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戚慈把韓家人全部狠狠揍了一頓,廢了他們的修為和經脈,打包捆了扔去白玉京會盟。


    尤其是韓廬,估計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霍忍冬就站在不遠處,看著他一腳一個將韓家人踹上飛舟,終於鬆了一口氣,好像卸下了渾身防備,後知後覺地癱軟在地。


    她反應過來時,渾身的力氣都已用盡,身上還有好幾處掙紮造成的淤青隱隱作痛。


    一直到戚慈過來,溫熱的大手輕撫臉頰,擦去淚珠時,她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麵。


    男人一把將她抱起來,生疏地哄著:“好了好了,不哭了。”


    霍忍冬後怕地摟著他的脖子,將臉埋入他頸窩,發出嗚嗚咽咽低泣的聲音。


    戚慈心疼地摸著小姑娘柔軟的長發:“不怕,我在這。”那下意識溫柔哄人的話語,若是叫旁人聽見了,恐怕還以為是見了鬼。


    聽到這裏,霍忍冬才抽抽搭搭停止哭泣,不好意思地鬆開他脖子,發現自己的眼淚把戚慈的肩膀都弄濕了,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她已十四歲,是大姑娘了,還這樣抱著哥哥撒嬌像什麽樣子。


    戚慈當然沒有生氣,反倒是笑了。


    “小忍冬這麽勇敢,麵對壞人也臨危不懼。是哥哥不好,來得晚了。”


    那一刻他真的意識到,自己真的把隨手撿來的小姑娘當成了親妹妹,而她的冷暖安危,牽係到他的整顆心。


    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也會去摘。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又是兩年過去,她已成長為十六歲的少女,亭亭玉立。


    戚慈出身天衍宗,但她不知為何並沒有和他拜入同一個宗門,而是去了白玉京另一個大宗門,日月宗。


    誰說戚慈並非日月宗門人,但大家都知道,霍忍冬是戚慈的妹妹,是那位名滿白玉京的天下第一劍、天衍宗師叔祖慈惠真君的妹妹。


    再加上她生的花容月貌,又天賦異稟,刻苦勤勉,日月宗結道侶的風氣使然,霍忍冬就成了宗門這一屆小弟子裏最漂亮、最安靜、最炙手可熱的姑娘。


    不知道多少男弟子想和她結緣。但霍忍冬對那些高矮胖瘦的男弟子們一點興趣都沒有。


    這個年紀的少女發育迅速,從身高到身形,再到思維,隨著時間的推移,厚重的雲層被風一點點撥開,少女的感情也撥雲見日了。


    十六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


    日月宗風氣開放,隨處可見牽手的道侶,在這樣的環境下,霍忍冬很難視而不見。


    直到有一次,宗主之女宋瑜問她:“忍冬忍冬,你有喜歡的男人嗎?”


    霍忍冬愣了一下,下意識回答:“沒有!”


    她從來沒有說過謊言,可說出口的一瞬間,她腦中卻閃過那個黑衣發白的身影。


    一旁的宋瑜沒發現她的異常,自顧自往下說:“哎,那我們宗門那些男修還有機會,可我覺得他們一個也配不上你!”


    “你哥哥慈惠道君那麽俊,應該也有道侶了吧?”宋瑜又問。


    霍忍冬再一次頓住,哥哥有喜歡的女人嗎?他從未說過,她也不知道。雖然不確定,但她一點也不想去探究。


    她忍不住想,如果哥哥有了道侶,他們也會像門派中的道侶一樣,有自己的家,牽手、擁抱嗎……


    她見宋瑜還在那侃侃而談,試探著:“瑜兒,若是有喜歡的人,是種什麽感覺?”


    “那必然是日日想要見他,有好吃好玩的想第一時間分享給他,想要為了他變得更好,願意為他付出一切。”宋瑜一臉揶揄,“怎麽,我們的忍冬仙女有喜歡的男修了?”


    “沒有,怎麽可能!”


    “怕什麽,喜歡就去爭取啊。你是我們宗門這一代天賦最好的女修,誰會拒絕你?那必然是水到渠成!”


    霍忍冬被她直白的話驚到:“真的……?”


    “真!絕對的真!”


    這一夜,霍忍冬失眠了。她坐在自己的洞府窗邊,托腮望著外頭月明星稀,樹梢的鳥兒在夜啼,雖然手邊攤開一本書冊,但目光完全不在上頭。


    霍忍冬撐著臉,雙眼沒有焦距。


    主動爭取,該怎麽主動?門派中的道侶們,男追女的有,女追男的也有,大多是送情詩、送荷包、送法器、送鮮花。


    戚慈已經元嬰境,她不可能送法器,他也絕不會要鮮花。想著想著,她鬼使神差抽出一張信箋,雪白的手指握住毛筆,忍著羞澀,在上麵寫下一首情詩。


    “井底點燈深燭伊,共郎長行莫圍棋。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少女的心思純真熾熱,霍忍冬並不是真的要立刻衝到戚慈跟前去送情書,她隻是想要抒發心意,留下此刻的悸動。


    情詩的信箋被她好好疊起,偷偷藏在了一本劍譜中。


    快要七夕的某一天,白玉京各大宗門聯合舉辦了一場弟子試煉,擂台決出的優勝者將得到大能指點。


    白玉京最大的廣場上,烏泱泱匯聚了好幾千人。人頭攢動,各門各派的弟子們興奮地訴說著什麽,好像剛被放出籠子的小鳥。


    戚慈作為天衍宗派出的監賽長老之一,毫無形象地歪在圈椅裏,一條長腿屈起踩在麵前的長桌上,雙臂敞開搭著,整個人懶懶散散。


    但他分明這副樣子了,卻還是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四麵八方都有投來的眼睛,那目光有迷戀、有敬畏、有向往。


    “慈惠道君可是百歲結嬰第一人。”


    “天下第一劍!”


    “可是……他長得也太帥了啊,我春心萌動了。”


    身旁女修們的矚目讓霍忍冬渾身別扭,她很想把哥哥藏起來不讓她們看了,這一下,就對上戚慈同樣看過來的視線。


    有個新詞,叫藍顏禍水。


    霍忍冬狠狠瞪了他一眼,轉過了頭。這下搞得戚慈莫名其妙。


    他也沒仔細看場上的弟子們嘿嘿哈哈打得到底如何,一直熬到中場休息,忙去少女的洞府堵人了。


    沒想到霍忍冬不在洞府裏,也不知是跑去了何處。戚慈環顧一圈,見她忘了關窗,於是順手就將木窗的窗扇合上。


    低下頭時,發現有本書冊被風吹落在地。他隨手拾起,瞥見有什麽東西掉了出來。


    一張氤氳著花香的信箋,上頭還有熟悉的簪花小楷。隻是上麵的內容,讓戚慈眉眼緊皺。


    這一幕,霍忍冬因為機緣巧合錯過沒有瞧見。


    那天門派大比結束後,各家弟子都排著隊老老實實跟隨長老回宗門,隻有戚慈扔下天衍宗各弟子,專程過來把她拎走。


    男人身型高大,一身黑衣壓迫感十足,而且他表情不妙,有幾分陰霾的樣子。


    霍忍冬察覺到哪裏不妙,想要跑,被他捉住胳膊拉回來:“你站著。”


    “哥哥……”他鮮少有這樣冷言冷語的時候,霍忍冬不明就裏。


    戚慈深吸口氣,兩根手指捏著那個信箋拿出來,嗓音低沉:“這情詩,寫給誰的?”


    霍忍冬的心跳漏了一拍。


    可他下一句又接著說了:“喜歡上門派裏的哪個小男修了?叫什麽?”聲音又冷又硬。


    霍忍冬立即就意識到,他誤會了。也是,任誰也不會想到自己身上的。她雙手攥著裙角,低頭望著鞋尖不言不語。


    她這副樣子看在戚慈眼裏,就好像被那人奪去完全理智,下一秒就要遠走高飛了似的。


    戚慈深呼吸一口氣,抑製住滔天的怒意,用長輩教訓晚輩的口吻道:“你才多大,別被那些油嘴滑舌的男修騙了!”


    霍忍冬咬著嘴唇,抬頭看他:“我沒被騙。”


    “那這是什麽?”戚慈皺眉,他指著信箋語氣嚴厲,“你給他寫的是什麽?”


    他這麽問了,可她完全不敢開口。她害怕,假如她真的主動告白了,他一定會拒絕,甚至有可能,他們連兄妹都沒得做。她就徹底失去他了。


    想到這裏,霍忍冬的眼淚如豆,一滴滴掉落在地。


    “我隻是……偷偷地在喜歡他,我不會告訴他的。”


    “你偷偷喜歡?!”戚慈更難以想象了,他立刻在腦中搜尋,日月宗這幾年有什麽驚才絕豔的男弟子嗎?


    莫非是宋宗主的兒子宋幻?那小子確實也是眉目清秀……


    霍忍冬見他眉頭緊皺的那個模樣,眼淚大顆大顆湧出,一眨眼就撲簌簌往下掉,我見猶憐。


    她咬著嘴唇,壓抑著哭腔:“我隻是偷偷喜歡他,他不知道,這樣也不可以嗎?”


    看著少女這般模樣,戚慈哪裏還有說教的興致,他以為自己把人家嚇哭了,忙抬手拂去她的淚珠。


    “哭什麽?沒有罵你。”


    霍忍冬隻是低頭抹眼淚,還躲開他的手。


    一想到她如此這般是因為另一個男人,戚慈心裏就堵得慌。有種養大的白菜被豬拱了的無力感,另一邊又不放心,生怕她被人騙走。


    “好了,現在你還小。等再過兩年,你要是還喜歡他,就跟他說,行嗎?”戚慈好聲好氣地哄。


    他看著麵前倔強著沉默不語的少女,心想他在溪水邊撿到她時才十一歲,一晃眼五年過去,已經變成大姑娘了。


    “世上男人那麽多,沒人會拒絕我們小忍冬,過來,哥哥抱。”說著,他伸展開結實的雙臂,將她緩緩摟入懷中。


    霍忍冬指尖搭著他的肩頭,低低問:“沒人會拒絕嗎?”


    “當然。”


    她將他的承諾奉為圭臬,一直等待著,等待自己到十八歲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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