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外,古道旁,蔭陰處處……


    早有三騎相候,玄天成、白天、還有搖手招呼的舒曉。


    玄天成本想衝上去詢問昨晚的去向,但見到張七神情低落,滿目肅然,便把剛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舒曉好像什麽都不懂,卻好像什麽都懂,率先跑了過來,俯耳低問:“七哥哥,你和我娘進展好何?”


    看著充滿期待的舒曉,那可愛的樣兒,張七的心中不知怎的閃過一絲愧疚,未來的路荊棘遍布,需要他用身體一步步的趟過去,卻隻能留下她母女二人盼首乞歸。


    一年、十年、百年、萬年……


    何時是歸期?


    張七不知,讓一個大好年華的母女守著一個不知日月的期盼,這是一件多麽殘忍的事。


    早知如此,又何苦去挑那一縷情絲。


    張七的心中著實愧疚。


    愧疚需要酒,就如同喝酒需要花生一樣。


    於是,張七就有酒。


    好酒。


    百年的好酒!


    喝在嘴裏,醉入心頭……


    張七點了點頭,摸著舒曉的小腦袋,“曉曉,七哥哥要出趟遠門,七哥哥不在家的時候,你要好好照顧你娘,別讓她哭,知道嗎?”


    “還有,不管你娘見到喜歡東西,遇到喜歡的人,曉曉都要支持你娘,好嗎?”


    “曉曉知道,曉曉一定會好好的照顧娘。”舒曉開心的跳著,隻要知道娘和張七確定了關係,她知道自己有了家,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家。


    “七哥哥,你什麽時候回來呀,曉曉和娘會幫你鋪一床香噴噴的被子哦!”舒曉笑叫道。


    “曉曉,七哥哥很快就會回來的,好嗎?”話音剛落,張七便轉身,接過舒曉手中的僵繩,他著實不忍直麵一個被自己欺騙的可愛女孩。


    “駕……”張七策馬向前,不忍再見身後不停叫著“再見”的舒曉,卻把那一縷相思留在了風雨城!


    然而就在張七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刻,花叢中緩緩步出一個倩影,舒曉一見,哭著跑了過去,“娘,七哥哥走了,七哥哥走了,你怎麽也不來送送呀,嗚嗚……”


    “他走了嗎?他還是走了,他是該走的!”舒芸喃喃的低吟著,轉身後,兩行清淚灑落花叢,化作月水,淒美而纏綿……


    “七哥,你們怎麽回事呀,怎麽臨走了,舒城主也不來送送,你們倆是不是……”玄天成策馬問道。


    “沒什麽,一切都過去了,我們還是抓緊時間趕往傳送點,莫誤了歸期。”張七打馬向前道。


    “你為什麽不帶著她?”白天忽然冒出這麽一句。


    張七愣了一下,似乎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道:“你知道?”


    “不然你會覺的那個花叢一個晚上都沒人經過會是個巧合嗎?”白天看著張七,白了她一眼。


    張七這才想起那個晚上,當時沉醉於溫柔鄉,確實沒注意到這個細節,現在想想,應該是白天幫他守在外麵,可此時的他卻正在……


    白天居然就在外麵,這……


    張七下意識的轉頭尷尬的看向白天,老臉紅的真想找個洞鑽下去,本想著這次玩完了,白天指不定怎麽揍自己,卻沒想到白天隻是白了他一眼,說了聲“流氓”,極樂世界裏這本是常事,倒是張七自己的觀念沒有轉變過來。


    “其實你不帶著她是對的。”白天幽幽的看著遠方,“那樣淡雅的女子,本就該和鮮花為伴,明白相隨,世俗的血腥隻會讓她更快的凋零。”


    “唉!”張七歎了口氣,緊緊了白天的手,似乎隻有這個女子才是真正懂他的那個人。


    “你會善待她的,雖然我比任何都相信這一點,但我還是忍不住說一句,請好好善待這個善良的女子!”白天看著張七的眼睛,認真道。


    “我會的,一定會的。”張七認真應道。


    “……”


    “啪”的一聲,張七的頭上立刻起了一個大包,隨後又是白天的一聲嬌喝,“你個流氓,又敢吃我豆腐。”


    隨著一聲聲“慘叫”,三人漸行漸遠……


    到了傳送陣,三人爽快的交了高昂的傳送費,隨著白光一閃,再次出現身影的時候,已經到了離凱斯鎮不遠的一級城鎮。


    張七心係九陽養元丹之事,急著回去落實,包括交易路線和交易聯係人,這些至關重要,雖然九陽養元丹價值不高,但數量龐大,更關鍵的是,此事絕不能讓外人得知,否則這有暴露變形機甲的風險。


    出了傳送陣,三個向著殘月鎮的方向策馬急奔。可奇怪的是,越靠近殘月鎮,反而感覺到一絲絲的危險,對於久經生死的他們來說,這種預知危險的能力是非常可靠的。


    但奇怪的是,這種感覺就像是吊死鬼,從踏入傳送陣開始就已經出現,直到他們策馬離去始終若有若無的吊著,離傳送陣越遠,這種感覺反而越明顯。


    張七暗笑道,看來有人盯上自己了,而且這個人不願在傳送陣動手,想必是顧忌那裏人多,而且能在那個地方的人,非富即貴,照這樣看,此人恐怕絕非普通無名之輩,否則無需有此顧忌。


    更奇怪的是,如今他們腳下的這條路是通往凱斯特主要商道,所以此道向來十分繁華,人流量極大,而如今居然十分冷清,一連騎了幾個時辰,居然連一個人都沒有遇到。


    這絕對不正常。


    很顯然,不隻是張七感覺到,這麽明顯的異常就連白天也感覺的出來,更何況是玄天成。


    三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張七單手一握,雙指合並向下,傳達了戰術安排,這些是他們之間的暗號,旁人自是很難明白。


    聿聿……忽然跨下獅馬發出一陣驚恐的嘶叫,四蹄不安的亂踢,這種情況在有著極獸血統的獅馬身上可不多見,由此可見,那個家夥應該就在不遠處,而且已經動了殺機,否則不可能引起獅馬的驚慌,而且實力絕對不低。


    三人翻躍下馬,看似隨意在地上一站,但方位和朝向增均十分講究,是最適合他們發揮實力的陣形站位。


    張七環顧四周,雙手負後,仰空道:“遠觀不如近談,藏頭露尾未名有失風度,閣下從傳送陣就開始護送我等,不勝感激。”


    嘟嘟嘟……


    一陣敲門聲一樣的腳步聲在空氣中響起,在這空曠的大道上顯的格外怪異,雲霧深處慢慢的浮現一條身影,背著陽光不見其真容,但身上散發著一股強大的刀氣,讓人心生敬畏。


    這人走的很慢,但眨眼間卻到了眼前,而聲音又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三個小娃倒是機靈,可惜了,可惜了……”那道身影跟著聲音淡出濃霧,這才得見真容。


    這是一個略顯蒼老的男子,頷下三縷中長的清須,慘白的臉色近乎病態,像是幾十年未曾見著陽光一般,身著一身及地的灰色舊長袍,麵帶著安逸的微笑,看似像極了私塾老先生,隻是腰帶掛的著一把古樸的長刀顯的十分突兀,而那滲人的刀氣正是來自這把刀。


    強!


    很強!


    甚至比剛遇到的席永還要強,這個驚人的刀氣,他的主人絕不是普通的紫階強者,而是站在巔峰的虛赤強者。


    虛赤,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已經脫離了紫階的範疇,雖未入赤,但也絕非紫階所能抗衡,就像當年,一個初入虛赤的王天威居然可以完成碾壓一個老牌的半尊強者陳天,由此可見一般。


    “可惜什麽?”張七淡淡道,虛赤雖強,但尚不至於讓張七落荒而逃。


    “可惜有人要死了!”


    “你!”


    “我覺的不像。”


    “那裏不像?”


    “刀不像。”


    “你覺的我的刀不能殺人?”老者笑了。


    “不能。”張七認真道,“或許它能殺豬,或是殺狗,但不能殺人。”


    “哦。為什麽?”老者又笑了。


    “因為死人不能殺人。”張七想了想應道,似乎這個問題他是經過了思考後才有的答案。


    老者笑了,笑的腰都直不起來,笑的連昨天的午飯都要吐出來。


    然後忽然止笑,就好像剛才笑的不是他一樣,又轉頭認真的看著張七,道:“你不認識我?”


    “我為什麽要認識你?”張七道。


    “因為我是席懷遠,席懷遠的席,席懷遠的懷遠。”老者道。


    “這個名字不好。”


    “那裏不好?”


    “解釋的不好,如果換成席家的席,刀劍宗的懷遠,是不是更好些?”張七認真問道。


    老者開心的拍了拍手,笑道:“不錯不錯,那個席懷遠確實不好,那既然這樣,你是不是可以死了。”


    “不可以,因為你還沒死。”張七認真道。


    老者又笑了,但笑聲未停,突然憑地起刀光,如同一道灰色的閃電,從天而降。


    老者在動,張七也在動,不同的是一個在前,一個在後,一個在先,一個在後,可這並不影響張七對這一刀的判斷和處理,因為這種情況他至少有一百種方法可以處理。


    所以他選擇了最簡單的一種。


    事實上很多人都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張七討厭複雜,所以他的方法最簡單——迎上去。


    迎上去的方法有很多種,但絕對不是拿胸膛,而是拿盾牌。


    變形本源在他手裏凝成一麵巨大的盾牌。席懷遠輕蔑一笑,對一個虛赤強者來說,就算隻是隨意一擊,對一個紫階來說,無疑同樣是致命的,就算這盾牌能擋住一擊,那巨大的震動至少可以震碎他身體一半的骨頭,於是,席懷遠刀勢不變,一刀劈在盾牌正中。


    “轟”


    強大的靈力在盾牌上形成一道道力紋,像水波一樣蕩漾開來,隨後,張七的身體像炮彈一樣彈飛出去,直到身後撞到一顆大樹才止住身形。


    “咳咳咳……”鮮血夾雜著泡沫,大口大口的從他的嘴裏吐出。


    “嘟嘟嘟……”那種奇怪的走路聲不斷接近,就像是死神敲起的警鍾。


    席懷遠看著狂吐鮮血的張七,慘白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一絲紅暈。


    他是刀劍宗席家核心人物,他的刀道源於殺戮,以殺入道,從血海中闖出的紫階之境,但這幾百年他閉關苦修,為入赤境,修身養性,但深入他內心對殺戮的渴望又豈能輕易抹去,當看到張七噴血狂退的時候,再次點燃他心中的殺戮意誌。


    他喜歡殺戮,更喜歡看著對手絕望的表情,他的對手裏,很多都被他活活折磨致命,隻為了滿足他欣賞臨死前的絕望和掙紮的變態心理。


    所以,他不急,一點都不急,一步步向張七走去,可以折磨這千萬年來最傑出的天才,最耀眼的天泣使者,席懷遠就覺的莫名的興奮。


    看著不斷靠近的席懷遠,張七憤怒的看著他,顫抖的雙手堅強的舉著盾牌,一幅寧死不屈的倔強,而邊上的玄天成和白天則警惕的看著席懷遠。


    席懷遠笑了,一邊踏著奇怪的腳步,一邊笑道,“現在,你可以死了嗎?”


    張七恨恨的應道:“不可以!”


    “那好吧!”席懷遠歎了口氣,“我隻能幫你到這兒了。”


    那把古撲的長刀不知什麽時候被他抽出,遙指張七。


    忽然劃出一道玄奧的角度,再次砍向盾牌……


    忽然,異變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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