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眾人的目光都盯著那兩個青瓷茶盞,泛著晶瑩漣漪的酒水。


    “怎麽?你們也想喝?”


    許凡麵上帶著微笑,抬頭看了一眼望向此處的其餘眾人,甚至還有許祥和許吉的兩個兒子。


    “吧唧”一聲,許吉一口喝掉茶盞中的梨花白,還回味了一番舌尖的餘香。


    “還真不錯,比府上那些梨花白可香醇多了,餘味悠長。”


    另一側的許祥也一口喝下了茶盞中的梨花白,雖然不知許凡為何這時請他們兩人喝酒,但還是一口喝盡。


    “爹!”


    坐著屏風旁的兩個許氏族人,小心謹慎的喊了一聲。


    許吉、許祥兩人重重的將茶盞放在身前的圓桌上,很滿意許凡的梨花白,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許凡腰間的破舊葫蘆。


    “凡哥...”


    “打住,我也就是發發善心。別人想要我還不給呢。”許凡假裝捂住破舊葫蘆,還煞有介事的朝著身後挪了挪。


    “既然喝了我的酒,就得給我辦事。”


    “我就說嘛,凡哥的酒沒那麽好喝。”許吉捋了捋頜下的白須,嗬嗬笑道。“說吧,我們就是咱許府的勞碌命,隻要沒死,就往死裏勞碌。”


    “對,對,對。”


    品竹軒外廳內眾人紛紛附和道。


    “不是什麽大事,兩位阿爺是知道的,我喜歡喝酒。”說著,許凡解下腰間的破舊葫蘆,再眾人麵前晃了晃,繼續說道。“我需要兩位阿爺吩咐下,將廣陵城中上等的美酒,桂花釀、百果酒、杏花釀、桃花醉這等頂級好酒,無論多少,都給我弄到波濤庭。”


    一旁,一直靜靜坐著的許懷秋眉尖輕輕一挑,驚訝道,“啊?這可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呀。這梨花白是我們廣陵最知名的美酒,而桂花釀、杏花釀更是嶺南道、江北道的美酒,至於桃花醉,那可是金陵城中的王公大臣的席間最愛。”


    作為許吉的小兒子,被兄長們安排到品竹軒來幫老頭子梳理賬目,主要是擔心自家老爹的身體。


    下首位置,還坐著一位華服青年,是許祥的三兒子,自小就讀書知禮,也是被自家老爹喊來幫手。


    兩個年輕人也是常年混跡在廣陵城中的酒肆青樓,對許凡說出的酒名都是咋舌不已。


    “我也沒什麽其他愛好,在許家莊就養成了喜歡喝酒的毛病。以後這酒還的靠兩位阿爺幫忙采買。”許凡笑道。


    此世重生,他需要將自己的精力都放在修煉上,目前主要還是要應對潛藏在廣陵城中的陰陽門弟子。


    對於,采買酒水這種事情自然是交給許府來處理,若是自己長時間混跡在城中的各大酒肆,定然會引人起疑。


    但是,許凡的這種借口顯然無法說動許吉和許祥兩位老人,他們都希望許府有個正派的當家人,自然不希望許凡整日沉迷吃酒,忘記許家祖業。


    許祥看了一眼許吉,輕咳一聲,先開口道。“凡哥,我們許府如此大的家業,還是需要你來繼承,切不可能沉迷吃酒誤事。”


    “上午的時候,我還和你吉阿爺商量,要給你請個先生,正好金陵城有一位進士榮養了。”


    “想讓自己去讀書?”


    許凡急忙擺手表示反對,長歎一口氣道,“祥阿爺、吉阿爺,許府雖說一直是嫡係當家。但你們也是許家人。至於許府的產業,”目光落到對麵的兩位身穿華服的青年身上,接著說道,“這兩位族兄也是不錯。”


    “我嘛,就喜歡當一個紈絝子弟,整日吃吃喝喝,挺好。”


    “凡哥,你畢竟是我們許府的嫡係血脈,豈能如此不知上進?”聽到許凡要繼續當一個混吃等死的紈絝廢物,許吉臉色明顯不悅,聲音中帶著一絲責備。


    “吉阿爺、祥阿爺,你們就放心吧,等我喝完天下美酒,定然會好好上進。”


    許凡又抬起手中的破舊葫蘆,在鼻尖晃了晃,又一股酒香從葫蘆口溢散開,讓整個書房充滿醇香。


    至於許懷秋和一旁另一名年輕的許家子弟,聽到許凡的話,心中都是一蕩。


    許凡這是要將許家的大權交到他們這兩房手中?


    兩人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長條桌案旁站著的幾名賬房先生也是一臉震驚。


    以往,許家的當家人可都是嫡係子弟。如今嫡係就剩下許凡一個人,但他卻要將管家權交給旁係。


    若是讓外人知道,定然會震驚整個江南道。


    眾人都怔怔的看著許凡,許吉、許祥兩人的臉色也是愈發難看,不等他們開口,許凡繼續說道。


    “兩位阿爺放心,不是你們霸占嫡係的家產,我就是單純想偷懶。你們的為人,我還是信得過。若真想霸占許家,我就是再提防也無用。不是嘛?”


    望著始終保持微笑的許凡,兩位老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他們兩人都是膝下兒女成群,再看看許凡,嫡係一直單傳。


    “好了,不說這些了,我的美酒就有勞兩位阿爺了。”


    “好吧。最多再玩鬧一年。”


    兩人也不想將如此年紀輕輕的少年累到,還是讓他在玩一段時間。等再長大一些,再來擔負許家祖業。


    吩咐完自己所需,許凡起身離開,至於廣陵城中各處產業的調查,隻要他還在廣陵城,就不擔心會出亂子。


    不論是誰,敢鬧事,他絕不手軟。


    ......


    廣陵江畔,綠樹成蔭,遊人如織,其中最顯眼的三棟五層高樓以環廊相連,其中人影如潮,放眼望去盡是錦衣華服的少年少女,身後都跟著兩、三個長隨小廝。


    百芳閣雅間,一名中年男子,三十歲左右,方臉細目,眉眼中正,雙手撐在月台護欄上,一身絲綢華服遮住下麵的麻衣素服。


    做為許府三房一名普通子弟,許楓卻成為這百芳閣的新掌櫃。


    若是王管事和他的兩個兒子都被擼了,中年男子也不會成為百芳閣的管事。


    作為一名許府旁係的子弟,以前隻需要坐吃等死,混日子。


    如今,他手裏掌握了百芳閣,也算是小有權利。


    但他此時卻高興不起來,身後的雅間內坐著十多名管事,都是許府在廣陵城中其餘各處的管事。有戲院、茶樓、客棧、青樓、鹽號、糧米鋪子、車馬行、船行。


    烏泱泱坐滿了,將隻能坐七、八人的雅間擠得人滿為患。


    “楓爺,你也算初掌百芳閣。總得給我們指一條活路吧。”圓桌旁,一名喝了一小口清茶的大肚男子,輕咳一聲,扭頭朝窗口處的許楓望去。


    他雖然姓許,但雅閣內坐的眾人可都是前家主提拔的管事。


    搞不清,哪些人背後又是誰的關係,或者牽扯出江南道某位官場上的大人物。


    許楓抬手揉了揉有些發熱的腦門,盡量平複複雜的心緒,轉身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朝著雅閣內眾人拱了拱手道。


    “諸位管事,我許楓可稱不起一個爺字,大家叫我小楓即可。”


    “這可怎麽能行。現在廣陵城誰還不知道,許府現在就是三房和四房做主。”


    “家主走的突然,我們一時間也不知找誰去主事。今日大家聚在百芳閣,也就是想一起商議個辦法。”


    “對呀,你們看看王哥,現在還是一臉愁容。我說吧,凡少爺雖然話說的重了,應該不至於真要王哥你和兩位賢侄的性命。”


    雅閣內,管事們議論不止,他們其實都是在擔心,許凡一旦真對百芳閣之前的王管事和他兩個兒子動手,他們這群人該怎麽辦。


    “好了,諸位都靜一靜。”


    大肚華服男子,輕輕敲了敲桌麵,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最終落在許楓身上。“楓哥,大家可都是常年給許家賣命,你也要給我們考慮考慮。凡少爺畢竟還年輕,許府偌大的家業,總不能都落在一個小少年手裏吧。”


    “如今,三房、四房有好幾位大爺可都是眼巴巴盯著呢。我們來此,誰又說不定,是不是三房或者四房某位大爺點過頭呢?”


    “吉太爺和祥太爺既然選定你來當百芳閣的管事,擺明就是信任你。我青花閣的賬目可都在我腦袋裏,你若是想要,我現在就可以給你。”


    大肚華服男子語氣陡然轉變,“若是兩位太爺真的想要,我若真給了,一旦以後出了什麽紕漏,江南道某人大人問起來,你可要考慮清楚後路才行。”


    雅閣內,氣氛陡然一變。原本熱熱鬧鬧的氛圍,陡然降到冰點。


    大肚華服男子臉上的贅肉顫了一顫,青花閣是瘦西湖最大的畫舫閣樓,其間進出的客人可都是達官顯貴。


    為了攀上金陵一些權貴的門第,大肚華服男子甚至私下還送了許多瘦馬到一些大人在金陵的別院中。


    這一次,許家主忽然離世,又遭逢小孩掌府。許府產業中不少掌管都有了如大肚華服男子心中的想法。


    另尋一處高枝,保住現在的權力和利益。


    “你這是在威脅許府嗎?”許楓登時變了臉色,神情愈發凝重。


    “我怎麽算是威脅呢?隻是告訴你一些這其中的關竅。許府以後誰當家還真說不準。鹽務可是許府大頭,就是不知道明年能不能保得住。”


    大肚華服男子此話一處,在場其餘管事,有不少人臉色也發生了變化,有驚詫,有恍然,也有不可置信。


    許府可是江南道鹽商之首,難道是有人想動許府的鹽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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