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穀真傳女弟子,硬將他人寶物說成是自己的法寶,還把人扭送戒律堂這件事,不出半個時辰就長了翅膀似的傳遍天衍宗上下。


    至於‘桃花穀真傳女弟子’這個人是誰,大家嘴上不說,但心裏都明白。


    還能有誰啊。


    就是平日裏仗著家世顯赫、師尊寵愛,最驕縱的那位唄。


    一時間,王佩玲原本就不怎麽樣的名聲更臭了,連帶著桃花穀也背上了教徒不嚴的惡名。


    鄒淩海聽說了以後,把她好一頓責罵,並罰她在洞府禁足三日不得外出。


    “佩玲,別生氣了。說是罰,大家也都清楚的,師父那麽疼你,隻是為了堵別人的嘴罷了。這事既出了,總得給宗門一個交代。”


    大師兄陸岩苦口婆心勸解道,“你日後行事需吸取教訓,小心謹慎些,別給師父惹麻煩。”


    王佩玲托著下巴坐在桌邊,手邊常備精美點心、靈果和仙茶。


    可她看都不看一眼,噘著嘴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她霍忍冬算什麽東西,泥腿子出身的凡人草民,我還得小心著她、提防著她?”


    陸岩搖搖頭:“沒讓你小心她,是讓你顧及著師父和自己的名聲,免得落人口實。”


    王佩玲:“名聲有什麽用,修真界當屬實力為尊!掌門的師弟,那個慈惠真君,他以殺入道、殘暴乖張,手裏不知道縛著多少條人命,就這樣的人,宗門上下還不是恭恭敬敬。”


    聞此,旁邊坐著的王衛、王連二人臉色都變了。王佩玲是大小姐她不怕,可那位是師叔祖輩分,半步元嬰的人物,可不興議論啊。


    “我的祖宗,咱們別說這些了。”王衛轉開話題,“再過一個月就是宗門女媧祭,聽說今年的花車做的格外漂亮,連神女天衣都是從千機閣特製呢,穿上像披七彩霞光在身。”


    王連補充道:“屆時佩玲裝扮妥當,換上天衣肯定驚豔四座,大家可都期待著呢。”


    王佩玲最喜歡出風頭、被關注、華服美裳。


    一提到這個,果然臉色變好起來,她端起茶盞:“哦,是嗎?”


    “那還能有假,哪年的神女不是你扮呀。”


    “那三個神使的女弟子都無人關注呢。”


    陸岩是個大老粗,他飲了口茶,忽然不經意間提起:“我怎麽聽說,各峰弟子票選出的神使人選,那個名霍忍冬的女修一馬當先。”


    話音剛落,“咣當——”一聲脆響,茶盞摔碎在地,價值千金的仙茶潑灑地麵。


    陸岩眼皮一跳,立刻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他一個健步轉身,匆匆逃離。


    前腳剛邁出屋子,後腳就聽見裏頭傳來劈裏啪啦的砸東西聲音,還有女孩的刺耳尖叫和另兩人的無奈哄聲。


    王佩玲簡直氣瘋了。


    此女先是搶奪她看上的東西,再是搶走原本屬於她的風頭,害她在眾弟子麵前丟臉。


    現在又是女媧祭,一介泥腿子竟然要和她並肩扮神女了?


    “她憑什麽,她憑什麽,憑什麽!!!”


    *


    霍忍冬回到溪洞天後先是安撫了眾人,然後才說出自己的擔心。


    “王佩玲平日驕縱慣了,此番丟了臉,日後恐怕不會善罷甘休。諸位可有其他去處?留在溪洞天的話,短期內怕是難以安生。”


    藥農們互相看了看,一名年紀大些的嬸子站出來。


    她揮舞了下拳頭:“仙子莫擔憂,我們雖然修為低下,但行得正坐得端,她就算要挑刺找茬,也抓不到我們的把柄。”


    “對,天衍宗還是有王法的。大不了,我們豁出臉鬧到金丹長老跟前去討一個公道!”


    阿瓜也點頭:“沒有王佩玲,還會有李佩玲、孫佩玲,不管種藥還是放牛,誰都可以踩外門弟子一腳。但仙子來了溪洞天後再三出手相幫,我們心裏念著您的好。”


    “我阿瓜的命是您救得,若現在棄您而去,那我們就成了和那王佩玲一樣的小人了!”


    有人揮舞鋤頭,還有人拿起了鐵鍁。


    “對,我不走!就讓他們盡管來找茬吧,老子不怕!”


    “我也不走,我種慣了靈植,幹不了別的。”


    “看她能使出什麽能耐……”


    霍忍冬點點頭。


    隻要熬過這段時間,無論是她築基成功、師父出關還是戚慈歸來,眾人都不必再受氣了。


    雖然是這麽想的,可她沒料到僅過了三天安生日子,第四天開始,麻煩就來了。


    “憑什麽不給我這個月的份例!”


    一名藥農站在領取供奉的窗口,不滿大喊。


    窗口內的人撥了撥算盤。


    “沒說不給,隻是要推遲些日子。”


    管事瞧了眼遠處站著的幾名白衣弟子,臉上是一副為難的模樣,“溪洞天外門弟子的份例就是發不出來,我們也很為難呐。”


    他瞥了眼布衣藥農,涼颼颼道:“得罪了誰自己心裏清楚,改日再來吧。”


    說罷,窗口的木板猛地合攏,不露一絲縫隙。


    藥農瞪了眼不遠處監視著這邊的桃花穀弟子,憤憤離去。


    主峰的低階弟子食堂,因還未辟穀,外門弟子可領取每天一份免費餐食,內門弟子是兩餐。


    阿瓜打了今天的飯,端著木托盤,正準備找個角落進食。忽然麵前快步走來一群人,個個魁梧,對方仿佛沒看見他一樣,直接撞了上來。


    阿瓜被撞飛,他手裏飯碗摔落,裝滿的菜湯灑了一地,兩個饅頭咕嚕嚕滾到桌底。


    來人一點歉意也沒有,裝模作樣道:“哎呀,對不住對不住,害你今天沒飯吃了吧?”


    說是這麽說,但這些人雙臂抱胸,沒有任何動作。


    阿瓜爬起來拍了拍衣服,沉默著撿起地上的饅頭,用袖子擦了兩下,咬了一口。


    他看了眼地上倒扣的飯菜,又看了這些弟子一眼,頭也不回離開食堂。


    諸如此類的找茬還有很多,或許是真的惹怒了王佩玲,對方動用所有勢力,加倍折磨溪洞天的藥農們。


    明明才拿到靈植種子,卻說任務急迫,必須提前上交;


    傳令讓去領取東西,但跑了三個山頭也沒找到人;


    獨自走夜路時會容易被半路打劫,或被胖揍一頓。


    但藥農們都默默忍下來了,他們知道,忍冬仙子的壓力更大。


    一切苦難都是現實給予的磋磨。


    所以他們再怎麽被苛待也不吭聲,咬牙忍耐著埋頭幹活,幾天過去,非但沒有如王佩玲的願,意誌反倒越堅韌不拔。


    他們在等待著,等待一個突破的契機。


    等待蝴蝶破繭的瞬間。


    霍忍冬對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她覺得自己的心湖經曆了許多,先是波濤翻湧,又是灼灼沸騰,最後歸於平和。


    她盤膝坐在蒲團上,透過洞府小小的石窗,能看見阿狸在草地上追蝴蝶玩,遠處是起起伏伏的山巒,深深淺淺的綠色交織。


    蟬鳴聲聲、蛙語陣陣。


    頭懸烈日當空,田野裏,藥農們辛勤躬耕。


    一切都井井有條。


    霍忍冬從儲物袋裏掏出那個戚慈送給她的小盒子,裏麵是一顆碧綠色的築基丹。


    她在手中把玩了一會,隨後毫不猶豫放入了口中。


    築基丹是較為高階的丹藥,戚慈給她的這顆幾乎是天級。


    丹藥入口瞬間就化為靈力液,順著喉頭滾落肚腹,為身軀提供無窮無極的磅礴能量,她霎時就覺得一把火從五髒燒到了四肢,推著她必須往前走。


    霍忍冬立刻運轉功法,默念口訣。


    她雙眼緊閉看不見東西,但聽著或遠或近的聲響,時而清晰宛如在麵前,時而縹緲不可尋的人聲、蟲鳴、獸吠,恍惚間覺得整個天地至大而至細,便在她眼前身遭、觸手可及。


    猛然間,便有一股螺旋狀的靈力,從這肉眼無法見到的細微的一點中綻放開來,席卷她整個身體,從上到下,摧枯拉朽打通經絡。


    上至浩然正陽,下至寬容大地、小草、花朵都在與她合應,與她共鳴。


    然後驟然間,便好似有一層膜被捅破了,“噗”的一聲。


    霍忍冬發現無論是眼前看到的,還是耳邊聽到的,一切動靜乍然清晰。


    方才還是“嗡嗡”的人聲一下子變了,她清楚聽見幾個藥農痛罵王佩玲的字句。


    然而這變化還沒停。


    她身體裏的靈力滿溢外泄,甚至螺旋向上,卷起洞府周圍的樹葉和花瓣,化為小小的龍卷風。


    這番神奇景象,好像連大自然都在恭賀她的寵兒修為精進。


    霍忍冬將洶湧的靈力緩緩運轉一個大周天,才睜開眼睛。


    煉氣期虛軟的靈氣變得凝實,與其說是‘靈氣’,不如說是‘靈液’。


    她起身,推開門。


    耳聰目明,連看待這個世界的感覺都產生了變化。


    進入築基開始,修士與凡人徹底隔絕開,他們斬赤龍、擒白龍、辟五穀、成法體。


    滿室天香仙子家,一琴一劍一杯茶。


    羽衣常帶煙霞色,不染人間桃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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