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孝玉!你可真是,真是我的如意郎君!”


    這句話和著血,從胡霞的胸腔裏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


    她仰起的帶著血的臉在四周火光印照之下格外豔麗,像個女鬼。


    說著話,不斷就有鮮血從胡霞口中滴落。


    她說的話斷斷續續,像是很用力地撕開了什麽東西才能正常說話。


    她跪在地上極為艱難地一點點挺直了腰,一個個看著那些麵帶驚慌的村民。


    直到她凜然地挺直了身子,大家才發現原來胡霞這樣高,她明明跪在塵埃裏,卻像站在雲端上輕蔑地看著所有人。


    與村民們不同,王小苔她們作為修士看得更“清楚”。


    胡霞身上一直有金黃色,十分嚴厲的禁製緊緊束縛著她,她跪在地上的時候,更是憑空多加了三四重禁製壓在她背上,不讓她抬頭。


    施術者的修為明顯高於胡霞許多,才能壓製她這麽久,也不知胡霞使了什麽手段居然能夠勉強擺脫這禁製。


    王小苔她們看得清楚,禁製的源頭來自於站在人群中那個看上去唯唯諾諾,一臉慫樣的書生——周孝玉。


    周孝玉看著胡霞慢慢直起身來,顯然也是慌了。


    他右手在腰間拚命捏著別在腰間的一枚玉玦,一邊還在暗暗咬著牙,微笑著勸說胡霞,“小霞,事已至此,我不怪你,可是你既然鑄成大錯,總要給大家交代才是,不然······”


    “你不怪我?”


    胡霞‘嗬嗬嗬’獰笑了起來,笑得彎了腰,再次匍匐在塵埃裏。


    她從地上拚命仰起頭,抬眼看著周孝玉,笑得嫵媚,笑得邪獰,目光狠戾,隱隱透出要撕碎周孝玉的癲狂。


    “那可怎麽辦,周郎,我卻要殺你呢。”


    她的話落地有聲,鏗鏘有力,殺意凜然,人群嘩然,“要殺人了!果然是妖孽!”


    “道長!快殺了她!”


    胡霞環視著人群,她的全身現在隻有頭和身體是自由的,雙腿跪地,雙手被縛。


    她咬著牙惡狠狠地說道,“蠢人,你們的孩子丟了,難道真以為是我吃了他們?”


    “我胡霞對天發誓!自從我出山以來從未傷人!一個人都沒殺過!”


    “你們好好想想,我若是殺人惡虎,那周孝玉是什麽!被惡虎包養的白眼狼麽!”


    “蠢人!你們都被騙了!”


    “當年我孤身下山,剛入人世就被老和尚抓住。”


    “原以為一個出家人大不了關我幾年,也算不得什麽,沒想到這畜生卑鄙無恥,看那老和尚不在家,趁我手無縛雞之力,又身受重傷,竟然辱了我!”


    “而後又假惺惺向老和尚把我要到了手裏,說什麽事已至此,說什麽他會對我好!把我當做妻子!”


    “為了製衡我,老和尚和他一起挑了我的手筋腳筋,毀我丹府,滅我神靈,硬生生把我磨成了一個無知無覺的提線木偶!”


    說到這裏胡霞恨得眼睛裏都要流出血來。


    “這麽多年!這麽多年!我就看著周孝玉這個人麵獸心的畜牲······辱我,欺我,汙我!”


    “我恨不能生啖他肉,痛飲他血!”


    “你們都說虎惡?我看再惡也惡不過醜陋的人心!”


    人群寂靜,大家轉頭看著周孝玉,實在是想不出來一個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教書先生能幹出這樣的事來。


    有人囁嚅著說了句話,“那,那孩子們呢!那些小孩子究竟是不是.是不是你殺的!”


    “就是你!”


    “前幾年的大旱也一定是上天的預警!全都怪你!一定是你惹怒了神明!神明在懲罰我們!”


    “是你害了他們!”


    “是你害了所有人!”


    “我從未見過什麽孩子!我也沒殺過人,道士,你可以來探探我身上到底有沒有人的血氣!”胡霞也是拚了命在自證清白,“你們不要再被這個狗男人欺騙了。”


    她長得秀氣,罵來罵去也就那幾個詞,哪裏會被村民們看在眼裏。


    人和虎,究竟要信誰,結果不是顯而易見麽?


    畢竟非我族類。畢竟其心必異。


    村民們請來的道士拿出一張黃紙符籙,準備上前到胡霞身邊一探究竟。


    唉。


    人群中,周孝玉幽幽歎了口氣,無奈地笑了笑。


    “小霞,不要再鬧了。”


    “安心受罰便是,多說什麽胡話,讓鄉親們看笑話了。”


    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周孝玉右手一個狠力,捏碎了腰間玉玦。


    一陣腥風從胡霞所在的地方向四周吹去,村民們都被這股腥風熏得閉上了眼。


    睜開眼一看,白虎昂首嘯山林。


    繩索破碎散落在地,一隻白虎氣息奄奄,四肢伏地,從地上拚命仰頭,眼角帶淚,目光炯炯看著他們。


    啊!


    人群驚呼。


    那道士更是符籙、朱砂、狗血、銅錢、糯米······有什麽算什麽,一股腦往白虎身上扔去。


    唯有周孝玉在旁微笑著看著這一切,眼睛裏時不時閃過細碎的紅光,看上去邪魅極了。


    當眾人發現白虎一動不能動,隻能乖乖趴在地上喘氣的時候,離家出走的膽氣突然又上來了,紛紛又聚集在白虎身邊。


    有人甚至鼓起勇氣拿著棍子,用力往裏戳了戳那白虎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口。


    “這這是胡霞?”


    周孝玉點了點頭,“白虎是歲中凶神,所居之地若有觸犯,恐有喪服之災。”


    “諸位長輩,我當初的確不知這胡霞,居然就是妖虎,實在是晦氣。”


    “她既已犯下大錯,便”


    周孝玉眼角晶瑩,有一滴淚欲滴不滴,看著胡霞似有萬般不舍,低聲垂首,語音輕柔地說道,“隨你們處置吧。”


    “隻是別讓她受太多苦。”


    “我們,畢竟,夫妻一場。”


    村民中有人拍拍周孝玉的肩膀,讓他別傷心,這也不是他的錯,畢竟誰知道看上去這麽漂亮一個姑娘會是妖虎所化呢。


    接下來該怎麽辦?


    總不能把胡霞一直晾在這兒。


    這時候怨場氛圍已經變了,村民們的身影之間拉長變得模糊,怨場之中每個人眼前都像是蒙了一層血紅色朦朦朧朧的紗幔。


    怨場之內怨氣沸騰。


    這說明怨場內發生了變化,怨場主人的情緒變得憤怒起來了。


    王小苔她們就看著村民拿來了一個平日拿來裝瘋牛的木籠子,把傷痕累累,了無生機的白虎抬起來裝了進去。


    那白虎一身傷痕,始終動彈不得,進籠前,白虎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晶瑩的淚。


    可惜除了她們,沒人能看見。


    王扶搖看不下去了,她提劍縱身大步向前,‘倏’地一聲拔出劍來,一劍劈在了關著胡霞的籠子上,想要劈開這看上去一擊即碎的困鎖囚籠。


    但是劍直接劈在了一片虛空之上,穿過了整個籠子,她根本接觸不到這個籠子。


    王扶搖不管,以劍為刀,繼續往下劈。


    王小苔二話不說也抄起了籠子邊上的一把斧頭,和她一起劈起了籠子。


    魚不知也跟著她們聚靈為刃,以手為刀,一刀刀朝著這虛無縹緲的籠子砍了過去。


    “沒用的啊,你們倆不是知道麽,怨場裏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改變不了的!”


    金北鯨抬手阻止道,“別砍了,沒用的!”


    “我知道你們生氣,這胡霞身上神光潔白清淨,分明沒有沾染人血怨氣,倒是那周孝玉,怨氣纏身,作惡多端!”


    “還有這些村民也都不幹淨,但是我們也隻能看著!”


    王扶搖、王小苔和魚不知都隻是恍若未聞,隻是一個勁兒去砍那個籠子,一刀刀,一劍劍,一聲聲。


    “你爺爺的,都是瘋子!去他娘的隻能看著!老子和你們一起!”


    看她們一股狠勁,不劈開籠子救出胡霞誓不罷休的架勢。


    金北鯨也挽起了袖子,拔出自己的金劍和他們一起開始劈向木籠。


    即使落空,也在繼續。


    一次又一次,一聲又一聲。


    不知劈空多少次。


    終於,有什麽東西應聲而裂。


    這個故事來自於《原化記·天寶選人》:天寶年中,有選人入京,路行日暮,投一村僧房求宿。僧不在。時已昏黑,他去不得,遂就榻假宿,鞍馬置於別室。遲明將發,偶巡行院內。至院後破屋中,忽見一女子。年十七八,容色甚麗。蓋虎皮。熟寢之次,此人乃徐行,掣虎皮藏之。女子覺,甚驚俱,因而為妻。問其所以,乃言逃難,至此藏伏。去家已遠,載之別乘,赴選。選既就,又與同之官。數年秩滿,生子數人。一日俱行,複至前宿處。僧有在者,延納而宿。明日,未發間,因笑語妻曰:“君豈不記餘與君初相見處耶?”妻怒曰:“某本非人類,偶爾為君所收。有子數人,能不見嫌,敢且同處。今如見恥,豈徒為語耳?還我故衣服,從我所適。”此人方謝以過言,然妻怒不已,索故衣轉急。此人度不可製,乃曰:“君衣在北屋間,子住取。”女人大怒,目如電光,入北屋間尋覓虎皮,披之於體。彩撅數步,己成巨虎,哮吼回顧,望林而往。此人驚俱,收子而行。


    原文給大家放一下。當時看完這個故事也覺得好生氣,更多的其實是當時創作的局限性吧,但是古代還是有很多很好的故事的!最愛西遊記哈哈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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