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溫秋筠感覺沒睡多久,就聽見街鼓響了起來。


    拂曉已至,城門打開。


    沒有從疲乏中休息過來的溫秋筠睜開了惺忪的睡眼,發現林修遠仍然靠在她的肩膀上,不知是在熟睡還是昏迷。


    溫秋筠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到一邊,揉著酸痛的肩膀,讓自己盡快清醒過來。


    溫秋筠見天色已亮,便開始擔心紫蘇等人的安危,不知昨日之事發展如何。


    於是她便想試探一番,躡手躡腳地走向車門處,可剛一觸碰到門簾,就被一股巨力頂了回去。


    溫秋筠被迫退回到座位上,臉上沒有絲毫情緒,也一反之前容易炸毛的常態,沒有大喊大叫。


    在獨處的環境中,這才是溫秋筠真正的常態,她在腦海中淡定沉著思索著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咋咋呼呼吵吵鬧鬧隻是她想讓外界了解的表象,溫秋筠畢竟已經是活過一世的人了,怎麽會那麽容易沉不住氣?


    無論如何,現在的形勢就是她為了林修遠已然入局。


    雖然始料未及,但溫秋筠內心也有了應對之法的思路。


    隻是令她萬分感慨的是,沒想到重生後這麽快就過上了刀尖舔血的日子,但卻與她的複仇大業看似沒有多大關係。


    不過溫秋筠無怨無悔,隻要能救回林修遠,付出的一切就值得。


    她相信,如果此番境遇換做是林修遠,他也會舍棄一切來救她。


    另外一點,畢竟上一世林修遠這幾年待在定安城裏都是相安無事,如果不是因為溫秋筠的介入,他的身體不會好轉的那麽快,也不會在奎文樓設宴,遭此劫難。


    同時這也讓溫秋筠意識到,林修遠身體的健康與否對他背後的多方勢力相當重要,並且遠遠比她之前想的要複雜。


    就在溫秋筠思考之際,馬車外遞進來兩套衣服,同時傳來莫然的聲音。


    “你們兩個換上衣服,準備出城了。你若想跟他好好活著,就別耍花招。你改變不了結果的,隻不過是自找苦吃。”


    溫秋筠沒有回話,接過衣服,看見是一男一女商人行商所穿便服。


    溫秋筠後期政治鬥爭堅持的原則就是在實力絕對碾壓的強敵麵前,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反抗,那就先順從再謀其變。


    於是她痛快地按照男子的指示換好衣服,之後又給還在昏迷的林修遠換上衣服。


    整理好衣物後,溫秋筠掀開馬車側邊窗戶的簾子朝外望去。


    此時日光熹微,空氣夾雜著絲許涼意。


    街上已經有人開始活動,昨日沒來得進城在城外歇腳的各色人馬已經趕早開始陸陸續續進城。


    城門值守的衛兵開始有條不紊的檢查進出城人員的過所,已經形成了長龍似的隊伍。


    過所就是通過關津的文書。大康在借鑒前朝的基礎之上,對過所的管理和使用更加嚴格。


    普通百姓隻要是想離開自己的所屬地,就必須申請過所,過所上要寫明姓名、籍貫外出事由、目的地及所經關津名稱等項內容。


    在京的由尚書省,在地方的由州府判給,過所文書要繕寫兩份,一份加蓋官印,發放給申請人,另一份經過簽發官員簽名後存檔備查。


    康朝律法規定,行人出行通過關津如果沒有過所,輕者無法通行,重者將被處一年的徒刑,所以過所可不似城坊進出的文牒般易得,在定安城想搞到幾個過所,必須在尚書省有過硬的關係才行。


    溫秋筠見城門外檢查過所的力度與平常往日並無不同,看來昨夜之事沒有發酵,金吾衛並無下令全程戒嚴,嚴格控製人口外流。


    溫秋筠想想也是,自己可能是關心則亂。


    奎文樓的騷亂隻是在一個城坊的小打小鬧,刺殺對象林修遠與皇宮裏的天潢貴胄也沒有什麽關係。


    即使刺客身份可疑,但平息了以後,沒有大規模人員傷亡,金吾衛怎麽會興師動眾,驚動全城?


    溫秋筠的心暫時放下了一點,依照現在的情形,穆伯和紫蘇身手高強應該安然無恙,不會有危險。


    但是她轉念一想,馬上溫家和林家就會得知她和林修遠都失蹤了,周永基也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必然會發展成一場鬧劇。


    雖然溫秋筠想借此機會促成他與林修遠的姻緣,但考慮到連城、清姨、溫秋荇、方氏還有溫庭傑等人的反應,未來怎麽收場,也頗令她頭疼。


    同時這段時日韜光養晦想讓自己悍婦的名聲平息付出的努力也全部白費了,這下又要在定安出名,且名聲注定無法挽回。


    思考間,馬車晃動起來,溫秋筠感受著馬車開始緩緩行走,又聽見前方莫然的聲音傳來,“一會衛兵檢查的時候,別說話。”


    溫秋筠隻是看了一下還在昏迷的林修遠,心中做好準備。


    不一會,馬車來到了城門,莫然早就準備好了過所以及其他物品,與溫秋筠林修遠等人扮做一夥準備出城加入商隊的商人。


    莫然一改嚴肅冷峻的氣質,渾然天成的成為一個市儈的行商,掛著一臉討好的假笑。


    他躬著身卑微地朝衛兵遞上過所,“官爺,您請看。”


    衛兵看了看過所,也沒看不出來什麽毛病,便又打開了馬車開始檢查。


    簾子打開後,溫秋筠終於看清莫然的真容。


    此刻他也換上了一身商人的行頭,氣質與昨天天差地別,不過溫秋筠現在可以清晰的看到,莫然的臉在歲月洗禮下,留下的深深的皺紋,這個男人飽經滄桑,也不知道經曆了多少磨難。


    檢查的衛兵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夥子,他看見溫秋筠和昏迷地的林修遠坐在車上,覺得有點奇怪。


    衛兵就在馬車上,翻翻這個,戳戳那個,溫秋筠看見莫然背過身後,就著急地朝著衛兵擠眉弄眼,瘋狂地想示意莫然有問題。


    而此時莫然卻朝衛兵手裏塞了一個東西,說道,“大人,車上是我的兒子和兒媳,犬子來到定安,水土不服,身染重疾,現在著急回鄉養病。我兒媳侍奉在側,茶飯不思,憂思不已。麻煩大人,行個方便,讓我們一家盡快啟程。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衛兵感受到手裏被塞進去的東西,十分開心,轉過身去,“嗯,沒什麽問題。你們趕緊走吧,就是你那兒媳婦,可能眼睛有點問題,回去後找個大夫也給他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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