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虎不敢再大驚小怪,隻能縮著腦袋小步往前走,一邊豎起耳朵聽身邊那‘看不見的仙師’說話。


    戚慈看他雖然惶恐膽怯,但理智尚存,還有一腔勇氣,心裏的不滿散去幾分。


    “你照著我說的做,我們保你不死。”他傳音道。


    毛小虎已經越來越接近上三層礦洞,周圍的看守也嚴密起來,他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的出路,連忙小幅度點頭:“小的知道。”


    身前帶路的守衛狐疑地回頭:“你跟誰說話呢?”


    毛小虎連忙低下頭:“沒、沒有……小的隻是想問,能不能放我回去看家人一眼?”


    那守衛冷笑一聲:“想的倒美,我看你是趁機想跑。在千機閣的地盤你能跑到哪裏去?老實點還能少受些皮肉苦頭。”


    毛小虎遂垂下眼不說話了。他們二人亦步亦趨,很快回到了上三層礦洞,這裏每個區域分門別類,看守嚴格,不同的礦洞都有不同的結界禁製。


    這守衛給了毛小虎一個粗糙製作的木牌帶在身上,麵前就是寫著‘甲’字號碼的礦洞。


    洞裏依稀能看到幾個衣衫陳舊的勞工在打磨、切割礦石,但周圍並不見守衛貼身看管。所有守衛都站在禁製外頭,容色頗為忌憚,並不敢靠近礦洞,仿佛裏頭有什麽洪水猛獸似的。


    毛小虎站在禁製門口,手裏捧著木牌神色愣怔,始終不敢抬腿邁步進去。他雖然來鬆城礦場的時間不長,但也是聽過上三層的恐怖故事的,特別是這裏真的隔三岔五就運出去不少屍體,看模樣根本不是自然死亡,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做什麽勾當。


    莫非是拿人煉什麽丹?


    另一名守衛瞥了眼他的模樣,不屑道:“這次怎麽送來一個慫貨,看著撐不了多久。”


    帶毛小虎過來的守衛白了對方一眼:“我有什麽辦法,周圍城裏的囚犯就那麽多,這裏隔三岔五就得死一個,怎麽禁得起耗?”


    另一人撇嘴:“但這個瞧著也太弱了,沒準明天就又要補人,咱們還得進去處理屍體,多麻煩。”


    那守衛勾唇冷笑:“有得用就不錯了,裏麵這地方,連殺人不眨眼的死囚都沒堅持過半個月的,你指望他挨多久。”說著,不輕不重踢了毛小虎一腳,“愣什麽愣,還不快進去幹活!”


    可他們的對話聽得毛小虎渾身毛骨悚然,嚇得幾乎要尿褲子,哪裏抬得起腳。


    “大人、大人饒命啊,我家還有一位老母親,我妻子剛剛生了孩子,家裏不能沒有我呀!”毛小虎一咕嚕跪在地上哭喊著,還去扯那兩名守衛的褲腳。


    “找死!”對方直接大怒,抽了鞭子就要打,“廢話怎麽這麽多,你要是不想現在就死在這,馬上進去幹活,要是耽誤了這個月的產量,惹惱了大人物,就不是你一個人死的事情了!你全家都得陪葬!”


    毛小虎跪在地上,雙手抓著土麵,心頭悲憤絕望。


    此時,一陣淡淡的清風拂過他耳邊,有一絲嫋娜的花香氣息。方才那道清澈溫婉的女音再次響起:“別怕,我們在你身邊,定能讓你重見家人。”


    聽見她的聲音,毛小虎仿佛有了主心骨,他強打精神,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慢慢爬了起來,口中喃喃著“諸天神佛保佑”之類的話,握著木牌一步步走入了礦洞中。


    入口處的結界禁製在碰到他手裏木牌的一瞬間就擴張出一個圓圓的缺口,毛小虎步履蹣跚地走過。無人發現,在他身後飄過兩道清風,帶起了他襤褸的衣擺。


    霍忍冬保持隱身狀態,跟在毛小虎身後,腳步輕盈地往裏走。


    這處甲字號礦洞不大,一眼就能望到頭,也不存在任何死角,裏麵的勞工不論做什麽都逃不過外頭守衛的眼睛,因此也不存在偷偷挖個暗道之類的舉動。


    她和戚慈無聲地打量四周,這裏與其說是礦洞,不如說是牢房。幾名臉色灰白的勞工坐在地上,衣袍滿是灰土,有的在用銼刀打磨原石外層的石皮,有的在用砂紙拋光。


    牆上昏暗的冷火燈明滅,暗影憧。


    那些勞工看見毛小虎進來,神色麻木地看了他一眼,誰都沒有開口搭話。毛小虎十分害怕,但不能不幹活,隻能選了塊沒處理過的原石,學著別人的樣子打磨石皮。


    霍忍冬好奇地湊過去,見他們動作細致認真,手裏的工具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打磨出一塊完整的綠鬆石。這些石頭和外頭賣的沒什麽區別,隻是普遍尺寸偏大,綠油油的顏色混著陰暗的燈光,頗為幽靜。


    戚慈也在洞中,他始終覺得這礦洞裏氣息詭譎,似乎有哪裏不對。眼神一轉,他忽然頓住。


    隻見礦洞上方有一處空洞,大約臉盆大小,他一開始還以為是天然的缺口,但是在毛小虎進來不久後,那空洞處忽然亮了亮,是有人正把什麽東西往下吊。


    是個籃子,裏頭放著一堆黑黢黢的珍珠。


    毛小虎探頭看了眼,不知道這些“珍珠”是用來做什麽的。


    他身後的戚慈目光晦暗,表情嚴肅。


    霍忍冬起先也沒發現什麽,但她很快感覺到了這些黑色珠子表麵纏繞的縷縷黑氣,和之前數次驚險遭遇裏的如出一轍。


    礦洞裏的其他人對此見怪不怪,他們渾渾噩噩走上前,一人抓了把“珍珠”走,來到已經打磨好的大塊原石前,開始把黑珠按在綠鬆石表麵摩挲。


    隨著他們搓的動作,綠鬆石緩慢吸收黑珠上的濁氣,色澤逐漸變得更加豔麗,而黑色珍珠表麵纏繞的黑氣也在變少。


    他們這個動作出來以後,霍忍冬算是徹底明白了千機閣的勾當。


    這黑色的珍珠根本就是黑域內被汙染的魔獸內丹!是製作毒藥墨玉丹的主要原材料!


    他們利用綠鬆石吸收濁氣的特性,逼迫這些勞工處理魔獸內丹,而在這過程中,這些人完全沒有任何防護措施,始終暴露在瘴毒和魔氣中,隨時會有生命危險。


    霍忍冬親眼看見,一顆二十多斤的大原石才能勉強吸收完一顆魔獸內丹的多餘魔氣,這過程要耗費差不多兩炷香的時間。


    在一顆大原石徹底吸完瘴毒之後,顏色會變得格外鮮豔明亮,勞工就會用鋸子將其切割成小塊,賣到外頭去,成為所謂的“高端貨”。


    毛小虎不是傻子,他當然能分辨什麽是正常內丹。他指著那些黑漆漆的“珍珠”,嚇得結巴:“這、這這是……”


    身旁,一名瞎了獨眼的老修士冷冷地笑著,露出一口殘缺牙齒,精神看著已經不是很正常了:“千機閣幹這種勾當,早晚會和我一起下地獄!”


    外麵的守衛一直盯著裏麵,聞言大喝:“你們在說什麽,不許交頭接耳!”


    他們人雖然進不來,但手裏的鞭子格外長,一鞭子就能抽到裏麵的人。


    毛小虎嚇得瑟瑟發抖,一咕嚕滾到了礦洞角落裏去。


    戚慈和霍忍冬冷眼站在原地。那些守衛都在礦洞門口守著,他們不進來,但一旦裏頭的勞工入了魔,他們就會立刻出手解決。


    要是這天沒有人出現問題,處理好的內丹和已經被使用幹淨的綠鬆石就會被送出去,進行下一步加工變賣。


    霍忍冬瞥了眼礦洞上方的空洞,傳音給毛小虎:“不要說話,我說你聽。”


    對方趴在地上,忙不迭小幅度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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