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秦川走進藏經閣最高一層後,所見的不是滿滿的書架,擺滿靈台方寸山一百零八法的修煉秘籍。


    這裏很是空曠,看起來比整個藏經閣都大。


    秦川明白,這肯定是布置了芥子空間的法陣,但是高明得讓他完全察覺不出來。


    如同他現在都弄不清楚,自己是真身進來,還是意識進入了幻境。


    他打量四周,看到是一百零八幅畫像。


    每一幅畫像都有一個修士,或是儒生,或是道士,或是僧侶,或是乞丐……


    總之是三教九流的打扮,好似囊括世間眾生相。


    秦川隨意注目一幅畫,就能體會到畫中深藏的法意。


    “修成元神才能凝結的法意。”


    秦川心裏很有些不可思議。


    這說明每一幅畫像的主人,都修成了元神,留下元神法意在畫像裏。一百零八名元神地仙,秦川想象一下都覺得令人顫栗。


    這絕對是能輕易摧毀外麵世界的力量。


    而且難道僅僅最普通的元神。


    有沒有可能後麵修煉的過程裏,過了三災,凝結天仙道果?


    即使隻有十分之一渡過三災,修成天仙,那也是非常可怕的事。


    秦川自然能想象到,這是靈台山菩提祖師的弟子,修成元神後,在藏經閣遺留的畫像。


    每一幅畫像的法意,代表一種修煉法。


    秦川試圖參悟其中一幅。


    但是被拒絕了。


    他得到啟示,需要和畫像的法意有緣法,或者得到認可,才能參悟其中的法意。


    秦川繞了一圈,一百零八幅畫都試過。


    目前隻確定一幅畫和他有緣。


    那是一朵白雲悠然飄動在天上,下麵有一條溪流。


    雲自無心水自閑。


    一個模糊的倒影出現在溪水中,看不清樣貌。


    白雲和溪水是這幅畫的修煉法延伸出的神通道術,秦川和白雲有緣,參透其中神通之意。


    他的靈台裏因此多了一門道術。


    “筋鬥步。”


    這門步法很容易讓秦川聯想到筋鬥雲。


    當他參悟時,確實如此。


    筋鬥步是一門步法,如果修煉到元神法身層次,就可以凝結出傳說中的筋鬥雲。


    僅是筋鬥步,用來趕路已經很快了。


    如果是筋鬥雲,雖然沒有傳說中那樣一個筋鬥,十萬八千裏的程度,卻也很快很快。


    猴子能一個筋鬥十萬八千裏,多半和它本身的天賦有關。


    一個筋鬥十萬八千裏,肉身得何等強悍,才能抗住那種速度帶來的壓力。


    僅是武聖級別的肉身,鐵定是不行的。


    難怪要元神法身才能凝結筋鬥雲。


    即使不是十萬八千裏的層次,一旦施展起來,也不是血肉之軀能抗住的。


    元神法身一旦修煉成功,屆時元神和肉身也沒有太大的區別了。而且兼具元神聚則成形,散則成氣的優點。


    施展筋鬥雲時,化法身為氣,能與筋鬥雲完美結合。


    既然目前隻能修煉筋鬥步,那秦川就老老實實修煉筋鬥步。


    千好萬好,吃到嘴裏才是最好。


    秦川開始修煉筋鬥步,很快就入門。隨後他發現自己竟然不在藏經閣了。


    他出現在講道的瑤台後麵。


    瑤台後有十八層台階。


    秦川心想,“難不成又到了講道的時候,上次用收猴子為徒的事情糊弄過去,這次可得真正地開始講道了。”


    好在他精通玄學,諸子百家學問都有涉獵,胡扯也能扯一大堆東西出來。


    他準備走上台階,上去瑤台。


    這時周圍飄蕩起濃密的血霧,詭異而又可怕。


    血霧裏有模糊人影,沒有絲毫感情的開口,


    “靈台台階十八層,層層如地獄。”


    這句話幽幽地在秦川耳邊飄蕩。


    忽然間講道的鍾聲敲響起來,很是急促。


    這是催著要上課了。


    秦川心中生出一股警示之意,他必須在鍾聲停止前上瑤台去。


    台階的出現,使瑤台生出一股禁製之力,他必須得通過台階,才能進入瑤台。


    沒有其他路可以走。


    “這是一種考驗?”


    秦川施展起剛學到的筋鬥步。


    他剛學了筋鬥步,然後就開始講道,出現台階。


    其中必然是有聯係的。


    當秦川施展筋鬥步上得第一個台階時,筋鬥步的種種玄妙通過這一步進入他心頭,那些血霧也淡薄了一些。


    可是步履很快頓住。


    他想要上第二個台階時,仿佛陷入泥濘中,腳下似有什麽恐怖的事物在往腳底板鑽進去,意識裏生出喃喃的低語,像是經文,像是鬼神哭泣,像是不可名狀的事物,鑽入秦川的意識深處。


    他經曆過五千道德經真言的洗禮。


    即使不能觀想元始道相,太極符印沒有反應。


    他依舊憑借自己“見自我”的境界,將這些怪異的聲音屏蔽。


    他的心境如一塊明鏡,一旦沾上塵埃,“見自我”的境界便發作起來,如一塊幹淨的抹布,將塵埃擦拭去。


    內心不染塵!


    秦川一步步向前。


    筋鬥步使得愈發融洽自然,行雲流水一樣。


    他沒有刻意數自己到底走了幾步。


    他沒有停。


    連催他講道的鍾聲都忽略掉了。


    台階下的氣息愈發陰冷,如同神話傳說裏,身處九幽的那種感覺,反正沒有人世的氣息。


    某一刻。


    秦川腳下一空。


    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裏。


    但是看不見台階,看不見上下。


    這裏是一片虛空似的地方。


    周圍有無數惡鬼朝他靠近。


    有他殺過的人,或者心裏想象過,曾經畏懼過的惡鬼形象。


    秦川召喚出青玄劍,斬殺惡鬼。


    可是殺之不盡。


    惡鬼是無窮的,隻會越來越多。


    秦川收回青玄劍,這時他渾身燃起火焰。


    太陽真火。


    沒有任何言語能形容秦川此刻身上的情景。


    他好似變成了一盞燈。


    人形的燈。


    燈火是太陽真火。


    陽世之所以叫陽世,那是有太陽。


    秦川化身燃燒太陽真火的人形燈火。


    無數惡鬼消失。


    他一步腳踏實地,再看周圍的場景。


    已經是瑤台上了。


    整潔幹淨的瑤台,與剛才踏上台階的感受,形成鮮明對比。


    最後一個台階,像是傳說中的十八層無間地獄。


    他輪回幾世,還真沒去過十八層地獄。


    隨著最後一步踏出,秦川感受到自己的筋鬥步修煉接近大成了,隻等他凝結出元神法身,就可以結出一朵筋鬥雲。


    要想結出元神法身,他還欠缺靈機,以及完成諸聖托付的使命。


    那是出去之後的事。


    秦川眼下的任務是講道。


    台下弟子們紛紛侍立,仙童在台上的角落。


    這個仙童正是引猴子進來的仙童,看起來不像是秦川的童子,倒是讓秦川想起以前學校讓他們老師上公開課時,那些在一邊打分的。


    猴子也穿著道服,混在弟子中。


    猴身挺直,沒有左顧右盼。


    但怎麽看,都是猴裏猴氣的。


    秦川登台講道,緩緩開口,


    “今日講風雨雷電。”


    他講述了以神魂溝通天地之力,驅使風雨雷電的修行之道。這也是秦川極為擅長的。


    畢竟在龍君考驗的幻境裏,當了幾十年龍君,最後還拿了甲等上。


    他拿甲等上,那是因為最高的評價隻有甲等上。


    龍君考驗若有記錄的話,秦川的這個甲等上不該跟其他甲等上同列。因為其他人拿這個評價是因為實力隻有到這裏。


    秦川拿這個評價,隻因為最高隻有這個評價。


    秦川熟練地將其風之法則。


    這是龍君行雲布雨的玄奧之一。


    他講道的特點是講得很透徹,而且用後世講課的法子,深入淺出,用最直白的言語,講述精微玄奧的大道。


    世間許多修行聖地講道,都是玄之又玄。


    秦川則不然,即使涉及到心性修煉的地方,也說得很透徹。


    他說到風之一道的精妙處,瑤台上刮起了大風。


    不是因為秦川裝逼,施展道術。


    而是他的言語觸動到風之大道的一點本質,於是大道有感應。


    這也是瑤台的特性。


    這個法台明顯有種包容諸般大道的靈性在。


    連台階都可以化十八層地獄。


    秦川知道這肯定是一件異寶,可惜他沒能力搬走。


    洪荒流傳說中,鴻鈞講道之後,在分寶岩上分寶,秦川一直覺得,分寶岩本身也是個寶物。


    他對瑤台的看法,大抵類似。


    接下來風雨雷電四種大道,都在瑤台上一一演化。


    下麵的弟子們凝神細聽。


    猴子更是如癡如醉,喜得抓耳撓腮,眉花眼笑。忍不住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秦川瞧見這一幕,心中一動。


    “這麽快就到了傳道的時機?”


    秦川見猴子這般模樣,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他不就修煉個筋鬥步麽,原著說猴子拜師到祖師傳道,足足有七年。時間過這麽快?


    他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


    秦川對這個地方的詭異,愈發忌憚。


    簡直是隨意糊弄他的感官。


    他心裏輕輕歎息,麵色不顯,叫猴子道:“你在班中,怎麽顛狂躍舞,不聽我講?”


    猴子:“弟子誠心聽講,聽到老師父妙音處,喜不自勝,故不覺作此踴躍之狀。望師父恕罪!”


    秦川:“你既識妙音,我且問你,伱到洞中多少時了?”


    猴子:“弟子本來懵懂,不知多少時節。隻記得灶下無火,常去山後打柴,見一山好桃樹,我在那裏吃了七次飽桃矣。”


    秦川:“那山喚名爛桃山。你既吃七次,想是七年了。你今在山中,都修持了什麽仙道?”


    猴子:“弟子在山中,隻是有些道氣的,弟子便就學了。””


    秦川:“看你忍耐七年,確實是個好學的,為師如今就傳你長生之術。”


    猴子大喜道:“弟子拜謝祖師,拜謝祖師……”


    連續說了好幾次。


    秦川沒有直接傳猴子八九玄功,而是徑自傳了玉虛元神修煉的法門。他盡往最艱澀的地方講,猴子當真是天生道體,舉一反三。


    有一些秦川不明白的地方,猴子提出疑問和自己的想法,便把秦川的思路帶了起來。


    秦川豁然開朗。


    他自問修行的天賦,一生之中,不弱於人。


    可是遇見猴子,才知道他不弱於人,乃是因為他以前遇見的都是人。


    其實猴子入山學道,到修煉有成,滿打滿算也就一二十年,然後就能反天庭了。


    人比猴氣死人。


    猴子自是不知秦川的伎倆,隻以為祖師在考較它。


    它現在還是個老實猴子。


    不過秦川這麽快傳授猴子玉虛法門,也是有此考慮的,他知道傳法的事情是躲不過去的,因此就想到利用猴子的天賦,來解決他在元神修行過程中產生的一些疑難。


    猴子果然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秦川後麵還提出許多修道的疑難雜問,試試猴子的極限。


    猴子當真是天資令人瞠目結舌,許多問題當天想不明白,過個幾天就弄清楚了。


    如此過了三年,猴子便結成元神,修成仙道。


    而且根性穩固,令秦川都豔羨不已。


    還好如今猴子沒修成火眼金睛,而且秦川現在確然是菩提祖師的模樣裝扮,沒給猴子認出是個西貝貨。


    這三年下來,秦川實是獲益良多。


    他對八九玄功後續的內容,直到千變萬化這一步,有了大概的輪廓。


    如果自己修煉,自然不敢胡亂嚐試。


    但有猴子在,當然可以讓猴子來。


    這廝是石頭做的,不是血肉之軀,天生開了周天竅穴,修煉八九玄功,根本不會出任何問題。


    有問題,也能蠻橫推過去。


    秦川隻需要問清楚他修煉的細節,已經修煉出的結果,體內的變化,就可以從結果倒推原理。


    這豈不比自證自悟要強許多?


    這場傳道猴子的演戲,秦川換個角度,就變成猴子傳道給他。


    有猴子在,光是玉虛法門的參悟,秦川都算是節約了百年的參悟。


    秦川對猴子道:“你雖然現今修成長生術,卻還有三災利害要過,過不去,自是萬事皆空,一切休提。”


    西遊原著裏三災是五百年一次。


    而秦川在聊齋世界覺醒,感應到的第一次天劫時間大概是在三百年左右,跟鬼仙的雷劫時間基本一樣。


    不知其中有什麽講究。


    他要經曆元神三災,三災即是他要經曆的三次元神天劫,也隻是猜測而已。第一次天劫來臨前,也難有實證。


    秦川給猴子的說法,依舊是照著原著來。


    猴子聽說三災後,沉吟良久:“師父之言謬矣。我嚐聞道高德隆,與天同壽;水火既濟,百病不生,卻怎麽有個‘三災利害’?”


    秦川聽到他說了此話,心想不愧是猴哥,現在學了本事,翅膀硬了,說變臉就變臉,都敢跟他頂嘴了。


    其實雖然現在猴子是他徒弟,可秦川從猴子身上學到的東西不少,大家半斤八兩,彼此彼此。


    師徒之間,倒也不用算那麽清楚。


    他對猴子說:“此乃非常之道:奪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機;丹成之後,鬼神難容。雖駐顏益壽,但到了五百年後,天降雷災打你,須要見性明心,預先躲避。躲得過,壽與天齊;躲不過,就此絕命。再五百年後,天降火災燒你。這火不是天火,亦不是凡火,喚做‘陰火’。自本身湧泉穴下燒起,直透泥垣宮,五髒成灰,四肢皆朽,把千年苦行,俱為虛幻。再五百年,又降風災吹你。這風不是東南西北風,不是和熏金朔風,亦不是花柳鬆竹風,喚做‘贔風’。自囟門中吹入六腑,過丹田,穿九竅,骨肉消疏,其身自解。所以都要躲過。”


    猴子聽到後,毛骨悚然,叩頭禮拜道:“萬望老爺垂憫,傳與躲避三災之法,到底不敢忘恩。”


    秦川於是傳了他八九玄功開竅篇的內容,還有自己對後麵血肉衍生、千變萬化內容的構想。


    其實原著裏,三十六變和七十二變不是變多少種事物來,變化之道,不過是天罡地煞變化中的一種本領。


    三十六變和七十二變乃是一共一百零八種本事。


    秦川猜想,那說不定和藏經閣那一百零八幅畫像有關。


    秦川隻從一幅畫像裏參悟出筋鬥步。


    他自然沒法費盡心力去教猴子,而是指點肉身變化之道後,帶猴子去了藏經閣。


    他倒要看看,自己和這些畫像沒緣法,猴子來到底行不行。


    果然不出他意料,猴子對這一百零八幅畫都可以參悟。


    原著裏隻學了地煞七十二變,這次可算是學全。


    它每參悟出一幅,秦川就問它悟到了什麽。


    猴子自然沒有隱藏。


    秦川許多內容都暫時理解不了。


    猴子是一竅通百竅,秦川現今可沒這麽大的道性。


    他隻能強行記住,以後緩緩消化。


    一百零八幅畫消化下去,內容簡直浩如煙海,秦川自問他怕不是要等同一個靈台道藏了。


    爾後猴子修煉到血肉衍生,千變萬化的層次。


    八九玄功算是修煉到躲避三災這一步。


    秦川問了它許多修行細節。


    道理倒是懂了,可是他和猴子有許多不同之處。嚴格說起來,兩人的肉身是半斤八兩。


    他是半斤廢鐵,猴子是八兩黃金。


    重量上倒是一樣的。(古人以十六兩為一斤,這裏麵涉及到周易六十四卦和音律的推演。)


    因此秦川要在自己身上實踐修行,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好在辦法有了,後麵的路,自然不會那麽迷茫。


    又過了一段時間,直到秦川傳了猴子筋鬥步後,瞧見猴子立時修成,結出一朵筋鬥雲來。看得秦川心裏泛起酸味。


    “若我在三島之來龍,十洲之祖脈,受不知多少萬年的天精地華滋養,得道人身後,我修行未必就慢了。”


    秦川安慰自己,這是猴子出身好,有造化。


    他不是輸給了猴子,而是輸給天地造化。


    猴子性情不定,來日成就未必能和自己相比。


    無論怎麽安慰自己,他心裏還是有點酸。


    同時,他感應到自己這場戲已經來到尾聲,終於可以解脫。


    秦川於是找了個話頭,趕猴子下山。


    他隻想趕快離開這鬼地方。


    這破地方,他是再也不想來了。


    除了猴子活潑生動外,其他弟子包括那個仙童,都處處透著詭異和邪性,全然如泥塑木偶一樣,沒有絲毫情感。


    也就猴子還懵懂無知,察覺不出來。


    “今後,你出去無論闖出多大的名頭,造下多大的禍事,隻不許說出你的師承,若有違背,必將你剝皮挫骨,把你神魂貶在九幽,教你萬劫不得翻身。”


    猴子聽後,隻得道:“決不敢提起師父一字,隻說是我自家會的便罷。”


    它朝秦川謝了師恩。即抽身,撚著訣,丟個連扯,縱起筋鬥雲將回東海花果山去。


    可是很快散了筋鬥雲,朝著秦川又拜,


    “師父,徒兒何時能再見你一麵。”


    秦川淡淡道:“將來你若功德圓滿,不再生出禍事,真正悟得大道,其實若遇滿月在天,群星為明月奪輝,南天門處,依舊有星,明亮如火,便當是我為你這猢猻成道之賀了。”


    如此,猴子又再三叩首,隨後離去。


    秦川周圍的景色仿佛黑白褪色一樣,不再鮮活。


    那個死寂陰森恐怖的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再次出現在秦川的眼目裏。


    周圍依舊是斷肢殘骸遍地。


    宮格樓台,無一不透著死意和荒蕪。


    秦川沒有絲毫恐懼,他知道這才是這個鬼地方的真實情景。


    至少有十年了啊。


    周圍的氣息雖然陰森恐怖,但是沒有上次那種情況,那些屍體此刻像是死透了,沒有再來攪擾秦川。


    他施展筋鬥步,迅速走到來時的那座石門。


    石門屹立黑暗中,周圍界限模糊,好似鑲嵌進虛空裏。


    秦川走到石門麵前,身後陰森恐怖的氣息如潮水湧出將他推向前。


    秦川眼睛一花。


    他盤膝坐定,外麵的窗子,天光微白。


    他終於回來了。


    在那個地方,他呆了至少有十年。


    十年!


    “公子,你醒了。”


    秦川看向清清,他很想說一句,十年了,這十年清清知道他是怎樣過的嗎?


    陪他的活物,大概隻有一隻猴子。


    “清清,我打坐了多久?”


    “一夜。”清清有些奇怪公子的問題。


    不過這一夜,公子看起來入定很深,清清不敢打攪。


    “居然才一夜。”


    “果真是十年如一夢。”


    秦川出了一口氣,然後瞬息間出現在院子裏。


    筋鬥步!


    果然沒絲毫差錯。


    那破地方學到的東西,他帶了回來。


    “還要繼續寫下去嗎?”


    秦川不禁有些遲疑。


    這次他看似經曆了一場很險惡的考驗,可實際收獲很大,而且沒有真正遇到危險。


    如果後麵繼續寫大聖傳,會不會又進入另一個地方?


    從清清口中,他可以得知,自己的肉身是沒有進入那裏的。


    這就顯得很玄妙,青玄劍可以跟他意識一起進去,誅邪筆卻不能。


    當然,也有可能是大能造化,蒙蔽了清清的感知。


    這事暫時可以放下。


    秦川得思考清楚,究竟還寫不寫大聖傳,要不要切?


    他不知道,自己要是切書的話,安平帝肯定會瘋掉。


    如果知道了,秦川肯定會說,一言為定,雙喜臨門。


    “有可能寫書這事,就跟在靈台山唱戲一樣,一旦開了頭,就得接下去。”秦川心裏有種預感。


    不過他還是暫時不繼續書寫後麵的內容。


    且等等看。


    雖然靈台山的遭遇,讓他換個角度成了一道無數修道人夢寐以求的機緣。


    可這和賭徒一樣。


    這次賭贏了,不見得是好事。


    後麵輸了,肯定會越陷越深,想著翻盤。


    一開始贏不算贏,贏到最後才算。


    秦川完全不敢說自己能贏到最後。


    賭這玩意,隻要不是莊家,上桌那一刻,便已經輸了。


    秦川在院子裏來回踱步。


    清清看著,隻覺得公子似乎氣息有些不同了。


    比以往更加高深莫測,還多了一身莫名的道氣。


    這時一隻紅火的小狐進入院子,來到秦川身邊。


    秦川意識裏有十年沒見過嬰寧,將她抱起身,“都這麽大了,不要總是現原形,都不知羞。”


    “哥哥,哥哥,快跟我走。”嬰寧才不理會秦川的責怪。


    她本來就是一隻狐嘛!


    來到飛馬牧場,不在人煙裏,又是春天,雜花生樹,群鶯亂飛。


    嬰寧當然喜歡到處跑了。


    “怎麽。”秦川到底是對妹妹生不起氣來。


    “有個朋友受了傷,你跟我去看看。”


    “朋友?妖?”秦川沒想到嬰寧這麽快就在附近認識了新朋友。可是桃山附近,前有玄都觀,後有書院,哪裏會有妖存在?


    活膩了不成?


    秦川還是決定跟著嬰寧去看看。


    而且嬰寧一身清氣,若是沾染妖氣,秦川是能察覺的。


    他讓嬰寧帶路,叫上清清一塊過去。


    一手抱著嬰寧,一手拉著清清,施展筋鬥步,使動清風訣,化出氣流,而且速度控製得很慢,沒有對嬰寧、清清的身體造成影響。


    他覺得筋鬥步很玄妙,如果能化入日常的鬥法中,可比單純用來趕路更有意義。


    在嬰寧的指路下,秦川帶著兩女從一處絕壁從天而落,緩緩而降,最後踩在地上,下麵還有些枯枝敗葉墊著,頗為鬆軟。


    秦川注目前方,眼皮一動,看到嬰寧要他救的居然是一隻青色的小鳥,模樣有點像孔雀,但也不十分像,身上有些紋路,看著像是文字一樣。


    而且沒有妖氣,反而有些清靈之氣,隻是此刻狀態很不好,看樣子是受了嚴重的內傷。


    嬰寧見它傷重,沒有動它。


    “你什麽時候認識它的?”


    “剛認識的。”


    “剛認識就做朋友?”


    “哥哥不是說過嗎,一見如故,我看到她,就像認識許久了。她對我也一樣。”


    “那你知道它什麽來曆?”


    “昆侖山。”嬰寧說道。


    “你還挺能耐的。”秦川一聽對方來自昆侖山,心中生出一絲玄妙。


    昆侖玉虛?


    難不成這小青鳥,還和玉虛宮有聯係?


    不過它是青鳥模樣,更可能和西王母有關。


    青鳥是仙使,也是西王母座下的信使,傳說曾在天漢時,有西王母派遣青鳥,傳信給武帝。


    秦川百聖齊鳴時,就先聚集出了青鳥文氣。


    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


    秦川還是打算先救助這隻青鳥。


    他走到小青鳥身邊,登時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他體內的玉虛元神法力,居然自然流了出去,雖然很細微。


    此時他體內玉虛元神法力好比長江大河,流出的隻是一條小水溝的量。


    分出一條小水溝,對秦川這浩然江河,自然沒有什麽,可是落在小小青鳥身上,它的狀態立即好了許多。


    能震動翅膀。


    但是秦川心裏還是生出疑惑,因為他的法力進入小青鳥體內,如泥牛入海,完全跟他斷了聯係。


    要知道他的元神法力,乃是精氣神所係,法力所至,心念跟著也過去了,不存在法力消失,自己感覺不到,沒有聯係的狀態。


    但是他感覺自己法力進入青鳥體內,居然化歸虛無。


    這種事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不過他身上離奇古怪的事多了去,不差這一件。


    隻是該搞清楚,還是得搞清楚。


    秦川的法力幫助小青鳥從瀕死狀態救回來。


    “走吧。”


    他將小青鳥抓起來,小青鳥倒也沒反抗,眼神有些迷惑,又本能順從。而秦川注目它的鳥眸,發現幽玄神秘之外,還有一絲混沌虛無。


    總之很是不一般。


    “即使不是傳說中的青鳥,也是天地異種。”秦川心知肚明。


    家裏連天狐都養著的,不差這一個異種,先帶回去。


    嬰寧確實太小,給她找個伴也不錯。


    哪有小孩子不喜歡交朋友的。


    …


    …


    秦川回到飛馬牧場的監正屋舍裏,袁洪卻回來了。


    他一身灰頭土臉,看起來十分狼狽。


    “見過師父。”袁洪這慘樣給秦川見到,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


    “你這是跟什麽人打架了?”


    袁洪無奈道:“遇到個不講理的白猿,非要說我是他的劫身,我就跟它鬥了起來,它沒奈何我,我也沒奈何它。”


    “白猿妖仙?”


    “應該是了。我瞧那家夥不肯罷休,先回來跟師父說一聲,最近一段時間我都不回來了,等把這麻煩解決掉再說。”


    “不妨事,我幫你。”


    “不了,這是我的因果,而且殺了此猿,弟子或許就人仙有望了。”袁洪謝了秦川,隨即踏步出了院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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