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嵐本來是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女修。


    因為得到了景行真君司嵐的喜愛,這才發覺了慧根,徹徹底底的走上了修仙一途。


    從塵埃之中拔擢而出,被司嵐找到了那個真正的她,又不遺餘力的將她身上的塵埃洗幹淨,千百遍的告訴她,她值得。


    太平的日子如果能夠一直這樣過下去,就好了。


    命運終於,不再偏向於她。


    楚雲嵐從來都沒想過,這樣一個平靜的夜晚,竟然是她在人世之中,最安靜的一夜。


    按照司嵐的吩咐,叫她去祁雲山上向安文淵尋找清濁丹。


    本以為,這隻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跑腿。


    她禦劍不過瞬息就來到了祁雲山,找到了正和兩個毛茸茸玩在一起的安文淵。


    “安長老,容遠,靈桓前輩!司嵐讓我來找你們要清濁丹。”


    清濁丹這名字,聽起來就像是給他們兩個清濁一體的人修煉用的補藥,可是為什麽,這三個人聽到了這句話後,竟然一臉的悲痛?


    玄清宮中,就屬這三個頑皮,估計又是什麽整蠱人的玩笑。


    楚雲嵐見這三位久久不說話,趕忙打破了沉默,笑到:“安長老,您別鬧了,我還要回去找司嵐呢。”


    “他……他真的這樣說?”


    “自然是的,難不成您沒準備好嗎?沒關係,那我回去告知他便好。”楚雲嵐沒打算為難安文淵,想來這清濁丹也並不急於一兩日之間,於是她就準備打道回府。


    但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容遠叫住了。


    “姐姐,清濁丹,是古神才有的東西,那個老怪物他……如果真的這樣說,他就是要走了!”


    容遠一語道破,還想繼續說下去,靈桓趕忙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要走了?”


    楚雲嵐想過司嵐會死,也想過大概會經曆過一段時間的痛苦掙紮,可自己哪怕到了臨行之前,他還都好好的,這要她怎麽相信容遠的話啊?


    “別拿這種事情跟我開玩笑……”楚雲嵐生不起氣來,她滿心都是恐懼,唇瓣都在顫抖,眼圈不可控製的染紅。


    “小丫頭……阿遠是不會騙你的。”安文淵聽了這一句話,似乎也老了幾歲,他的腰杆都彎了下來。


    楚雲嵐根本不肯相信,她此時此刻,就要立刻飛回玄清山去,她要抓住司嵐,哪怕是死,大不了一起好了。


    楚雲嵐飛身上鏡藹劍,卻發現鏡藹劍劇烈的嗡鳴顫抖。


    自己體內的金鳳也哭嚎哀鳴,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向一個結局。


    不遠之處,鏡光升起,帶著從亙古流傳下來的清濁氣息,這等強勁的力量牽動了仙門。


    也就是說,該有人飛升了。


    這個人隻可能是司嵐。


    兩股力量接引在一處,然而司嵐的力量向上攀升到一定程度,就好似接觸到了這個世界的天穹,穹頂之外,有什麽東西在排斥著他。


    一陣毀滅性的打擊落下,那鏡光承受不住威脅,最終還是消散於天邊。


    楚雲嵐隻覺得自己手腕之中的咒訣似乎徹底的安靜了下來,那一份悸動,永遠的消失了,自己的心徹底的空了一塊。


    這鏡藹劍遭受不住靈力的流逝,從天空之中垂下,楚雲嵐的身子不可控製的從半空落下。


    幸好容遠眼疾手快,化作了靈貓,將她穩穩的接在了自己的背上。


    昏厥過去的楚雲嵐,已然是進入了另一片清濁相生的世界。


    “嵐兒,我要走了。”


    司嵐站在那一片黑暗之中,那個方向,他是那世界唯一的顏色。


    “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楚雲嵐幾乎是不假思索,因這就是她的心聲。


    “我要去的地方太遠了,不能帶著你。”司嵐的語氣談不上難過,反而更多的是平靜,與解脫。


    司嵐將她拉起,此刻在司嵐的牽引之下,楚雲嵐幾乎已經是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眼前場景轉換,片片飛花劃過眼前,是空桑小築院中樹下。


    “此身入虛空,再無來生尋。”


    司嵐字字珠璣,仿佛他的心也極痛苦,他的眼角,是淚水嗎?


    “叫我景嵐吧……”


    “景嵐!你帶我走吧!別把我一個人丟在這世上……”楚雲嵐根本不想清楚緣由,她不管為何他要讓她叫景嵐這個名,她什麽都做不到,她也不知道他說的虛空是哪裏,她隻能不住的央求。


    “小妹!小妹!他出事了!”


    楚雲嵐不想離開幻境,但她眼前的司嵐早已不能看清,漸漸的浮現出了喬正初的臉。


    楚雲嵐帶著一張慘白的臉,被眾人帶往了玄清山,空桑小築。


    這個她曾經住了幾百年的地方,如今這一刻,她是這樣恐懼踏足於此。


    但楚雲嵐始終都被推著前行,來不及整理思緒,就已經到了司嵐的麵前。


    他已經活了一千餘年,他又在離嶼境中待過上萬年的時間,他的樣貌一直停留在青年,風度非凡,哪怕到死,也是如此。


    是的,到死。


    沒有仙帝指引,沒有佛光照拂,沒有成魔跡象,他的命就這樣消失了。


    楚雲嵐無數個日夜都曾恐懼這一天的發生,也不知道自己會發瘋成什麽樣子,然而等這一天真的到了眼前,她卻沒有半點動靜。


    司嵐盤膝而坐,就像是依舊在打坐一般。


    他一定,沒有死吧。


    楚雲嵐不肯相信,她此刻隻想要走到司嵐的身邊。


    楚雲嵐一步一步上前,所有人都用力的阻擋她,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將她阻擋。


    “小妹!你清醒一點,他已經死了,不要再打擾他了!”


    顧巍然向來果斷,此刻更是嚴厲,木係靈力凝聚成一根藤條,狠狠地抽在了楚雲嵐的麵前。


    疼痛落在楚雲嵐身上,她的力量收縮,整個人被這一道勁力帶離了司嵐麵前。


    “小妹,現在不是搭上你自己的時候!師尊的死,我們誰都攔不住!”


    楚雲嵐的眼前一片模糊,隻剩下了司嵐的身影,耳畔聽見喬正初怒吼:“巍然!你別抽壞了小妹!”


    可這時候,司嵐的本體似乎懸了起來,他站了起來,向她走過去。


    楚雲嵐頭上溫熱液體流過,但她卻毫不在乎,隻想要撲到司嵐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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