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昏暗,人影綽綽。


    雲奉恢複意識時,發現自己渾身無力,連真氣都聚不了,腦袋也昏昏沉沉,許久都反應不過來。


    “醒了?”一個嬌俏的聲音從頭頂上方響起。雲奉忍著酸痛抬起頭,入眼的是張美豔動人的臉,畫著時興的妝容,身披藕粉色綢緞繡花霓裳。發上別一朵碩大的牡丹,襯的人豔麗無雙。


    這樣的美人大多居住在帝都盛隆的花街,有個花魁娘子的頭銜,或就養在宮廷樂府,再不然就是熱鬧的樂坊,受人追捧。


    “姑娘是?”


    “花厭城,花仄。”


    花厭城,江湖上排名第三的門派,受夏朝皇室支持。


    “為何抓我?”雲奉問。


    花仄拿出一個墜子在雲奉眼前晃了晃,與他說:“這是我同伴的東西,兩個月前,我們失去了她的蹤跡,一路找到崇州,有人說她最後一個見的人是你。”


    雲奉仔細想了想自己五月份的時候,在做些什麽,是否有見過這麽一個人。


    “敢問她的名字?”


    “花語。”


    “花語……”雲奉搜索枯腸,竟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曾見過。”他回答。


    花仄冷哼一聲,質問道:“那你告訴我,這東西為何在你身上?”


    雲奉的目光再一次轉到那玉墜上,這是他上個月接到懷安王密令,回城途中在一個客棧外麵撿到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此玉佩價值連城,想來是富貴人家的貴重物件,問了店小二,說是幾日來隻路過一個商隊。


    “我本想去追那個商隊,可要務在身,找小二問了大致方向與情況以後,我就托附近的捕快去尋找了。”雲奉一五一十同她說道。


    花仄一雙鳳眼微眯,透露出幾分危險,“這隻是你的一麵之詞,如何能證明呢?”


    雲奉為難了,確實沒辦法證明。雙方就這樣僵持住。


    ——


    一連兩日都沒看到雲奉,蜻蜓心裏有些慌,疑心他出事了。現在昌河縣剛步入正軌,所有被趕出去的捕快重新回來,那些殺手死的死,藏的藏,正是拔出毒瘤的緊要關頭,要是沒了雲奉坐鎮,她一個小小的清河縣捕快,一是沒有號令昌河縣府衙的地位,二來官場上的彎彎繞,她一竅不通。


    這事情拖久了,恐有變故。


    “姐姐……”鳳絮按例來給蜻蜓匯報那三人的行蹤。


    “有發現沒有?”


    鳳絮失望地搖頭,表示沒有。


    “這麽沉得住氣,難道還有後手?”蜻蜓越發急了。


    “咱們現在怎麽辦?”鳳絮問她。


    “打草驚蛇,我倒是有想法,可眼下光憑咱們,做不成。”


    “雲大人?”


    “得先把他找到。”


    兩人再次去了渡福樓,隻是這次是後半夜悄摸翻牆,從後門進去的。


    這裏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酒館,兩人搜找了一圈都沒發現異常的地方。沒有暗道,沒有隱藏在後院的高手,連異味都沒有。


    所以雲奉的失蹤應該跟這家酒樓幹係不大,那就是當晚見的人了。


    蜻蜓逮了個值夜的夥計一問,那夥計記的清楚著呢。


    “那天晚上啊,黃字號包廂的兩個女客人離開後,那位爺去見了坤爺。”


    “坤爺住哪裏?”蜻蜓問。


    “他包下了流入城內的小半條昌河,順河建居,女俠你順著昌河一直走,看到高牆圍上的河段,那就是坤爺的住所了。”


    告別店小二,蜻蜓與鳳絮馬不停蹄地去找,終於在距城門不遠的地方看到了小二哥說的地方。


    確實圍了小半條河段,如果不仔細,很容易把這些高牆跟護城河的高牆混在一起。


    “走。”蜻蜓說完,飛身而上,鳳絮緊隨其後,兩人剛落地,還沒來得及觀察周圍的事物,就被六條惡犬圍住。


    “媽的!誰這麽缺心眼兒養這麽多狗啊!”蜻蜓罵道。


    看著那一條條半人高,齜牙咧嘴,流著口水的惡犬,鳳絮心裏也有些打鼓,“姐姐,咱們怎麽辦?”


    “跑啊!”蜻蜓說完,往院子裏跑,鳳絮也追著她一路狂奔。


    兩人也不知跑到了什麽地方,剛飛上假山喘了口氣,隻見一排排火把亮了起來,將整個水池照得亮如白晝。


    “兩位深夜造訪,不知所為何事?”一個管家模樣的男人負手而立,一雙銳利的眼睛在她們身上來回打量。


    “昌河縣捕快,劉愛廷。”蜻蜓掏出自己的令牌丟過去。


    管家接了下來,拿在手裏仔細查看,確定是真的以後,還給了蜻蜓。


    “劉捕快深夜造訪,可是有什麽指教?”


    “雲大人失蹤了,我們來尋他。”


    “雲大人?”管家想了會兒,沒什麽印象。


    “兩日前,坤爺邀雲大人同桌吃飯,那日後雲大人便不曾回來。我等奉家主之命前來尋找。”


    “家主?”管家咀嚼著這個詞。


    “在殷商,有幾家姓雲的?”蜻蜓反問。


    管家眼神一變,連忙命人把狗帶下去,將她二人迎進客廳。


    “不瞞二位,當晚坤爺同雲大人相談甚歡,一直聊到渡福樓打烊,這才各自回家。”管家恭敬地說。


    “管家老爺可知道我家公子往哪個方向走的?”


    管家想了想,說:“出了渡福樓,二位爺又聊了幾句,我家爺盛邀雲大人到府中留宿一晚,可雲大人婉拒了。而後大人往西去了。”


    西?


    蜻蜓和鳳絮對視一眼,縣衙在東邊,他怎麽會往相反的方向走?


    “多謝管家老爺告知,我等這就回去複命,告辭。”說完,蜻蜓拉著鳳絮,在管家的指引下匆忙離開。


    兩人離開坤爺的府邸,蜻蜓帶著她又跑回渡福樓。一來一回,眼看天就要亮了。


    “姐姐,他會不會在誆我們?”鳳絮不信任地說。


    “就算是在誆我們,也得找找。雲奉不在他們手裏。”


    “你怎麽知道?”


    “他們應該不曉得雲奉的身份,又確實同雲奉吃過酒,知道他氣度不凡。所以當我亮明雲奉身份的時候,管家才會又覺得驚訝又覺得確實該如此。”


    沿著道路一直走,蜻蜓的目光在道路兩旁反複掃視,還繼續給鳳絮解釋說:“那天沒看到這個管家在下麵吃飯,估計是同坤爺一起坐在包廂裏,他對我們的話沒有太多懷疑,所以那天應該見過我們,隻是裝作不認識。”


    “你怎麽知道?”


    “要是他沒見過我們從雲奉的包廂裏出來,今晚免不了要打起來。那府裏又是惡犬又是暗衛,說不準這段時間在防備什麽人。”


    “仇家上門來尋仇?”


    “他們這種人,生意場上的競爭者,為了利益坑害過的人,多的是想殺他的。”


    找著找著,蜻蜓忽然停住腳步,定睛看向某棵樹的樹幹,她連忙跑了過去。


    “發現什麽了?”鳳絮緊跟著過去。


    “你看這樹上被蹭掉的樹皮,應該是有什麽重物砸在上麵,才致使這裏凹陷下去,又掉了幾塊小的書皮。”


    “雲大人被打得撞在了上麵?”鳳絮眨巴著眼睛問。


    “你撞一個給我看看。”蜻蜓白了她一眼。她想了想,比劃了個手勢說:“估計是這麽大的中空的鐵球,或者什麽偏圓形的武器。”


    “怎麽會有這樣的武器?”鳳絮又問。


    “我怎麽知道,我又沒見過。”


    “那你怎麽形容得出來?”鳳絮不明白。


    “可以根據現場的痕跡來還原的,以後我慢慢教你。”


    打發完鳳絮,蜻蜓又在旁邊的一棵樹上看到一道特別細的劃痕。


    “這些人的武器……太詭異了。”蜻蜓評價說。


    “姐姐你看這裏!”鳳絮指著另一棵樹的處於高處的枝丫。


    “發現什麽了?”


    “是花厭城的暗器,其狀如梅花,打出去後上麵的劇毒有腐蝕性。”


    蜻蜓順著她說的方向看,果真看到一個小小的梅花印子。


    “花厭城……”蜻蜓摩挲著下巴想了會兒,“花厭城所有弟子皆是女子,背靠的是夏朝皇室,據說曆任城主都由皇家的公主繼承。隻是……她們為何出現在此處,還攻擊了雲奉。”


    “姐姐,跟花厭城扯上關係,有些棘手了。”


    “怎麽說?”


    “她們擅長暗器和毒,任你武功再強,有些毒都避無可避。我還在望月的時候,接到過刺殺花厭城城主的命令,那年幾乎折損了當時所有分舵的二十八星宿都沒能殺得了城主。”


    “二十八星宿是什麽?”


    “望月有東南西北四方位的四大分舵,舵主由當屆組織中最強的四個人擔任,每個分舵內會再選出最強的七個人占據七個星宿的位置,以此組成四守護位和二十八星宿位。”鳳絮解釋。


    “你在望月中實力如何,能排到星宿位嗎?”蜻蜓問。


    鳳絮神秘一笑,回答她說:“我從前可是統管一方的舵主。”


    蜻蜓隻當是個玩笑,沒放在心裏。


    “你同我說說,這花厭城的人除了毒和暗器,可還有什麽別的特征。”


    “別的特征……”鳳絮想了許久,問說:“長得都特別好看,這算不算?”


    “特別好看……”蜻蜓剛想奚落她兩句,轉念一想,高興地說:“當然算了!”


    “姐姐可是想到辦法了?”


    “一個人好看可能沒什麽,一群好看的人在一處,那可就有看頭了。”


    “什麽意思?”鳳絮不明白,可她見蜻蜓胸有成竹的模樣,想來是有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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