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青複又叫了聲宋老頭與呂良,見二人仍舊沒有回應,隻是默契的望著她身邊的錦袍少年,哪裏還不知道兩人的心思,於是便伸手介紹道:“這位是武夷山內門的趙茗師兄,這兩年趙師兄對我多有招撫。今次門派測試,我沒見著師弟,有些擔心,便準備回家一趟,是要確保師弟安全,這才心安。”


    頓了頓,她走上前幾步,語氣裏略帶責備接著說,“你啊,都多大的人了,還耍小孩子脾氣?師姐這幾天都沒見著你,以為你想不開出什麽事了,可把我擔心壞了。”


    呂良聞言,神情尷尬,也不知如何解釋。


    顯然武夷山宗門測試沒有通過的事情,宋青青是知道了,但她對呂良的再次失敗隻字未提,反而隻是擔心呂良的感受,怕呂良想不開,做出什麽傻事。


    一念及此,呂良心底不經一暖,師姐還是那麽替他著想。


    就在三人沉默之際,趙茗上前幾步拱手道:“宋伯父、呂兄好,我是趙茗,武夷山清泉峰弟子。宋師妹天資過人,家師有意將其納入門牆,不過在此之前,需要宋師妹挑戰一項清泉峰秘境試煉,而我則是被師傅派來維護師妹周全之人。”


    “今次,宗門外門測試早已結束,師妹卻遲遲沒有見到呂兄。一番揣測,反而導致她心境不穩,對於接下來的秘境挑戰,實屬不利。遂不才私自決定,帶師妹回家確認一番,以了師妹心結。”


    “有勞趙師兄了。”


    聞言,宋青青麵帶笑意的施了個萬福。


    “擔心什麽?良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宋老頭兒顯然不太喜歡趙茗,這話是對宋青青說的,並沒有對彬彬有禮的趙茗加以辭色。


    或許擔心呂良是一方麵原因,但恐怕讓他熟識趙茗,才是宋青青的本意。


    老頭子心跟明鏡似的。


    “爹。”


    宋青青伸手扯了扯宋老頭兒的袖子,麵容微嗔。


    而一旁的呂良聞言不經眉頭一挑,卻並不作聲。


    宋青青這麽快已經要加入武夷山內門了,倒是他沒曾想到的。


    差距越來越大,宋青青也隻是他的師姐而已,他沒理由對宋青青的交友圈子指手畫腳。


    事實上,這位趙師兄要是張揚跋扈看不起人,亦或者陽奉陰違,給他下絆子使壞,是個偽君子,他心裏反而會好受一點。


    如此規規矩矩,對他一個武夷山外門都看不上的垃圾,同樣以禮相待,反而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他不怕紈絝、偽君子,因為師姐肯定看不上,就算真看上了,他也會想方設法的破壞掉。


    但怕就怕這個趙茗是個真君子。


    一個是風度翩翩、修為高深的師兄。一個是花容月貌天資過人的同宗師妹。


    兩人走到一起,怎麽看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他憑什麽阻止?


    或許,以他現在的分量,這位趙師兄即便是個偽君子,也沒必要將他放在眼裏。


    誰還會在乎一隻路過的螞蟻,是高興還是憤怒呢?


    心底泛起的苦澀,令他口舌發苦。


    終究還是自己實力不濟。


    這不經讓他想到陳紙扇,或許自己真該去試試?


    暗自搖了搖頭,還是不太現實,他真的有些懼怕那些過於美好的事物,因為往往越美好的東西,其本質就越殘酷。


    況且,師姐也沒正式宣布喜歡這個趙茗,自己也還沒表露心意。


    這時候離開,不僅在修行上是個失敗者,連做人也是個不折不扣的逃兵。


    這樣失敗的人生,絕不是他想要的。


    再怎麽不濟,也該讓師姐知道,自己的心意不是?


    打定主意,他抬頭望向宋青青道:“兩年不見,師姐更漂亮了,能陪我出去走走嗎?”


    “去哪兒?”


    “就去福壽街吧。”


    福壽街,城西最為繁華的街道,也是呂良與宋青青小時候經常去玩兒的地方,畢竟離家最近。


    晚霞已接近尾聲,沿街的店鋪紛紛掌起了燈籠。


    這些大小不一,高低錯落的燈籠,煥發著淡黃的光暈,像是一顆顆寶石,點綴著整條街道,使其看起來夢幻且迷離。


    本來死皮賴臉跟來的趙茗,竟然識趣的說要獨自去轉轉,好留給兩人獨處的空間。


    呂良這時候也難得的衝趙茗點頭微笑,以示感謝。


    兩年不見,雙方都顯得生疏了不少,突然獨處,一時間誰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宋青青不開口,是想著呂良又一次宗門測試失敗,直接勸慰不行,說以前的舊事轉移呂良注意又顯得刻意。


    呂良不開口,純粹的隻是不知如何說起自己那點心思。


    不過沉默並沒有持續太久,畢竟這裏是鬧市,宋青青也在武夷山修行了快兩年,很久沒有見到這些熟識的事物。


    於是,什麽小吃攤,猜字謎,糖人等等,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很快,呂良腕上就多了幾袋子吃食,手裏還捏著三串糖葫蘆。


    這時候,宋青青又湊近了人群,在瞧台上的戲曲,好像完全忘記了她應該說些什麽來安慰師弟似的。


    而呂良,自始至終都隻是麵帶笑意的望著少女,偶爾應承一聲,也隻是在幫忙拿東西。


    這樣的日子,本來可以很久很久,可少女卻已越行越遠,他卻仍在原地踏步。


    有些可悲,更多的卻是無奈。


    終於,一曲罷了,宋青青回到呂良身邊。


    “走吧。”


    “要不去前麵的樹下坐坐。”


    呂良提議道。


    “好,辛苦師弟了。”


    宋青青點頭應諾,她真差點忘記了,她可是決定來安慰人的,望著呂良身上的掛件,一時間有些尷尬。


    “師弟,我幫你拿點兒。”


    “不用,又不沉。”


    清風城四條街道,將一個“口”子,分成了一個“田”字,而在這四條街道的交匯處中心,有著一顆大楓樹。


    大楓樹周圍環繞著一圈石凳子,呂良說的樹下,便在這裏。


    此時,兩人已經坐在了熟悉的石凳上。


    呂良依然沉默,宋青青則是拿起一支糖葫蘆往嘴裏塞,中途還用手將散落的發絲別在耳朵後麵,看的呂良有些出神。


    周圍的喧鬧聲,仿佛在這一刻消失不見,呂良仿佛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他張了張嘴,複又保持著沉默。


    終於,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他開口道。


    “師姐。”


    “啊?”


    “碰!”


    就在這時,天空一聲炸響,緊接著一連串的聲音在天邊響起,是煙花,無數的煙花,照亮了整個西城區。


    所有人不經齊齊抬頭仰望,呂良與宋青青自然也不例外。


    “好美啊!”


    宋青青情不自禁道,眼神一瞬不瞬的望著遠方。


    在那裏,有人一身錦袍,禦空而來。


    來人腳踩飛劍,錦袍飄飄,好一副仙人風姿,不是先前離開的趙銘又會是誰?


    “師妹,喜歡嗎?”


    趙銘瀟灑落地,麵帶微笑。


    “喜歡。”


    宋青青此時滿臉羞紅,低著頭下意識的回道,或許是擔心這樣的回答略顯輕浮,又慌忙的抬頭解釋,“不是,師兄,我的意思是喜歡這些美麗的煙花。”


    “哈哈哈,師妹喜歡就好。”


    說著,趙銘上前很自然的牽起宋青青的小手。


    宋青青神色稍顯猶豫,這算是兩人第一次牽手,況且呂良就在身邊,她實在不太適應這般的逾越之舉,不過這場麵實在讓她既陶醉又感動。


    隻是略一遲疑,她便順從了下來。


    “師兄先前離開,是去準備這些煙花了嗎?”


    “自然,不然為兄可不願離開師妹半步。”


    “師兄你這,良子還在呢,咦...他人呢?”


    “你是說呂師弟啊,他剛剛見著我來,便走開了,想來是怕打擾我們吧。你師弟不錯,挺會做人的。“


    “瞧把你得意地,你可別欺負他。”


    “好好好,都聽你的。”


    ......


    兩人並肩而立,看那天邊五彩繽紛,看那周圍驚羨紅塵,端是一雙神仙眷侶。


    呂良走了,當趙銘攜著無限光彩而來,他便知道,他輸了。


    與其不依不饒的表白心意,讓師姐難堪,倒不如主動退卻。


    隻是這心。


    可真疼啊。


    他沒有回武館,因為怕再此遇到宋青青二人。


    他從城西一直到城東,然後出城,一路疾馳、漫無目,並且越跑越快,仿佛心中的鬱結,都要靠著他瘋狂的爆發體力而宣泄掉一般。


    終於,他累了,沒有一絲力氣的那種。遙遙望見前方酒肆還亮著燈,他搖搖晃晃的走了過去。


    跟店裏小二要了三壺酒,扔了一塊碎銀子,便又獨自離開。


    “咳咳咳......”


    從來沒喝過酒的他,才知道,原來喝酒會如此難受。不過也好,轉移些注意力,好讓他不去回憶剛才那一幕。


    半壺酒後,他開始嘔吐,實在因為喝的太急。不過他並沒有就此作罷,吐完了,繼續牛飲。


    一路跌跌撞撞,也不知走到了哪裏。三個酒壺終於空了,呂良也一個栽倒,從一處小山坡滾了下去。


    滾落在山腳,人卻已沉沉睡去,口中還不時發出呢喃,有些哭腔的喚著師姐的名字。


    “喂,小良子,死了沒有?”


    不知何時,一名粉衣女子來到了呂良身旁。


    此時她正蹲在呂良身邊,皺著嬌俏可愛的鼻子,顯然很不適應呂良身上的酒氣。


    她一臉嫌棄的又推了推躺在地上睡的跟死豬似得呂良,見還是不醒,起身便走。


    少時,她又轉了回來。


    “嘛嘛,誰讓本小姐菩薩心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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