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完祖師爺,就輪到分山頭、挑師父了。


    按照道理,天賦卓絕的新弟子也不是非得找金丹期師父(戚慈就是個例子,直接拜師化神尊者)。


    見她天賦驚人,眾元嬰道君其實是有那個想法的。


    但,壞就壞在她是戚慈帶上山的。


    五行俱全天靈根,這樣的苗子宗門開宗以來還是親眼目睹的第一個,萬一再教不好,耽誤了人家……這位小師叔和他手裏的劍可不會善罷甘休。


    因此道君們一個比一個溜得快。


    焚香殿內現在餘下的人,都是有意收霍忍冬為徒的。


    這時一位慈眉善目,體型略顯臃腫的女修帶著弟子走了過來,笑吟吟地打量霍忍冬。


    秦秋水滿臉遺憾:“貧道就是喜歡女娃乖巧可愛,雖合眼緣,可惜座下弟子們實在太過頑劣,管教心累,無暇脫身啊。”


    她身後的司宏闊露出一個腦瓜,咧嘴笑:“嘿嘿,師父你一定不是在說我,我這麽乖。”


    秦秋水轉頭就給了徒弟一個暴栗。


    她轉過身來,又變回溫柔似水的模樣:“忍冬,今日人到的齊,你便在諸位金丹長老中挑選一位拜為師父吧。”


    “這是鷺澤的劉長老,擅陣法符籙。天香峰的李長老,最擅長煉丹,我們都服用他的丹藥。”


    秦秋水一位位介紹過去,霍忍冬一一乖巧行禮。


    “這位是鄒長老,他是桃花穀的三長老。桃花穀盛產蟠桃,有延年益壽、定顏固本的奇效,幾乎不外售,你要是去了可有福了。”秦秋水難掩語氣裏的羨慕。


    鄒淩海一臉傲然地挺了挺大肚腩,鼻孔幾乎要朝上天了。


    然而令女弟子趨之若鶩的桃花穀,霍忍冬也隻是神情淡淡,她依言行了個晚輩禮,並未表露拜師意願。


    鄒淩海原本興致還挺高,見此也垮下臉來,頗有些下不來台。


    認了一圈人,霍忍冬勉強記住幾個,但並不知道自己該選誰。


    回頭求助地看向戚慈,後者笑了笑,伸手指了一人。


    “尋芳蹤的雲遷真君,最是真才實學、穩紮穩打,你跟著他學修行,斷不會錯。”


    被他點名的中年男子衣衫簡樸,頭上插了根樹杈子,他原本在神遊天外,沒想過這樣的好苗子會落到自己手裏,還是被周圍人捅了捅胳膊才回過神。


    霍忍冬當機立斷,屈膝叩首,咚咚咚三個響頭:“師尊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剛蘇醒過來的雲遷:直接傻眼。


    戚慈雖然常年不在宗門,但對門內諸人還是知道一些的。


    雲遷真君的師父是龍躍道君,他的師兄,衝恒尊者的弟子之一。


    這師徒二人,一個是門內出了名的老好人,一個是出了名的老實人。


    雲遷真君今年五百多歲,金丹初期修為。可以算資質平平,但他性情極佳,從沒跟人紅過臉,人緣在宗門裏也很吃得開。


    他修習的是以靜入道的法門,幾乎不問雜事。對什麽符籙、煉丹、煉器全都不屑一顧,專心研究修為和劍法。這樣其實不易走火入魔,全宗上下,沒有誰會比他道心更穩的了。


    等霍忍冬磕完頭,二人行過拜師大禮,她的名字算是正式入了尋芳蹤的玉碟。


    巧合的是,先前引她過來的李玉虛、魏誡二人都是尋芳蹤門下,也算和他們在一脈了。


    隻不過他們資質普通,沒有特定的師父,隻是和其他內門弟子一塊跟著學堂的教習修行。


    雲遷這邊剛收了個又聰慧、又漂亮、天賦又高的新弟子,正高興著呢,轉頭就看見一白發青年倚在石柱旁默默盯著他。


    大殿內的燭火都無法讓青年的眼神染上溫度。


    雲遷身體一抖,忙小跑著過來見禮。


    他拱手,低低彎腰,笑成一坨:“師侄見過小師叔——”


    戚慈眯了眯眼,抬手虛扶一把:“真君客氣了。”


    “忍冬與我頗有淵源,之前隨我在外遊曆一遭,又助我解除障毒。今日她拜師,希望真君未來能盡力教導,不吝賜教。”


    “得此佳徒,某自當盡心竭力,盡我所能傳授道法。”雲遷撓撓頭,臉有些燒紅。


    “隻不過師侄我劍道平庸,至今無法參透《太極劍》第十一式,不知道小師叔有沒有空?可否賞臉指點師侄一二……”


    霍忍冬默默看著自己剛認的師父,就那麽狗腿地纏在戚慈身邊,手裏捧著本劍冊圖譜在那喋喋不休。


    她噗嗤一聲笑出來,隻覺得周身輕鬆。


    漫長的一天終於結束了。


    焚香殿漸漸熄燈,聚集在門外看熱鬧的內門弟子們魚貫散去。


    雲遷滿麵紅光,正逢人就炫耀自己新收的弟子。


    霍忍冬落後他兩步,和戚慈安靜並肩走著。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踮腳去看身旁男子的俊臉:“公子,我師父是你的師侄。那我該叫你什麽,師爺?”


    戚慈被個‘師爺’的稱呼驚得腳步一頓,他恨鐵不成鋼瞪她一眼。


    “……你想叫什麽就叫什麽吧。”


    “那不行,岔了輩分了。”


    兩人走在一起,氣氛很好,周圍想和霍忍冬搭訕的男弟子因為畏懼慈惠真君,都不敢上前。


    王佩玲跟在師父鄒淩海身後走著,看那邊師徒孝順其樂融融,心裏不是滋味。


    天賦比不上人家,美貌……勉強平分秋色吧,但要說身邊的擁護者。


    王佩玲的目光飄到戚慈身上,忽然覺得哪裏有些熟悉。


    她定睛一看,白發……白色的發帶。


    戚慈用來束發的那條,流光溢彩、狀似流雲的發帶,不是在鷺城拍賣會上與她擦肩而過的飛虹又是什麽!


    王佩玲一臉大徹大悟的表情,隨即又狠狠咬牙。她就說,這女人莫名其妙有些熟悉,原來竟然是那個出手搶奪她拍品的賤人!


    不過說來也是心驚,幾個月前拍賣會上見時,她明明還是煉氣中期境界,怎麽一轉眼,自己就無法看透她的修為了?難道是到了後期?


    王佩玲咬碎銀牙,這女人,先是引星移道君為她一擲千金,這回又攀上了天衍宗的天才小師叔,還拜了師,成了真傳弟子。


    真是勾引人的好手段啊!


    *


    一行人走到主峰山腳,雲遷率先回去了。


    魏誡從後麵追過來,喊她:“霍師妹,霍師妹!”


    他氣喘籲籲,掏出一個灰色儲物袋遞過來:“霍師妹,這是鄒長老讓人送來的東西,都是真傳弟子入門標配,你收好。”


    “還有這把靈鑰,是你新洞府的陣法開關,除非執此,否則無法入內。”他撓撓頭,“就是這個洞府……”


    “洞府如何?”霍忍冬問。


    “因尋芳蹤位置已滿,分配給你的洞府是在‘溪洞天’,也是七大分脈之一,隻不過已經被改成門內藥田。”


    霍忍冬:“無妨,我喜歡清靜。”


    魏誡很慶幸她的好說話,於是從袖中掏出塊花色石頭:“霍師妹,這是我的傳音符,注入靈力就可聯絡到我,若是將來遇到什麽不懂的事盡管問我,都是同一分脈下的師兄妹,別客氣。”


    霍忍冬接過傳音符點頭:“謝謝魏師兄。”


    等魏誡和其他閑雜人等離開,戚慈慢悠悠抱臂踱到她身邊,低頭一看:“誰的傳音符?”


    霍忍冬:“尋芳蹤的魏師兄。”


    戚慈眉目一挑,隨手把東西拿過來,臉上表情未變,但掌心捏緊。


    霍忍冬眼睜睜看著那塊石質傳音符在他手心一點一點變成齏粉。


    她表情龜裂,竟然就這麽徒手捏碎了……


    戚慈臉色比往常還冷漠幾分,他揮揮手,抖落殘留的石粉:“他說了什麽?”


    “讓我有事就去尋他……”


    “哼,”男人俊臉顯出慍怒,眸色駭人,藏著毫不掩飾的敵視,宛如一隻占據領地的雄獅。


    “魏誡此人心術不正,少與他往來。況且他有什麽能耐?你的事,隻有我能幫。”


    見他如此暴躁張狂,霍忍冬默默將也是魏誡給的標配儲物袋藏在了袖子裏。


    溪洞天裏居住的弟子不多,因沒有權勢,又無特產,上下幾百名負責侍弄藥田的外門弟子非常低調收斂,這裏到了晚間其實相當安靜。


    霍忍冬的新洞府是在山頂,沿著小路蜿蜒而上,山頂一片平整的地麵蓋著簡樸秀麗的小樓,用木頭護欄圈了起來,外圍是花圃。


    先前看見的飛流直下三千尺,其實就是從溪洞天山頂發源的瀑布。


    如此美好清幽的洞府,竟然沒人願意要。


    霍忍冬很高興,她簡單收拾了一番,坐在床上打開了那隻標配儲物袋。


    這袋子看上去灰撲撲的,存儲空間隻有十方大小,比戚慈曾經送給她的那個小上不少。裏麵有一套供換洗的米黃色女式真傳弟子服飾,衣角裙邊繡著桂花紋。


    衣衫是統一尺寸,看上去特別肥大,但是穿上之後十分貼合穿者的身材,像是量體裁衣一般,布有清潔法陣和簡易防禦陣法。


    不過真傳弟子身份特殊,他們大多數都不愛穿標配弟子服。


    霍忍冬就不一樣了,她窮啊。


    再說,衣服質量不錯又好看,何不笑納。


    除此之外,裏麵還有幾樣統一配給真傳子弟的初階法器和一個月分例的丹丸。


    法器為黃階下品,或許對剛入門者很合適,但對霍忍冬如今的修為來說已經有些不夠看了。


    「溪洞天:真居僻在海南邊,溪上簾櫳洞天裏。——曹仙家《贈鄒葆光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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