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燭火在青崖手中跳動著,這片空間中沒有一絲風的流動,微弱的火光卻是不住地舞動著,似乎是有人站在青崖的麵前,輕輕地吹動著火苗。


    而此時原本四散的燭光卻像是化作了一陣水流一般,順著青崖的手臂一路流淌而下,滴落在麵前的水晶棺槨之上。


    在這裏青崖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隻是手中的蠟燭的燃燒速度卻變得異常之快,片刻之後,青崖手中隻剩下短短一截還未燃盡的底座了。


    而不斷流淌的燭火,也已經將棺蓋鋪滿,原本平滑的鏡麵之上像是燃起了一層溫和的火焰。


    “師尊,為什麽會這樣?”


    青崖從來沒有見過有什麽力量能夠將光的形態轉換,創造這座墓園的人開辟出一條永不幹涸的河流也就罷了,現在都已經能夠無視世間萬物的運行法則了嗎?


    自己麵前這一村棺槨中,躺著的究竟是什麽人?


    “我也不知道這其中的原理,但可以肯定的是,這裏的主人生前一定是一位蓋世大能,在他所創造的領域之內,已經做到了逆轉天道的法則,幸運的是,他似乎對我們沒有惡意。”


    柳白鹿將一絲火光接在了自己的手心,點點微光就這樣在她的掌心燃燒,沒有任何灼熱的刺痛感,柳白鹿隻覺得火光如同一股涓涓細流一般溫和。


    燭光化作熒焰磨去了棺蓋上的鏡麵,當微弱的火光漸漸消散後,棺蓋已經變得如同薄冰一般透明,青崖也終於看清了棺中之物。


    沒有想象中那般沉睡著一具遺骨,也沒有任何神丹或寶藏,方才牽動著青崖內心的呼吸感也在看清了裏麵的景象之後蕩然無存。


    但青崖的臉上依舊布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因為在棺中的那一截青玉枕上,擺放著一樣絕不會出現在這裏的東西。


    這是一枚金色的玉璽,方圓四寸,上鈕交五龍,由於這枚玉璽是側著傾倒在玉枕上,青崖能夠清楚地看到上麵所篆刻的字樣,上書“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大字,正是不久前下落不明的傳國玉璽。


    長安城中與皇帝所化身的神使的驚天一戰還未遠去,青崖現在還能感受到當時的驚險,若是師尊晚來一步,自己隻怕早已遠走黃泉。


    而青崖自然也清楚地記得,皇帝之所以能短暫地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來源便是這枚充滿了奇幻色彩的傳國玉璽。


    這是至高神東皇太一賜予人間曆代君王的禮物,其中封印著一枚凝聚了東皇神力的天之核,世人皆知,得此物者,才是真正的真龍天子。


    “這不是傳國玉璽嗎,為何會藏在這裏,難道說這些年,人間的那個一直是假的不成?”


    柳白鹿絲毫不會認為眼前這枚玉璽才是假的,能在無岸地界開辟出這樣座逆轉自然墓園的人,絕不會放一枚假的玉璽在自己的棺槨當中,因為就算是真的也不夠資格躺在這裏。


    “不,師尊,伏夏皇宮中的那一枚,的確是真的。師尊當日救下我的時候,我正被三顆巨大的頭顱所鉗製,那便是當今皇帝竊取了玉璽中外泄的神力而化身成的怪物,可不知為何,傳國玉璽竟然會在這裏出現。”


    說話間,青崖手中的蠟燭以及燃盡,四周又恢複到了一片幽暗之中,此時暗淡的星光從青崖的腳下升起,像是一直由水組成的手一般,握住了青崖的右手。


    還不等青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那隻手便一把將青崖的右手按在了棺蓋之上,位置正好在那枚玉璽的正上方。


    “怎麽回事,師尊……”


    青崖話還沒說話,從館內的玉璽之上便迸發出一束及其耀眼的金色光柱,瞬間將青崖的身體吞沒在其中,即便是站在他身旁的柳白鹿和天女都沒有反應過來,而等她們想要上前把青崖拉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如何都靠近不了光柱了。


    一道同樣閃爍著金光的利刃斬在光柱上,卻隻能在其表麵綻開幾點光粒子,又是幾十道接連不斷的光刃劈砍下來,卻依舊撼動不了分毫。


    臉色蒼白的天女望著眼前吞噬了青崖的光柱,眼中一片悲涼,自己忍受了幾千年的孤寂,才遇到一位值得信賴的同伴,如此短暫的時間,上天又要把他從我身邊奪走嗎?


    “柳姑娘,這下怎麽辦?都怪我,我不應該跟來,是我害了他。”


    “你不要胡思亂想,他不會有事的,這裏的主人所擁有的力量絕非我等能與之匹敵,若是他想要加害我們,我們是絕不會走到這裏的。還有,這傻小子的一切禍福旦夕皆是他自己的因緣,你莫要如此自責。”


    柳白鹿看著眼前楚楚動人的青衣女子,度過了漫長歲月的天女此時就像是一位受到了驚嚇的少女一般,展露出完全不符合她年齡的稚嫩,也


    不由得歎了口氣,溫柔地將她靠在自己的懷中,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頂。


    人生在世不過百年,但誰又能說得清,這匆匆而過的百年時光,真的不及神界的萬載光陰嗎?


    還好這丫頭遇到的是我的徒弟,若是別人,指不定就被人給賣了還幫人家數錢呢。


    而此時被困在光柱之中的青崖的卻如柳白鹿所說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反而還很舒服。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從棺內的玉璽之中,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正源源不斷地滲透出來,穿過薄如蟬翼的棺蓋,正輸送進自己的身體當中。


    昔年東皇將自己的一絲神力連同天下最為精粹的氣運封印在玉璽的天之核當中,不僅僅是將此物作為曆代帝王的象征,更是為整個人間留下了一道保險。


    若是有朝一日人間麵臨無法戰勝的邪惡之人,身懷赤子之心的勇士便能在命運的指引下打開天之核的封印,借助自己的神力短暫地擁有這片天地頂尖的修為,以此便能戰勝人類的不勝之敵。


    而在經過了曠世之戰後,人間必定是滿目瘡痍,同樣封印在天之核當中的氣運精粹便在這時候四散開來,化作春風吹開姹紫嫣紅,化作甘霖幫助萬物生長,化作瑞雪等來豐收之年,幫助人間度過最為為難的時刻。


    但此時,任何手段都無法解開的封印卻已經悄然開啟,天之核中所封印的氣運精粹一股腦地全部流進了青崖的身體裏。


    按理說,凡世間任何人都不可能以血肉之軀承受如此純粹的氣運精華,這是足以改變整個世界的力量,絕非一人雖能承載。


    每個人生來都伴隨著或多或少的氣運,有人少一些,那他的人生便相對坎坷一些,但隻要他努力刻苦,同樣能夠功成名就。


    而有的人生來便是氣運加身,做起事情來總是事半功倍,但若是因此荒廢了學業工作,到頭來還是會一事無成。但總體來說,氣運少的人,要比氣運多的人多付出幾倍的努力,才能達到和別人同樣的水準。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如此,即公平,又不公平,沒有什麽生來人人平等,有的隻是自強不息。在苦難中開出的花朵固然值得稱讚,但若是有人因此而歌頌苦難是鮮花的搖籃,那麽他不是蠢蛋,就是壞蛋。


    而此時,天之核當中的氣運精粹已經差不多完全流進了青崖的身體當中,可他卻是絲毫特殊的感覺都沒有,沒有爆炸的能量裂體而出的疼痛,也沒有蓋世修為醍醐灌頂的領悟,隻有像是清冽的湖水衝刷著自己的身體那般暢快的舒適感。


    光柱持續了半個時辰的樣子終於漸漸的微弱了下來,在外等候已久的天女看到青崖的身影重新浮現在自己的麵前後立刻上前按住他的肩膀仔細地查看了一番,裏裏外外,直到確認了青崖的身上沒有留下任何創傷之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身上有什麽其他的感覺沒有?你放空身心,讓我看看有沒有什麽老怪物乘機占據了你的身體。”


    柳白鹿之前還在安慰天女,現在看見青崖出來,卻也免不了有所擔心。


    青崖自然不會懷疑自己的師尊,他閉上了眼睛,任由柳白鹿的手心貼在自己的額頭上,她掌心的溫度有些涼涼的,讓青崖感到十分愜意。


    “奇怪了,沒有其他生物的入侵,也沒有任何力量的灌注,那你剛才究竟在幹什麽?這種情況下,難道不是應該有人想要奪舍你的身體然後被你反殺,又或者是那位神秘強者留下的力量贈與了你才對嗎?”


    柳白鹿收回了手心,拖著下巴歪著腦袋看著青崖,模樣要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師尊你怎麽對這些套路了解得那麽清楚?哦~,你一定是趁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偷偷看我書桌上的小說讀本了對不對。哼哼,還說要把它們都收走,我看是你自己想獨吞對吧。”


    看穿了柳白鹿的小把戲,在她麵前終於扳回了一成的青崖毫不顧忌地雙手叉腰,笑嘻嘻地看著眼前神色有些慌亂卻依舊裝的鎮定自若的柳白鹿。


    嘿嘿,師尊真的越來也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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