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易聽到手下人的稟報,沒在意礦工們的暴亂,反而更重視上三層囚犯的逃脫。


    “早不逃晚不逃,這個時候逃了,你說,有沒有人幫他們?”


    手下人唯唯諾諾不敢開口,唯恐被治個警戒不嚴的罪。


    煉丹師問:“能不動聲色潛入上三層,此人是誰?”


    獨孤易瞥了眼他:“你說呢?白玉京有這能耐的修士有幾個。你說牛頭馬麵把戚慈引入了絕靈之域,那他此時怎會在此?”


    煉丹師心裏一驚,又仔細想了想:“冬日秘境內一旦下起暴雪,會接近極限寒冷,尋常修士進去必死無疑,根本沒有通向外頭的通道。”


    獨孤易冷哼了聲,大步拂袖離去:“趕緊收拾東西,把所有墨玉丹都帶走。”


    “你錯就錯在,把他們當做了尋常修士。”


    *


    進入挑選的礦洞後,二人疾步行走。也不知道這礦洞有什麽古怪,好像能吸取光線,戚慈手中的夜明珠大小如舊,可是散發的光暈卻越來越微弱,沒走幾步,幾乎和螢火沒什麽差別了,壓根照不見路。


    戚慈隻能掐了個光球術,用法力照明。


    畢竟馬上就到達千機閣暗地裏煉製墨玉丹的地方,他們知道這裏絕對不平靜,故提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


    又走了一炷香的時間,他們穿過一處岔路口,牆角生長的幾株草藥吸引了霍忍冬的注意力。


    她詫異地說:“銀光秘草?”


    戚慈定睛一看,那些生長在洞壁縫隙裏的“野草”形態特異,葉子是羽毛狀的,還有一點點銀光閃爍,十分美麗,一眼就能認出來。


    “我記得銀光秘草隻生長在柳州附近,怎會出現在這裏?”


    霍忍冬也搖搖頭:“我也是在圖譜上看見過,沒想到會在這礦洞裏見到。這靈植是柳州特產,別地根本沒有,竟然會長在鬆城暗無天日的礦洞裏,難以置信。”


    說歸說,但不知道為什麽,兩人都沒去采摘這株銀光秘草。


    戚慈敏銳地低聲問:“怎麽了?”


    “說不上來。”霍忍冬瞥了眼角落熠熠生輝的草藥,總覺得有什麽地方怪怪的,可掰碎了細想,又什麽都感覺不出來。


    “可能是我的錯覺,我們快走吧。”


    戚慈握緊了她的手以示安慰。


    兩人繼續沿著礦道往前走,懸浮在空中的光球飄飄搖搖,如海中扁舟,突然被黑暗吞沒了。


    在戚慈重新召喚光球術之前,周圍倏地一亮!洞壁四周鑲嵌著數不清的冷火燈,一瞬間燃起,燈光將黑漆漆的洞室照得宛若白晝。


    霍忍冬的眼睛乍一見強光,不適地眯起。等雙眼適應了光線,他們才看清,在礦道洞壁上,畫滿了奇奇怪怪的壁畫。


    壁畫裏的小人沒有頭臉衣服,隻有炭筆描繪出大概的四肢,壁畫的內容卻不是普通的祭祀或者傳說,內容千奇百怪。


    有的小人金榜題名,有的小人洞房花燭,還有的囍得貴子、天降橫財的。總之描繪的全是人欲望裏最想要的東西,看著看著,連帶那粗糙的小人模樣都不覺得討厭了。


    “這是什麽東西?”霍忍冬一開始還在研究壁畫,後來忽然開始覺得頭暈眼花,她想要挪開視線,然入目所及皆是小人的炭筆花紋,避無可避,唯有閉上眼睛。


    可就算閉上了,腦海裏也一直在重複各種欲望的片段,而畫中的小人成為了她自己。


    她有了身體健康的雙親,家庭美滿和睦,她不用顛沛流離嚐盡孤苦,如普通富家小姐一樣嬌養著長大。


    到了十八歲,她沒有遭遇韓廬的感情欺騙、紅丹詛咒,而是早早定下親事,有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夫君。


    婚後夫妻二人恩愛非常、舉案齊眉,他們就這樣重複著溫馨美滿的平凡日子,而那溫柔體貼的夫君,長著戚慈的臉……


    “忍冬、忍冬!”


    霍忍冬猛地睜開眼,就見戚慈擔憂的麵孔在眼前放大,他眉頭緊皺,上上下下確認她沒事,“這是咒術入畫的一種,你修為低,要格外小心。”


    霍忍冬強迫自己深呼吸幾口,勉強從和戚慈的婚事裏掙脫出來,她握著青霄玉開始默念清心咒,幾段以後覺得心境平複多了。


    “沒事,隻是沒想到他們會在礦洞裏埋藏這麽多機關陷阱。”


    “越危險,說明我們越接近。”


    二人攜手繼續前行,前方沒有其他岔路了,盡頭是一間寬敞的石室,在視野的盡頭,神識感應到不遠處出現的氣息,凝神一瞧,竟是獨孤易。


    白衣公子輕搖折扇,翩翩而來,目光繾綣中透露著情意。


    “忍冬仙子,莊園一別,我們許久未見了。”


    話音落下,霍忍冬略感尷尬,戚慈的臉色卻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他往前半步,將女子牢牢護在身後,雷刑劍“碰”一聲插入地麵:“你既出現在這裏,等於是承認銀海書齋參與倒賣墨玉丹一事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道友若是想要買綠鬆石,大可正麵相商,犯不著偷摸著潛入別家礦洞鬼鬼祟祟。”獨孤易冷哼一聲。


    戚慈笑著看他:“依我看,星移道君全身上下也就嘴最硬。人證物證俱全,竟然如此有恃無恐。莫非你身後還有高人?”


    獨孤易漠然:“你雖晉級元嬰,但始終隻是初期境界。是什麽給了你錯覺,可以在我的地盤放肆。”


    他的聲音裏已經帶了殺意,戚慈哼了聲,一把拔出雷刑劍握在掌心,而他另一隻手牢牢握住了霍忍冬。


    獨孤易看見二人十指相扣的手,隻覺得心裏扭曲,有如怒火中燒。


    他一把擼下腕上的星河移甩出去:“白玉京沒你想象中那麽平靜,多餘的善心在這裏一點用都沒有,反而會讓你……”


    “更容易死!”


    元嬰道君鬥法,絕不是霍忍冬一個築基期可以參與的。她躲在角落裏,索性二人也沒有要波及到她的意思。


    星霧和雷雲交織,內裏潛藏著雙方逼人的殺意。


    二人雖都是元嬰境界,但獨孤易步入元嬰日久,戚慈剛剛破境,進度差了一些。


    這差的境界,被他自己的劍補平。


    獨孤易旋身躲開紫色的長劍,雷霆如刃,是完全沒有理由的霸道力量。


    而他手裏的星珠沉穩包容,牢牢守住了底線。


    獨孤易一手折扇一手掌珠,冷眼道:“慈惠道君的劍氣果真名不虛傳,當得天下第一劍的名號。”


    “可惜啊……”他聲音頓了頓,眼神裏泛著冷意,“劍剛過易折,劍修大多早逝!你不如也去死吧!”


    話音一落,他手中星珠一轉,伴隨一聲脆響,星雲內一道幽詭的黑影徐徐浮現出來,懸浮在半空,雙臂詭異的長,如若勾魂的幽冥使者。


    那脆響就是這黑影的關節活動聲音。


    霍忍冬離得遠,她神識轉過去探查,不由一驚。這黑影明明就在眼前飄著,神識掃過去卻一無所感,仿若它們隻是空氣。


    戚慈抬了抬眼皮,“影子傀儡?”


    獨孤易笑了,扇麵搖了搖:“你不妨再猜測得大膽一點。”


    “這是魂魄傀儡。”他從容地指著懸浮在空中的人形黑影,“這位道友生前曾經也是名動一時的劍修呢,不知是他厲害還是你厲害?”


    戚慈嗤笑一聲,毫不掩飾的鄙夷:“堂堂元嬰道君竟然借助這種東西,你果然是個邪修!”


    話音落下,兩人如同兩顆流星,再度碰撞在一起。


    戚慈以一敵二,但傀儡使的劍法乖張靈活,他無法專心致誌比劍,而且還要時不時防備著跌入獨孤易布下星雲中的黑洞,一時間竟有些被壓製住了。


    劍刃劃過洞壁,發出刺耳的聲音。戚慈猛一抬頭,忽然意識到什麽,這家夥是在拖延時間!


    他左掌往持劍的右手一拍,毫不猶豫地將所有的靈力灌注在雷刑劍中。


    霎時,雷光大盛,紫色的雷電以極其強硬的態度與黑影、星雲對峙,他無半分畏懼,亦不見一絲取巧。一時間,二者涇渭分明,竟然是勢均力敵,誰也奈何不了誰。


    獨孤易瞧見戚慈的神色,冷笑一聲,揮下扇麵,更加濃密的星霧就朝他蔓延過去。眼看便要將戚慈整個人吞沒,而礦洞狹窄,他便是退,也是退無可退!


    霍忍冬揪心不已,她遠遠瞧著,被夾在中間的男人身單影隻,如一葉扁舟,好似瞬息便要被星雲吞噬,變成宇宙裏的一粒沙子。


    變故陡生,一道劍光從天邊襲來,同時出現的還有宋瑜的喊聲。


    “本姑娘來也——!”


    那劍光不太像宋瑜能使出來的,應當是黃鑲。戚慈反應極快,猛地斜身,借著這外來的一擊引動雷刑劍。


    霎時間,星雲中有劍光如蛟龍,更比星空更耀眼璀璨,翻湧吞吐,又鐵馬冰河,刹那間便撕裂這禁錮戚慈的天,再轉而朝下,斬碎那呼嘯的地!星光點點的星雲瞬時被震蕩開一個真空地帶,那隻黑影傀儡想要阻止劍光,卻被橫掃到,整個身體消散在虛空。


    這世間,興許有人可以擋住他。


    卻無人能擋住他的劍!


    獨孤易皺眉,感覺到一絲不妙。紫色的劍光才入眼時,便覺得那不過是一道劍光而已,但瞬息之間到了咫尺近處時,方能感受到那劍光其中的可怖之處。


    他不過剛剛元嬰,竟能破開他的八萬星河迷霧。若是換成別的修士,早就在星雲中被腐蝕成白骨了。


    其中一顆星珠有了裂紋,獨孤易揮手收回,那些珠子重新在他腕子上盤成一串。而現在站於他麵對的卻不是兩個人。


    戚慈身邊站著霍忍冬,宋瑜和黃鑲也對他虎視眈眈。


    “他就是這礦洞的主人?如此相貌堂堂,還真看不出來呀。”


    黃鑲見多識廣一些:“該不會是……銀海書齋吧。”


    獨孤易瞧見他們或是打量或是鄙夷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額頭青筋暴起,咬牙道:“敢壞我好事,我要叫你們一個個全都有來無回!”


    他正打算全力一搏時,儲物袋裏一道傳訊符亮了,某道沙啞蒼老的聲音厲聲喚他:“星移,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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