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車行道上,寧平樂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為給了老王多麽沉重的打擊。


    咒力覆蓋在自己雙腿上方,他隻感覺自己踩下腳踏板的時候速度就像飛了一樣。


    或許是因為出門得太早,寧平樂今天在單車道上甚至沒有看到有人。


    今天車道上人煙稀少,參照物並不算多,當車速提升到了一定程度,單純地通過比對參照物倒退的速度來判斷自己的速度,就變得不那麽可靠了。


    好在寧平樂也知道自己踩腳踏板的速度過快了,過了剛開始的那幾分鍾,他很快就將自己的速度拉了下來。


    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行車不規範,親人兩行淚。


    他沒有興趣成為圖恒宇,察覺到不對,速度很快就放慢了下來。


    一路上,寧平樂也沒有停止與季紫陽之間的對話。


    “刀魂血誓是什麽?”寧平樂問。


    季紫陽說:“想要了解刀魂血誓,你就必須要先了解誓約這個概念對於咒術師而言算什麽。


    夢姐應該有和你說過誓約的相關內容吧?”


    寧平樂回想了一下,說:“嗯,她和我粗略地說過,對於咒術師而言,咒力和咒術的力量來源於誓約。


    她提到過,咒術師可以通過對自己主動對咒術施加強製誓約的方式,通過長時間執行某項誓約,來不斷增強自身咒術能力。”


    季紫陽說:“嗯,佛門傳承中的閉口禪,道門中的紅塵煉心,就是通過這樣的修行,來不斷提升自身咒力含量,為咒術爆發積蓄力量。


    如果能夠盡快完成一輪誓約,就會永久性提升咒術的根本力量。


    當然,不過像是閉口禪這種需要大量時間堆疊的改良版咒術,自我強化的可能性太低了,畢竟……”


    他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聲:


    “理論上能夠無限強化的咒術,也需要你有足夠多時間去執行誓約,普通咒術師可不是玩家。


    雖說我們永遠身處於山海界的殺戮之中,但這種噩夢對於尋常咒術師來說,卻是一輩子渴求不來的仙緣。


    所以我要和你說的是另一種說法。


    尋常的咒術師,是用絢爛的靈魂與無破綻的誓言來欺騙世界,讓世界主動地為你而起舞。


    所以如果一個咒術師想要變得足夠強大,前提就必須是遵守誓言。”


    寧平樂思索片刻,低聲說:“哪怕心裏並不是這樣想的?”


    “哪怕心裏並不是這樣想的,論跡不論心,當然,如果你潛意識裏也是這樣想的……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另一回事?怎麽說。”寧平樂皺了皺眉。


    “聽說過龍場悟道嗎?知行合一,致良知,人欲即是天理……


    陽明心學是寫在了曆史書本上的內容的,在儒學諸多理論學說中,也是最貼合咒術師的一種。


    人生中最大的痛苦,就是你知道什麽是對的,但卻永遠做出的是錯誤的選擇,知道和做到是個巨大的鴻溝,知行合一就是讓你去跨過這個鴻溝。


    但很少有人能明白,知行合一的前提是知道。


    ‘知道’,本身就是個鴻溝。”


    季紫陽言語中帶著些許意味深長,而寧平樂降低了車速,皺著眉說:


    “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真的能夠輕易認清自己內心深處真實的想法,那就不會有明心見性這樣的詞匯了。


    如果說輕易給出了承諾卻無法遵守,就會讓咒術師們傷筋動骨,那反過來思考——


    如果有人真正做到了‘知道,且知行合一’,是不是意味著他反而能夠通過這種知行合一的狀態,來超越自己當前極限,強化自身的咒術?”


    寧平樂點點頭,說道:


    “我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也就是說,有一個存在將我當成了完成誓約的【要求】,並將我鎖定了,是這個意思嗎?”


    “這就是我要問你的了,你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季紫陽低笑,悶悶的聲音從耳機中傳出來。


    “隻要沒有人腦子裏進水,故意惹到我頭上,我也沒太多心思去與人作對。”寧平樂平靜的說。


    寧平樂是聰明人,隱約聽出了季紫陽似乎懷疑是不是自己在招惹事端。


    這鍋他可不背。


    他就一普通學生,除了招惹了個凶神,啥也沒幹好不!


    “我就姑且先當你說的是真的,但這就有些奇怪了。”


    季紫陽沒反駁,隻是淡淡地說:“刀魂血誓你可以拆分成兩部分來看。


    前者刀魂,是執行誓約的主體。


    後者血誓,是說明誓約的內容是以血還血。


    通常來說,普通的誓約是沒有資格升級到血誓的,就像我剛才說的,想要讓誓約對於自身力量的加持最大化,就必須要知行合一。


    對於我們而言,什麽是知行合一?


    第一,我清晰地‘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第二,我發自內心地認為殺死你的決定是‘正確的’,並非因為外力影響,而是從潛意識裏,它就認為殺死你是‘正確的’。


    第三,我願意為了殺死你付出自己的一切,哪怕是死亡,也無怨無悔。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意味著什麽?”寧平樂沉重地說。


    “刀魂並不是山海界的產物,而是我們世界特有的一種特殊生靈。


    它們通常指的是那些以刀入術的咒術師死亡後,卻因為強烈的不甘而複蘇的生靈。


    刀魂、刀魔、刀鬼之類的東西,說的都是他們。


    所以我才要問你,你到底做了什麽,會讓一個死掉了的咒術師同行,哪怕化作腐朽凋零的屍骸,也要繼承生前的遺誌,哪怕化作刀鬼,從深淵中殺出來,也要將你殺死的。”


    季紫陽的聲音微微有些變化。


    寧平樂終於明白了,為什麽方才季紫陽的語氣有些奇怪了。


    “你在懷疑我?”


    在路邊停下了車的寧平樂淡淡地說道。


    “好兄弟,我怎麽會懷疑你呢,我們可是有著一飯之恩的。”季紫陽無奈的聲音響起,隨後停頓了一下,“隻是必要的謹慎罷了,你也不希望自己的隊友全是那些拖後腿的蠢家夥吧。”


    “有理,信任都是相互的,真要說起來,沒有真正合作過的我們,想要彼此交托信任,確實不太合理。”寧平樂不鹹不淡地說。


    “哎,話別說得這麽嚴肅,我隻是醜話說在前頭,按理來說……


    寧平樂你其實也應該理解的,我們玩家,在咒術師中也算是最特殊的那一批人啊。”


    “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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