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薑落出聲。


    眾人刷地看來。


    她咽了口口水,“餓嗎?”


    秦寧:“……”


    在秦寧的眼裏,薑落看到了失望,在他展露期待之後。


    那讓她覺得自己有一點點……沒用。


    她承認,她的社交屬性的確為0。


    平常她與小林哥出去應酬,也都隻是負責微笑而已。


    可是眼下,需要她來挑起大梁,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氣氛!


    薑落永不服輸!


    上輩子放火燒山,這輩子才與他們同桌進餐。


    打起精神,她將菜單推到許露麵前,宛如在哄幼稚園小朋友的老師,刻意柔和聲音,“你還沒點單吧?剛才服務生介紹了一些……”


    努力回想,呃,那些介紹消失殆盡,一字不剩。


    薑落拿出慣用的社交微笑,“但我忘記了,讓秦寧為你介紹吧。他對這家餐廳特別熟悉。對吧?秦寧、”


    “對!我來給你介紹一下菜品。”秦寧默契接棒,俯身,指著菜單的菜品如數家珍,“這道愛在日落前,是西紅柿炒蛋……”


    撓了撓眉骨,薑落心道:看出來了,他是真的很愛這家餐廳,連這種奇葩菜名代表的是什麽菜都還記得。


    視線不自覺轉到秦寧旁邊,那位大兄弟還是麵有不快。


    很奇怪,他分明90%的時間都是麵無表情,但薑落就是能從那不同程度的麵無表情裏感覺到他起伏的情緒。


    她打量著他,試圖在撞到他的目光時給他一個寬慰的眼神。


    可惜,他沒看她,起身:“我去趟洗手間。”


    “我也去。”薑落跟上。


    許露瞥了眼,想動,又咬了咬唇,忍住。


    追求別人,就像放風箏,要張弛有度。


    薑落在後亦步亦趨,賀子言恍若未聞,直直走去。


    他穿梭在綠意盎然的餐廳內,滿目旖旎風光,城市裏難得一見,卻毫無興致,麻木得像是一列隻會按軌奔馳的列車。


    薑落困惑了。


    賀子言到底是在生許露的氣,還是在生她的?


    她不大能理解賀子言生氣的原因。


    許露對她夾槍帶棒,就算在座非要挑出一個人生氣,那也應該是她。


    更何況,從剛剛的戰況來看,賀子言明明吵贏了。


    這更不需要生氣了。


    贏者當自得。


    當然,如此小失風度。


    走出十米開外,薑落做賊心虛地回身瞥了眼確認,的確與他們的餐桌已有些距離。


    她壓低嗓音,鬼鬼祟祟地喚道:“賀子言。”


    一如急刹車,賀子言瞬時止步,但沒回身。


    再往前就是衛生間了,攝影師沒有跟來。


    衛生間是別致的小木屋造型,一根根圓木散發著自然氣息,如果不是此情此景,薑落一定會好好欣賞一番。


    她關了自己的收聲麥,爾後,三兩步繞到賀子言身前。


    二人相對,賀子言別過視線。


    見那別扭姿態,薑落可以確定,無論賀子言有沒有生許露的氣,他或多或少對她有不滿。


    可是,為什麽呢?


    腦海中迅速閃過剛剛發生的一切,沒有任何不妥啊。


    賀子言沒開口,就這麽寡然立著,滿臉寫著“我不高興”。


    太欠揍了。


    心上一個邪惡念頭,薑落頓時學著他那般麵無表情,眉毛、眼睛、唇角都下撇,甚至比他還冷酷,然後猝不及防地張開五指扇去,又急停於他脖頸處。


    刹那,賀子言瞳孔放大。


    奇怪的是,他居然沒躲。


    在可能挨揍的瞬間,賀子言居然沒躲!


    正常人的生理反應,都是會躲避吧!


    賀子言也太過冷靜了吧?


    還是太信任她了?


    薑落原以為要見到賀子言慌亂的樣子了。


    呃……沒有。


    他就這麽居高臨下地睨著她,正顏厲色,劉海低低壓下,氣勢逼人。


    惡作劇失敗,留給薑落的,是那一筐兜售失敗的慌亂,以及滿到要溢出來的尷尬。


    她是誰?她在哪?她剛剛做了件什麽蠢事?


    抿唇訕笑,薑落細長的手指伸到賀子言的領旁,捏住收聲麥,然後,在賀子言的注視下,長按關閉。


    她豎起大拇指,“賀總好魄力。”


    那雙清亮的眸子盯著她。


    一言不發。


    被盯得背脊發汗,薑落頓時切入正題:“你不開心?為什麽?”


    原本那靜如死水的眸光晃了一下,恍若流星劃過。


    默了一秒,賀子言開口:“為什麽要問我這個問題?”


    薑落解釋:“我看你情緒不對。”


    她語重心長:“許露是你的朋友,也許你們之間有什麽過節或是矛盾,但現在是直播,你所言所行都會被播出來,得到別人的審判。既然你拿的不是和好友反目的劇本……”


    “為什麽我拿的不是這個劇本?”賀子言截斷對話,幹脆利落。


    因為你拿的是和我炒cp劇本。


    薑落不想說,也說不出口。


    “我是好心提醒你,你的一言一行,都有網友在看,很多網友,他們之中的一些人可能會借此來黑你、網暴你,說你欺負小姑娘……嗯……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會說什麽,但以我過來人的經驗來看,你剛剛的行為很危險。”


    這一回,賀子言耐心等待薑落說完了全部,才慢悠悠地問:“為什麽要好心提醒我?”


    薑落:……


    你是問題大王嗎?


    為什麽你會有那麽多為什麽?


    當無法順暢地用言語表達時,薑落的手不自覺比劃起來,“因為你早上做了三明治,還付了超市購物的錢,也許這些對你來說不算什麽,但承了恩惠的人,就應該要心懷感激。而且,你剛剛是在替我出頭。”


    動機很重要,有時重要得超過行為本身。


    目光追隨著薑落撲騰的手,賀子言若有所思地應了聲:“嗯。我知道了。”


    溝通得這麽順利?


    薑落頗感訝異。“那你……”


    賀子言接話:“回去後保持沉默,踏實吃完這頓飯。”


    聳肩,薑落輕笑:“你真是出乎意料地通情達理。”


    “我在你眼中是蠻不講理的嗎?”賀子言身子前傾一寸。


    壓迫感洶湧而至。


    那張精致的麵龐陡然放大。


    仿佛精心設計過的眉,烏黑發亮的眸,筆挺的鼻,以及透著寡淡意味的薄唇。


    果真如特寫時一般好看。


    純淨、美好、不染一塵。


    好好的一張純情奶狗臉,可惜配了張毒舌的嘴,以及腹黑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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