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舜拚命轉動體內靈府,還是一絲靈力都沒有。


    他又想發動自己龍族的天賦技能轉變為龍身,龍骨龍皮,天地之寶,刀槍不入,龍身的皮肉比人身更堅固。


    雖然不知道王小苔哪來的利器居然可以刺穿自己的人身,但敖舜確定隻要自己能恢複龍身,王小苔必然奈何自己不得!


    可任憑他怎麽做,他都無法恢複龍身,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賤人,飯裏有毒!你早就想殺我!賤人!”


    敖舜一下子就知道王小苔一定是在飯菜裏下了什麽手腳。


    遠處,老母宮變化課的老師在清理庫存的時候發現自己存著的能夠固定變化的粉紅藥水不知何時全部失去了蹤影,“又是哪個龜兒子拿去捉弄人了?”


    老師歎了口氣,習以為常地關上了庫門,看來明天得在課上好好練練這幫兔崽子了。


    清冷燭光之下,敖舜拚死掙紮,他死死用空著的那一隻手拉著脖子上的繩索,青筋畢露,牙關緊咬,下巴緊繃。


    身後王小苔一介弱質女流,即便把之前長生送給她的剩下的兩顆丹藥都吃下去了也隻能在一時之間增強她的力氣。


    丹藥化成一股熱流流遍她的全身,衝刷著她的筋肉,強化她的骨骼。


    她曾經憑借著這顆丹藥把成了精的黃仙飛打到半死。


    但麵對殺龍這樣的任務,在和敖舜對峙的時候她的力氣還是顯得那麽有限。


    看著柱子前被綁著的敖舜竟然還這樣有力氣之後,她再次換成一隻手用力拉著繩子,另一隻手摸索著撿起手邊的赤紅匕首。


    身子略微上前,湊到敖舜身邊,從身後一刀割開了敖舜的脖子,怕敖舜這樣還有反抗的力氣,她又把那把匕首狠狠插到了敖舜身後的脊椎裏,橫拉切到了敖舜的脊椎之上,劃開皮肉,露出了整條泛著淡淡金光的脊椎。


    龍族皮肉最為堅硬,號稱世上無堅可摧,但這把赤紅的匕首竟然就這樣切開了敖舜的皮肉。


    但也僅此而已了,不管王小苔再怎麽努力,哪怕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無法切開敖舜的龍骨。


    但僅此而已也就夠了,敖舜背後的皮肉被整條劃開。


    敖舜受不了這樣的疼痛一聲狂呼,整個屋子都因為這聲狂呼微微顫抖,他最終還是慢慢失去了反抗的力氣。


    王小苔一邊流淚一邊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然後毫不猶豫把手裏的匕首再次紮進了敖舜已經不再跳動的心髒,轉動匕首狠狠攪了攪。


    一刀,一刀,又一刀。


    王小苔自己也不知道這個晚上她到底在敖舜身上紮了幾刀,也不知道自己對著他說了幾聲對不起。


    直到手腳發軟她才停下手,這時候她才發現敖舜把手裏的筷子深深紮進了自己的大腿裏,自己的血也水流似的流了下來,和地上敖舜的龍血混到了一起。


    什麽時候紮進去的?


    所以說筷子真的可以殺人啊。


    王小苔不記得了,她現在甚至感受不到疼痛,隻是疲憊,深深的疲憊。


    她深深記得在書裏看來的龍族本性,睚眥必報,不死不休,所以她特意多紮了幾刀,確保敖舜沒有和她不死不休的能力了才停下手來。


    夜風吹過,蠟燭熄滅,王小苔眼中最後一點微光,被濃厚的黑暗徹底吞沒,那黑暗沉澱到極致,變成血一樣的粘稠與腥惡。


    王小苔把那柄赤紅的匕首從敖舜的身體裏緩緩抽出,黏膩稠厚的龍血隨著刀尖的拔出慢慢滴落在地。


    她的臉色蒼白,瞳仁如血,像個被仇恨與執念驅使的幽魂厲鬼。


    月光從窗外灑了進來,銀輝勾勒著地上敖舜猙獰的臉和怒睜著的眼睛。


    王小苔在地上坐著,慢慢控製著自己粗重的呼吸,等恢複了一點點力氣之後,顧不上處理腿上的傷口,她再次膝行爬到他身前。


    英俊男子的衣擺亂卷成一團,全身都是血,毫無聲息地垂著頭,手指和脖子上一道道血肉模糊的傷能看出他曾劇烈掙紮過,這張蒼白臉頰邊的血液已經幹涸,餘留下一條豔麗又觸目驚心的殘痕。


    王小苔靜靜地看著他,濕漉漉黏糊糊的頭發淩亂地遮住了她的眉眼,卷翹的睫毛隨著呼吸微微顫抖,顯得她愈發溫柔而無害。


    她就這樣枯坐著,仿佛一座沉默的雕像,即使月潮退去,眼前一片漆黑,她依舊一動不動。


    有什麽東西從臉上流了下來,王小苔下意識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臉,卻發現手上全是鮮血,她也不知道臉上流下來的是什麽,是血?還是眼淚?


    是高興?還是害怕?


    現在不是在乎這個的時候。


    她看著手裏的這把匕首,這是她催大師兄李九摶去向金南驚討要來的赤鱗匕,以錢塘身上最堅固的逆鱗為材料,曆經三十六道天雷洗禮而成,匕首很小,但很鋒利,可以切開這世間的一切金石。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用這世上最鋒利的刀去切這世上最堅固的盾,會有什麽樣的結果?


    王小苔已經得到了答案。


    金南驚把這把匕首交給王小苔的時候也隻是把它當做一個安慰而已。


    沒有任何一條龍會被這麽小的一把匕首殺死。


    對於哪些龍來說,哪怕赤鱗匕可以切開他們的防禦,可龍身巨大,即使入體,對他們來說這種小東西和一根刺沒有區別。


    一根刺而已,拔掉就是了。


    他們把赤鱗匕當成玩具交給她。


    王小苔用這把玩具匕首,親手殺死了一條龍。


    高傲者必將死於高傲之下。


    而她也終因自己的選擇失去了退路,隻要老母宮的結界打開,敖舜的死訊就會傳回龍族,龍族睚眥必報,到時候必然會發難老母宮。


    王小苔想,自己必然不能拖累老母宮,她要趕快下山,要趕快處理掉敖舜的屍體。


    這麽想著,她挺起身子定神環顧四周,一瞬之間又癱坐在了地上。


    她絕望地發現整個房間都浸泡在了龍血之中,想要打掃幹淨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她癱坐在地上,看著還沒閉上眼睛,死不瞑目的敖舜,突然氣從心來,提起身子爬過去狠狠打了他一個巴掌,這一巴掌打得太過順手以至於她自己都睜大眼睛吃了一驚。


    想了想又在另一邊臉上對稱打了一個巴掌,這樣就舒服多了。


    反正也打掃不幹淨了。


    王小苔索性就這樣浴血坐在一片血泊之中,她不想和死不瞑目的敖舜對視,過去合上了他的眼睛,“你們這些神不是會原諒凡人的一切罪過麽?那就原諒我吧,哥哥,原諒我的弑神屠龍之罪。”


    “你別怪我,要怪就怪天道吧,天道讓你們這些畜生得先變成人才能悟道,變成了人,可不就是讓人來殺的麽?”


    如果敖舜還是一條龍,保持自己的龍形,絕不可能被王小苔得手殺死。


    但他偏偏自作聰明,化成人形,變成一副美男子的模樣誘惑王小苔。


    化成人,龍形原身的防禦有所削弱,他也不再是那個刀槍不入的龍王。


    人,是會受傷,流血的。


    生而為神,又何必自降為人。


    變成人,可不就是讓人來殺的麽?


    “天道把你送到我的麵前,就是為了讓我殺你的,對吧?”


    “我不殺你,錯過這個機會,我一定會悔恨終生的。”


    “換了你,你也一樣的吧,你說呢,哥哥?”


    王小苔笑出了聲,“哥哥?也虧你說得出口,我的好哥哥,憑你也配做我哥哥?”


    “在殺了我所有的家人之後成為我新的家人?”


    “這也太他媽的看不起我了吧?”


    “你哪來的自信覺得我會喜歡上殺了我全家的仇人?”


    “你們這些龍都是一樣的,一樣的高傲,一樣的惡心。”


    “去你媽的狗東西。”


    “愛欲之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哥哥你放心,我永遠都不會有這,燒手之患。”


    “高高在上久了吧?死在我手裏很意外吧?”


    “哥哥,歡迎來到人間。”


    她對著活著的敖舜總是一副嬌羞柔弱的小女兒樣,對著死去的敖舜卻肯說些真心話。


    冷硬的真心話。


    是敖舜一聽就知道在一見麵的時候他就應該找到機會殺死王小苔的話。


    這個女人,不,這個人的惡意不是隻對著錢塘去的,她執刀相向的,是整個龍族。


    一介凡人,無遮無庇,百無禁忌,竟敢弑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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