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韓匯之還未大婚便承了楚王的爵位,也是有因由的。


    韓匯之他老爹正是聖上的堂弟,當年也跟錯了人,好在及時迷途知返,認錯態度良好,不僅加了一大筆“保護費”來平息聖上的不滿,同時更乖覺地上表,把爵位傳給嫡長子韓匯之。


    要說韓匯之他老爹的後院當年也曾烏煙瘴氣:韓匯之生母就是他爹原配,他前麵還有兩個庶兄呢!


    直到韓匯之的生母娘家押準了重注,這才讓老楚王也下定決心,親自出麵鎮住了後院裏那兩個自命不凡的側妃,以及這兩個側妃背後時刻想著東山再起的娘家。


    基本上他老爹為了脫罪,把家底敗得差不多,楚地本就不算富庶,當時連一萬府衛都快養不起……他爹就這麽堂而皇之地把燙手的爵位丟給了他。


    他那會兒還不滿十歲呢。


    想想他家這樣的環境,韓匯之能平平安安地活到今天,心機手段必然一樣不缺。而且他早早在軍中任職,從七品校尉做起,直至今日在禁軍中也有了一席之地。


    平心而論,離了楚地來到京城,韓匯之活得也順暢了許多。至於今日進宮來拜見皇後,則是他聽說明慧公主母女今日進宮後,厚著臉皮貼住七皇子韓熙,也要跟著來見識一回。


    在此之前,韓匯之早就聽說過嬌嬌的大名,而始終緣慳一麵。嬌嬌不常出門,他一個沒落藩王想登明慧公主的家門也十分不易。


    韓熙聽說堂弟的要求,麵上倒是無可無不可。實則竊喜:有了壯膽的,必要時背黑鍋的兄弟,也挺不錯的。


    於是二人這不就來到了坤寧宮,還齊齊把目光多在宗彩身上停留了數息。


    這屋裏的女人各個都是過來人,二位皇子還有一位未婚親王的心思在大家看來就是明晃晃的,壓根遮掩不住。


    韓熙的生母安妃有點不自在,安妃生了兒子,從一個默默無聞的美人一躍成為一宮主位,她也知道這是陛下看在她兒子老七的份兒上。


    安妃還對那個位子存了點希望,明慧公主家的宗彩便是她兒子的最大助力。


    她有心事,再往宗彩那邊一瞧,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韓烈不肯挪動,於是她兒子隻得坐在韓烈下手,至於楚王韓匯之隻得貼著他兒子坐下。


    話說在場嬪妃安妃正是位分最低的那個,她的位子自然是坐在最外側。


    本來韓熙韓烈韓匯之他們三個就不該也不會貼著宮妃落座,可安妃性子孤拐,總覺得韓烈沒給兒子讓座,定是有恃無恐,而兒子不靠著她坐,也是……還沒成婚就讓人勾了去……


    她頓時對宗彩的印象也差了起來。


    安妃……還是這麽藏不住事兒。宗彩餘光掃過這位曾經的婆婆,也不由失笑,從頭到尾毫無長進始終如一……的缺心眼兒,從這個角度說,安妃也是唯一一個。


    遊戲裏要不是看在韓熙的麵子上,她早收拾安妃了。


    知母莫若子……韓熙把注意力從宗彩身上拉回來就瞥見了生母略微猙獰的笑容。他心中歎息一聲,也無可奈何:剛剛皇後、姑母和嬌嬌全都瞄到了這副“尊榮”,她猶未發覺。


    韓烈也是眼裏從來不裝庶母的——前世安太妃還挺長壽,隻是在得知兒子自殺後她瘦了一大圈,替兒子寫了和離書。


    從此“名真言順”地擁有嬌嬌……的牌位,韓烈也沒苛待她,可她吵吵鬧鬧,要這要那地還活了許多年。安妃哪裏是愛兒子,她純是貪圖富貴,甚至也愛權,可惜從未得逞。


    安妃算什麽,不管前世今生,韓烈要折騰她隻要幾句話。他最關心的是,嬌嬌有沒有留心起七哥韓熙,韓匯之那邊也不得不防。


    他用心觀察了半天,發覺嬌嬌對他們兄弟三個……似乎都不怎麽在意,他頓時喜憂參半。


    卻說今日聖上公務繁忙,太陽下山之前哈特地打發了內侍過來傳了話。見不到皇兄,韓銳便帶女兒告辭:家裏還有兩個等著一起吃飯呢。


    母女倆離了宮,韓銳坐在馬車上摟著女兒道,“皇兄那麽多嬪妃,我隻看安妃不順眼。”別以為她不知道,安妃也打起了嬌嬌的主意,“她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遊戲裏爹娘你們還不是許了我跟韓熙的婚事?因為韓熙軟和得特有誠意。


    宗彩笑道:“安妃娘娘難得表裏如一,貪婪和刻薄都寫在臉上了。”


    韓銳欣慰道:“嬌嬌看得透,很好。”虧她曾還對老七挺合意,做娘的自然會盡心盡力為女兒著想,“安妃就一個兒子,老七多看你幾眼,她臉色就變了。有這樣的人做婆婆,她固然不能如何,卻也挺惡心人。”


    宗彩眨巴眨巴眼睛,“娘,你原先可不是這麽說。”


    韓銳笑道:“娘跟你爹商量了好幾天,覺得皇嫂給你做婆婆,我們也安心些。皇嫂是個明白人,不說什麽多年情意,就說她有四個兒子,小九縱然把你當祖宗供著,皇嫂心裏樂不樂意也沒多少精力管……爹娘也不會讓她有閑心管的。”


    宗彩撲到母親懷裏就抖個不停,笑得她說話都斷斷續續,“爹娘太壞了。”說完還挺起身子,在娘親的臉上啃了一口。


    韓銳那顆慈母之心真正酥得一塌糊塗,“好了好了,多大的姑娘還撒嬌。”話鋒一轉,“笑得多,回家也吃得多。”


    這是哪來的道理?不過母親心情出奇的好,宗彩當然要順著她的心意,拍手道,“加飯!”


    今天皇後沒有提起結親的意思,那是因為韓銳夫婦允許韓烈經常上門已經說明了問題。姑嫂閑話之間,皇後多次提起小九,小姑子回話也一直和氣,皇後便覺得此事定準了八成,至於定親反倒不用太急。


    可眼見姑媽帶著嬌嬌告辭,娘親居然都沒提及婚事……韓烈眼巴巴地望著高皇後,一言不發。


    嬌嬌是他上輩子最大的人生遺憾,他重生之後的每一天都想著趕緊名正言順地“抓緊”她,可又萬分舍不得也沒這個膽量用強。


    實際上,他已經往大營中安插下人手,對於後麵的朝局變化也提早做了準備,唯獨事關嬌嬌,他是真麻爪。於是韓烈就特別出息地反複央求他娘。


    高皇後忍俊不禁:臭小子你也有今天。


    話說回來,今天看來,嬌嬌氣色不錯,小姑娘端莊依舊。而且她和小姑子說話,嬌嬌還低聲跟小九嘀咕了幾句。至於老七和楚王,她都沒多瞧一下。


    高皇後覺得逗兒子逗得差不多,才道,“真要提親,也得你父皇去說。”


    韓烈立即癟了:父皇必定不會應下,嬌嬌年紀還太小。


    按說活了兩世,不該這麽穩不住……他回到自己寢殿,泡了個澡便決心,繼續纏字訣。隻要嬌嬌應下,將來誰都攔不住。前世的嬌嬌很長情。


    卻說跟韓烈滿腦子都是她不同,宗彩已然把注意力都挪到了正事上。


    遊戲裏她沒把手往軍中伸,原因很簡單,她覺得她對指揮和練兵全都不懂。她能在齊地讓百姓吃得上飯,又保障了齊地守軍的兵餉後勤,已經足夠自得。


    但顯而易見,她滿足的標準也太低了。拳頭不硬,亂世到來主動悲劇。再來一回,她說什麽也得先試著練~練~兵。


    好在無論爹娘還是兩個哥哥手下不缺人手,想要人給自己“折騰”真地隻要一句話。


    趁著全家吃飯的功夫,她在腦海裏一通狂搜,東拚西湊地弄出了個~練~兵計劃——仔細看了三遍,沒錯字也沒前言不搭後語之處,吃完飯她便匆匆趕回書房,把這份計劃謄寫下來。


    走之前,她還打招呼道,“爹爹娘親今天有沒有空?等我一會兒,女兒有話跟您說。”


    宗鐸和韓銳都沒多想,以為是女兒對今日進宮有些話說,唯獨宗彥狐疑地望著妹妹快步離去的背影,心中篤定妹妹心裏必有大計劃,跟婚事無關。


    宗鐸夫婦兩個當著兒子也什麽避諱。


    宗鐸直接道:“拿住證據了?”夫婦倆什麽什麽時候能把沒落的淳王府看在眼裏?若不是看在淳王老實,當年又支持聖上,把淳王一家子趕出京城不會費多少力氣。


    真正要留心的是能指使淳王兒女,還讓淳王甘願背上黑鍋的那一位。


    眼紅自家地位和~兵~權,又頗得聖上倚重的強藩就那麽幾個,不至於下作到先來算計夫妻倆的心尖兒幺女……雖然夫婦倆往下查,的確有人想把他們往那幾位強藩身上扯。


    韓銳聞言也歎了一聲,“拿住了不是也得毀了?”


    宗彥此時低聲道:“太不知天高地厚!”


    宗鐸一個眼刀便紮了過去,“東宮豈是你能輕易評點的?!”


    韓銳冷冷一笑,“咱們閉著門怕什麽。東宮這心眼兒不少,可惜一點不隨我皇兄。”


    這也是事出有因。


    曾經帝後夫婦是想讓宗彩做太子妃的——現在連七皇子韓熙都沒成婚,排行第八的太子自然也是光棍人一條。韓琦與太子不同母,年紀上隻差了不到半年。


    結果聖上剛投了點口風,韓銳便果斷婉拒了,“嬌嬌是臣妹快四十才得著的女兒,身子不好但十分乖巧懂事。平日裏百般疼愛,嬌嬌她爹更是嬌嬌要星星都不敢給月亮……她這個樣子入主東宮,許是撐不起來。”


    妹妹的話,聖上聽進去了,之後也不再提起,隻是依舊希望嬌嬌能給他做兒媳婦。


    帝後氣量不小,但這番對話也不知怎麽就入了太子的耳朵。而太子究竟因此記不記恨,宗鐸與韓銳夫妻倆也瞧了個滿眼。


    在公主夫婦倆看來,還沒坐上那位子就胡亂樹敵,東宮的將來……不用指望。皇兄皇嫂又不止一個嫡子,他們夫婦的路不僅寬著呢。


    宗彩哪裏知道她爹娘這個時候就不看好太子,她花了兩刻鍾寫了十幾頁紙,稍微整理一下,親自拿著回來找爹娘。


    要練手就先從親衛下手——為了保護自己,這個說法宗彩自認輕易能說服父母。搜索引擎在手,有文本有視頻,她的~練~兵計劃自然抄了不少二十一世紀~保~鏢和~武~警的訓練方案。


    她還挺有信心,直接把十幾頁紙遞給父親,“爹爹先瞧瞧。”


    掃到開頭,宗鐸瞄了女兒幾眼,韓銳也瞥見了那寫得很大的題目,摟著女兒笑問,“這是怎麽說的?心血來潮?”


    宗彩老實道:“痛定思痛,以後誰再想算計女兒,女兒就讓誰崩了牙。”扭身拉住二哥,“二哥,爹爹和娘親若是不同意,你先借我點人練一練?”


    宗彥哪裏受得了妹妹搖晃胳膊這一招,笑得酒窩都出來了,“嬌嬌說什麽二哥都答應。”


    宗鐸看了個開頭,就徹底看了下去,韓銳和宗彥發覺不對,齊齊看了過去……宗彩見狀剛想說點什麽,就見她爹猛地抬頭盯住了她,那雙目之中的灼熱烤得她一陣心虛:這是效果太好還是太差?!


    其實現在的精兵,特指她爹麾下的精兵,不過兩天一操,她計劃裏寫得是一日一操,即使規模很小……光飲食保障這一條便是挺大的壓力。


    在宗鐸眼裏,這是十幾頁東西最為寶貴的地方可不是一日一操,而是極有條理,相當周全和針對性的~戰~術~訓~練!


    宗鐸把這十幾頁女兒的“心血”往媳婦手裏一放,“公主也看。”


    宗彥也湊了個腦袋過來。


    宗鐸看著有點發愣的女兒,一把將女兒從媳婦懷裏“搶”了過來,上上下下地打量女兒,抹抹額頭,又揉揉小臉,還嘖嘖稱奇,“這女兒怎麽生的?!天生奇才,不愧是咱們的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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