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初的揚州,詭異的迎來了一場暴雨天。


    這可是一月初啊!


    北方是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便是南方,也該飄點小雪了!


    怎麽可能下雨,還是如此大的暴雨!


    雨意涼薄。


    比暖雪多了幾分肅殺。


    似乎喻意著不詳之事。


    夜幕籠罩之下,憑添三分惶恐。


    更令知情者心有不安。


    “爹爹這是?”


    林府。


    長廊下。


    林如海望著廊外的細雨,暗自出神。


    林黛玉又怎能察覺不到?


    送走了林朝辭,林如海自是要找女兒盤問一番的,故此,除了一些不適合與女兒說的話題,接待林朝辭的一切詳情,林黛玉都知道。


    林朝辭會武,她是知道的。


    薛寶釵是個貫會藏心事的。


    可是,那薛蟠卻是個天天把林朝辭掛在嘴邊上的。


    能看出來,薛蟠很自豪。


    盡管沒人知道他在自豪些什麽。


    重文輕武,乃是國策。


    林黛玉讀過幾本書,極有文采,因當日林朝辭露的那一手紙鶴勾起了她的興趣,也就於平日裏,對這方麵刻意了解了一下,知道了不少。


    也對林朝辭少了幾分輕視。


    天下諸國,彼此征戰不休。


    後漢一朝偏居一隅,確實可以避開這紛飛的戰火,可是,也隻能保眼下平安,難保萬世永安。


    你不打別人,別人就一定不打你嗎?


    不一定吧?


    居安思危,未雨綢繆,才是上上策!


    也許,重文依然會重。


    但是,輕武決不會輕。


    靖康恥的例子是曆曆在目。


    她不信滿朝文武如此短見。


    而經此一事,林朝辭不遠萬裏,奔赴揚州,救父親於危難,本就是雪中送炭,令人除了“感激”二字再也找不到形容詞,可自家父親卻又魂不守舍的,連把人家林朝辭留下來吃頓便飯再走的舉動都沒有,這不得不讓她多想。


    又見父親倚欄而歎,不由出言問道。


    連林黛玉自己都沒察覺到。


    她對林朝辭多了幾分關注。


    不過,林如海倒是注意到了,腦子隻是一轉,就想到了借口,不想跟林黛玉說那些駭人聽聞的事,於是,話鋒一轉,便順坡下驢道:“隻是在想那林朝辭。”


    “想他?”


    “他怎麽了?”


    林黛玉頓時來了幾分興趣。


    後麵跟著提燈籠的紫鵑與老管家。


    不過,相隔甚遠。


    前麵是林黛玉父女邊走邊說。


    相隔四五米,才是紫鵑與老管家。


    見林如海起步,林黛玉跟著走,後麵這兩人才連忙跟上,老管家耳朵有點背,幸好林如海也沒控製聲音,在自己家裏說話,自是怎麽隨便怎麽來,也就聽見了幾句林如海的話:“我就是在想啊,他究竟是為了什麽才願意來揚州的呢?”


    林黛玉何等聰明伶俐的一個人?


    本就對林朝辭有幾分感激。


    被林如海這一點,頓時就羞了。


    跺跺腳,不依不饒:“爹爹,你把話說清楚,什麽意思啊?”


    “沒什麽意思,沒什麽意思……”


    林如海哈哈一笑。


    身體安好,女兒就在身側。


    僅有的幾分悲傷也被衝淡。


    揉揉林黛玉的小腦袋,一臉可惜:“我倒真對那薛家女有點好奇了,不知是怎樣的一個女孩,竟能勝過我家顰兒。”


    “爹爹!!!”


    林黛玉氣鼓鼓的鼓起小臉。


    甩開林如海的大手。


    努力把自己裝成一個大人。


    卻將林如海逗的大笑不止。


    不過,還未等林如海笑罷,一位府上的仆人就匆匆跑來了,焦躁的神色與這歡樂的氣氛格格不入,令剛剛才把那件事忘掉的林如海,心裏“咯噔”一聲,聽見是這揚州太守來拜訪自己,頓時就收斂起了笑容,想了想,還是蹲下身,摸摸女兒的小腦袋,用商量的口吻交代道:“爹爹還有點政務需要處理,抱歉了,明天吧,明天晚上爹爹再陪你走走散心,如何?”


    林黛玉也不是那種不通情理的女孩。


    點點頭,語氣裏滿是自信:“沒事,爹爹你就去吧,公事要緊,有紫鵑在,不必擔心我迷路。”


    林如海這才放下心。


    小大人也有小大人的好處。


    知分寸,懂進退,才更能讓人放心。


    匆匆離去時,也沒忘把老管家留下。


    他的身邊時刻有龍衛。


    那個紫鵑可比不上龍衛。


    雖說他已清理了好幾遍後宅,可誰知道那些鹽商往自己後宅裏安插了多少人手,還有沒有殘留的?


    有老管家幫襯著。


    也能讓他更放心。


    ……


    再說林朝辭這邊。


    把時間線退回到一個時辰前。


    也就是暴雨剛剛來臨的時候。


    晚,八點整。


    雨夜帶刀也帶傘。


    刀是唐橫刀,雷紋貫身,含鋒不露。


    傘是油紙傘,紅底為襯,竹木為柄。


    衣是白布衣,一塵不染,寬袖迎風。


    身後跟著一位俏黃蓉。


    正悄悄踩著他的影子。


    此時,已至宵禁,大街上空無一人,各家府邸與青樓內倒是燈火通明,隱約有嬉笑歡鬧聲傳出。


    特權階級在任何時候都會存在。


    就像這宵禁一般。


    不過是限製老百姓的一種製度。


    若是那揚州太守的馬車出行,便是宵禁也無人敢攔。


    林朝辭從不做梁上君子。


    他都是殺進去的。


    既然他能光明正大的搶,為啥要偷偷摸摸的偷呢?


    對吧?


    日光之下,並無新事。


    天意之下,萬事如意。


    一路走來,沒人遇到過林朝辭,有過兩次打更的巡防,拎著鑼,點著火把,卻偏偏在上一個巷子口或下一個巷子口拐彎,隔著一麵牆,就恰好錯開了林朝辭,被跟在林朝辭身後的黃蓉盡收眼底,情不自禁的摸摸手臂,直到一路順風的看見前方燈火通明的碼頭區域,才斟酌道:“林哥哥,這真的是巧合嗎?”


    你要殺人,天就下雨。


    意思是,連收拾都不用了唄?


    你要走路,人就拐彎。


    意思是,你放心走你的路唄?


    回來時,又是坐著飛劍回來的,就算你背著我們偷偷修仙了,那也是說,這老天爺實在是太照顧你了一點吧,你確定你不是老天爺的親兒子?


    林朝辭回頭看了一眼黃蓉。


    想了想,把紅傘遞了過去。


    黑不隆冬的大晚上,一俏女子手持一柄紅傘……


    這特麽但凡是個心髒不好的,都要被嚇背氣……


    林朝辭倒沒啥感覺。


    拍拍黃蓉肩膀。


    拔刀,並隨手將刀鞘扔到了地上。


    隨後,語氣裏多了幾分意味深長:“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動,我去給你買幾個橘子。”


    黃蓉盯著林朝辭,看了兩秒。


    靠著女人的直覺,癟癟嘴:“雖說我聽不懂你的胡言亂語,可是,總覺的不像是什麽好話。”


    林朝辭止不住的憋笑。


    並刻意控製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沒跟黃蓉解釋這個爸爸的問題。


    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向了不遠處燈火通明的漕幫。


    死寂漸漸蔓延,滿堂無聲。


    熱鬧的揚州分舵漸漸變的清冷。


    就連暴雨也壓不下那衝天的血氣味。


    半個小時後。


    林朝辭扔掉手裏的刀。


    將最後一個幸存者釘在牌匾上。


    這才一塵不染的走出了漕幫的駐地。


    從黃蓉手中接過傘。


    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走吧。”


    黃蓉還有點納悶,就這樣結束了?


    不過,林朝辭卻似乎是看出了黃蓉的不解,笑了笑,腳下不停,聲音卻是隔著豆大的密集雨點傳來,異常清晰的落到了黃蓉的耳中:“會有人發現的,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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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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