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外麵有路過的一眾學子聽到兩人對話。


    於是進來。


    “範秀才,你又在我等這聖人之鄉,談及新學,妖言惑眾。”其中一名士子神情嚴肅,顯然是認識範晉的。


    “顏兄,秦子是公認的當今聖人,我談論新學,何曾是妖言?”範晉寸步不讓。


    顏秀才:“當今聖人?誰公認的?”


    範晉不屑道:“聖道自在人心,這位方兄,來自陵州,才學卓越,你不妨問他,秦子若何?”


    顏秀才看向方虛聖,“你是陵州人?”


    方虛聖微笑道:“是陵州人,亦是天下人。”


    “好個天下人,範晉說你才學卓越。我們剛才路過,聽到你們說荀子的學問,荀子之學,不及孔孟之道。這等淺陋小道,倒是恰好和知行齋這陋室相匹配。”顏秀才尖酸刻薄地諷刺道。


    範晉怒道:“顏秀才,你是複聖後裔,怎地如此尖酸刻薄。”


    顏秀才:“你生在聖人之鄉,推崇外學,舍本忘祖,我才出言警戒你。你這陋室住得,我等還說不得。”


    其餘秀才哈哈大笑。


    範家也曾是東魯的望族,多年來已然衰落。


    而範晉這一代,更是沒什麽傑出人才,連一個舉人也沒有。


    範晉接觸新學,在旁人眼裏,無非是想好風憑借力,趁著新學的熱度,問個好前程。


    可惜東魯聖人之鄉,容不得這等異端。


    那秦子再強勢霸道,難道敢掀翻夫子的道統不成?


    自天漢獨尊儒術以來,天下學風,皆是夫子春風。


    方虛聖淡淡道:“陋室又如何呢?”


    顏秀才:“我等讀書人,功名在身,居淺陋之室,研習小道,豈不慚愧?”


    方虛聖笑道:“我有一文,關於陋室的見解,請諸君靜聽。”


    不等眾人回複,方虛聖的聲音在知行齋響起,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南陽諸葛廬,西蜀子雲亭。夫子雲:何陋之有?”


    這篇《陋室銘》一出,滿座皆驚。


    方虛聖還補了一句,“顏回居陋巷,一簞食,一瓢飲,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


    這話引用的是顏秀才先祖顏回的故事。


    更是升華主題。


    眾人感慨方虛聖的文采,又暗罵顏秀才草包。顏家是如今東魯第二大族,開枝散葉。


    顏秀才雖是旁支,一向也傲氣逼人。


    可這蠢貨,卻忘了本。


    不過不奇怪。


    顏秀才這秀才本也不名副其實。


    要不是他娘家和東魯候有親,這秀才多半是考不中的。


    東魯候守舊,不許新學入侵東魯大地。


    顏秀才等守舊派,便是為其搖旗呐喊者。


    以打倒一切偏向新學的讀書人為目的。


    新學最可惡之處,就是人人皆可成聖,這一點犯了大忌。


    方虛聖出口成文,此刻餘音嫋嫋中,竟有一道白光出現,顯化文字,正是剛才的陋室銘。


    “才氣!”


    “是才氣!”


    才氣具現化,東魯之地,有所耳聞。


    據說是秦子門下,一旦做出什麽佳作,便有文氣加持,文氣若很高,則為才氣,若是秉持正道,文氣可化正氣。


    總之才氣這等事物,乃是正氣的另一種形態。


    出口成章,才氣實質化。


    將來修煉出浩然正氣,也是理所當然的。


    隻有讀書明理到了一定程度,方可才氣側漏。


    顏秀才受到方虛聖的才氣刺激,不由口噴鮮血。


    原來這才氣有複聖顏回的信念。


    那複聖在天有靈,血脈激蕩下,令顏秀才這後裔受到懲罰。


    “敢問方兄何名?”


    “陵州方虛聖。”


    “陵州人方虛聖,果然非同小可。”


    眾秀才心中震驚歎服。


    於是扶著顏秀才,離開了知行齋。


    短短半日間,一篇陋室銘在東魯城裏傳開。


    許多人都知道,東魯城來了個陵州士子方虛聖。精通秦子、荀子之學,一篇陋室銘,令顏秀才羞慚吐血。


    這麽久以來,方虛聖還是第一個來東魯這儒門聖地撒野的新學士子。


    東魯城讀書人讀了《陋室銘》,既驚且佩。


    …


    …


    等眾人走後。


    方虛聖:“範兄,這些人好不講理,弄髒了你這地方,還不給打掃一番就走了。”


    他指著地上顏秀才的鮮血。


    範晉大笑一聲,“小事,小事!方兄,你果然如我所料,乃是當今的大才。”


    方虛聖:“範兄剛才這麽誇我,就不怕我徒有其表,或者把我捧殺了?”


    範晉:“第一流讀書人,看的是胸襟氣度。我觀方兄氣度,就不是一般人。能說出欹器來曆的,眼下東魯城裏就沒幾個。這滿招損,謙受益的道理,早被聖人之鄉的讀書人拋諸腦後了。”


    他感慨不已。


    因為範家衰落,他才更用心讀往聖絕學。


    方知往聖學問之博大精深。


    而今東魯雖是聖人之鄉,卻早已墮落。人人攀附至聖先師、複聖等的後裔,謀求富貴。


    豈不知,夫子有雲,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這些人蠅營狗苟厲害,哪裏還知曉什麽聖人之道。


    而且有朝廷封賞,曆代尊崇,聖人之鄉的那些讀書人,哪裏還能沉浸學問。


    尤其是東魯候一族,曆代國破家亡,新朝都不吝封賞。


    範晉讀了曆代史書,隻看到東魯聖人一族,唯有四字可以形容——“世修降表”。


    偏偏因為出身的關係,即使幹了這麽多令人羞慚的事,卻也不會受到影響。


    連泰山娘娘都對東魯一族,高看一眼。


    畢竟聖人後裔的光環太甚。


    而複聖顏回後裔,則是緊隨其後。


    方虛聖:“夫子聖道布於天下,作為其後裔確實該當謙虛慎重;如今東魯候富甲天下,更當節儉。這些事東魯候都沒做到啊。所謂南天師,北魯候。我看龍虎山天師府,確然與時俱進,要明理許多。”


    範晉見方虛聖頗有登泰山小天下的氣概,這份氣度,著實令他心折,不禁問道:“敢問方兄,可是秦子親傳弟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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