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和之前一樣的再生?!


    同晶子理論上根本無法完成再生,隻有小部分傷口可以緩慢匯聚並且再度填平,可大範圍內,比如斷裂的手腳,無論如何都無法再生;而現在二口女卻切切實實做到了。泉荒波深吸口冷氣,但當務之急是躲避那幾張嘴的攻擊,他一個翻身先避過腿的撲身,繼而閉上左眼,反手召喚新的鎖鏈將那根腿纏繞住。二口女此時已經迅速逼近他,舌頭伸出大口意圖二度穿刺泉荒波,那張脖頸上的嘴也開始喋喋不休,即使舌頭被折斷也改變不了它貪婪進攻的本性,緩慢移動著,每移動一點泉荒波就能感覺到異晶鑽入皮肉恣意攪動的刺痛。他咬著牙捏碎那根腿,彎下腰直直踢在二口女的腰上,還不至於到整個踢碎的地步,不過多餘的口並沒有再長出來。不論如何他總算找到一個突破口了。


    如果能將這家夥在不打斷的情況下……但是這樣的話就要迅速判斷出那家夥的核在什麽位置,將它剖開並迅速結束戰鬥,這種準星哪怕放在門德切爾身上都不一定做得到,所以排除。


    那麽如果說在所有嘴聚集到自己身上前就把核拿出來會如何?


    這種事他還沒有與門德切爾確認過,畢竟上一次的食人花也好,再上次的巨人也好,要不就是一擊斃命,要不就是待它真的失去了反應能力才動手,那就隻能冒險一試了!泉荒波定定神,鎖鏈從腳底匯聚到地麵,堪堪掠過二口女的輪廓,而二口女如同意識到他將要做什麽般發出一聲尖嘯,帶著被踢傷的腰前傾砸在泉荒波身上,將他砸了個眼冒金星。旋即因為失去雙腳也沒有平衡能力,它和頭暈目眩的泉荒波一同摔在地上;隻是它的情況比泉荒波好了太多太多,鋒利的牙齒已經迫近泉荒波的雙眼,將要往下咬——


    危急關頭泉荒波一個起身雙腳蹬開二口女的身軀,鎖鏈從地麵湧出纏繞住不住扭動的它,避開兩張嘴和最為脆弱的腰與脖頸,他張開手,一根劍般的鎖鏈匯聚在他的手心就往下刺去。然而就在這時,泉荒波突然感覺到有什麽力量推搡著……不,拉扯著他……一路往前走去,跌跌撞撞但無法控製。直到他被迫著低下頭感覺到雙眼的痛覺時才反應過來那是那張嘴的力量。失去舌頭的嘴大口大口吞食著鎖鏈,雙眼的疼痛讓泉荒波險些再次摔倒在地,那是它在利用他的身體清除那些鎖鏈!絕對不能這樣,泉荒波咬咬牙,索性伸手堵住嘴。作為鎖鏈不再被啃食的代價,手心上密密麻麻地布滿咬痕,甚至可以看清上麵的每一道異晶痕跡。


    二口女保持著在地上掙紮的動作,嗚嗚嘶嘶地發出聲音,雙手撐著地麵抬起頭來,還未死心地爬向泉荒波,這次它的雙手抱緊了泉荒波的腿張口往下咬,小腹的嘴蠕動著居然代替了雙腿。泉荒波連忙踹上去,卻也不免被咬到的事實,小腿肚連著外麵的一層新纖維全部變為異晶樣猙獰的臉,而且正在與一路往下的、方才還在脖頸上的那張相連。鑽心的疼痛讓他連聲音都發不出,仿佛骨髓都在被同化。二口女近在咫尺他難以兩頭兼顧,也隻能暫緩下來轉身一記飛踢先拉開距離,隨即泉荒波拉扯住其中一張臉試圖阻止它的移動,甚至動用自身鎖鏈的力量試圖將它剔除,可它紋絲不動,張口吞食那些瑩藍色的異晶,仿佛露出了得逞的狡黠笑顏。泉荒波慌忙收回異晶,左右張望也沒有地方能逃開,動作卻慢慢緩了下來……


    ……


    如果說能吞食異晶的話……


    那樣的話……


    “原來是這樣,多謝你。”


    這次露出狡黠笑容的反而輪到了泉荒波,他不著急摧毀那張嘴,而是將鎖鏈全部注入地底,乘著猛龍湧起般的鎖鏈急速退後,二口女快速爬向前咬住鎖鏈跟著泉荒波被拖曳著行進,讓他的額間出現看起來如同人麵瘡的臉,鎖鏈放下,泉荒波一手捂著左眼,另一手迅速召喚出異晶全部塞入它的口中進行攻擊。那些臉興致勃勃地吞吃入腹,似乎是在大快朵頤著,然而那些鎖鏈卻源源不斷,臉的動作逐漸滯緩起來,開始露出驚恐的神色和告饒般的嗚咽;在這時已經完全來不及,哪怕想吐出鎖鏈也會被堵住,所有異晶以幹脆將它紮個粉碎的氣場盡數沒入深不見底的口中。


    不隻是這張額頭的臉,小腿肚與脖頸也早已如法炮製。那些嘴連移動也做不到,被塞滿口的鎖鏈牢牢固定在原處,而這感覺自然不在好。豆大的汗水從泉荒波臉上流下,疼痛侵蝕著他的神經,可當他的視線因脫力上揚時,卻注意到了教學樓上定定注視著的瘦小人影。


    於是他定定神,深呼吸一口,讓心情平複下來,帶著些笑意挑釁道:


    “你不是……想……吃掉我嗎……?那現在試試看啊!我可是主動送上來了哦!”


    二口女留在他身上的所有痕跡隨即炸開,醜陋的臉被歸為虛無,剩下的隻有衣物和皮肉被侵蝕仍站得筆挺的泉荒波。二口女急急忙忙想逃走,但犧牲雙腿又失去了那些臉的情況下它可以說已經體力不支,爬行的路上都留下了一道道異晶。泉荒波隻是冷冷地注視著,而那些注入地底的鎖鏈已經拔地而起——瑩藍色的異晶貫穿二口女身體的那一刻他想起古代的萬箭穿心,視覺靈敏地察覺到這之中有什麽透明的東西,便繞開那個部分,繼續輕鬆地進攻。


    泉荒波搖晃了一下,戴上護目鏡,頭也不回地奔向教學樓,帶著驚愕神情的鯰尾澤治還在那裏。泉荒波伸手從窗台邊拿起鎖鏈捆住的透明的核,伸出手:“我們下去吧。”


    “就算是這樣……就算是這樣我也要成立死地!這樣的話就沒有人會被強迫當使者了,遇到困難的事情,隻要像虎島哥那樣的人挺身而出就好!害怕當使者的人隻要來我這裏就好!”


    鯰尾澤治雙手叉腰大聲反駁回去,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有什麽在滾動。泉荒波和這樣的雙眼對視,不由得將目光稍稍偏轉。不願意當使者的那個時候,莊司虹也會這樣哭著說嗎?他好像沒什麽話能交給對方,隻是比劃了一下往回走,見男孩毫無動靜他又補了一句:“這裏說不準還有同晶子,我可保護不了你。”


    鯰尾澤治屁顛屁顛地跟上,兩個人一前一後離開這裏,方向往迦南去。鯰尾澤治被泉荒波牽著手動彈不得,也不知道接下來他會發火還是會扭送回訓練基地,在他與虎島雄介約好見麵的地方兩個人坐在那邊慢慢等待。泉荒波低頭問:“你喝點什麽?”


    “……啊?”


    “我問你喝點什麽。”


    “當然要和死地之王一樣漆黑而深邃……”


    “藍莓味對嗎?”


    “……嗯。”


    泉荒波便打著哈欠回超市裏買了一瓶藍莓代飲料。店員關切地上來詢問那個小男孩的情況,泉荒波擺擺手意思是還沒抓到先歇歇。等他回到那個地方時鯰尾澤治正盯著地麵發呆,異晶的特點是映不出任何東西,他隻能看見星星一樣抓不到的閃光。泉荒波盤腿坐下,把飲料遞給鯰尾澤治。


    “你不怕我跑了嗎?”鯰尾澤治邊咕嘟嘟喝著邊含糊不清地問道。


    “現在你肯定不會跑了吧。鯰尾同學,有件事我還挺想跟你說的。”


    “我不要聽,反正是什麽‘你要守護世界你要保護人類所以回去吧’之類的話。都說了既然這樣就來死地嘛,虎島哥也是,完全不聽我的就說什麽不行。”


    “——在我們這些使者裏,也有一個人完全不想當使者。”


    泉荒波抬起頭,他的目光很遠很遠,遠到另一邊的莊司虹都看不到的地步。


    “她很絕望,心裏有很多事情,但是說不出來,她很想很想結束這一切,但是她做不到,爸爸媽媽不要她了,隻有這裏收留她。”


    “……那她更應該到我這邊來!”鯰尾澤治撲的一下站起身來,“她叫什麽,我要帶她走!”


    “你知道也沒用,因為上麵還有更上麵,總有人有辦法讓她待著,哪怕是你死地之王也沒有用。”泉荒波打量了他一眼繼續說,“況且你的力量也遠遠不夠,你沒辦法在剛才的戰鬥中幫助我,打下手都做不到的話,就別提什麽單打獨鬥了。”


    鯰尾澤治低下頭:“……那她豈不是一輩子都不能出去了?好可憐……我跟你講啊,大哥哥,其實……我們這邊有很多人都是有那個資格以後爸爸媽媽直接送過來的,雖然也有虎島哥那種人啦,但是我們中也有那種人,不想當使者,也不知道未來該怎麽辦。如果不當使者的話,他們就不知道怎麽辦了。”


    “既然這樣,我們做個約定怎麽樣?”泉荒波伸出一隻手。


    “什麽約定?”


    “我們約好了,等你長大,不管你是不是使者,都要想辦法把那個姐姐,把那些不想當使者卻被迫成為使者的孩子們救出來。如果你能做到的話,那麽,我就來幫你,來幫助你。怎麽樣?”


    “但是,有上麵的人——”


    “那個時候他們說不定都死咯,鯰尾同學,畢竟你還很年輕嘛。”


    “……”


    “但是那樣的話,鯰尾同學就要好好練,要讓自己變強,這樣麵對敵人才能趕盡殺絕。”。


    “……好,我答應你,那我該怎麽辦?”


    “首先拉鉤吧,說謊的人吞一千根針。”泉荒波眼帶笑意地將小指遞上去,笑得和他幾分鍾後虎島雄介驚訝地問他怎麽說服鯰尾澤治回到使者訓練中心時一樣。他沒說什麽,沿著和他們相反的方向前進時,他突然靜靜地轉過身,對著鯰尾澤治回頭的背影摘下護目鏡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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