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關頭,戚慈猛地奔來,一把將她拉到懷裏。


    土地陷落、山坡崩塌。


    天旋地轉間,劇烈的顛簸一陣接著一陣。


    因兩人的靈力都消耗殆盡,此刻連禦劍而行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像兩株雜草,順著崩塌的土地陷落。


    內髒像是要被擠出胸腔,二人緊緊擁抱在一起,滾落山坡。


    碎石土塊擦著身體落下,不知過了多久,戚慈摟著她撞上一處小土丘,悶哼一聲,兩人的翻滾才停下來。


    好在大雪紛紛揚揚下了許久,天地間積雪頗厚,他們才不至於被嶙峋的碎石刺死或在滾下山崖的途中摔死。


    兩人在潔白的雪地裏砸出一個深坑,許久沒有動彈。


    霍忍冬從短暫的昏迷中醒來時,第一感覺露在外麵的皮膚都冰涼發麻,第二感覺是渾身都痛,好像被狠狠碾過。


    但隨即,她馬上感覺到身上壓著一個人。戚慈還摟著她沒撒手,臉頰無力地垂在她的頸項處,不知是死是活。


    兩人應該在坑裏躺了好一會了,戚慈背上全是新覆蓋的雪,他整個人雙眸緊閉一動不動。


    霍忍冬慌了,她掙紮著從戚慈懷中爬出來,將男人翻過身仰躺著,手搭在他的脈搏上查探,幸好還有些許脈象。


    她呼出一口霜白的氣,先是左右看了看確保周圍沒有危險,再拍了拍戚慈雙眸緊閉的臉頰,焦急道:“戚慈……戚慈!你醒醒!”


    純白的雪色照耀下,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唇邊一線猩紅的血色,還有衣袍上的零星血跡。


    他不光受了內傷,還有極嚴重的外傷。


    霍忍冬心中揪疼,又急又怕,眼眶霎時紅了。


    她不敢輕易搬動戚慈,又怕周圍有危險,隻能先甩出一個防禦陣盤,再找出兩顆歸元丹,掰開他的唇,低聲哄著喂進去:“戚慈……沒有你我不行的,快醒來啊。”


    也許是丹藥起了作用,又或者是潛意識裏想要回應她的聲音。


    躺著的男人眼珠微動,忽然扭頭咳出一口淤血,然後竟然真的睜開了眼睛。


    霍忍冬大喜過望,雙手捧著他的臉頰:“你沒事吧,身上有沒有哪裏疼?能站起來麽?”


    “我暈了多久?”戚慈強行坐起身,一手捂著起伏不定的胸口,一手強行穩固氣息、調息靈力,他兩瓣薄唇上滿是噴濺的血色,看起來觸目驚心。


    霍忍冬用袖子替他揩去血跡:“大約半刻鍾。”


    戚慈握住她的手指,掃了眼周圍,鬼影倒是完全不見了,隻見雪地空空曠曠、毫無遮蔽,但絕不是一個適合療傷的地方。


    “走,我們離開這裏。”


    然而他才起身,臉色就是一變。霍忍冬一直在關注他的狀況,見此忙問:“怎麽了?是不是傷處很疼?”


    “腿斷了,無礙。”戚慈抿著嘴冷淡道,他從儲物袋裏搜尋了下,找出兩根筆直的木頭,用布條纏在腿上,行動迅速,一點也看不出疼痛的模樣。


    做好緊急處理,他甩出一個低階飛行法器,是一個有些醜陋的銅蓮座。醜是醜了點,速度也很慢,但優點是節省靈力。


    放在平時戚慈絕不會用這樣的法器,但在這片無邊無際的絕靈之地,那一點點靈力就是最珍貴的東西。


    蓮座狹小,霍忍冬幾乎是抱著膝蓋坐在戚慈懷裏的,他展開披風將她半裹在懷中,熱力從背後傳遞過來,大半的風雪都被他抵擋了。


    但即便如此,霍忍冬還是覺得越來越冷。


    修士的身體足以抵抗普通嚴寒,但這片雪域內氣溫似乎已經降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她呼出的氣全是白霜,鼻尖和臉頰凍得通紅,原本纖白的手也因長時間暴露在風雪中而紅腫。


    現在是什麽溫度?零下一百?二百?


    霍忍冬艱難呼吸,覺得喉嚨和鼻腔都是針刺一樣的疼,這種冷意順著氣管侵入肺腑,感覺內髒都被寸寸凍僵。


    身後的戚慈什麽話也沒說,隻是抬手握住她的手臂,徐徐將溫熱的火係靈力注入她體內。


    霍忍冬想要拒絕,艱難推拒著:“別……你還重傷著,先治療。”


    她回過頭想看看他,下一瞬差點沒嚇死。


    “戚慈!”


    男人垂著眼,臉色青白,露在外麵的眼睫和頭發上俱是凝著一層厚厚的冰霜,他眸光有些渙散,但仍然強撐著精神,手掌貼著她的胳膊,壓榨自己已經幹涸到底的丹田,為她渡去靈力。


    霍忍冬又急又氣,拍開他的手:“你瘋了,你真的想把自己吸幹嗎?!”


    說完又手忙腳亂去翻儲物袋,取出瓷瓶,倒出最後一顆歸元丹,雙手並用塞進他嘴裏。


    戚慈被蒙住嘴,下意識吞咽了一下。他伸出凍得發紅的手,輕輕拂去她臉上的淚滴,聲音嘶啞。


    “別哭。”


    “我一定帶你出去。”


    暴雪下,霍忍冬撲進他懷裏,兩人彼此依靠著用身體取暖。


    蓮座以龜速在雪地上飛行,過了一個時辰,終於找到一處背風的小山坡,周圍有些枯死的樹木遮擋,可以稍作休息。


    霍忍冬用劍挖出一個雪洞,戚慈拿出先前那條小小的核雕小舟,又在周圍不厭其煩布好防禦陣法。


    兩人鑽進船艙裏,霍忍冬取出移動睡袋,兩人躺進去。有了雙層防護隔開風雪,她才覺得凍僵的身體緩和過來,不那麽冷了。


    但不知道是這秘境的考驗還是如何,外頭的雪更大了,已經猶如鵝毛從天而降,很快就將雪洞遮蔽,天色也昏暗下來。


    小小的核雕小舟,將雪夜中流亡的男女包裹其中。體溫暖意順著相抵的身軀蔓延,築起一道世上最無堅不摧的城牆,屏退了所有的寒冷與傷痛。


    因為回暖,戚慈身上的積雪開始融化,沾濕了他純白無暇的長發,濕漉漉貼在脖頸上。但他毫無所覺,隻是閉目專心調息內傷。


    霍忍冬替他擦了擦,目光凝視在那張俊美絕倫的麵孔上,從他的眉梢描繪到嘴唇、到堅挺的下巴、到凸起的喉結。他無一處不完美,無一處不俊俏。


    她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久到戚慈忽然睜眼,兩人四目相對。


    霍忍冬避開男人灼熱又渴望的視線,翻出止血藥:“你的外傷也該處理一下,還有腿……”


    “不要緊。”戚慈並不十分在意自己的傷,他隨手解開沾滿血跡的破損外袍,露出裏頭染血的中衣,挑眉,“你幫我?”


    霍忍冬咬住下唇,點點頭。


    剛才墳地一戰他本就被鬼王傷到,後來天崩地裂,他又隻顧著保護她,導致身上大大小小擦傷、撞傷無數。


    霍忍冬看得心驚又心疼,隻能盡量放輕了動作替他處理傷勢。這期間,戚慈就一直低頭默默看她,藥粉灑在傷口上,他也沒有皺眉過。


    霍忍冬用幹淨的繃帶替他包紮好。


    “還好我為了曆練準備足夠多的療傷藥,可是補靈力的歸元丹已經沒有了……接下來就隻能靠吸取靈石。”她憂心忡忡,眉頭微微簇起。


    一旦靈力斷絕,他們在秘境裏就是手無縛雞之力。


    誰料她還沒說完,一隻手攬住肩膀,直將她整個人往懷裏帶。


    睡袋是可伸縮的,兩人臉貼臉躺在裏麵,戚慈半靠在舟壁上,霍忍冬就趴在他胸口。


    “不用擔心,元嬰期已修成道體,若是真的沒有了補給,你就喝我的血。”戚慈勾唇痞痞的笑。


    霍忍冬臉色都變了,一把捂住他的嘴:“胡說八道!”


    “不是胡說。”他將她手拿下來,放在唇邊親了親,“手怎麽還這麽冷?”


    霍忍冬低下頭不說話,但她小心調整了一番姿勢,以免碰著戚慈身上的傷處。


    好在睡袋夠大,能完全將兩人的身體裹在其中。戚慈任由她擺弄,忽然低聲道:“把手放我懷裏來。”


    “你的手凍得像冰,放我懷裏焐一焐。”戚慈稍稍提高聲線,在她耳邊說。


    霍忍冬忙拒絕:“你身上都是傷,我怕會碰到。”


    “傷都在背上,剛才你不是都看見了。”


    霍忍冬尚在猶豫,戚慈又補上一句:“此處極寒秘境非普通寒毒,若不及時回暖,人的手指會像落葉一樣被凍掉脫落……”


    他還未說完,霍忍冬已經嚇得將手探進了他衣襟中,而且因動作太大,竟是直接摸到了男人硬實的胸膛。


    冰冷的手指觸上溫熱的皮膚,凍得戚慈微微皺眉。霍忍冬立刻反應過來,想要把手抽回來,又被他一把按住。


    她小聲:“我手很涼……”


    戚慈眉頭鬆開,安撫道:“一會就好了。”


    “你靠近我些,就不冷了。”說罷,伸手抱住她的腰肢,將人整個壓在懷裏。


    霍忍冬半晌沒敢動。


    掌下是他觸感極佳的胸肌,溫熱的、熾燙的。不是想象裏的堅硬,竟然有幾分柔軟。


    因為舟艙裏太小,她還聽見了戚慈的心跳,撲通撲通的,急促又有力,像是軍中擂響的戰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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