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師兄,莫要聽信此女狡辯!”


    李顏一臉陰鬱地看著站在地上的霍忍冬:“佩玲身上有家傳的護身法寶,門內弟子就算是築基巔峰也難以把她一擊必殺,何況思過崖周圍連打鬥的痕跡都沒有,來人必是用了什麽手段。”


    “此女在秘境內連盤天巨蛇那種神獸都能殺,何論區區一名煉氣小弟子?!”


    李顏的話一出,鄒淩海也從人群裏走出來,二話不說半跪在地,表情沉痛。


    “掌門在上,佩玲雖頑劣,卻是我最小的愛徒,她本性不壞,可沒想到小孩們的打打鬧鬧竟會招致殺身之禍!佩玲的曾祖爺是位元嬰後期大能,此事一出,我們勢必要給王家一個說法。”


    他又指向牢房內搖搖晃晃的霍忍冬:“此女詭計多端,自她入門無一刻安寧,她是宗門一大禍患,絕不能留下!還請掌門做主,嚴懲凶手!”


    桃花穀弟子們平時和王佩玲交好的,或者是李顏座下的,此刻全都魚貫出列,跪在地上齊齊呐喊。


    “請掌門嚴懲凶手——”


    “請掌門做主——”


    整齊劃一的聲音猶如颶風,把那孤零零站在牢房裏的姑娘襯得格外瘦小可憐。


    其餘諸峰看熱鬧的眾人,見此也閉口不言。誰此刻開口求饒,勢必就要和桃花穀交惡。


    形勢逼人,要想平息眾怒,唯有殺一人解決。


    掌門曹明鏡沉默半晌,慢慢開口:“天衍宗弟子謀害同門,按律當剔除籍貫、斬首示眾。”他的聲音沒有情緒,冰冷漠然,一如主峰山巔積年不化的冰雪。


    霍忍冬瞪大眼:“掌門,我……”


    李顏卻不打算輕饒她:“孽障住口!”


    他毫無保留,屬於元嬰期修士猛烈的威壓兜頭襲來,一下子如泰山壓頂,將她整個人沉沉壓於其下。


    “噗——”霍忍冬仰頭噴出一口鮮血。


    她攥緊胸口的衣服,心髒仿佛要被大能的威壓碾碎,經脈裏靈力倒流,修補的速度卻比不上損毀的速度。


    痛苦難當之際,她顫巍巍抬頭,沒有去看掌門等人,而是看向了另一處。


    那裏站立著雲遷師父、同門師兄弟,還有其餘幾大峰平時交好的弟子修士們。


    霍忍冬姣好的麵容秀麗婉約,是不少男弟子的夢中情人。然而此時她麵如金紙,嘴角流血,目光裏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洞徹,仿佛把眾人都看透了。


    平日裏關係好的弟子們與她的目光一觸,竟都下意識別過頭,不敢再看,生怕扯上什麽關係洗不脫、扯不掉。


    雲遷真君眼眸微動,目含不忍,他往前走了半步,最後還是停下,勸道。


    “忍冬,你就服個軟吧。現在沒有證據,你求一求掌門,沒準還能保住一條命。”


    “是啊師妹,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就算是麵壁思過幾年,早晚也會放出來的,比丟了性命強啊!”


    霍忍冬看著自己的師父、師兄弟們,眼神裏水光湧動,心頭絕望彌漫,她咬住嘴唇沉默著搖搖頭。


    她如果開口求饒,這宗欲加之罪就成了板上釘釘的事情,就算不是她做的,最後也會冠到她腦袋上。


    見小弟子如此固執,雲遷真君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沒說出什麽辯駁的話。


    李顏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憤恨和快意,他高高抬起手掌:“孽障,今日誰也救不了你!我必要為我徒孫報仇,將你這等心腸歹毒的女子挫骨揚灰!日後天衍宗門內,看誰還敢謀害同門性命——!”


    他這一掌可是運足了元嬰期修士的法力,霍忍冬無法寶法衣護體,區區築基修為,根本不可能熬下來。


    她愣愣看著麵前人,緩緩閉上眼睛。


    雲遷想要上前攔一攔,但李顏的第二掌還未真正打下來,就被人隔空攔住。


    一道旋轉的紫色電光倏地飛來,“咣”的一聲豎著插在牢房地麵上,立起一個守護結界,李顏被巨大的力量反彈,差點從半空掉下來。


    “何人搗亂!”


    沒經受預想中的疼痛,霍忍冬緩緩抬頭,看見麵前一道紫光瑩瑩,是熟悉的寶劍。


    雷刑劍……


    雖然隻是一把劍,但在場的眾人臉色都是一變,雷刑劍在此,擋在女子身前的就不是一把飛劍而已,而是那個在天衍宗橫行霸道、聞風喪膽的男人。


    果然,一道冷漠的聲音自外頭傳來,如冰如雪。


    “她既無錯,何必服軟?!”


    戚慈一步步踏上台階,雪色長發飛揚。他風塵仆仆趕回來,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衣領、袖口處還濺著不知道誰的血跡,整個人煞氣通天、宛如殺神氣勢洶洶無人敢擋。


    見到他,桃花穀弟子們神色各異,唯有溪洞天的藥農們打心眼裏高興。


    阿瓜抹了把眼淚,喜極而泣:“師叔祖您終於來了,快救救忍冬仙子吧!她是冤枉的!”


    戚慈掃了眼牢房內外的情況,聲音沉沉:“我當然知道她是被冤枉的,而那個始作俑者,恐怕就在現場看好戲呢。”


    懸浮於半空的大能們也神色有異,戚慈都來了,他們知道今天的事情不會簡單了結。


    李顏瞧見這個最年幼的師弟,一副掩飾不住的厭惡神情:“戚慈,你又胡說八道什麽!此事與你無關,少來摻和!”


    戚慈冷笑一聲,走到霍忍冬身前站定,一副完完全全的維護姿態:“怎麽沒有關係?你剛才不是還提到韓家的老爺麽,那個叫韓拓的男人,其實是我殺的。”


    眾人一驚。


    李顏沒想到他會當麵說出來,一時間難以反應,手指著說不出話來:“你你你……”


    戚慈勾勾唇,回頭看了眼霍忍冬,繼續道:“不光如此,她在秘境內擊殺盤天巨蛇的法寶,也是我給的。”


    “這麽說來,蛇是我殺的,韓家人也是我殺的。證據全都指向我。按師兄的邏輯,是不是說明王佩玲也是我殺的了?”


    李顏被他繞暈了,一手扶額:“滿口胡言亂語!”


    戚慈不等他們反應,冷哼一聲:“無證無據,動用私刑,以大欺小。李顏師兄,你屈打成招一名小弟子,身為元嬰道君無半點慈悲,可真行啊。”


    元嬰期的大能責打一名毫無防禦手段的築基小弟子,說出去確實不好聽。李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還待再和戚慈理論,隻見那男人拔出地上的雷刑劍,往肩上一抗,動作瀟灑利落,眉眼冷肅,整個人殺氣衝天。


    隱隱的雷光卷起狂風肆虐在他周身,形成一個防護罩,大有大鬧一場的架勢。


    戚慈低垂著眼,長發散亂飛揚:“今日我在這裏,誰敢動她。”


    戒律堂裏死一樣的寂靜。


    霍忍冬從地上爬起來,愣愣瞧著如山屹立在麵前的男人,心中百感交集。


    “公子……”


    正在僵持當中,忽然有一名報信弟子從外麵匆匆跑來,瞧見裏麵緊迫的氣氛,欲言又止。


    曹明鏡瞥他一眼:“有什麽事,不用怕,說吧。”


    那報信弟子跪在地上,頭垂得低低的:“啟稟掌門、各位長老,剛才宗祠內有信傳出來,說是、說是桃花穀大師兄,陸岩的魂燈滅了。”


    ……


    死一樣的沉默。


    “你說什麽?怎能開這樣的玩笑!”鄒淩海一掌將那弟子推倒在地。


    小弟子嚇壞了,不停磕頭:“長老饒命,宗祠事大,弟子不敢貿然誤傳啊,是陸師兄的魂燈,是真的、真的滅了!”


    但凡真傳弟子,都會在門派宗祠內供奉魂燈,燈死則魂滅,大羅金仙也救不回來。


    而鄒淩海一天之內連失兩位愛徒,此刻麵如死灰,完全不敢相信。


    他跌坐在地愣愣絮語:“怎會、怎會!岩兒今日不是外出執行任務嗎,根本沒什麽危險的任務……”


    他好像忽然想到什麽,不顧形象一把抓住那名報信弟子的衣襟:“他的屍體呢,屍體在何處!”


    “長老,我們派了好多人外出尋找,現在還沒找到。”


    鄒淩海眼眸瞪大,整個人神神叨叨,他也沒心思顧及王佩玲的死了。


    “我的岩兒最是老實本分,一定是散修謀財害命,你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加派人手,繼續找!”


    桃花穀亂成一團時,一道聲音猶如利刃,倏地響在眾人耳畔。


    “不用找了,我告訴你他死在哪。”戚慈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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