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島雄介帶著證明和泉荒波分兩路離開了迦南。按照泉荒波的分析來看,鯰尾澤治不會離這裏太遠,首先他怎麽說也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其次他並不熟悉這帶的路線,相比之下將一條路走過起碼兩個來回的泉荒波更有話語權。考慮到虎島雄介之前也進行過迦南外側的探查工作,因此他權衡之下也同意了虎島雄介的獨行行為。


    日本的迦南原來屬於一座半城市化的巨大鄉村,在異晶災變爆發的前一天他們還在就附近的鐵路影響了這邊的正常生活而和外麵的人大吵特吵,事情還沒有個結果就遇到了鋪天蓋地的異晶,他們勉強躲在這裏才避免了被同化的悲劇。話雖如此,因為接觸到異晶的人還是有些數量,所以相當一部分的村民還是死在了這場災難中。而在使者率領著大部隊保護著普通人們用最早期的懸浮器——代能源式飛機一程一程運載到這裏之後,他們也徹底明白了外麵發生的事情,開始協助完成迦南計劃。


    這項計劃由聯合國剩下的所有有頭有臉的人全票通過,基於已經沒有其他方案可以抵禦異晶的侵蝕,無數使者挺身而出一刻不停地清除異晶讓代能源式飛機得以正常運行,同時又從尚存在資源的地方將資源運來,結合當地的情況……如此這般,如此這般,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迦南的雛形才在日本正式建立,之後是中國、美國、加拿大……用時兩年整,新曆二年三月十五日下午五點,全球迦南基本確定建立,電力、水力等基本恢複正常,各種功能的設施蓬勃建設,基地作為統率使者戰勝同晶子和異晶的總部進展也是如火如荼。


    不過也正是因為前期建設損失的使者實在太多,導致後續的工作中使者的人數一度不夠用於阻止同晶子的進攻,因此當時的總指揮泉駿冒險做了一項實驗——將異晶濃縮製成濃度0.1%的懸浮液,注入十歲到二十歲的人的體內,如果說擁有使者的資質的話,那麽被注射的地方就會出現輕微的同化反應,也就是後續出現的同化部位的最初形態。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部位會擴展得越來越大,最終包裹整個器官。決定器官部位的依據在於全身掃描的結果。當然,如果沒有出現任何同化現象,那麽就說明這個人沒有任何資質。


    至於泉荒波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並非出自頭戴式終端的搜索引擎功能,而是因為虎島雄介在到迦南邊境的路上始終喋喋不休,恨不得將他所知道的全部說出來。泉荒波有一下沒一下地聽,父親的形象不知不覺又添上一筆。他已經沒有父親年齡的概念了,但是如果是新曆二年以後的事情,怎麽說那會兒都還是個中年人。他不禁產生了一點對父親的好奇。


    “這麽說來泉前輩你的姓氏和泉先生一模一樣啊!難道說你們是……”


    “就是父子哦。”泉荒波的語氣多了些驕傲。


    “啊啊啊!真的嗎?!泉先生的兒子……嗚哇哇哇那讓你幫我找鯰尾是不是也太失禮了一點?!不過啊啊……既然我們都是使者……雖然我暫時不是……那麽幫助他人是理所當然的!這是我們應該的責任,對吧?”虎島雄介吃了一驚,繼而手舞足蹈地示意。泉荒波看了就想笑,但他還是保持著一點尊重點頭。


    “所以呢?要不要用懸浮器之類的?”


    “不用了,對象太小,到底還是得靠腳走。還有,也不用對我那麽恭敬,畢竟我當上使者也沒多久。”


    “不,能當上使者都是訓練中心的佼佼者啊!雖然……我好像沒見過你啊,你是從別的國家來的嗎?畢竟是泉先生的孩子?”


    “別把我美化得太過分……”


    無視了雙眼閃閃發光的虎島雄介,泉荒波繼續前進,很快便在防護罩前停下,向虎島雄介指了指右邊,對方心領神會地點頭,不用多說便抄起證明奔去,然後——撞在了防護罩上。泉荒波忍住扶額的欲望,努努嘴把證明貼上防護罩。


    泉荒波賣力地回想著鯰尾澤治的長相繼續前進。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孩子留著寸頭,看不出哪裏有異晶化的痕跡,可能是因為隱藏在在夏天看來顯得有點悶熱的長袖衫和長褲內了,附近靠近學校,有些時候他會看到和鯰尾澤治相差無幾的少年少女固定在原處,實在不忍看見,他便動用鎖鏈將他們放在一旁,保持躺下的樣子。這裏基本上是封閉起來的,除非破壞牆體否則無法前進,泉荒波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如果找得到被使者刻意破壞的牆體,那麽就是鯰尾澤治或者今天負責巡邏的吉高詩乃舞所為,反之則是他還在學校裏麵。而吉高詩乃舞的攻擊方式他可是清清楚楚,屬於使者內少見的不定型式攻擊,那樣的話鯰尾澤治和她的痕跡肯定不同。泉荒波邊思考邊用鎖鏈搗碎一旁蠢蠢欲動的異晶,在被搗碎的聲音裏似乎還有什麽隱隱約約傳到他的鼓膜裏:“……我……開始……然後……”


    是人聲,如果沒聽錯的話還是小孩子的聲音。泉荒波迅速停止動作,但也沒有抽出鎖鏈,開始辨認聲音的來源。不是來自湧動的地麵,而是——


    “……死地……名字,作為……的象征,和迦南敵對……”


    泉荒波仰起頭,注意到聲音的來源其實是頭上的教學樓,大概在二樓左右的位置,有兩個人形的異晶和……稍微矮一些的小孩。那個應該就是鯰尾澤治沒錯。見狀泉荒波沒有擅自行動,而是原地起跳,緊接著鎖鏈異晶從他剛才站過的地方噴出,捆住他的腳腕和小腿迅速上升,稍長些的鎖鏈被他握住;緊接著鎖鏈從地上被拔出,整個往上一頂,完全纏在他的下半身上,將他送上二樓。在破窗之前他動作一頓,一隻手按在窗麵上,下一秒鎖鏈從指尖處脫離,包裹住整個窗戶將它擰碎後碎片向外甩。他自己則是輕飄飄地落在窗台上,雙手插兜俯身看去。


    “鯰尾同學,現在是不是該回去了?”


    鯰尾澤治很明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呆在原地一動不動。泉荒波倒是爽快很多,拽著他的手就想走,可小孩仿佛腳下生根,不管怎麽拽都沒用,最後幹脆自暴自棄往泉荒波手背上咬了一口。泉荒波吃痛的時候他已經拔腿跑向樓下,消失得無影無蹤。泉荒波甩甩手,突然發現剛才待在這裏的人形異晶不知道去哪了。


    “別跑了,鯰尾同學!虎島桑很擔心你都出來找你了!!”


    “才不要那家夥管!!!老是說什麽正義正義的煩死了!我就是討厭迦南討厭這裏討厭使者!我要建立自己的國度!從此以後我才不是什麽迦南人呢,給我聽好了,我是死地之王!”


    泉荒波揪著不斷掙紮的鯰尾澤治的領子厲聲責罵,而鯰尾澤治也毫不服輸地反駁回去,卻改變不了被拽著往迦南的方向拐的事實。尖銳的童聲刺得泉荒波腦子都是暈乎乎的,但他的注意力還集中在剛才消失的兩個人形異晶上,如果不是他看錯的話,那麽附近絕對會出現危險。這裏不宜久留。鯰尾澤治試圖故技重施咬泉荒波的手,泉荒波把他往牆上虛砸一下便怕得說不出話,還有——那雙直勾勾盯著他看的無機質雙眼確實有點加分。


    “總之我們回去再討論。”


    周圍很安靜,甚至於有點安靜過頭了。泉荒波一步一頓刻意把步伐轉慢,而在雙眼驟然傳來痛意時他所等待的終於出現——他把鯰尾澤治向安全處丟,遍布大半塊地麵的鎖鏈極速出現捆住小孩構成保護罩,緊接著剩下的鎖鏈開始往附近攻擊。對手是兩個……不,一個……同晶子,張牙舞爪,頭部的位置有兩幅麵孔,長著嘴的地方分別有一根細長的幾何形舌頭和尖銳的牙齒,而如果從整體來觀測,那大概是……


    “二口女啊。糟糕,我沒帶通訊器。吉高什麽時候會飛過來啊……”


    泉荒波喃喃自語著,那些鎖鏈分別襲擊向女王蜂般脆弱的脖頸和腰,那二口女腰一彎,反倒將鎖鏈盡數抓起吞吃入腹,強烈的刺痛感從雙眼傳來,泉荒波慌忙收回鎖鏈,大口喘著氣。這下可遇到麻煩了。但他自己不要緊,隻是……鯰尾……


    “你跑到那邊的教學樓去,快點!!!”


    他咬咬牙,索性解開保護罩,一根鎖鏈抵著鯰尾澤治的後背把他往反方向推去。二口女自然不肯放過他,高高地跳起後朝鯰尾澤治的方向砸去。又一根鎖鏈纏住了腿把它往回拉。泉荒波雙手握拳,鎖鏈中再次分裂鎖鏈,目標並不隻是在於困擾二口女的行動,還有把它的腳生生扯去!吱嘎聲蓋過了鯰尾澤治的腳步聲。泉荒波如釋重負地鬆口氣,和二口女對上視線時嘴角慢慢揚起。失去一隻腳的二口女砸在地麵上砸得亂七八糟,看上去命不久矣。泉荒波上前幾步把手伸向它的心髒處,就在此時——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二口女的兩雙口中發出破碎般的悲鳴,有什麽在它的腹中蠕動,斷裂的腳也開始緩慢移動。泉荒波連忙停住動作可為時已晚,斷裂的那隻腳蹦到他的身上,斷口竟然變作一張嘴在他的脖頸上狠狠咬下一口。泉荒波將它擊碎也沒能阻止接下來的畫麵——


    在他的脖頸上,赫然出現了一張臉。而那張臉,和二口女頭上的與腹部的,相差無幾。它張開利口,尖銳的舌頭貫穿他的左眼。泉荒波慘叫一聲,單手握住那根舌頭將它扭斷,他的異晶碎片與二口女的異晶碎片混雜在一起。視線也變得模糊不清,他咬著下唇努力觀察著二口女的變化。隻見那二口女將另一隻腳也咬斷,往地上砸出一個巨坑,砸碎了下腹的一小塊,如此一來便能形成基本穩定的站立形狀。被咬斷的腳同樣也帶著尖牙,朝泉荒波撲將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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