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可行聽了,轉而說道:“這樣看來,老方丈所謂不願言語,無話可說勝比有聲,無聲就是你對這世態的總結。如今正值世態混濁、蕃鎮割據、內亂四起、昏君無為之期,老方對此早已無話可說,隻願在此靜心修行,接納遊俠墨客,以奉寺廟之清閑,實乃可敬,可敬!”


    “善哉!老納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老納無不天天在盼早日有位賢明國君出臨朝政,以平天下之亂!也不知長安程氏兩位太子誰將登基?”


    “你是說程耀祖和程福貴兩位皇太子!他們的爭鬥,我看就要結束!”


    “結束?!談何容易!”老方丈語氣沉重地說道,“國亂不寧,亂國又起,戰亂如何結束!就說那黃巢手下叛將朱溫,毀都遷都,建立大梁國,已劫走大部分兵力和財力,其他各國都在他的威懾之下而惴惴不安。”


    “老方丈言之有理!如今王建又稱王在蜀,有老臣韋莊(約836~910年)輔佐蜀王,更有被他封為禪月大師的僧人貫休(852~913)助他一臂之力,義子滿堂、兵精糧足,也是一隅強國。可我們這些江湖人物仍然願視殘唐之土為一國,視長安為京都。願它還在一統天下,而不象如今這樣的四分五裂!”


    “善哉!孫大俠雖然飄泊江湖,四海為家,仍念神州為一體,這也正是老衲的一點殘情夙願哪!”


    “老方丈身在佛門,心憂天下!我想你們這樣的老前輩的心憂之事,終會得到解決!”


    “但願如此!孫大俠!屋裏請!”


    於是,孫可行便隨著老方丈跨進了禪房。這時,老方丈指著床鋪說道:“孫大俠遠來疲憊,請在此歇息,老納暫且告辭!”


    “老方丈請便!”孫可行應聲望著老方丈慢慢走去的身影,心裏不禁油然升起一股敬意!此時,禪房裏僅剩他一人孤單而立。然而,剛才還高談闊論的他,現在竟禁不住深深地打了一個哈欠,隨即身子一扭、眼睛一閉,“撲”地一下躺在床上。頓時,孫可行感覺一層層困意在他的眼圈裏慢慢向全身擴展……突然,“嘿!嘿!嘿!呀!呀!呀!”,從這禪房後的窗口傳來一陣的女人喊叫聲和刀劍的碰擊聲。


    刹時,孫可行機警地瞪開雙眼,翻身來到窗前。然而,窗外是一片花草樹木,好象還有圍牆,再遠就是山巒疊石,根本看不見人的影兒!


    “奇怪?這佛門靜地難道還會有女人爭相格鬥?……喔!不對!”孫可行猛地反思道,“聽這叫喊聲和刀劍的撞擊聲好象是在練武,而不是在以命拚殺!因為真正的撕殺應是喊聲震膽、劍聲襲人,聲聲絕無情!而她們這傳來的柔聲弱氣,毫無驚心動魄之氣焰!即使她們是練武的,看來她們也不懂得什麽是真正的格鬥,不懂得怎樣去練武,更不懂得用武之心道。這樣她們是練不出什麽真本事的,隻會空耗心神氣力!”


    “呀!呀!呀!嘿!嘿!嘿!”又一陣沒有殺氣的喊聲傳到孫可行的耳朵裏,他四下裏張望一陣,仍舊不見女人的身影!於是,孫可行轉身向禪房門外走去,想去尋個究竟。


    此時,孫可行向南一望,不由驚喜地快步迎上前去。原來,他看見老方丈正領著他的兩位兄長吳天霸和張雲海向他走來!這真是出門見喜也!


    “你這小子!為了找你,害得我們一路日夜兼程、快馬加鞭,僅用一天一夜,果然還是在這東林寺見到了你!我們以為你掉進長江再也回不來了!”隻見張雲海來到孫可行麵前叫嚷道。


    “咦?你們怎麽知道我掉進了長江?”孫可行不解地問道。


    “算你小子命大!阿裏耶庫爾沒把你殺死,長江水也沒把你淹死,反而救了你!”吳天霸也有些怒氣地說道。


    孫可行見此情形,反而微笑著說道:“不但我沒死,皇甫大俠的命也保住了!”


    “聽說了!”吳天霸立即接應道。


    “怎麽?難道說你們倆到江邊尋找我了?”孫可行猜測著問道。


    “不錯!”隻聽張雲海回答道,“你走的第二天清早,我們出了嶽州城,偶遇到了三名倉皇南逃的白衣劍客!”


    “三名白衣劍客?……”孫可行反思著說道。


    這時,隻聽老方丈笑著說道:“三位大俠!請坐下細談,老衲命人徹茶!”


    於是,老方丈陪他們三位坐在石桌旁,茶盞也已擺在了桌上。


    “五弟!你可知道那三名白衣劍客是誰?”張雲海眉毛一挑,向孫可行問道。


    “誰?……”孫可行隨即追問道。


    “是天山七劍的三劍客!”


    “怎麽?他們已到江南?”孫可行和老方丈驚悟道。


    “我們就是從他們口中得知,兩名劍客在江邊與黑衣蒙麵人阿裏耶庫爾撕殺後跳入長江。據他們所說的這兩位客劍的模樣,我斷定就是你和皇甫梨奇。”


    吳天霸說完,孫可行隨即尋思道:“我怎麽沒注意到他們三位?……他們是不是也遭遇上那黑衣殺手?”


    “正是這樣!”吳天霸接著說道:“天山七劍隻剩下三劍。”


    “啊!……”孫可行蹬時站將而起,就連老方丈也是渾身一抖,恍然瞪著雙睛。他們兩人無不痛哀天山四劍的不幸遭遇。


    “他們的老大薩天雄,老二令狐山神,老三霍北風和老七曹陣劍都被阿裏耶庫爾殺害。”張雲海聲色緩緩地說道。


    聞聽此話,孫可行神情沮喪,無力地坐下說道:“北來殺手,果然厲害。武士們一個個喪生,天山七劍竟也沒能對付得了阿裏耶庫爾,恐怕我們‘蜀東六雄’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五弟!你能逃得一命已是大吉大利。天山七劍的三劍若不是及時逃開,恐怕已是無一存活!”


    “對付這殺手?天山七劍難道沒用他們的北鬥七星陣?”孫可行向吳天霸疑問道。


    “事非如此!”吳天霸接著說道:“就是因為阿裏耶庫爾武功極高,天山七劍首先就對他使出北鬥七星大陣。就在他們將要擒住他時,他突然向天山七劍擲出一條透明毒蛇,瞬間便將他們其中四位吸血致死。都是在喉部留下一個血洞,和楚江南被致死的手段一樣。”


    “哎——呀——”孫可行氣得咬牙切齒,一拳砸在石桌上,直將茶水震得四濺而飛,道:“透明毒蛇,好狠毒的手段!揚州八虎也是死於此等鄙劣手段。”


    這時,坐在一旁的老方丈忍不住說道:“三位大俠,老納有一言,不知當講否?”


    “老前輩有話,敬請賜教。”吳天霸隨聲應道。


    於是,老方丈慢慢站起身,踱了兩步,便轉身說道:“殺手武功高強,而且攜帶毒蛇。以老衲之見,功夫不到家者,決不可去白白送死。要考慮一個萬全之策,共對武林仇敵。”


    吳天霸等三人聽後,慢慢點了點頭。在此之際,老方丈接著說道:“可現在有一事,讓老衲放心不下!”


    “何事?”張雲海急忙追問。


    “廬山五嬌!你們一定聽說過吧!”


    “潯陽城的五大美女,常去鄱陽湖遊泳。”張雲海脫口說道:“我們當然聽說過。”


    “可現在她們……唉!”老方丈欲言又止。


    “怎麽?她們難道說也會身遭不測?此次武林浩劫,難道也殺美女麽?”吳天霸深感氣憤而又疑心地問道。


    老方丈聞聽,搖搖頭說道:“不錯!她們是五位如花似玉的嬌弱女子,可她們現在卻執意來我東林寺拜師學藝,說是要為江南七行怪報仇雪恨。你說讓老衲如何應對此事?”


    三人聞聽,默默點了點頭。隻見孫可行起身說道:“據我所知,老方丈已收下了她們,而且就在禪房後練武。”


    “阿彌陀佛!”老方丈麵露難色地說道:“她們執意不肯離開,我們也沒辦法。可敝寺內素來少有武僧,更何況她們是婦道人家,讓我們這做和尚的來傳教她們武功,這成何體統?”


    三人聽到老方丈的為難之處,心中自然會意。


    於是,老方丈繼續說道:“不瞞三位,她們已來此半月之久,整日在深院內滾打砍殺、苦練不停,臉堂、胳膊曬黑了,嗓音也啞了,可她們意誌堅定,誰也沒有叫苦叫累過。她們曾經發誓,決心‘同甘共苦,立誌報仇。’其實,老衲早被她們的決心所感動,可就是無能為她們挑選一位名師哪!”


    老方丈話至此處,吳天霸立即起身說道:“老方丈!我們願見見這五位女俠。”


    “善哉!善哉!老衲求之不得。不過她們現在無名師指點,所練不妥之處,還望三位莫要見笑。”


    聞聽此話,孫可行便向老方丈說道:“老方丈既然對‘廬山五嬌’的練法了如指掌,我想也一定是位精通武術之人,隻是不便教她們罷了。”


    “善哉!善哉!”老方丈邊走邊搖手道:“若是老衲精通武藝,那就好了。敝寺曆經五百多年,寺僧一向以吃齋念佛為本,幾乎無人練武。所謂天下武功出少林,敝寺不同於南北少林和白馬寺的習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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