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霍忍冬穩住修為,戚慈就拜別了聖樹村眾人,帶著她啟程前往白玉京。


    離開秋水鎮已經一年多,如今再回去,霍忍冬已經不是那個可以任人欺淩、囚禁打殺的孤女了。她有了修為,有了依靠,有了韓家人夢寐以求都得不到的東西。


    西大陸地理遙遠,兩人先坐飛舟橫渡大海,再幾經周轉傳送陣,才來到白玉京。


    當初霍忍冬想要活命,撐著最後一口氣拚死逃跑,她淋過雨、砸過門、爬過樹。


    如今回去時,因為他們二人氣度容貌不凡,戚慈給了靈石過路費後,連守門的兵丁都恭恭敬敬的,根本沒有絲毫阻攔。


    抬頭看見巨大城門上“白玉京”三個龍飛鳳舞大字,霍忍冬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


    她緊握住劍柄,深呼吸一口,竭力穩住步伐。


    一旁的戚慈看過來,語氣尋常:“沒事,有我在,誰敢惹你,我就弄死他。”


    霍忍冬:……她絲毫不懷疑他話的真實性。


    不過被戚慈這一打岔,原先的忌憚情緒也鬆快多了。


    兩人在寬闊、宏偉的城池內漫步。


    白玉京不屬於某一個門派,是大大小小百十個宗門的集合體。因其下是修真大陸主龍脈,地價金貴,但凡叫得上號的,都選擇在這裏開宗立派。


    因為城池狹小,宗門想要全部擠在城裏是不可能的。因此每走幾步,就能看見一道建造精美的牌樓,後方傳送陣閃爍不同顏色的光,用高深的法陣扭曲空間。


    霍忍冬已經看見好幾個了,諸如:渡緣派、山海院、龍虎門……


    越華麗龐大的牌樓,周圍來來去去的人就越多,店鋪也越繁榮,人氣旺盛。


    就算是小型門派,能在白玉京紮根的,也比蝸居在其餘不出名的小靈脈的門派強。


    因為人實在太多,特成立了一個公開性質的組織,叫‘白玉京會盟’,專管理各門各派紛亂之事,替天行道、弘揚正義。


    路上修士摩肩接踵。霍忍冬起先還有點緊張,害怕遇上韓家人,但沒走幾步她發現:


    白玉京和秋水鎮,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秋水鎮尚且有凡人奴仆,而白玉京內繁華如仙界,沒有一個普通人,這裏連給大門派、大家族當馬夫的都是煉氣期修士。


    戚慈抱臂看著麵前川流不息的人潮,眼神冷漠:“秋水鎮裏韓家尚且算地頭蛇,但入了白玉京,他們比螞蟻好不了多少。”


    霍忍冬回頭一看,見山坡下一派仙家繁盛。


    當初壓得她喘不過氣的韓家,在白玉京根本是不入流的小家族而已。


    越往高處走,佇立的門派牌樓就越少,也越龐大。


    千機閣、太一宗、日月宗。


    此三宗門的牌樓呈鼎立態勢,位於半山腰,周圍都是穿同色弟子服的修士,穿過傳送陣進進出出。


    從傳送陣的水波紋裏,能看見裏頭一望無際的山巒樓閣。


    當然要說最讓人難以忽略的牌樓,當數最高處的——天衍宗。


    牌樓是用不知名石頭雕刻的,整體是古樸的灰色。最上方是龍、鳳呈祥,往下是貔貅、囚牛等龍生九子,最下方是花團錦簇。


    不論是神獸還是花鳥,全都栩栩如生。


    天衍宗三個飄逸大字,是刻在龍鳳身上的。無數身穿白衣的弟子們從牌樓下的傳送陣進出,臉上也帶著難以言喻的驕傲,透出和旁的門派弟子的不同。


    戚慈站在原處看著,眼神古怪:“不愧為天下第一大宗。”


    他眨眨眼恢複正常,牽起霍忍冬的手腕:“走吧,我們過去。”


    天衍宗的牌樓附近地勢寬闊,建造有一排竹屋,這裏有安排外門弟子值崗,竹屋就是他們的住所。


    同時,那些想要拜入天衍宗的散修,在門派大選期間,也可以暫居在竹屋之內。


    一年前霍忍冬至秋水鎮時,正好碰上了第一輪初選,還陰差陽錯攪和了韓家的弟子選拔。


    如今那批人已經通過重重考驗,進入第二輪正式大選。當然,韓家是無一人入選的。


    因此,這個時候一排竹屋裏已經住滿了修士,可見老老少少,打扮各異的人頻繁進出。


    霍忍冬二人倒是不準備住下的,他們直接到了外門弟子值崗的竹屋前。


    屋內隻有兩名弟子在,年紀小的一人正在謄抄名冊,另一個年紀大些的青年,長得特別瘦削,正躺在藤椅上打哈欠。


    霍忍冬敲了敲門,走了進去。


    青年掀起眼皮,語氣淡淡:“誰啊?”


    霍忍冬禮貌說明了來意,說自己慕名而來,但錯過了門派大選,詢問別的入門途徑。


    青年上下瞥她一眼,見她形單影隻,又打扮簡樸,遂倨傲道:“今年的門派大選已經結束了,你回去再等三年吧。”


    霍忍冬拱手一拜:“前輩,我有緊要的事,可還有別的入門法子?”


    青年一拍桌麵站了起來:“嘖。你這小姑娘怎麽聽不懂人話呢。我都說沒有了,叫你回去再等三年,讓我重複幾遍!”


    他身後坐著抄書的小弟子縮了縮脖子,壓根不敢抬頭。


    青年麵露驕傲神色:“我們是天衍宗,不是什麽不入流的門派。貴為第一大宗門,收徒當然不會等你。你現在下山去,沒準還能入個什麽阿貓阿狗的門派修行。”


    霍忍冬皺了皺眉,她知道自己理虧,大選結束了再登門確實不妥。


    可眼前青年的言行實在太過分。


    她還未開口,竹屋大門的陽光被一身影遮蔽。


    涼薄低沉的男音開口:“沒有別的入門法子。怎麽,天衍宗的問心途,已經成擺設了?”


    屋內,莊冠被這麽一問,潛意識反駁道:“自然不是擺設,問心途是天衍宗幾千年的傳統!”


    對方一聲嗤笑:“那你方才怎麽不說。”


    莊冠一窘,見一白發黑衣的青年緩緩走進屋子,站在先前的女修旁邊,他狐疑:“你也是要拜師的?”


    戚慈沒說話,一邊的霍忍冬先驚了。


    她本想叫戚慈這個‘小師叔’避嫌,別被人說暗箱操作,但看情況……這弟子竟然完全不認識戚慈,看他的反應也不像是作假。


    她奇怪,戚慈心裏卻跟明鏡似的。


    他深居簡出,最近幾年又在外遊曆,很多小弟子甚至不知道門派裏有個師叔祖。


    戚慈:“我不拜師,隻她拜。既然問心途還在,散修即可通過問心途上山,不必等三年後的門派大選。”


    莊冠投來一個複雜的眼神,含著輕蔑、嘲諷、不信、敷衍等等諸多情緒。


    他擺擺手:“你們且等等吧,此事需回稟過管事師兄同意。”


    戚慈又冷笑一聲,咄咄逼人:“什麽時候挑戰問心途,還需要征得管事同意了?”


    “我說要回稟就得回稟,你當來個人就可以踏入天衍宗啊!”莊冠怒極,狠狠一拍牆麵。


    戚慈絲毫不為所動,聲音冷漠:“當年祖師爺定下的規矩,凡是踏過問心途者,不論出身,不論來路,隻要能走上山,就可以無條件被天衍宗收入內門。”


    “我竟不知,一個外門管事,說的話竟比祖師爺還要有分量?”


    戚慈眯起眼,鳳眸內閃著危險的光。莊冠本就是個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小角色,平時糊弄糊弄低階散修還行,如今被他身上氣勢所攝,早就打了退堂鼓。


    “你你你,你既自不量力想挑戰,我可不攔你!敢去就去!”


    戚慈冷哼一聲,拉著霍忍冬走出竹屋,快步朝另一個方向去。


    初次入門必須徒步登上問心途,這是天衍宗自開宗立派以來就立下的規矩,任何人都不能違規。


    戚慈的長發被風吹動,他壓低聲音:“我當年逃脫追殺後,受了重傷,也是堅持著一步一步登上山頂拜師的。”


    內門啊,隻要拜入內門,就意味可以挑選一位金丹長老作為師父,這可是天大的好處。


    慕名而來的散修不知凡幾,但極少有人可以走過問心途,走上山巔。


    霍忍冬站在山腳,看著麵前寫著“問心”二字的巨大石頭。有這樣的機會拜師,卻沒幾個人可以通過,恐怕這條看似平坦的山路,實則有非常恐怖的存在。


    問心途的入口就在竹屋後,人來人往,卻無一人嚐試著走上去。


    九萬九千階石梯,一直蜿蜒向上,高聳入雲霄。因此問心途在旁人口中也叫‘登雲梯’,夢想著能一步登天。


    見他們在入口處駐足,有名散修好心開口:“這登雲梯艱險,我從未見人上去過,你可以等等下一次門派大選,不差這三年。”


    可她真的能白白耗費三年嗎?


    她已修到煉氣大圓滿,急需一個安全的地方踏過築基。天衍宗是最好的選擇。


    這時,戚慈轉過頭來,眼神鼓勵地看著她:“別怕,隻要問心無愧,上山輕而易舉。記住,可以回頭看,但不要回頭走。”


    二人對視片刻,霍忍冬點點頭。


    她獨自走到入口處,那莊冠已經叉著手等待半天了,“怎麽樣,走還是不走?”


    “我要上山。”


    “哦,那你自己去爬吧,摔下來我們可不管。”


    霍忍冬沒多說什麽,隻是緊了緊背上的落日劍,隨後義無反顧地踏上了問心途的石階。


    這山,她爬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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