在自己刀下的兩位兄長。


    “陛下,”


    “罪臣已經伏誅!”


    當身穿蟒袍腰懸繡春刀的少年郎重新出現在大殿之上時,群臣已是噤若寒蟬,整個大殿靜如枯塚。


    “滴答,滴答……”


    血液不斷從繡春刀上滴落,群臣恍惚之間,好似聽到了,那繡春刀落下朝堂上袞袞諸公淒厲的哀嚎聲,那錦衣所過之處雙腿顫若篩糠的抖動聲,那馬蹄踏下在青石板上如同春雷炸響的沉悶聲。


    同樣也好似明白,


    詩詞書中那一句,


    何為,天街踏盡公卿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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