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眾人紛紛露出滿意、放心的模樣,霍忍冬自嘲一笑。


    果然,她還是大家眼裏的那個並無權勢,也無甚威脅的孤女。


    她必須和別人一樣,溫和、謙遜、服從,在更高一級的權勢麵前低頭。


    然而下一秒。


    “錚”的一聲,她猛地抽出了腰間長劍,一雙眉眼再沒有絲毫猶豫!


    沒有人看清她的動作,隻是那劍氣如虹,直接掀翻了擋在麵前的韓玉芝。


    然後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霍忍冬一步邁進,右手翻腕就是一劍,隻聞“噗嗤”一聲,已猛地將韓玉芝捅了個對穿。


    公平道義——別人給不了,她就自己討!


    霍忍冬的速度太快了,沒人會想到她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就在他們出言求和之後!


    方才開口的白衣老者已經傻愣住了,除了他還有不少世家的長老、家主在場,但他們都沒能來得及阻止。


    場麵一片死寂。


    韓玉芝癱倒在地,她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複雜至極。裏頭有驚懼、恐慌、不信、嫉恨和後悔。


    不管是驕縱還是可憐的模樣,仿佛都被霍忍冬這一劍給捅破了。


    她已說不出話,喉嚨裏隻冒出咯咯的響動,嘴角滲出泡沫狀的血絮,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震驚。


    而霍忍冬眼眸堅韌冰冷,她往回抽手,半截劍刃刺入人體的落日劍又被拔出,帶出一小股飆射的血花,血如泉湧。


    她輕聲說:“原來你這樣的人,血也是紅的。”


    話音落下,韓玉芝往後砸倒在地。到死,連眼睛也沒閉上。


    “玉芝!!!”韓岻心痛大叫,又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她,“竟然當麵下此毒手,你這毒婦,簡直該死!”


    他欲要上前來打她,靈力還沒用處,卻被一股龐大的力量橫空一擊。


    戚慈一掌將韓岻往後擊飛了至少幾十米遠,直到身體砸中樹幹才停下來。


    其他剩下的韓家家丁見金丹期的家主被打飛,紛紛嚇壞了,他們圍過去痛呼。


    “小姐!”


    “家主老爺!”


    潮水一般的驚叫聲傳來,周圍的韓家人亂成一片。但更多的是驚恐、慌亂。


    霍忍冬麵無表情,現在想想,這是她動手殺的第二個人。


    她看見有秋水鎮的其餘世家長老震驚無比,有人撲過去,檢查了韓玉芝的情況,見果真是死得透透的。


    但韓岻還是有救的,他們給他喂了藥,急促道:“還愣著做什麽,快送去醫館療傷!”


    韓家家丁們驚懼交加,再也不敢和霍忍冬對峙。他們生怕連韓岻也沒了,這樣韓家就真的倒了。


    瞧著韓宅亂成一團,霍忍冬輕輕一笑,她卻從未有過這麽輕鬆、快活的時候,就像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從心中移開了。


    她在周圍人震驚的目光中施施然走回戚慈身邊。


    後者伸手擦去她臉上濺到的一點血星,動作溫柔至極,但回過頭後,眸子卻比寒夜還冷。


    “有罪孽的人,早晚該死。”


    他冷眼瞧著被眾人簇擁在中間的韓岻:“韓七頂多算從犯,而下一個,就是你。”


    韓岻一手捂著胸口,麵上是極致的憤怒:“戚慈,你莫要欺人太甚!”


    眼看他還不罷休,方才那白衣老者又衝了出來,擋在了戚慈麵前。他深深躬身一禮:“道君,住手吧!”


    “老朽與韓家也是姻親,得饒人處且饒人,韓家如今就剩下韓岻一個掌事的,你瞧瞧那些小輩,若叫他們獨立於世,又如何過活呢?”


    他指了指院落後方站著的半大小子的,這些都是韓家的年輕子弟,此刻都懵懂地看著前宅的情況,大的十一二歲,小的才兩三歲模樣。


    “你也是父母遭難,孤苦長大的,定能感同身受。”


    戚慈瞥了眼那些小孩,掀了掀眼皮沒說什麽,但因他分神片刻,竟有人瞅準了間隙,猛地飛身上前打算偷襲。


    韓岻滿目陰狠,他用上了保命的招數,金丹後期的威壓到底也不是泛泛之輩,靈氣攪亂成漩渦,直將站在旁邊的白衣老者給擊飛。


    “我縱橫白玉京幾百年,韓家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哪容你這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造次!給我受死!”


    韓岻周身氣息詭異,狂暴的靈力張牙舞爪,把他的鎖鏈法寶給搞得像隻巨大蜘蛛。


    戚慈抬劍隔檔,劍刃和鎖鏈發出金屬相擊的清脆聲響。除此之外,韓岻還放了毒物和毒蟲,窸窸窣窣在地上爬去,可謂花招百出。


    但是他很快就該知道,金丹期和一個元嬰劍修對戰,是多麽一件可怕的事。


    他連金丹期的戚慈都不敵,更何況此刻他已突破境界。


    毒蟲毒物被劍氣掃過,變成焦炭。雷光自天上落下,纏繞在戚慈的飛劍上,每一次相撞,都讓敵方痛苦幾分。


    不過兩三個回合,韓岻就節節敗退,靠著身邊四五個法寶支撐。


    他自知自己不是戚慈的對手,大喝道,“諸位家主長老,他二人殘暴,今日我韓家迫於淫威,他日,就會輪到你們!”


    可他這麽說了,饒是平日有些交情,此刻也無人敢上前來幫忙。


    眾人都畏懼戚慈的狠厲強大,很快韓岻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他臉色大變。極速思考中,下一秒,他竟打算拋棄眾多韓家小輩,捏碎神行符逃命。


    符紙還沒撕開,他就被一隻手猛地攥住手腕。來人力氣極大,腕骨好像都被捏碎了。


    韓岻被迫鬆手,神行符掉在地上,他捂著腕子發出痛苦大叫:“啊啊啊!”


    戚慈一腳踩出,直接將那張神行符踩在腳下,碾壓成碎渣。


    韓岻痛哭流涕,再也沒有什麽家主的尊榮,他看著周圍人冷漠的眼神,又扶著自己已經斷開的手腕,臉上又變了模樣。


    他膝行向霍忍冬:“霍仙子!我改邪歸正!我隻對你用過那一次紅丹詛咒,我再也不敢了。我承諾日日吃齋念佛,為仙子祈福!”


    “還有韓玉芝,死了就死了。我們絕不追究!”


    “對了,韓家還有不少好東西,仙子喜歡靈丹妙藥,還是法寶珍寶,我通通雙手奉上!”


    就連方才被波及的白衣老者,也沒想到韓岻竟然能變臉變得如此之快,想來他是為了活命,連臉麵名聲都不要了。


    奈何,戚慈元嬰修士的威壓還是震得他胸前劇痛,唇角溢出細細的血絲。


    戚慈莫名地看著他:“你以為我在和你商量?”


    “我是來要你的命的。”


    這一次,他根本沒給他留下任何餘地。


    雷刑劍拔劍而出,韓岻還沒來得及求饒幾句,心髒就被紮透,本就脆弱的心脈被洶湧的雷法劍氣瞬間震碎。


    他張著嘴死亡。饒是天材地寶、藥神在世,這具軀體也再無被救的可能了。


    這一出比雷光還快,等大家發現韓岻屍體倒下時,竟沒有誰哭天搶地的,畢竟他是主犯。連韓家的諸多家丁子弟,也是傻愣愣看著。


    雖然意外,但在設想之中。


    迫於形勢,秋水鎮的世家們雖然恐懼,但還是出言抨擊。


    “你二人遠道而來當庭殺人,其行徑簡直惡劣!饒是他們諸多不是,也該送往白玉京會盟,由大家同時決定!怎堪你們亂用私刑!”


    “你們如此做派,哪裏有一點大宗門的氣度!恐怕今天的消息傳出來,再無人敢邀請你們入門!”


    “嗬嗬,弑殺入道,名不虛傳。”


    “我等不堪為伍。”


    霍忍冬將劍歸鞘,看了眼戚慈,後者毫無半分恐懼和尷尬模樣,他徑直說道:“你們忘了,我們已經離開天衍宗了,日後去往何地,不幹你們的事,也無需你們評頭品足。”


    白衣老者尤其生氣,他一拂袖:“道君這尊大佛,我們紫檀門消受不起!”


    “淩霄閣也敬而遠之。”


    “可別來我們千機閣……”


    他們口中言論,仿佛視戚慈和霍忍冬二人為洪水猛獸似的,又極生怕他們沾染上來。


    就在眾世家以為他們從此以後都要淪為飄零散修時,一小隊人撥開人群,急吼吼跑了過來。


    “我來了我來了!霍姐姐你們飛得太快,我們找了好久才找上來!”


    宋瑜擠進人群裏一看,見情況不對,地上或躺或坐那麽多傷兵,竟還有兩具屍體,動作一頓,壓低了聲音問,“你的事情辦完了嗎?我們即刻回宗門吧?”


    瞧見他們身上掛著的玉佩和信物,那白衣老人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道:“日月宗?!”


    “怎會是日月宗!他們竟主動邀請那狠辣女子入門嗎?”


    “那黃衣女修好生眼熟……我記起來了,那不是宋宗主的愛女嗎,她竟親自來請?”


    “別說,那幾名弟子也是日月宗肱骨。”


    人群和霍忍冬幾人離得遠遠的,見他們果真和日月宗宋瑜言談熟稔,都好像被打了臉似的。


    ——有日月宗主動相邀,誰看得上他們的小門派啊。


    眾人訥訥不敢說話,倒是韓家兩人的屍首被家丁們悄悄帶走,一會兒功夫,隻剩下滿地斷壁殘垣。


    “沒事了,我們走吧。”


    霍忍冬不顧眾人神色,一步步走出韓家大門,踏出最後一級台階,她回頭望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在看哪裏。


    從此,秋水鎮韓家必會夾著尾巴做人,這處囚禁了無數憎物和憤恨的院落,也將永遠銷毀。


    那些埋藏在泥土下冤死的芳魂,也能安息了。


    戚慈握住她的手,關切問道:“怎麽樣?”


    霍忍冬笑著搖搖頭:“我已放下了。”


    須信百年俱是夢,天地闊、且徜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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