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薑瑤當初對雲銘的評價很準確,他還真就特別適合去說書。


    雲銘也是個豁得開的人,沒桌沒椅沒道具都不是問題。他撿了幾塊沒人要的廢青磚,摞一堆踩上顯高就行,清清嗓子就開始慷慨激昂,愣生生整出了幾分民國時期進步青年演講的風采。


    扯句題外話,其實雲銘沒必要搭個台子,他的身材在這個世界就已經算得上高大威猛了,在平頭百姓中找一個個子比他高,腰部比他粗的還真不好找。上一章對雲銘的外貌描寫是站在“明朝人”的角度,一七五的身高在古代那是相當可以的。


    雲銘的說書生涯是從《三國演義》開始的,頭兩天雲銘好好講了講董卓篡權、桃園結義、呂布與貂蟬,結果發現效果平平。問了幾個人後才明白,原來三國已經被行業前輩們說爛了,一點兒汁水都榨不出來了;而隋唐演義雖然好聽又叫座,可惜雲銘對這個不熟,隻得放棄。


    到了第三天,雲銘痛定思痛,決定開講《狄公案》,直接令精神世界空虛的人們感受到了想象力上的降維打擊,沒幾天就小有名氣了。


    開玩笑,真正的《狄公案》是長篇公案,成書於清末,這就領先這個世界幾百年;而雲銘借了這個殼講的是現代電視劇,還不得錘爆一切同行啊。


    簡而言之,隻花了七天,雲銘火了,還是火出圈的那種,連煙花之地的姑娘們都知道城南商街上新來位相貌堂堂的說書小先生。至此,雲銘的生活問題算是解決了,他前兩天說書討的賞錢隻夠最基本的吃喝住宿,後麵幾天掙的可就足以令雲銘有限揮霍了,並且已經有數個茶樓酒家找上門來,商議買斷雲銘的“演出權”了。


    不過,雲銘拒絕了他們的開價。他不肯簽約的原因很簡單:鍾義和濮車侍八成也在這個虛構世界,他得找。


    今天是天啟七年,五月初一,雲銘已在此地逗留了七天。這七天裏,雖然鍾義等人沒有消息,但這個世界的世界觀卻是被雲銘在與人聊天時旁敲側擊打探出來了。


    “王恭廠大爆炸、神寶、還有江湖……完全就是一部架空曆史向的武俠啊。”雲銘一心二用,嘴中說著善金局大火,心中想著他人的去向:“我穿越到這裏成為路人背景板倒是不奇怪,畢竟我本身就是個普通人,但鍾義和濮車侍都是鬼級能力者。假如在這個世界能力者也可以使用異能,那麽他們倆會不會穿越成更符合實力的身份呢?”


    “嗯……從這個角度去想,鍾義的話可能是武林中一個什麽什麽拳聖,濮車侍應該是……靠騙人為生的雲遊方士?”


    有一說一,雲銘的猜測沒錯,自贖之書的穿越機製,還真就是這個規則。


    自贖之書是十分強大的異能,強大到作為能力者的肖琪對它的掌控力度都不高,對於被吸入書中的靈魂,肖琪沒有處治權。這個安排當皇帝那個安排當乞丐的操作行不通,一切得按自贖之書的規矩來,而“相像性”就是自贖之書分配身份的唯一標準。


    然,盡管雲銘猜到了自贖之書的穿越機製,但他還是被打臉了,並且打臉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


    街口處突然傳來一陣鼓噪,其間夾雜驚歎聲、感慨聲不絕於耳。這動靜實在太大,連專心聽書的人們都被吸引了去,扭頭一看:“哎呀!輕薄公子來了!”


    隨著這一嚎,人群立馬作鳥獸散。雲銘懵懂:“誰來了?輕薄公子?……宇文化及?不能吧?”


    (隋末太子仆宇文化及,因經常帶領家丁,騎高頭大馬,挾弓持彈,狂奔急馳於長安道上,故城中百姓稱為"輕薄公子")


    “北京城的輕薄公子……隻能是那個人了。”罕見的,連阮丹丹都知曉這個名號以及名號後的本尊:“雖然不想和他產生什麽交集,不過我倒是挺想看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輕薄公子到底是何相貌的。”


    念及此處,阮丹丹也跟著人群閃至一邊,安心作一個吃瓜群眾。


    之前因為聽書的人們站的太密,雲銘沒法透過人群去看那輕薄公子是何模樣,現在人群散開,便可一覽無餘:


    但見一隊人馬昂首挺胸、頗具氣勢的走來。領頭那個是位著錦衣的公子哥,身形修長,體魄強健,右手搖紙扇左腰跨寶劍;身後跟著的四位家丁仆從,看體型也知道是虎背熊腰之徒,孔武有力之輩。


    上文我說過,在古代,普通百姓的蛋白質和脂肪攝入量是很低的,因此很難靠吃糧食長出壯漢和大高個兒來,雲銘在這個世界就算長腿歐巴。而對麵走過來的一行五人,除去做主子的輕薄公子不提,剩下四個家丁都能膀闊腰圓、氣宇軒昂,這說明什麽?說明他家不差錢啊,連仆人都能吃的不錯。


    待那五人走的更近了些,雲銘已經能清楚看到輕薄公子的外貌了:


    那錦衣公子當真生的一副好模樣,劍眉星目,神逸俊朗,就是五官中不知為何透露出一股子匪氣……


    再看打扮,則又是土豪之氣撲麵而來:那折扇品相極佳,扇柄以象牙扇骨以檀香,宣紙扇麵上不知是何人題字,龍飛鳳舞,大家風範;那寶劍也絕非凡品,劍柄無穗,說明這是一把武人用的兵器,不是文人騷客拿來凹造型的道具。這半文半武的裝扮,任誰都看不出此人路數。


    總之,這位輕薄公子給人帶來的第一印象就是——大地主家的混混兒子。


    看到上述描寫,大家應該對輕薄公子的身份心裏有數了。


    “害,我也是忘了,小濮還有個富二代人設呢。”


    雲銘見了濮車侍,內心欣喜,迎上前去打招呼:“濮車侍啊,運氣不錯嘛,穿越到富貴人家了……”


    但是下一秒,雲銘就猝不及防的被濮車侍身後的兩名家丁按倒在地:“住口!沒眼力勁的東西!濮公子的大名豈是你能隨便說的出口的?”


    “什麽玩意兒?”雲銘頓時傻了:“逗我玩兒?不,不像……糟了,別不是穿越失憶了吧?”


    雲銘趕緊叫起來:“濮車侍,是我,我是雲銘啊!”


    濮車侍歪著頭想了想:“雲銘?不認識啊……”


    “完蛋,真失憶了。”雲銘的心沉入穀底。


    “少爺,這廝口無遮攔,衝撞了少爺,要不要收拾一頓?”濮車侍的旁邊,狗腿一號向主子請示。


    被狗腿二號和狗腿三號按住的雲銘急了:“喂!”


    “行,下手有點兒分寸,別打壞了嘴。我今天來就是慕名找他上濮府給我說書的,要是讓我聽不成書,你們知道後果。”


    “小的明白,明白。”狗腿一號領了命,即而指揮道:“都聽到了,給我打!”


    然,狗腿二號和狗腿三號剛抬起手,還沒等拳頭落在雲銘身上,兩道微不可查的黑影打來,直接擊中了兩人的手腕,疼的二人捂著手直跳腳。


    在場的人中,隻有濮車侍看清、且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對著黑影射來的方向大喝一聲:“什麽人?出來!”


    “出來就出來。”阮丹丹風輕雲淡的從巷子裏走了出來:“不錯啊輕薄公子。素聞京城的濮府公子濮車侍有武癡之稱,武學涉獵極廣,隻可惜天賦才情不夠,習武多年放在江湖上也不過三流貨色。現在看來,既然能跟得上我的暗器速度,公子起碼也是中遊水準啊。”


    “不敢當,得虧素手娘子沒認真。”濮車侍一眼就認出了出手之人:“如果素手娘子剛剛打出去的是真正的暗器而不是這兩顆小小的蠶豆的話,我的兩位仆人怕是要殘疾了。”


    “出門沒帶像樣的暗器,剛剛隨手在炒貨鋪子上抓了一把,這蠶豆味道不錯。”阮丹丹一揚手,把剩下沒用完的蠶豆扔嘴裏嚼了。


    “哼,素手娘子愛吃的話,盡管來濮府做客。我濮府各色幹果炒貨一應俱全,定教閣下滿意。”


    “行了,天底下誰人不知濮家為大明巨富,我要真上你家做客圖的怎麽也不可能就是點兒零食。”


    “我剛才出手不過是看不慣公子的跋扈態度罷了,念在同屬江湖正道的份上,希望公子以後行事多注意影響。”


    “走了,回見。”阮丹丹甚至不給濮車侍回應的機會,轉身就走,留給後者一個瀟灑的背影。


    “嗯……江湖正道素手娘子……”濮車侍目送阮丹丹遠去:“這個時間點出現在京城,想來也是為了那神寶而來……算了,這些天進京城的江湖客還少嗎?”


    “喂,你剛剛說你姓雲是吧?”濮車侍居高臨下的望著雲銘,後者雖然沒被人按住,但沒敢亂動的,還在地上趴著。


    “是。”


    “好,雲先生,剛才的事是我不好,請先生大度,莫要放在心上。久聞先生大才,能把那《狄公案》娓娓道來,今天我來就是請先生上濮府做客,給濮府上下講一講書的,先生不會不同意吧?”


    麵對濮車侍半客氣半威脅的話語,雲銘的回答是:


    “可!非常可!我們現在就出發!來個人扶我起來先……”


    “哈?這小子這麽上道的嗎,之前不是聽說好幾家茶館酒肆挖他走他都不願意嗎?”濮車侍被雲銘的兩麵三刀震驚了,但也沒多想,揮手讓狗腿一號把雲銘攙著,一行六人打道回府。


    “這可有點不太妙啊。”雲銘憂心忡忡:“本來以為在這個世界找到鍾義和濮車侍就好,三個人坐一起想想回到現實的辦法。現在看來,濮車侍是徹底沒有之前的記憶了,很難重新喚醒,不知道鍾義是不是也一樣。”


    “而且,我挨打時才意識到,這個世界比我想象的要危險多了。不服軟不行啊,誰知道靈魂上受到的傷害會不會影響肉體,最極端的情況是我在這個世界被人幹掉,真實世界的我會變成植物人。”


    “要命的是我被迫卷入江湖……人怕出名豬怕壯的後果我算領教了。”


    “我現在隻是個普通人,跟這幫大俠可沒有平等說話的資本,所以……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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