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年輕的半步元嬰?!


    王佩玲一聽,忍不住又偷偷瞟了幾眼戚慈,越看越覺得那張俊臉格外有高嶺之花、生人勿進的感覺。


    宗門裏何時有這種厲害人物?


    “慈惠真君情況特殊,和我們師祖輩分相當,你老老實實斂容閉目,不得無禮。”陸岩低聲警告,王佩玲這才不情不願壓下腦袋站好。


    和她一樣,大殿內的真傳弟子們耳觀鼻鼻觀心,一個個表麵上裝作不以為意的模樣,其實心裏好奇死了,都在暗暗打量各位大能們。


    而在焚香殿半空,各支脈的元嬰道君們也不遑多讓。


    能修行到元嬰期的修士,絕不隻是有天賦而已。他們無一不是歲數可怖的老怪物,混了幾百上千年才有如今的成就。


    平日裏連個座次、出場順序都要嚴格要求,今天,身旁的位置裏竟然混入了一個金丹大圓滿境界的戚慈。


    幾名心眼小的元嬰道君很明顯臉色不怎麽好看。


    你叫我一千多歲和他一百歲的小輩站在一起?侮辱誰呢?


    但有什麽辦法,人家是上任掌門衝恒尊者的關門弟子,天賦異稟、輩分崇高,在封印黑域上居功至偉。


    沒準再過幾年,人家就成為天衍宗新的道君,真和你平起平坐了。


    於是這幫老怪物誰也不說話,端著架子,氣氛可以稱之為詭異。


    戚慈不在乎外物,自然是無所謂這些無關緊要的人的態度,他的目光隻落在大門口。


    還是一貫做老好人的龍躍道君先開口了:“掌門師兄,您不是在閉關嗎,一名新晉弟子拜師這等小事,怎麽還勞煩了您的尊駕。”


    居於人群當中眾星捧月、端坐於一柄紫檀木浮塵之上的白須老者聞言笑了笑。


    他臉色紅潤、慈眉善目,穿著件道家八卦袍,整個人宛如謫仙。


    明鏡道君身為掌門,近些年因為年紀大了,實則是不怎麽管俗務的。


    他看了看身旁的年輕男人,笑著:“怎麽能叫勞煩,難得戚師弟治愈障毒正式歸山,這是大喜事一件。再者我們師兄弟幾人也有幾十年未聚在一起了吧?這次他專程帶回來拜師的苗子,本座自然要著重看顧的。”


    旁邊幾位道君附和幾聲,都在讚頌師兄弟情誼深厚。


    戚慈麵無表情,連拱手禮都懶得做:“謝掌門師兄。”


    明鏡道君隻是抿嘴含笑。


    他隨便一句話,幾乎把霍忍冬架在火上烤。原本眾人對她就頗多好奇,現在若檢測出來靈根平庸,恐怕會有無妄之災。


    站在下方的鄒淩海收見半空中道君們的眼色,揚聲往外喊:“開門,讓她進來吧。”


    焚香殿的大門吱嘎一聲應聲而開,所有人都下意識往外看去——


    一名粉色衣裙的女子逆光站在外頭,陽光將她的頭發染成棕金色,衣袂翻飛,猶如神女。


    *


    霍忍冬實在殿外等候了許久。


    外麵空地上站滿了內門弟子,他們對她或好奇、或驚豔、或探究、或反感。


    她頂著各色熾烈目光,為了不給戚慈丟臉,勉強做到目不斜視、腰板筆直。


    如果換成一年前的村女霍忍冬,恐怕會嚇得當眾逃跑。


    大門毫無征兆開啟,霍忍冬心頭一跳。


    她隻看見裏頭燭光搖曳,寶光華美,神像耀眼不可直視。裏裏外外能隱約瞧見許多人影,但好像施了某種術法,麵容看不清晰。


    她淺淺吸了口氣,挺直背脊,抬步踏過門檻,穩穩往燭火正中央的地方走去。


    角落裏,司宏闊摸摸下巴,嘀咕:“咦,竟是個少見的美人!”


    旁邊曹駿用扇柄打了他一下:“噤聲。”


    其實隻有短短十幾步路,但霍忍冬覺得這路比幾萬階的問心途還要難走。


    她承受著無數道探究打量的目光落在身上,硬著頭皮走過去,再調整表情,規規矩矩行禮。


    “小女拜見各位道君、真君、真人。”


    黑暗裏,有一道威嚴的聲音自半空傳來:“小女娃,你姓甚名何,祖籍何處。”


    她回答:“小女霍忍冬,長於朝陽鎮下小草村,祖輩皆侍弄農耕,並無外遷。”


    話音落下,眾人沉默了一刻。有一道女音不甚清晰地響起:“小草村是哪裏……”


    雖然是刻意壓低過的,但修士耳聰目明,大家聽的都很清楚。


    小草村是哪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生於世代凡人之家,是泥腿子裏爬出來的,沒有一點仙人傳承。


    聞此,先前的期待感降低許多。端坐不動的明鏡道君沒說話,反倒是旁邊一個騎著丹頂鶴的中年男修吧唧吧唧嘴,嘖了一聲。


    “那你家中可有出過靈根之人。”


    “並無。”


    詭異的寂靜裏,霍忍冬承受著諸多毫不掩飾的強者威壓打在身上,一直挺直的背脊微微顫抖。但她竭力忍耐住了,竟然真的一動不動。


    就在以為快撐不住的時候,一道熟悉的紫色電光突然閃過,將大殿照亮了一瞬。


    雷刑劍浩浩蕩蕩落下,戚慈一個瀟灑的翻身跳了下來。滿是燭火的殿內,燭光把他的影子投在牆上,變得巨大。


    霍忍冬滿麵震驚地看著他。


    但戚慈張狂慣了,他不在意的人和事,在他心裏不會起一點漣漪。


    戚慈將劍收鞘,仿佛還是在外頭和她二人遊曆時一樣,靜靜看著她,語氣溫和:“離那麽遠幹什麽,過來。”


    和方才一言不發的高冷冰山模樣判若兩人。


    他這麽開口以後,在場小輩們的目光已經可以用八卦來形容。


    霍忍冬方才的惶恐不安通通散去,她眼中隻看著那個白發男子,她一步步走向他。


    戚慈目光裏是滿滿的安撫神色,他聲音平緩:“不必擔憂,他們說什麽做什麽,對你來說都不重要,也無需顧及旁人眼色。靈根天定,一切都交給天道吧。”


    霍忍冬一愣,點點頭:“好。”


    她轉頭看向早已靈光四溢的五行神獸雕塑,步伐堅定地踏入其中。


    因為太過緊張,她甚至直接閉上了眼睛。


    隻不過很快,周圍人一連串的驚呼聲就讓她重新睜開了眼。


    “這是……五行俱全天靈根!”


    方才還對她的出身不屑一顧的道君驚呼,聲音裏隱含一絲不甘。


    “宗門曆史上從未出現過這般先例!”


    “也不是沒有,你們忘了那個傳言了?”


    “那她豈不是五靈根皆天級上品?”


    霍忍冬不知道他們說的傳言是什麽意思,她隻看到周圍五隻神獸的雕塑都被完全點亮了,不過它們並不是被點亮了鳳毛麟角,而是活靈活現,幾要複蘇過來。


    火鳳騰空而起,巨大虛影在她頭頂盤旋飛舞。殺氣騰騰的白虎四爪按地,在她手邊親昵撒嬌。威嚴的玄武、青龍、麒麟環繞在她身側,宛如終於找到主人的寵獸,哪有平日裏生人勿進的樣子。


    被神獸拱衛在其中的美麗女子目不斜視,昂首挺胸站著,此刻全大殿的光芒都是屬於她的。


    散發抱素月,天人鹹仰觀。


    眾人哪裏見過此番景致,一時間竟然都看呆了。


    一片呆滯目光裏,還是明鏡道君最先打破平靜,白須老者喜形於色:“好好好!既有如此天賦異稟的年輕人,我天衍宗此代必定人才輩出啊。”


    周圍人回過神來,忙讚頌著:“掌門說的是……”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明鏡道君又道:“淩海,你便代為安排她入門事宜吧。”


    押錯寶被打臉,頗覺不適應的鄒淩海拱手:“是,掌門師叔。”


    於是,等檢測靈根結束,連同掌門在內的諸位元嬰道君率先離去,大殿內一下子少了許多壓迫感,小輩弟子們鬆口氣。


    霍忍冬從神獸雕塑中走出來,看見戚慈就站在外圍等她,兩人對視一眼,她回以一個燦爛的笑容。


    拜入天衍宗的第一件事,就是參拜開山老祖:天衍祖師。


    這位老祖宗的雕像立於焚香殿後殿正中,是個仙風道骨老者的模樣,身披黃袍、頭戴方冠、手持寶劍,下方還有源源不斷的香火供應。


    鄒淩海笑眯眯的:“拜過祖師爺後,你就是我們天衍宗的正式弟子了,日後必要好好修行,不要辜負掌門道君的殷切期待。”


    霍忍冬低頭行禮:“謝過長老囑咐,弟子當聽教誨。”


    戚慈在她旁邊,毫不掩飾地對鄒淩海翻了個白眼。


    “泥腿子裏出來的金鳳凰,嗬。”


    鄒淩海:……


    論輩分,他得叫麵前這位‘小師叔’,但對方比他兒子還小,實在是開不了這個口。


    鄒淩海臉色變換幾番,還是默不吭聲後退了,決定裝木頭人。


    戚慈直接帶著霍忍冬來到了天衍祖師的雕像前,指著前方寫滿尊號遺諡的牌位。


    “師父說,祖師爺他老人家是散修出身,最開始創立門派,是不想讓旁的宗門欺辱自家弟子。他從功法到劍法都是自創,不隨大流、不入俗套。一直到坐化,都是老頑童,隨性不羈的態度。”


    戚慈眉眼漆黑,語調如常:“也不知老祖知道自己被後人如此裝扮精美供奉起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天衍宗已經不是當年的天衍宗,可後人們卻希望老祖可以像當年一樣繼續庇佑他們。


    霍忍冬不想談論這些祖宗的事,率先跪倒在蒲團上,虔誠撚起三根香火。


    “砰”的悶響一聲,身邊也跟著跪了個人,戚慈竟也跟著跪了。


    霍忍冬不知道為什麽她一個新弟子拜祖師爺,他非得也在旁邊跟著拜。


    這番情景著實有些怪。


    兩人並排跪著,好像……拜天地似的。


    在燈火通明的大殿內,祖師爺雕塑溫和慈悲的眼睛望著下方,看著兩名年輕人虔誠叩首,永結同心。


    「散發抱素月,天人鹹仰觀。——白玉蟾《少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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