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突變,大出應子突的預料,如此詭異的一幕,就連他都不曾見識過,就算極樂有著諸多離奇之事,可眼前這一幕,讓所有人始料未及。


    他不知道浪七用了什麽手段,但從眼下的情況來看,他一定是控製了這些攻城機械。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從浪七手裏奪回控製權。


    應子突下令,以戰士為掩護,各種術士近前施法,企圖解開這上麵的封印,從而奪回攻城機械。


    術士發現,攻城器械被控的主要原因,就是那些蝴蝶附上的神秘圖案,隻要抹掉這些圖案,就能奪回控製權。


    然而,說易行難,這些美麗的圖案上由一些複雜的神秘力量組成,有五行、空間、毒……一旦有人試圖靠近控製摧毀這些圖案,它們就會發動攻擊,一旦發擊失敗,就會啟動自毀裝置。


    戰場上最耗不起的就是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這些攻城機械都在屠殺著自己軍隊。


    眼見控製權奪回無望,應子突長歎一聲,隻能下令摧毀,保住幹兵生命,但他知道,一旦摧毀這些機械,那也就意味著他們和曹莽一樣,失去攻城能力,一天一夜攻下宋城便成了泡影。


    大勢已去,大勢去矣!


    看著一地殘骸的攻城機械,應子突的臉上充滿了苦笑,似乎自己的一切都在對方的計算當中,他不甘,不甘……


    此時此刻,宋城的大門緩緩打開,浪七一身戎裝出現在城前,麵帶微笑,雙手向手招呼,似乎在示意應子突向前。


    應子突臉色一凝,雙手一舉,戰爭驟停。


    事到如今,主動權皆掌握在浪七之手,他也隻能無奈拍馬上前,於陣前交馬相會。


    “一別數十載,子突別來無恙啊!”浪七笑道。


    應子突冷笑拱手回道:“一切皆托盟主之福。”


    浪七知道他說的是什麽,堂堂九宗之一,殺聲震天下的雙殺宗,如今淪落至此,偏安一隅,用應子突自己的話說,一切皆托盟主之福,可是,連浪七自己都沒想到的是,事件伊始,誰都沒有想到會有這麽一天,好像有隻無形的手,在推著他走,他也隻是順勢而為罷了。


    “生有定數,命有限數,子突若還看不破,當真是可惜。”浪七淡淡一笑。


    應子突冷笑一聲,“聽盟主之意,莫非是來勸降子突?嗬嗬,我倒是忘了,盟主最擅此計,煙赤俠、青紅十六城皆受降而去,如今這計居然用到了我身上,我是不知該笑盟主你黔驢計窮,還是慶幸自己有此待遇,哈哈哈……”


    浪七像是沒有聽出話中的嘲諷之意,認真地搖了搖頭,“即是不能,亦是不能。”


    這話說的很是奇怪,應子突一時間況未能明了,他也不想明了,旋即臉色一沉,“兩軍對陣,主帥相交,於情於禮,自當恪守軍禮,放下恩怨,謂之兩軍相交不斬來使,然若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或有破之,亦無可奈何。”


    這話浪七倒是聽出其中之意,卻仍隻是淡淡一笑:“哦!我聽子突的意思,莫非是要趁機殺我?”


    應子突臉色漸冷,“盟主太過托大,你既以身為餌,誘我軍至此,自當龜縮城內,好生自保,如今隻身入陣前,豈非得意忘形。”


    浪七依舊搖了搖頭,“即是不能,亦是不能。”


    應子突用手摸了摸馬頭,空氣冷至極點,“盟主身邊這兩位想必就是號稱赤煙第一高手的煙長萬夫婦,子突多年未動手,這個世間倒真是出了很多所謂的第一高手。”


    煙長萬這火爆脾氣那受的了這個,便要出聲,浪七卻把手一舉,攔住了後者。


    “世間有再多的第一,你依然是青紅第一高手,可惜,可惜……”


    應子突跨前一步,冷笑道:“可惜什麽?”


    浪七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他是否向前,隻是淡淡道:“若五十年前,此情此景,你或有取我人頭之力,如今我有脫身之法,又有長萬在側,除非你入無厄之境,否則怕隻能空手而回。”


    應子突聞言哈哈大笑,“盟主又怎知我未入無厄之境。”


    話音剛落,一股無形氣浪以他為中心,如滔天巨浪,席卷而來……


    煙長萬瞬間色變,大叫一聲“不好”,一個箭步攔在浪七身前。


    然而,浪七卻隻是淡淡一笑,他伸手撥開煙長萬,“長萬,且稍安勿躁,子突雖強,斷不可能是無厄之境!”


    應子突聞言心中一驚,臉上卻是古井不波,道,“盟主勢力雖盛,修為卻低,不入歸真,難斷無厄,當真是不知者無畏。”


    煙長萬卻並沒有因浪七的撥開而有所動搖,氣息凝重,“盟主,應子突的氣息絕非歸真,你且退下,哼!我夫婦倒想會一會所謂的無厄,到底是個什麽成色。”


    就連歸真最強的煙長萬亦如是說,然浪七仍不為所動,堅持道:“長萬信我,應子突雖強,怕也隻是歸真至境,但若說無厄,絕無可能。”


    煙長萬和應子突見浪七說的如此果斷,不由的疑惑的看向他。


    應子突卻是冷笑一聲,“何以知之?”


    浪七伸出手掌,互撫著發出“沙沙”聲,歎道:“無厄真靈,得道大成,真靈境,凝靈、凝神、凝氣,三道歸一,遂與天同壽,無厄者,無畏、無欲、無生死,身不受天地之難,心不受七情六欲之苦。”


    “可歎我浪七權傾天下,卻止步元靈,爭霸天下,營營苟苟,即無緣真靈,亦無緣無厄。”


    說畢,忽然朝著應子突露出燦爛的笑容,“子突兄,你可知為何戰場上沒有得道者?就像如今,你雙殺宗陷滅宗之難,應馮老祖卻視而不見,你可知緣由?”


    此話一下便擊中應子突的內心,也擊中雙殺宗的苦處。


    別說是如今雙殺大危,當年上官子遊叛亂,應無懼便開始尋訪應馮修道之處,可惜應馮當年舍下宗主之位後,便雲遊天下,不知行蹤,後傳聞他歸入寒月,於是便前往相邀,可惜未能相遇。


    遂在此地派駐親信,隻等老祖歸來便來報信,這一等就是幾十年,齊風嶴之戰後,應無懼親往此地相候,終有一次見到應馮,但應馮對他形同路人,無論應無懼如何懇求,皆不加理會,甚至將他逐出此地,殺光所有等候之人。


    隻說是得道之人,心中隻有道,容不得一絲雜物,應無懼苦求不得,這才回了雙殺宗。


    浪七見應子突陷入沉思,歎道:“想必是應無懼苦求不得,無可奈何。”


    “達無厄者,必無畏、無欲、無生死,應馮當年能入無厄,必拋下所有,在外人看來,誅上官夷,奪回宗主之位,仍是成就無厄之後的報複之舉,可惜他們那裏知道,這卻是他的斬欲之刀,斬去牽絆,斬去七情六欲,方能進入真正的無厄之境,別說是宗門大難,就算應無懼這個親生兒子死在他麵前,都不會激起他的一絲漣渏,更不可能因這些俗事而重新入世。”


    說完,朝應子突正色道:“而今你欲殺我,為的並非斬去牽絆,而是為宗門求路,為兄弟之情牽絆,你身上的七情六欲太多太多,你若就此拂手而去,專心大道,方有機會登入無厄,如今的你,又怎麽可能是無厄之境,休要笑掉我大牙。”


    應子突忽然收回氣息,像一隻鬥敗的公雞,“我一直以為盟主醉心國事,卻沒想到對修為有如此深的研究,子突倒是小醜了。”


    “父親和我說過同樣的話,他說我若非情念太重,羈絆太多,恐怕早已晉入無厄之境。”


    隨即仰天長歎,忽又大聲高叫:“我輩立於天地間,無情無欲與畜生何異,人若要變成畜生方能得道,這道不得也罷!”


    浪七聞言,上前一步,忽然對著應子突長鞠,“子突真丈夫也!”


    隨後退後一步,正色道:“言歸正傳,子突可願降否?”


    應子突大笑道:“投降?我堂堂九宗之一,豈能降人,如今我四軍齊聚,圍你半軍與此,你卻勸降於我,豈不可笑。”


    浪七歎道:“實不相瞞,如今這局麵,我願稱之為如意局,或許在你看來,兵圍宋城,擄我浪七以換太平是最佳出路,然而,你有沒有想過,這條最佳出路是我浪七幫你選的。”


    應子突冷哼一聲:“那又如何,如今兵圍宋城已是事實,或可稱之為作繭自縛。”


    浪七笑道:“實不相瞞,子突兄率重衛來此時,議長率領圓月三衛已發起猛攻,哦,對了,忘了告訴我,之前天水碧外所謂的進攻隻不過是佯攻,區區一衛之力夾雜其中罷了。”


    一聽這話,應子突的臉色當下就變了,沒人比他更清楚長孫祜那幫人的實力,在外城的那些城鎮的爭奪戰中,他們的勝率超過九成,就連這次他們冒險抽出重衛也是無奈之舉,要是早知道長孫祜還留有這麽強的後手,他們一定不敢再抽兵來此。


    現在倒好,這一天一夜如果攻不下來,別說浪七會不會逃掉,他們回去後天水碧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


    浪七又道:“雙殺四軍圍我,看似重重包圍,實則外強中幹,北軍早被我用計打掉攻城之力,如今連你重衛都失去攻城之力,至於北城那些個烏合之眾,我隻需一團,便讓他們動彈不得,我圓月若想勝利,隻消在城中安坐,等到明日衛長率五軍北來,便可一舉吞下北部殘兵,順便卷席重衛,直指那搖搖欲墜的天水碧,旦夕可定!不知子突兄以為然否?”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極樂輪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詭話連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詭話連天並收藏極樂輪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