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底抹油腳下生風,程沄覺得她跑路的功夫日漸長進。


    改天再去藏書閣尋一逃跑神功,徹底貫徹打不過也得跑得了的方針。


    才行了沒多久,身後厲喝聲傳來,響徹天際。


    “晴天,你這逆徒,還不束手就擒!”


    程沄回頭望去,月芽泉邊術法齊飛,光芒四射。


    月下寒光,猶如利刃。鳥鳴陣陣,聒噪刺耳。


    有寒鴉無數遮天蔽月,十裏荒漠俱是荊棘叢生。


    程沄手一緊,懷中水色隔音禁製破裂,化作成串水珠頃刻間滴落沙漠,形成一道圈。


    阿瑞驟然醒來,嗚咽不止。


    程沄抱緊了阿瑞,又讓靈福草包裹住他,防止他再一不留神遁走。


    阿瑞掙紮著攀到她的肩頭,努力探出頭來,他望向月芽泉的眼中滿是悲悸。


    “不行,不能回去!”程沄繼續跑路。


    “你娘忙著打架呢,我們不能去添亂!”


    金灼與許晴天之間師徒反目,程沄不知道她們之中還有多少事,但她不想摻和其中。


    她的任務隻是將阿瑞送回去。


    然後金盆洗手再也不接這保姆一職了。


    嘩啦!


    水聲嘩響,身後的鬥法異常激烈。


    程沄加速前行的腳步一頓,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但見月芽泉泉水衝天而起,形成一道旋轉的水柱。一棵枯木泛著柔光漂浮而上,在水中高速旋轉,無數水珠飛濺而出,化作一道道水箭,射穿空中寒鴉。


    空中頓時傳來無數刺耳的鳴叫。


    寒鴉墜落,被滿地蒺藜刺穿身體,血霧彌漫,妖邪之極。遠遠望去,月牙泉邊好似盛開的一朵朵赤心黑蓮。


    程沄頓時看呆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識到三品禦妖師禦妖的威力,也沒想到許晴天竟能與之鬥得旗鼓相當。


    那無數寒鴉,是金灼的小妖,而她的本命妖似是一種赤炎金雕,此刻正困在許晴天身前一棵枯樹藤枝化作的赤金色牢籠之中。


    赤炎金雕雙翅猛撲,掀起數道火龍,火焰升騰,將整個牢籠燒的通紅。


    赤炎金雕為火,枯藤屬木,明眼人一眼就看出許晴天處在下風。


    可許晴天鎮定如常,絲毫不見任何慌亂。


    赤炎金雕淒厲鳴叫,逐漸氣弱。許晴天的枯藤竟是水火不侵,經烈火煆燒過後泛著玉石般溫潤光澤。


    任憑赤炎金雕反複衝撞,卻始終堅不可摧。


    金灼與許晴天二人在半是焰火,半是熱浪的月芽泉邊對立。


    不知在交談著什麽。


    許晴天麵上看不出什麽,當金灼肯定算得上是氣急敗壞。


    程沄咽了下口水,好奇害死貓,甭管她們談什麽,三十六計走為上。


    程沄無視阿瑞楚楚可憐的視線,一溜煙,在沙漠上跑的沒影。


    暗夜無風時,沙漠的山丘就如山脈綿延不絕。


    程沄的人影在地平線上逐漸變小,又在片刻之後逐漸放大。


    頃刻間,程沄抱著阿瑞回到原地,氣喘籲籲,臉色發白。


    咳咳,誤會誤會,不是她想多管閑事。


    而是——


    天光大亮之處,有一團黑雲壓陣而來,黑雲之內颶風殘卷,風力之大,好似要將天地間的一切都撕裂。


    沙暴來了!


    她得多倒黴,剛出龍潭又遇虎穴。


    遇到沙暴九死一生,還不如在金灼與許晴天手底下尋個活路。正是兩相對比選其輕。


    “二位前輩,你們別打了,沙暴來了!”


    程沄一溜煙跑到蒺藜叢外,停在一堆穿刺寒鴉的陣線之外。


    濃鬱的腥臭味已經讓她胃中翻湧了。


    離得近了,才聽到金灼說的最後一句話。


    斥責許晴天勾結妖孽,要為門派清理門戶。


    被程沄這一打斷,金灼怒不知何處起,揮手之間,一襲寒鴉衝向程沄。


    程沄腳下一定,運氣間麵前豎起靈福草屏障,葉片飛舞,寒鴉盡數裹入其中,如粽子般砸落沙地。


    金灼氣勢洶洶:“好啊,一個兩個,都敢忤逆本座!”


    見金灼還要動手,程沄連忙揚聲喊道:“前輩,現在不是教訓晚輩的時候,沙暴來了!”


    程沄當即側開身,金灼的視線頓時對上了不遠處的‘龐然大物’。


    金灼眼神驟冷,壓低聲音道:“好啊,本座不去尋它,它反倒送上門來了。這次,我看它還有幾條命能活!”


    話音一落,金灼掠影而出,越過程沄,如箭矢一般衝向沙暴。掀起的氣浪直接將程沄推出五米外,狠狠跌坐在蒺藜從裏。


    程沄痛呼一聲。


    許晴天聞言迅速收了她的妖,滿地蒺藜消失不見,程沄摔在了一堆寒鴉屍體之中。


    “你沒事吧。”許晴天閃身而至。


    程沄搖頭,好在她的《九鍛》已有初步成效,檢查了下,屁股沒有被紮成刺蝟。


    隻不過沾了滿身血汙,真是令人作嘔。


    見程沄沒事,許晴天才驚呼:“瑞兒呢?”


    “在這在這!”程沄從背後撩起靈福草葉片,露出裏麵包裹著的阿瑞。


    阿瑞見到許晴天,第一時間衝了出去,撲了許晴天個滿懷。


    也正在這時,許晴天再也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程沄快速起身,接住了倒地的許晴天。


    “前輩,你受傷了?”


    許晴天拭去嘴角鮮血,微微搖頭:“無礙,師傅修為在我之上,我能與之交手到此時,已是強撐。”


    她說著摸了摸阿瑞的腦袋:“瑞兒不必擔心,娘親隻是累了。”


    阿瑞眼神懵懂,雖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但他眼裏依舊流露著擔憂。


    許晴天的傷勢也的確沒有很重,她倒出幾顆丹藥吃下,氣息就逐漸平穩下來。


    看來這師徒倆雖然反目,但是雙方下手還是留了情。


    否則金灼不會在穩操勝券的時候丟下許晴天離開。


    不過程沄很疑惑,那隻沙妖獸據說連城主當年都沒能徹底擊殺,而金灼修為尚且不及城主,為何不避?


    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嗎?


    許晴天再一次料到她心中所想,解釋道:“師傅與沙妖獸早有仇怨。不死不休……”


    “許前輩,可否回去再說?”此時情勢危急,程沄理智戰勝了她的八卦精神。


    小命要緊,程沄可沒空在這聽許晴天講故事。


    可大概是述說欲起來了,許晴天說什麽也要講完這一段。


    程沄:你要不走,那我走?


    卻不想,許晴天按住了她肩膀:“這件事你還是知道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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