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長河河麵還是一片霧氣蒙蒙。


    碼頭泊灣之內,一艘艘貨船陸續抵港,其上堆滿了各色貨品。


    腳夫們搓著手擠在一起,他們背著麻繩、布袋等物,像一群嗷嗷待哺的麻雀,等待船老大就地招工搬貨。


    灰撲撲的碼頭,有一艘三層高的樓船靜靜停著,畫風與周圍不同。


    其上樓宇巍峨,帆旗招展,頗有些恢弘氣象。此等客船,其上之人要麽身份尊貴、要麽身家不菲。


    腳夫們蹲守在不遠處仰著臉看,都在猜測船上會下來個什麽大官。


    隻是一陣風吹過,他們都仿佛中邪了似的,竟齊齊別開眼,完全忘記了大船的事情。


    下一秒,一前一後兩條人影徐徐步出客船,上到早已等候多時的馬車上。


    這馬車也是裝飾華麗、布置精致,趕車的是名築基期修為的啞巴,沒有用妖獸拉車,隻是選了外形最普通的紅馬。


    車廂內,獨孤易身披狐裘,靠在絲綢軟枕內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身邊侍童年紀小,聽見馬車外的喧鬧聲分外嫌棄。


    “這小城不過剛剛發展起來,熱鬧是熱鬧了,但到處都土兮兮的。分店生意也不過爾爾,齋主何必親自跑一趟?”


    獨孤易沒回答,隻是單手捏著眉心表情冷淡。


    馬車默默行進在河城街頭,忽聽到前方一陣嘈雜之聲。他忽然睜眼,以折扇挑起車簾一看,見外頭是一露天設置的醫館大帳。


    棚子是用油布和帆布搭起來的,裏頭或坐或躺了不少病人,帳外還有幾口大鍋。一口熬煮著藥材,一口以沸水燙煮棉紗,旁邊來來往往的人雖多,但都井井有條、有說有笑。


    小童也往外看,他驚訝的卻不在於此。


    “齋主您瞧,此地竟有修士專為凡人設下安神陣。”


    安神陣有凝心聚氣、安神補心的功效。徐徐流轉的大陣位於整個醫館帳子下方,金色符文隱隱作現。其上生活的病人們並不知情,隻知道在這裏睡覺格外香甜。


    獨孤易目光一動:“停車。”


    駕車的啞巴奴才立刻勒停車馬,小童奇怪,這不過一處再普通不過的棚子,裏麵的病患都是貧民,髒兮兮的,有什麽可看的。


    要說唯一的特別,是那忙裏忙外的大夫,乃一絕色美人。


    一位青衫女子正挽起袖子,為病患家屬打包藥材。她不過桃李年華,雪膚花貌,尤其一雙如星子的眼眸,溫柔如水。


    雖穿著樸素,卻仍能顯出身段婀娜,行走之間好似弱柳扶風。穿行於簡陋的醫館大帳,煞是賞心悅目。


    獨孤易透過車窗往那邊看,他見過的世間美人不知多少。或是嫵媚明麗,或是楚楚動人。凡間王朝的公主,修士家族的掌上明珠,大宗門的天之嬌女。


    要說,霍忍冬容顏不算最出色的,但卻是唯一能讓他駐足的。


    她身上有一種神秘的美,如森林裏一泓清泉,源源不斷、生生不息。


    *


    霍忍冬額上滿是細汗,她正看著麵前的病人手足無措。


    這漢子被周家監工打斷了腿骨,如今幾日過去,傷口已經愈合,但身體情況竟然越來越差。


    城內缺少大夫,她拿著紗布不知如何是好,一道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


    “患者體內有裂骨,骨刺紮破肌理,他如今麵色灰敗,就是皮下傷處發生了病變。”


    霍忍冬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多謝……”


    回頭,見一白衣公子正笑吟吟立在旁邊。


    他麵如潘安、頭戴玉冠,兩條墜著金珠的穗子從兩鬢垂下,落在胸前。


    他麵容含笑,身上帶著富家公子沒有的超脫與仙氣。


    河城什麽時候有不認識的修士進來的?


    霍忍冬心頭一跳,忙起身拱手行禮:“多謝這位道友。”


    獨孤易的目光落在麵前女子的臉上,從她的額頭轉到鼻子、嘴唇,又回到眼睛上。


    他輕笑了一聲,壓低聲音:“內傷難治,如果放任不管,他這條腿再難行走。”


    霍忍冬聞言露出為難的表情。


    獨孤易:“外傷處理難免血氣髒汙,仙子若不嫌棄,我可一試。”


    她一愣,像是沒料到他會主動出手相助。


    霍忍冬端來銅盆熱水、匕首紗布等物,獨孤易撩起袍子坐在粗糙的棚子裏,也看不清他是怎麽動作的,傷處被打開又合攏,他再揮揮手,原本外溢的血氣就消失無蹤了,整個患處幹幹淨淨的。


    麵前的白衣公子氣定神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好像這樣處理外傷的動作他做了無數遍,優雅得如同作畫。


    等收拾好東西,兩人出了棚子,霍忍冬再次道謝。


    獨孤易眯著眼睛看她,一縷發穗落在他肩頭的狐裘上,美輪美奐。


    “仙子善心仁德,同為修行中人,我不過仗義相助罷了。”


    “在下獨孤易,請問仙子芳名?”


    兩人互通姓名後,霍忍冬好奇問:“道友似乎很擅長醫術。”


    獨孤易神情微愣,馬上又笑著:“我們銀海書齋的人,大多身懷六藝,我恰恰通些岐黃之術的皮毛罷了。”


    霍忍冬沒聽過銀海書齋的大名,不過看獨孤易模樣打扮都是謙謙君子,她不由心生好感:“道友醫術高超,實是自謙了,今日著實令我大開眼界,受益匪淺。”


    見她得體又知禮,獨孤易眼眸微動,心頭蕩漾。


    “方才我見仙子麵善,又醫者仁心,這才情不自禁停下馬車走近,沒有驚擾仙子才好。”


    霍忍冬這才注意到等候在不遠處的華麗馬車,還有旁邊眉目恭敬的小童。


    她確實看不穿獨孤易的境界沒錯,但那小童……好像是和她差不多的煉氣。


    心頭倏地一跳,她試探著:“恕我眼拙,看不出道友修為,如果失禮還請見諒……”


    獨孤易哈哈笑著搖頭,搖了搖折扇:“我虛長你幾歲,不必拘束,仙子大可喚我一聲師兄。”


    霍忍冬猶豫了。


    師兄……?


    兩人非親非故,這個稱呼未免太過親昵了。


    正躊躇著怎麽回答,有個人的聲音忽然由遠及近響起,如山石炸裂,非常不爽的模樣。


    “這世上還沒有煉氣期管元嬰期叫師兄的道理!”


    霍忍冬猛地回頭,就見戚慈一臉不善,正抱臂站在身後,瞪視著旁邊的獨孤易,周身氣息暴躁生人勿進。


    而獨孤易一身白衣,更顯超凡出塵。


    他好脾氣的笑笑:“隻要雙方樂意,叫什麽不行?”


    話裏似乎是在暗指什麽,話音落下,戚慈的臉已經陰沉似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修仙後,我把前夫骨灰揚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涯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涯餘並收藏修仙後,我把前夫骨灰揚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