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黃家都是廢物嗎?這點事都辦不好。”


    一個充滿凶戾之氣的僧人對著黃名士暴喝。


    黃名士見慣了大人物,麵對凶僧依舊頗有些心裏不安穩,無奈解釋道:“本來已經板上釘釘的事,誰知道周瑞會突然關注這個案子。”


    凶僧冷哼一聲,“姓周的確實有點本事,但你們黃家在陵州這麽大勢力,還奈何不了一個外地來的知府?”


    “官場上的事,不是你能耐大,就一定能拿人怎麽樣,我們也是要講規矩的。伱可別亂來,要是惹來鎮魔司的人,你我都沒有好果子吃。”


    “我不傻,惹那些人幹什麽。何況馬上到了亂世,那些人很快就控製不了局麵。你當往後的世道,還能和現在一樣。對了,弄清楚那東西還在曹家沒有?”


    “不在了。”


    “在哪?”


    “秦川,府學的一個廩生那裏。我勸你不要惹他,這人背景複雜,連禹江龍君都知道他。”


    “哼,禹江龍君有什麽好怕的。我拿到東西,離開禹江,不去洞庭,他能耐我何。”


    龍君有大神通,可是離開本方水域,神通就會減弱,若是離得太遠,神通越是削弱。


    “你真不要衝動,讓我們再想想辦法。”


    “我等不了那麽久。你說那人,我好似在朝天觀附近見過一麵。他怕是個修煉道術的。”


    “他是否修煉道術我不知道,可是此人文采極高,那篇物不平則鳴,詮補聖人之道,說不準身具浩然正氣,將來多半是要進書院的。我勸你真不要亂來。”


    凶僧聽到書院二字,臉色略有遲疑,隨即冷笑,“也就是說他現在還不是書院的人。”


    黃名士聲音微微歎息,“我家黃夢也是有希望進書院的,隻是屢次被秦川挫折銳氣,不知還有沒有機會。”


    凶僧淡淡開口:“真到了亂世,書院也不會有現在的影響力。我已經等你們很久了,現在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你確定東西在他那裏?若是沒有,我可饒不了你們。”


    “曹家已經把契約文書送給官府備案了,已經蓋上了大印,成為紅契,隻需拿到神都去報備即可。”


    “我親自去和他談,他若是識相的話,就乖乖跟我重訂文書,若是不識相,讓他仔細認得貧僧拳頭的道理。”


    黃名士:“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不好多說什麽,反正他如果答應最好,不答應,你須得慎重。”


    “瞻前顧後,成得了什麽大事。”


    凶僧冷冷一笑,隨即揚長而去。


    黃名士見凶僧離開,出了一身冷汗,隨即忙叫下人,“去叫大少爺來。”


    黃夢很快來到黃名士這邊,黃名士:“你快去秦川那裏,就說有人要找他麻煩,讓他小心。”


    “三叔,你這是什麽意思?”


    “不要問,快點去。算了,怕是趕不上。你去找周知府,就說有人找秦川的麻煩,看周知府能不能護下他,反正我們黃家是盡力了。”黃名士平常雖然想對秦川使壞水,可那也是照著官場的規矩來。


    若是事發,讓人誤以為凶僧是黃家指使,周知府、路提學那邊怕是要撕破臉皮。


    大家又不是傻子,有點蛛絲馬跡,周知府那邊肯定懷疑到黃家。真要是見了血,到時候和周知府、路提學那一派的人不好收場。


    連帶黃夢的前途都會受影響,他們黃家這一係的聲望也會受到打擊。


    隻是黃家本身又是靈清寺的大香主,凶僧雖然被靈清寺逐出,實則本身大有來頭,連靈清寺都不好得罪,特意請黃家在此事給凶僧一些便利,沒想到這事如此麻煩。


    鬧出人命,都沒收的了場。


    因為神都的房契、地契過戶,極為嚴格,沒有原主同意,官府背書,根本沒法過戶。不把曹家整到山窮水盡,他們怎麽舍得發賣神都的祖宅。可惜天算不如人算,眼看要事成,卻鬧出幺蛾子來。


    秦川難道真是黃家克星不成。


    黃名士現在還得像吃蒼蠅一樣,讓黃夢去找周知府出手。


    但他心裏也希望,凶僧發起瘋來,給秦川弄成殘疾,若是如此,秦川前途便十分黯淡了。


    畢竟科舉一途,身有殘疾,即使會試高中,最終殿試也不可能有好名次。


    不過即使如此,秦川依舊有進入書院的可能。


    哎。


    到現在他不得不承認,秦川是老天爺逼著喂飯吃那種人。他再怎麽詆毀秦川的才華,可是也很明白,多年後,他成為一抔黃土,教人遺忘,秦川這種人的名字,依舊會如滾滾大江,聲名猶在。


    在黃名士催促下,黃夢立即去府衙。


    可是剛走到府衙,天空裏就響起雷聲。


    周知府聽了黃夢說的話,見外麵雷聲滾滾,暗道不好,這種天氣,他遁出城隍法相,大有凶險。


    要不是身懷浩然正氣,這種天氣,已經半為陰司主官的他,連出行都困難。


    “王護衛,馬護衛。”


    “屬下在。”


    “隨本官出行。”


    …


    …


    物不平則鳴一篇文章帶給秦川的文氣比他想象的還要多,而且文氣更多來源於這篇文章本身。


    文章的原稿秦川留了下來。


    放在家裏,夜晚法眼睜開,文章字字如明珠一般,熠熠生輝。而且秦川還發現一件很奇妙的事,文章的文氣按理說是有一點浩然正氣的特質,可是對黃沙和兩隻畫妖沒有任何影響。


    想來這是黃沙參拜過秦川有關,黃沙已經是秦川最忠實的信徒。


    至於兩隻畫妖,本就是秦川筆下而生,與文章同出一源。


    畢竟文章話本雖來自異世,可第一次出現在此方世界,卻是經由秦川手筆。


    誅邪筆沒有一次性將文章的文氣掠奪走,而是如涓涓細流,緩慢吸收。秦川甚至感覺到,寫出這篇文章後,他和誅邪筆的聯係緊密了不少。


    他甚至有種感覺,這篇文章成為了誅邪筆的延伸。它帶給誅邪筆的好處,不隻是那些文氣,還補全了誅邪筆自身某種缺失的部分。


    道?


    如果在此前之前,誅邪筆是寄生在他身上,那麽現在,儼然有種共生的味道,秦川開始能領悟誅邪筆內部蘊藏的一種不朽的特質。


    某方麵而言,物不平則鳴,亦有不朽之言的韻味。


    不平則鳴,乃是天地萬物本能的需求,不限於人。


    所謂憑一口氣,點一盞燈;念念不忘,必有回響。世間不朽之言,不平之鳴,大抵是念念不忘,有過回聲。


    在人心裏,在史冊裏。


    窗外,陰沉的天色,忽然間被白光充斥,白光一閃而過。


    一兩個呼吸過去,


    轟隆隆。


    一陣猛烈的雷聲響起。


    天地間狂風大作,小院亦不得免。


    好在清清一向將院子內外收拾得很幹淨,否則狂沙亂作,使人不喜。


    不多時。


    嘩啦啦聲響不絕。


    霎時間,周遭世界,一切聲音都被暴雨掩埋,整個世界就隻剩下大雨瓢潑之聲,如此好似整個世界沒有任何聲音一般。


    “冬雷震震嗬。”


    事有反常。


    秦川耳中亦隻有雨聲,天地頓時安靜下來,心裏隱有一些不對勁的感覺。


    隨後,他微微一笑,鎮之以靜,“清清,煮一壺茶。”


    清清不明白,但還是照著公子的話去做。


    爐火點燃,擺上茶壺。


    作為妖的本能,對雷霆總有些畏懼,但是在公子身邊,格外有安全感。小小的院子,雖然有風雨的侵襲,可是秦川在此,給了院中異類安心的感覺。


    小嬰寧依舊熟睡著。


    瓢潑大雨帶來的安靜,使她睡得特別沉穩。


    其實大多數人小時候,在下雨天都會睡得好覺。


    下雨天,的確是特別適合睡覺的。


    秦川都忍不住想睡睡。


    可是他不能。他總覺得今天會發生什麽事。


    …


    …


    暴雨澆築在凶僧高大雄壯的身軀上,如淋到鐵汁澆鑄的塑像,他手裏拿著一隻纏繞小白蛇的木魚,在大雨中前行。


    木魚聲在大雨中作響,仿佛和雨水融為一體。


    天空中依舊不時有雷霆聲傳出,偶爾雷電的銀白掛上昏暗的天幕,如累累白骨閃現,煞是恐怖。


    凶僧一路前行,風雨無阻。


    這個天氣,不適合使用道術。但他最擅長的不是道術,而是武道。若是那書生修煉道術,如此天氣正好讓對方發揮不出實力來。


    近來他心中常憋著一口氣,需要釋放。


    若是念頭通達,則有望靈肉合一的武道宗師境界,能窺視武聖,就不用再修煉什麽勞資道術佛法了。


    五台山的老和尚總認為他殺氣太重,要他念佛修道,化解戾氣。


    豈不知,先有屠刀後有佛。


    沒有屠刀,佛法何以宣示慈悲。


    這世道馬上就亂了,殺劫降臨,唯有以殺止殺,才是天道正途。


    凶僧冒著瓢潑大雨,來到秦川的小院外,身形猛然再拔高一截,好似天上降魔羅漢,緊接著煞氣滿身,更似血海金剛。


    一抬腿,一跺地。


    砰,整個院子都好似跟著晃了晃。


    他來到門前,二話不說,蒲扇似的鐵掌伸出來,往大門一拍,厚厚的木門,好似紙糊的一樣,一拍就碎。


    一聲大響,遮住了漫天風雨之聲,蓋過天際的雷霆。


    一股令人窒息的壓力,充斥小院。


    剛好九九八十一章上架,就挺突然的。今天五更,繼續碼字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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