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生的事情,讓東北軍將領揚眉吐氣,卻讓臧式毅大為驚慌。他命令東北軍外交官王明宇找到了林久治郎,提出有事好商量。


    這天晚上,林久治郎到了長官公署重新談判,提出了四項條件,分別是:


    一,道歉。


    二,處罰責任。


    三,賠償一切損失。


    四,保證以後不得再有類似事件。


    林久治郎除了提出這四項條件之外,更是在每一條後麵都負有一個解釋:


    第一條,必須由興安區長行之,東北軍政府在媒體和外交正式場合進行。


    第二條,安中國法律自行處罰。


    第三條,除行禮馬匹作價賠償外,須按日本6軍撫恤條例,中村大尉按陣亡撫恤之。


    第四條,洮索鐵路之間設,可購買滿鐵剩餘材料,並準許日本人在興安區購買土地從事開荒耕種。


    這四個條件,幾乎每一個都是不合理的要求,而且一個比一個厲害。


    先,在這件事情上,中國方麵沒有任何做錯的地方,中村是間諜,他被抓到就應該被處死,何來道歉之說。


    處罰責任,賠償一切損失,這兩條同樣也都是極為不合理的,尤其是那個中村震太郎要按照日本國條列撫恤,顯然是對中國的侮辱。


    最厲害地。是第四條。允許日本人在興安區購買土地從事開荒耕種,這是變相占領中國人的土地,興安區地理位置十分的重要。而且是中國人地居住地,日本人購買土地耕種,算是哪門子事情!?而且誰能保證這些日本人在買了土地之後霸占下來不走,誰能保證這些日本人不是日本軍人而且有進行間諜活動的可能?


    榮臻拿到這個條件之後,臉都黑了。


    基於之前生的衝突,他對林久治郎回複道:“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我得等候張副司令批示之後才能決定。”


    到了這裏,雙方的談判遂告中止。


    臧式毅很是高興。笑嘻嘻地對榮臻說:“這下好了,總算能夠托住日本人兩天了,就應該這樣,不要把事情鬧僵嘛。”


    榮臻沒有說話,隻是苦笑。


    這天晚上,我在院子裏麵指揮胖子衝洗前一天拍攝的膠片的時候,王以哲走了進來。


    “王大旅長,你的水利會議開完了?”我笑道。


    王以哲撓了撓頭:“柯裏昂先生,我這不是回來了嘛。”


    我放下手裏麵的活,道:“王旅長。不是我說你,這都什麽時候了,形勢危急,你一旅之長竟然跑去開那個什麽水利會議,一旦生衝突,北大營群龍無,怎麽辦?”


    王以哲不好意思起來,道:“柯裏昂先生,這個水利會議是日本人起地,說對北大營周圍的水利設施進行改修。他們點名要我出席,我不去,不好。”


    “那你就沒有想到這可能是他們的技倆?”我笑道。


    “所以呀,我這不回來了嘛。”王以哲走到我跟前。看著我手裏麵的膠片。


    “原來膠片是怎麽來的,真神氣。”王以哲兀自歎息道。


    “你今天找我,不是為了到我這裏麵看膠片的吧。”我把膠片放了下來。


    “差點把正事忘了。柯裏昂先生,今晚你有時間嗎?”王以哲問道。


    “有呀。怎麽了?”


    “我們一幫人搞了一個聚會,你去不去?”王以哲兩眼放光。


    “什麽聚會?”我問道。


    “給關玉衡設宴慶祝。”王以哲點了一支煙,抽了一口。


    “關玉衡?”我不解。


    “日本人不是提出條件說處理關玉衡嘛,我今天問了一下榮參謀長,他的意思是把關玉衡調離興安區就行了。今天晚上就把關玉衡放了。所以我們一幫人聚到一起給他慶祝。你去不去?”王以哲充滿期待。


    點了點頭。穿上衣服,跟著王以哲上了車。直奔東城。


    東城的一個飯莊,門口有衛兵把手,裏麵很安靜,看來已經被這幫人給包了下來。


    走到裏麵,推開一扇門,就看見一幫人坐在了飯桌前麵。


    這幫人中,有警務處長黃顯聲,航空處參謀長陳海華,12旅旅長張廷樞,騎兵三旅旅長張樹森,還有20旅旅長常經武等人,都是駐紮在沈陽以及附近區域的東北軍的頭頭。


    關玉衡也在,穿上軍裝地他比起法庭上威風了不少。


    大家都不是陌生人,所以席間你來我往觥籌交錯喝得很是開


    喝著喝著,陳海華就歎了口氣。


    “陳老弟,歎什麽氣呀?”王以哲拍了拍陳海華的肩膀。


    陳海華從口袋裏麵掏出了一個紙條,道:“今天早上,日本人在北門的城牆上貼了布告,我把上麵的內容抄錄了下來。”


    他一邊說,一邊把那張紙條放在了桌子上麵。


    “大日本沈陽駐屯軍,近日以來舉行秋操,滿鐵附近居民突聞槍聲勿得驚慌,此布。”王以哲一字一頓地讀了出來。


    “現在街上人心惶恐不安,都說日本人要攻打沈陽城了。我們這些當兵的,到底該如何是好?現在輔帥不在,沈陽城裏麵榮臻和臧式毅又無所作為,急死人了。”陳海華砸了一下桌子。


    “是呀。我來地是好,街上已經家家自危了,商店、錢莊大多數都沒有開門。那些漢奸親日派以及日本人在街頭橫行霸道,看到我們的士兵就故意滋事,加上日本人的軍隊頻繁調動,我估摸著這幾天真地有可能。”黃顯聲低聲道。


    “我收到消息說日本人把獨立守備隊的第一大隊和第五大隊調到了虎石台,加上第二大隊,那裏可就有了至少1500人了。”秘電處處長張誌忻道:“我把這個情況報告給了榮參謀長,他沒有做任何地批示。”


    “虎石台!?老王,那不是離你那裏挺近的!?”張廷樞道。


    王以哲皺起了眉頭:“是呀。一旦開戰,你們說,我們該怎麽辦,打,還是不打!?”


    王以哲的話,讓一般人頓時七嘴八舌起來。


    “當然不能打了,少帥不是有命令嘛,不能抵抗,否則會處理的。”常經武道。


    “不打?!難道就看著他們把我們弄死!?”黃顯聲睜眼道。


    “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實在讓讓人為難!”更多地人卻是極為煩惱。


    “各位,我覺得倒是有個折中的辦法。”一直沒有說話地張廷樞笑了笑。


    幫人都湊了上去。


    “少帥不是說讓我們遇到日本人就撤退嗎,這撤退,可是有大學問,拔腿就跑亂哄哄的叫撤退,有組織有計劃一邊推一邊打的也叫撤退,隻要中庸一點,我想還是可以的。”張廷樞抖了抖眉毛。


    “這有點意思。”一幫人都點起頭來。


    在他們看來,這或許是最好的辦法了。


    看著他們的樣子,我在旁邊笑了起來。


    “柯裏昂先生。你笑什麽?”黃顯聲問道。


    “說不定柯裏昂先生有什麽好辦法。”王以哲對我最為熟悉,看到我這樣地表情立馬樂了起來。


    我喝了一杯酒,道:“你們這幫當兵地,也真夠可以的。打不打那是你們地事情。隻要你們覺得對得起自己地良心就行了。老百姓給你們吃給你們穿,你們一槍不放轉臉就跑,算是怎麽回事?再說了,你們可別忘了輔帥走的時候說的那句話,沈陽要是丟了,他可不會放過你們。沈陽城裏麵管事的雖然是榮參謀長和臧主席,但是能不能抱住沈陽城可是你們這些人說了算,你們要是擰成一股繩。那就能夠做大事。你們要是癟了,沈陽城肯定丟。而且丟了之後你們肯定沒有好果子吃。”“這種事情,想一想就明白了,你們如果按照上頭的命令撤退,肯定會丟了沈陽城,到時候在全國民眾的指責聲中,在輔帥那裏,你們都不好交代,不僅落下了一輩子的罵名,事後恐怕一個個都沒有什麽好下場,而如果奮起保衛沈陽城,即便是因為違反了少帥的命令而被處理,事後舉國上下都會稱你們為英雄,說不定你們還會永載史冊,你們說,對於英雄,少帥能怎麽處理你們?這樣的事情,隻要動動腦子思考一下就行了。”


    我的一番話,讓一幫人目瞪口呆。


    這個時候,你給他們說民族大義那是沒有多大用處地,你得給他們分析利弊。


    如果不抵抗,會是什麽結果,如果奮起反擊,會是什麽結果,哪一個好處更多。這樣分析下來,他們自然明白,何況這些人中間絕大部分的人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


    啪!黃顯聲一巴掌趴在了桌子上:“好!柯裏昂先生分析得好!還是有文化的人看問題看得深!我黃顯聲就沒有想到這些。他娘地,不抵抗沒有好果子吃事後還落個罵名,挺起胸膛當回漢子即便是受處罰,我也心甘!隻要日本人敢打仗,我黃顯聲第一個上!”


    一幫人種,黃顯聲最為堅決。


    “媽了個巴子!我們紅龍旅是東北軍的臉麵,怎麽著也不能給東北軍丟臉!大不了撤了我的職,老子從頭再來!”王以哲滿臉通紅。


    “我也豁出去了,機場還有20架飛機,隻要日本人敢來,我就帶人飛上去。炸不死他們我就撞!”陳海華激動了起來。


    一屋子地人群情激昂。


    看著他們,我噗嗤一下又笑了起來。


    “柯裏昂先生,你又笑什麽?”王以哲問道。


    “我笑你們有這樣的心情固然好。但是很多事情都沒有做到位。”我取過茶壺,倒了一杯茶。


    “哦,柯裏昂先生,那你就說說,我們那方麵沒到位了?”黃顯聲道。


    “士兵。”我笑著說出了兩個字。


    “什麽意思?”王以哲問道。


    “我敢保證,如果日本人在今天晚上動襲擊的話,盡管是你們這些長官有心抵抗,估計也會一片混亂。最後潰不成軍。”我地臉色沉凝了起來。


    “為何?”張廷樞問道。


    “這幾天我在沈陽城以及北大營拍攝,對你們的情況還是了解地。雖然你們已經宣布進入了戒備狀態,但是你們手下地人相當的鬆散,別地不說,說說空軍。東塔機場的那些飛行員們,都住在城裏麵,而且十分的分散,如果日進動襲擊,我敢保證這些飛行員肯定來不及趕到機場,而且我也敢保證。一旦戰爭打響,陳參謀長肯定找不到幾個飛行員去開飛機,那些飛機隻能在機場上歇菜。你信不信?”


    我看著陳海華,他地臉刷的一下就白了。我的話,算是切中了他的要害。


    “還有黃處長的公安總隊,你們的隊伍都是以公安局為基本單位的,這些公安局分散在沈陽城的四處,日本人如果攻城,會很迅,你覺得你還有時間把這些警察集合到一起嘛?而且你能保證這些警察們有多少人會在接到命令之後趕過來?估計大多數的人一聽到槍聲就跑了吧。”


    “這個……”黃顯聲腦門上的冷汗都下來了。


    我看了看在我旁邊幸災樂禍地王以哲。道:“就連王旅長的紅龍旅都存在著大問題。”


    “我的紅龍旅還存在問題?”王以哲不信。


    “你自己都說,這幾天是關鍵時期,日本人隨時可能打起來。各位,根據日本人習慣。他們是不可能光天化日地功過來的,一方麵是因為他們兵少,硬拚起來他們吃虧,另外一方麵是因為他們一向有玩陰招的傳統,我估計十有*會選擇在晚上偷襲,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情況就更遭了,因為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之下。人最容易慌亂。再加上穿衣服拿武器、集合等等一係列的動作,等你忙完了。人們的槍口已經對準你了。你還怎麽打?”


    “如果日本人在晚上偷襲,我敢保證,空軍地20多架飛機全部會落入他們手裏麵,黃處長一萬多人的公安總隊能夠集合起來一千人就已經是奇跡了,就連王旅長的紅龍旅,都手忙腳亂死傷慘重。”


    我的一番話之後,房間裏麵安靜極了,一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滿臉地冷汗,估計酒都嚇醒了。


    “柯裏昂先生,你實在是太厲害了!太厲害了!我黃顯聲佩服!”


    “佩服!”


    一幫人齊齊端起了酒杯。


    喝了這杯酒,黃顯聲道:“柯裏昂先生,你好人做到底,告訴我們應該怎麽調度準備?”


    我笑道:“怎麽調度準備那是你們的事情,我的意思是,這幾天是關鍵時期,說不定明天就打仗了,你們應該把你們的手下集中到一起,不能讓他們鬆散開,同時,你們應當片刻不離你們的崗位,尤其是晚上,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離開,你離開了,你的隊伍就群龍無。還有,最關鍵的,是晚上讓士兵們做好準備,比如和衣而臥,比如將部隊分為兩部分一部分警戒,一部分休息,還要做好偵查工作等等等等,你們都是老兵了,這方麵地事情比我熟悉。”


    一幫人連連點頭,不少人甚至開始掏出隨身帶地小本子在上麵記了起來。


    他們相互激烈討論著,討論如何才能夠做得最好,提出了不少好的想法,然後大家都一條條地記下來。回去之後施行,與此同似乎,王以哲還提出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一旦開戰,東北軍各部地協調問題。”沈陽城裏麵以及附近的區域這些部隊不能各自為政,一旦打起來,得有個組織計劃才行,否則肯定一窩蜂。”王以哲幹脆拿來了一幅地圖。


    “最要緊的當然是保衛沈陽城了。我覺得一旦開戰,日軍肯定會猛攻沈陽城,各部隊必須盡快增援,這樣才能夠保證沈陽城不丟。”黃顯聲道。


    “是了是了。我也是這個想法,一旦開戰,樹森地騎兵第三旅應該要火從新民趕到沈陽,負責西門的防守,我的紅龍旅負責北門,經武的20旅負責東門,顯聲的公安總隊負責西門,城裏麵的憲兵總隊、6軍、海軍、空軍司令部等處的零散部隊也組織起來,留作激動之用。”王以哲在打仗上麵很有一套,這方麵房間裏麵沒有人能和他比。


    “我呢?”張廷樞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


    “老張,東大營和我們這些部隊地駐地可不一樣,那裏可有講武堂。”王以哲的一句話,張廷樞算是明白過來了。


    “講武堂裏麵的2300多學兵可是咱們東北軍未來的希望,而且講武堂是咱們的聖地,不能落入日本人的手裏,此外,我們的部隊都縮到城裏麵也不是個辦法,城外需要一支部隊進行接應,不然就成了死守了。”王以哲的話。說服了張廷樞。


    “各位,柯裏昂先生說得沒錯,這幾天形勢嚴峻,我們必須準備準備了。回去之後,大家立刻進行,這一次,我們得做回爺們!他娘的,都憋屈了好幾年了!”王以哲大笑了起來。


    “說的是!”


    “這一回做回爺們!”


    一幫人群情激昂。


    看著他們,我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如果這個場麵被張學良看到了,不知道他會怎麽想。


    都說關東軍十分地獨立,連日本6軍部的命令都不怎麽服從。現在眼前的這幫人也獨立了一回。他們撇開了榮臻和臧式毅,某種程度上說。也瞥來了張學良。


    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很簡單,隻因為作為一個軍人的良心,一個扛槍保家衛國的軍人的良心。


    這樣的兩支部隊,如果碰到了一起,會生什麽,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如果戰爭真的在明天爆,在九月十八號爆,這個九.一八,絕對會和曆史上的那個九.一八有很大地不同!


    雖然我不知道結果會怎樣,但是我敢肯定,至少這些中*人會揚眉吐氣。


    大家越說越興奮,越說越起勁,酒快喝完的事後,有士兵走進了房間,然後張誌忻出去了。


    過了一回,張誌忻拿著一張紙走了進來,他的臉色,極為難看。


    “誌忻,怎麽了?”王以哲問道。


    “各位,我有個災難性的消息要告訴你們。”張誌忻看著大家,揚了揚手中地那張紙。


    “有話就說,怎麽變嗦了起來。”黃顯聲大聲道。


    張誌忻把那張紙放在了桌子上,道:”你們自己看吧。”


    王以哲第一個奪了過去,然後低頭看了一下,臉色也變了。


    “老王,讀呀。”脾氣火暴的黃顯聲急了。


    “昨日,日本駐朝鮮司令官林銑十郎已派出第19、20師團沿朝鮮北上,在圖們江區域展開軍事演習,意圖不軌。”


    王以哲讀完了之後,瞠目結舌。


    “這幫***!”黃顯聲蹭的一下子就占了起來。


    林銑十郎本來就和關東軍極為親密,更是一個徹底的侵華派的狂熱分子,他手底下的兩個師團,19、20師團,總兵力達到3萬人,而且算得上是精銳,這一次竟然到了圖們江區域,雖然說是演習,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想接應關東軍,一旦關東軍和東北軍開戰,這兩個師團肯定會越境進入東北配合關東軍展開全麵進攻!


    19、20師團地三萬人。再加上關東軍地一萬五千人,加在一起差不多4萬人,沈陽地局勢算是嚴峻到了極點了。


    東北軍在沈陽地駐軍。現在對付關東軍應該沒有什麽大問題,但是加上林銑十郎手下地這兩個師團,那可就相當吃力了!


    張誌忻說得沒錯,這個消息,絕對是災難性的!


    房間裏原本有說有笑的人,全都安靜了下來,窗外,不知道什麽時候。起風了。


    張誌忻帶來了一個壞消息。十足的壞消息。


    這個消息如同一塊大石,壓在了所有人的心頭,讓他們喘不過氣來。


    屋漏偏逢連天雨。禍不單行。


    “娘的!管他來多少,來多少,咱們打多少!打一個也是打,打一千也是打!更痛快!”黃顯聲吼了氣來。


    “說的是!”王以哲地臉上,因為激動,肌肉都**了氣來。


    “我們按照先前的計劃準備,誌忻,你把這個情況告訴榮臻他們。看他們怎麽說。”王以哲對張誌忻道。


    張誌忻點了點頭。


    酒喝到這份上,也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了。


    “各位,大家幹了這一杯酒,說不定這是我們這些人最後以此聚會了!”黃顯聲舉起了酒杯。


    “幹!”


    “幹他娘的!”


    酒杯碰撞在一起,出了清脆的聲音。


    夜裏十一點多,一般人從飯莊裏麵出來,各自告辭。


    “柯裏昂先生,我送你回去。”王以哲進了車子,對我說道。


    “不用了,我已經告訴我的人。轉移到了北大營了,直接回去了就行了。”我笑了笑。


    “柯裏昂先生,沈陽城裏麵更安全。”王以哲提醒我道。


    “我要是圖安全,就根本不會來沈陽了。我來這裏。可是為了拍攝一部電影的。”我的話,把王以哲逗樂了。


    這個漢子笑了一下,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柯裏昂先生,你說輔帥這幾天能夠回來嗎?”王以哲突然問了一句讓我愣的話。”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搖了搖頭。


    王以哲歎氣道:“一方麵我希望輔帥能夠回來,他要是一回來,我們這些人地很多事情就好辦了,可另外一方麵。我又不想讓他回來。柯裏昂先生,你不知道。在我們東北軍中,輔帥是對日本人最強硬的人,這方麵他和少帥有些矛盾,這一次他如果是回來了,我們這麽一鬧騰,絕對會連累他。我們這些人怎麽處理都沒有關係,可是輔帥如果被處理了,那東北軍的脊梁可就沒有了。”


    王以哲一邊說,一邊扭頭看著窗外。


    車過北門,外麵全部是站崗的日本兵。


    “看看看看,這些日本人,每一次看到我都想拽出一把龍式衝鋒槍把他們突突了!”王以哲罵了一句,朝車窗外吐了一口唾沫。


    到了北大營,已經是深夜了。


    回到了王以哲給我安排的那個院子,霍爾金娜他們都在等我呢。


    “我讓你們辦的事情你們都辦了沒有?”我問道。


    “都辦了,璿子他們我已經想辦法運出城了,在北平那邊有人接應他們。”尼可答道。


    拍攝到了現在,一部分戲已經拍攝完畢了,像璿子這些演員都完成了自己的人物,留在這個地方,已經沒有了必要,所以我叫尼可想辦法弄了一列車,把他們連同劇組裏麵那些沒有留下必要的人員、設備全都裝去了北平,而留下來的人,比如金焰等人,都是精簡下來的人身上有拍攝任務地人。


    “老婆,我讓你走,你偏不走,留在這裏,多危險。”我笑著對霍爾金娜道。


    霍爾金娜使勁拍了我一下,然後白了我一眼:“我走了,誰看著你!要走一起走!”


    看著燈光下她的那張小臉,我立刻心暖了起來。


    “咱們的廠衛軍如何分配地?”我轉身問達倫。


    “50個跟著費穆先生他們。50個跟著斯登堡,剩下地,全都到這邊來了。”達倫笑了笑。然後問我道:“老板,是不是快要打仗了?”


    “快了。達倫,告訴我們的人,讓他們給我警覺點,明天白天好好休息,明天晚上誰都不準睡覺,一定要做好戰鬥準備。”我低聲道。


    “老板,明天要打仗!?”卡瓦驚詫了起來。


    “基本上可以確定。”我笑了笑。然後大手一揮:“睡覺去!”


    這天晚上,我睡得格外地香甜。不知道是因為喝酒的原因,還是因為對王以哲等人的行為感到欣慰。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外麵的動靜給鬧醒了。


    走出門外,現北大營裏麵一片忙亂,兩個團4000多名士兵都被動起來,開始在大營裏麵布置起工事來。這段時間,北大營就已經在做這件事情了,四個卡子門周圍全都用麻袋堆起了防禦工事,大營裏麵更是不滿了戰壕。我到外麵的時候,王以哲正在指揮人把槍支彈藥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呢。


    “忙死了。事情太多了。”王以哲苦笑道。


    “忙完了這些就讓你地兵好好休息吧,不要太累,白天好好睡覺,晚上才有精神。”我笑道。


    “說地是。今天下午我就讓他們給我睡覺!”王以哲摘下了帽子,捋了捋頭。


    忙活了一上午,北大營裏麵地工事基本上完成了,下午地時候,除了安排少量的人負責警戒之外,其他的士兵都被王以哲命令取睡覺了。


    “也不知道其他的部隊現在怎麽樣了?”王以哲和我坐在旅部裏麵一邊喝茶一邊聊天。


    “估計也在忙活吧。”我答道。


    “旅長。旅長!”王以哲的侍衛隊長跑了進來。


    “馬六!你他娘的每次就不能不這麽慌慌張張的!”王以哲罵道。


    “旅長,日本人,日本人來人了!”那個馬六是個身材高大的漢子,一口東北話。氣喘籲籲地指了指門外。


    “日本人來人了!?”王以哲一下子站了起來,道:“你有沒有讓他們進來!?”


    “沒有!你不是吩咐了嗎,日本人如果來了一律不讓進營子。”馬六嘿嘿笑了起來。


    “算你小子有腦子!”王以哲衝我擠吧了一下眼睛,然後帶著一幫人出了旅部直奔西大門。


    穿過了防禦工事,走到了門口,果然現門口站了一隊日本人。


    “小野中隊長,到我們這裏來,有什麽事情嗎?”王以哲看著為的那個日本人笑道。


    看起來他們對彼此都很是熟悉。


    那個日本人態度也很好。用生硬地漢語道:”王旅長。我們來拜訪,你不讓我們進去。實在是很不禮貌。”


    王以哲做出了一個十分無辜的表情,道:“我也想請你們進去喝茶,可是不行呀,這幾天也不知道怎麽了,營子裏麵有不少人生病了,好像是傳染病,整個營子都封鎖了,連我都感覺身體有些異樣,你們要是想進去,我不反對。”


    王以哲一邊說一邊往前走,那幫日本人一聽說傳染病,全都後退了起來。


    “這個不必了,不必了。”領頭的這個叫小野的連連說道。


    “小野中隊長,到我們這裏來,不知道有什麽事情沒有?”王以哲問道。


    “有野一邊點著頭,一邊滿臉是笑地說道:“王旅長,你也知道,最近中日兩*隊有點摩擦,我奉島本長官的命令前來照會王旅長,希望我們雙方不要起衝突,做個好鄰居。”


    小野滿臉笑容,嘴唇上的小胡子直抖。


    “這個我們當然歡迎了。請回去狀告島本大隊長,我們對此很是讚同。”王以哲點了點頭。


    “那麽,就此告辭!”小野行了個禮,帶著人一溜煙走了。


    “旅長,今天是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小鬼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客氣!”619團團長張世賢驚詫道。


    “估計是看我們這段時間又是修工事忙進忙出地。加上上一次620團和獨立炮兵團進城,小鬼子嚇到了,所以這才主動過來要求和平。”621團副團長王誌軍笑道。


    “老王。有點不對勁呀。”旅附何立中看了看自己的老上司王以哲,皺起了眉頭。


    “你也感覺出來了?”王以哲一邊笑一邊轉過身去。


    “小鬼子從來沒有這麽客氣過,加上最近形勢這麽嚴峻,他們剛才這一出戲十分的不正常。”何立中斷定日本人有鬼。


    “柯裏昂先生,你怎麽看?”打了這麽長時間地交道,王以哲十分重視我地意見。


    “估計是麻痹吧。讓你們放鬆警覺。王旅長,日本人看來真的近期要動進攻了,而且很有可能你們的北大營就是他們的第一個目標。”


    王以哲聽了我地話。點了點頭。


    “旅長,那我們怎麽辦!?”張世賢、王誌軍等人有些急了。


    “怎麽辦?打他娘的!”王以哲笑道。


    “老王,上頭可是有命令的。”何立中提醒王以哲道。


    王以哲和我相互看了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何立中等人不明白我們葫蘆裏麵賣地是什麽藥。


    “老何,你們是想和日本人痛痛快快打呢,還是跑犢子?”王以哲道。


    “當然是打了!誰他娘的像當孫子!”何立中也罵了出來。


    “既然是這樣,那就別問了,什麽事情都聽我的!”王以哲神秘地笑了笑。


    何立中、張世賢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明白了自己這位頂頭上司的想法了。


    九月十八日。這一天天氣有些炎熱,陽光很好。就照在窗戶外麵,讓人慵懶。


    但是在北大營的旅部裏麵,一幫人卻在商量著如何對付。


    “日本人如果打,估計十有*會從虎石台兵,然後從柳條湖攻打西卡子門。所以這一帶一定要重兵防守。”王以哲一臉地興奮,如同打了雞血一般。


    “老王,日本人可是有炮地,他們一貫善於先用火炮轟擊然後步兵壓上,我們的炮兵團可是調到了城裏麵了,現在在北大營。隻留下2門重炮還有20多門一般地火炮。”何立中道。


    “夠了,足夠了。”王以哲咕嘟咕嘟喝了一杯水,抹了一下腮幫子,道:“我們四千人。他們是三個守備大隊加在一起才1500人,我們的武器又比他們地好,還打不過他們?”


    王以哲圓睜虎目,兀自攥緊了拳頭。


    不知不覺,夕陽西下,天色漸漸黑了下來。


    吃完了晚飯之後,北大營裏麵一片安靜,士兵們按照先前的指示。一部分和衣而臥在兵舍裏麵休息。一部分則開始警戒。


    北大營在沈陽城外,不像沈陽城裏麵那麽的喧鬧。除了聽到呼呼的夜風之外,隻能聽到一些不知名的鳥叫。


    北大營的中心,一棵大樹旁邊,是一個小型的掩體。這個掩體,現在是北大營的指揮部。


    掩體裏麵地方不大,但是充當指揮所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因為天氣熱,說一王以哲讓人大樹下麵擺起了一張桌子泡上了一壺茶,我們一幫人在夜色裏麵一邊喝茶一邊聊天。


    “柯裏昂先生,你覺得他們今天晚上會有動作嗎?”王以哲問道。


    “這個我不敢肯定,不過很大可能有。”我喝了一口茶。


    “我也這麽覺得。就衝小鬼子今天那個出奇的舉動。”何立中搭話道。


    “那就讓他們來吧!”王以哲咬了咬牙。


    他有些緊張。不光是他,何立中等人也很緊張。這畢竟是和日本人地正式衝突。雖然之前一直都說衝突衝突,但是真正生了的時候,心情顯然是不一樣的。


    “柯裏昂先生,如果生衝突,你們可得注意一點。”王以哲叮囑我道。


    劇組的人已經被我安排下去。我和胖子已經做好了足夠地拍攝準備,盡管有廠衛軍的保護,王以哲還是不放心。把他的侍衛隊都撥給了我,讓馬六帶人貼身保護。


    “放心吧,你們打你們地,我們沒問題。”我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胖子,胖子拍了拍攝影機,示意他已經做好準備工作了。


    夜色越來越濃,刮起了風,風一刮。先前的暑氣就一點點散去了,到了後來,就感覺到有點涼了。


    一幫人搬進了掩體,開始的時候我們還聊天,倒是到了後來大家就有點疲倦了,便眯著眼睛打盹。


    中間我醒過來幾次,最後一次醒來,看了一下懷表,上麵顯示的是十一點。


    “柯裏昂先生,這麽晚了。看來今天晚上怕是沒事情了。”王以哲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


    “是呀,這麽晚了。”何立中應承道。


    619團團長張世賢和621團附王誌軍已經下到隊伍去了,所以掩體裏麵沒有多少人。


    “那可不一定。後半夜可是最危險地時候。”我打了一個哈欠。


    轟!


    我這句話還沒說完,一聲巨響從西邊傳來。


    王以哲噌地一下就走出了掩體。


    與此同時,胖子手腳麻利地打開了攝影機。


    “老何,剛才是不是炮聲!是不是!?”王以哲看著西卡子門的方向大聲道。


    “不是!應該是引爆了炸藥。”何立中皺起了眉頭。


    “怎麽回事!?”王以哲轉身進了掩體,然後抄起了步話機:“老張,剛才那聲爆炸是怎麽回事!?”


    “旅長,是從西邊柳條湖傳來地!好像是有人引爆了什麽東西!”那邊傳來了張世賢有些納悶的聲音。


    “奇了怪了!”王以哲嘟囔了一句。


    轟!


    轟轟!


    轟轟轟!


    一陣巨大的爆炸聲響起,地麵都震動了起來!


    突突突突突突!緊接著。是密集的槍聲。


    “旅長!西門外有人向我們進攻了!是小鬼子!我看到他們的旗子了!……重型榴彈炮!重型榴彈炮!還有機槍!……旅長,你聽到了嗎!?聽到了嗎!?”張世賢的聲音夾在在槍炮聲中,很是嘈雜。


    “日本人這算是找茬了!”王以哲轉身,對通信兵大吼了起來:“給我接榮參謀長!”


    通信兵很快接通了電話。過了一會,那邊響起了榮臻的?


    ??音,聽他那聲音,估計剛剛從被窩裏麵起來。


    “王旅長,什麽事情?”榮臻喃喃道。


    “參謀長!日軍突然進攻我北大營,用重炮轟擊,現在已經殺向西卡子門!我們應該如何心動!?如何行動!?”王以哲大聲吼道。


    “什麽!?”榮臻看樣子清醒了:“你再說一遍!?”


    “日軍突然進攻北大營!形勢危急!我等如何行事,還請參謀長指示!”王以哲重複了一遍。


    “日本人進攻北大營!不可能!”榮臻叫了起來。然後馬上命令道:“王旅長。無論如何,就是日本人衝進了營內也不能抵抗!武器都要收入庫內!聽清楚了沒有!?”


    “可是參謀長。日本如果要命怎麽辦!?”王以哲叫道。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要命就給他!我再說一遍,不準抵抗!不準動!要把槍放在庫房裏麵!日本人進來,你們挺著死!大家成仁,為國犧牲!”榮臻的聲音,很是刺耳。


    王以哲氣得脖子上的青筋條條綻出。


    “參謀長,把槍放在庫房裏麵,恐怕不容易辦到吧!?難道就讓兄弟們被日本人活活打死!?”王以哲憤怒了。


    “王以哲!我傳遞的是少帥地意思!也是南京蔣主席的意思!你要是挑起事端,釀成大禍,斃了你一百回都不能挽回重大損失!你可不要置國家利益於不顧!不準抵抗!”


    榮臻吼完,掛斷了電話。


    啪!王以哲放下了手中的話筒,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旅長,怎麽辦!?”何立中叫道。


    王以哲睜開眼睛,使勁拍了一下桌子:“我們吃老百姓的,喝老百姓的,職責就是保家衛國,說不抵抗的那些人,全是孬種!不抵抗!?老百姓會戳他的脊梁骨!我們紅龍旅不當孬種,做不出這樣孬種的事情來!傳我的命令,給我打!狠狠地打!”


    王以哲卷起了袖子,轉臉對傳令兵道:“告訴張世賢和王誌軍,他娘的誰要敢臨陣逃脫就我斃了誰,不能讓小鬼子踏進北大營一步!”


    “是!”


    掩體之內,群情激昂。


    轟轟轟!


    轟轟轟!


    轟轟轟!


    猛烈地炮聲響了起來,外麵一片火光!


    九.一八的炮聲,在這一刻,響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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