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車侍成功的將雲銘這位說書先生“請”回了濮家大宅,然而雲銘本以為的馬不停蹄的開講並未發生。濮車侍讓狗腿一號送雲銘去客房休息,自己又帶著另外幾個狗腿子出門不知奔何處去了。


    東邊廂房裏,雲銘隔著門縫,沒見著外麵有人監視,這才放下心來。正好房間裏就有筆墨紙硯,雲銘順手就用它們打起了草稿,他倒不怕紙上的內容被人發現,反正這個世界的人們是看不懂簡體字的。


    “首先,確定了濮車侍也跟我一樣中招,那鍾義一定也在這個世界,並且很可能就在這裏。”雲銘提筆在宣紙上寫下兩個字:京城。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濮車侍穿越前的記憶全無,唔……或許我能保留穿越前的記憶才是反常的?不確定,需要驗證。”


    “最讓我擔心的還是那個人,那個人一定也來到了這裏,他於我而言是什麽立場更是難說。在這個世界把我幹掉很容易,我現在能倚仗的隻有濮府的深院高牆和府裏巡邏的武師護院,這兩樣東西能不能攔住他都得打個問號。”


    這一回雲銘沒有寫下關鍵性文字,隻是用墨筆在紙上重重畫了一個叉。


    “再想想這個世界的世界觀。假定這個世界真的是由類似scp-826那樣的異常物建造出來的,那麽模板素材就是一本既有江湖武俠又有奇幻魔法,兩種元素共存的,有設定這麽離譜的嗎?”


    “武俠的那部分我今天已經見識過了,至於奇幻的那部分,說王恭廠大爆炸的緣由是一個勞什子神寶……我咋那麽不信呢。”


    雲銘畫了個立方體代表神寶:“以我多年來浸淫書海的經驗來看,這個神寶怕是有陰謀圈套啊。”


    “連我都能隨便上街找兩個老百姓打聽出神寶的傳聞,說明這個消息散布很廣,還真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如果這個所謂的神寶是釣魚的話,倒是能解釋不少事情,看來圍繞神寶的爭奪和神寶背後的詭計就是主要劇情。”


    “以及,最令我在意的濮家。”一個鬥大的“濮”字出現在宣紙上:“這種罕見姓氏一般不太常用於中,的原作設定中就有這個濮家的可能性很小,八成是這個世界根據濮車侍的靈魂記憶臨時造了一個巨富之家出來。那這個異能也太開掛了吧,還能給關在這裏的人量身定做適合的環境?欸……喚醒難度好大……”


    雲銘頭疼不已,因為他發現越剖析這個世界就越深刻體會到這破地方的難搞。


    “等等,如果真的是量身定做的話,結合鍾義的現實身份和異能,那他在這個世界最有可能待的地方就是……”一道電光猛地閃過腦海,雲銘宛如柯南附體一般,頓悟了。


    “篤篤篤”,一陣短促的敲門聲突然打斷了雲銘的思路雲銘把寫有草稿的紙張折好,高聲應道:“誰啊?”


    門外傳來一個怪腔怪調的聲音:“屋裏可是雲施主?”


    “正是。”雲銘脫口而出,再後知後覺:“嗯?施主?”


    “還請勞煩雲施主請貧僧進屋一敘。”聽到這裏,雲銘基本確定了屋外來人是個和尚,雖然不知道他跑來找自己做什麽,但本著接觸下也無妨的心態,雲銘上前給他開了門。


    甫一開門,雲銘就傻了,因為門外站著的居然是個洋和尚。


    但見此人,綠眼睛,鷹鉤鼻,黃胡子,符合一切西方人的外貌特征;大光頭剃得蹭亮,身著土黃色僧袍,腳踏一雙布製僧鞋,脖子和左手腕各有一串紫檀木念珠。細看那兩串念珠,手上的那串尺寸還算正常,在脖子上盤著的就誇張了,個個都有成年人拳頭大小。隻不過這洋和尚身形高壯,規格這麽反常的念珠掛他脖子上乍看也不怎麽顯眼。


    槽點實在太多,雲銘一時吐不過來,好半天才說了這麽一句:“佛祖真的度過你這樣的嗎?”


    “哦?施主此言何意啊?”洋和尚認真想了想,很誠實的向雲銘求教,顯然是沒get到話裏的重點。


    雲銘這時候醒過味來了:“啊,沒事沒事,敢問大師法號。”


    “大師不敢當,蓋一雲遊苦修罷了,貧僧沃頓,見過施主。”


    …………


    沃頓在雲銘房裏聊了一個時辰,到晌午他才向雲銘拜別。


    濮府的下人很貼心的把午飯送到了雲銘房裏,葷素搭配,另兼水果甜點,甚至還備了酒水。


    這份餐食委實不錯,雲銘卻吃不出滋味,沒辦法,愁的啊:“我、濮車侍、還有剛剛走的沃頓居士,這兒就有三個樣品了。”


    “那個沃頓肯定也是穿越來的,太明顯了。”


    “他和濮車侍都丟失了之前的記憶,照這樣看來,能保留記憶的我才是少數派。”


    “還有一個新發現,這個世界無疑可以調控npc的思想。就算明朝的人們再缺少外國人的概念也應該有胡人的概念吧,看沃頓那一臉黃胡子的佛門子弟愣是沒一個人覺著違和的。”


    “欸,要是沃頓保留了記憶就好了,我還能從他穿越那天到至今為止被困在虛擬世界的天數來推算出這個世界和真實世界的時間流逝比例,可別是一比一啊。”


    …………


    再看沃頓這邊,他和雲銘交流了一個時辰後,心滿意足的回到了他的客房。


    他平生最好遊山玩水,當初離開少林寺也存了遊曆天下的心思。之前他聽說城南商街新來的雲小先生博聞強記,見多識廣,這才能編出《狄公案》這般精彩的來,沃頓一直想見見雲銘,說道說道名山大川,今天可算如願以償。


    可能有人還記得,此人正是山姆.查普曼的護衛官,外號“旅行家”的沃頓.利茲,也是第一個在今晚的東南亞政變之夜裏陣亡的護衛官。在肖氏姐妹的突襲下,沃頓幾乎來不及反擊就被肖琪的自贖之書囚禁了靈魂,留在現實世界的肉身成為了植物人。


    那個時候,沃頓暫時還沒死,因為山姆在他的護衛官們體內安裝了生命體征檢測裝置,為了不打草驚蛇,肖晴一直留著沃頓性命。直到山姆的車隊行駛到肖琪附近,後者才結果了沃頓,穿著飛行金屬翼追殺出去。


    所以現在,沃頓的肉身已經消亡了,而靈魂仍被困在自贖之書中。自贖之書並不能永久的保存靈魂,失去了肉身生機的靈魂就像無源之水,終會有枯竭的一天,死亡的效果在沃頓身上的表現越來越明顯了,靈魂的崩潰在隨著時間推移而加速。


    “咳…咳咳咳咳……”上一秒沃頓還在好好的用午膳,下一秒他就毫無征兆的猛烈咳嗽起來,仿佛是要把整個肺咳出來似的。


    “欸,終於結束了。”沃頓用一塊白色的棉布拭去嘴角的血跡:“從一個多月前開始的莫名咳嗽,自己怎麽找都找不到病因,也完全沒有中毒的跡象,最近兩周還加重了。”


    “伴隨咳嗽而來的還有一些身體上的不協調,比如這筷子,越使越不順手了;思維也不對勁,破戒的念頭每日愈增……”


    沃頓所想的破戒,指的是吃肉,因為靈魂的逐漸崩潰,自贖之書對他的“洗腦”效果大不如前。沃頓本就是歐美人,飲食習慣就是吃牛羊肉和使刀叉,自贖之書在這種細節上的控製漏洞隻會越來越多,到最後就會全盤瓦解。當然,那種情況也同樣意味著沃頓的徹底死亡。


    屋外傳來濮府雜役恭敬的聲音:“沃頓大師,到時間了,濮老太爺在廳堂準備著了。”


    “好的,我就來。”


    沃頓起身打開房門,往廳堂去了。


    他這是要去幹嘛呢?簡單,給濮家人治病去。


    是的,你沒看錯,自贖之書給沃頓的人設真的就是醫術高超、武藝高強還古道熱腸的高僧形象。


    那麽沃頓的醫術是從何而來的呢……請大家回看本作第七十四章,沃頓唯一一次出手造成了刺殺目標“五髒六腑全亂了”這麽一個效果。


    他的異能名為——“手術刀”,擁有改變人體內部器官位置和生理結構的能力。


    隻要沃頓願意,他能把心髒移到肚子裏,顱骨裏裝腎,後腦勺長眼睛。不過,無中生有以他目前鬼級的異能等級是辦不到的,實現多個心髒和大腦共通循環的身體維持係統需要他升入龍級甚至核級才行。


    當然,在此刻沃頓的意識中,他的異能被他理解為一門禪宗武功,名喚“達摩移身功法”。這門功夫除了作為沃頓行走江湖的保命技之外,還被他用於給人理療,沃頓來到濮府做客三天,就是被邀約來給濮老爺子疏通經絡的。


    他也是對神寶有所圖的諸多武林中人裏的一員。沃頓居士本身實力不俗,和那素手娘子阮丹丹同為江湖準一流的高手,又有高明“醫術”,救死扶傷,因此在江湖上素有美名,是爭奪神寶的有力競爭對手。


    沃頓知道自己打在入城的那刻起就被人盯上了,所以當濮府派人來他下榻的旅店,請其為濮老爺子調理身體時,沃頓欣然同意了,為的就是找一個安全可靠的地方度過這幾天,直到五月初六。


    然,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做的就是刀尖舔血的營生,濮府的高牆深院是擋不住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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