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親眼目睹過雪崩的人,不會知道雪崩有多可怕。


    甘一凡有製造雪崩的能力,而他隻打算製造一起小規模雪崩,把裂縫處那些人嚇走即可,可他並不清楚,雪崩會引起連鎖反應。


    一陣輕微聲響從頭頂上方傳來,詹妮隻是抬頭看了一眼,她並沒有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但沙魯克意識到了。


    作為此行向導,沙魯克不是第一次登上幹城章嘉峰,也不是第一次見到這處狹長裂縫,隻是以前他都避著裂縫走,這次卻因為詹妮的緣故,他掉進裂縫險些喪命。


    此刻的他沒有加入下崖行列,他認為詹妮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原本隻以為這些在吉化島結識的幾國選手,隻是閑來無事登山玩玩,他還刻意避開途中大大小小的冰川裂縫,誰想到了這處避不開的冰川裂縫,作為此行領隊的詹妮卻忽然說要下去看看。


    他當然不同意,隻是迫於壓力不得不以身試險,結果好懸沒摔死。


    現在這些人也不知那根神經搭錯線,把他救上來後竟嚷嚷著要下到崖底,就好像崖底有寶貝似的。


    他想不通,也阻止不了,隻能退到一邊冷眼旁觀。


    忽然聽到頭頂上方傳來聲響,他立刻意識到不對,警告詹妮雪崩在即,撒腿就跑。


    詹妮身份特殊,實力也很強,但她絕不是一個合格領隊。


    她聽見沙魯克警告,卻沒有在第一時間召回下崖幾人,隻是告訴崖邊的其他人做好防禦。


    好吧,都是變異人,他們也都沒有親身經曆過雪崩,自以為可以憑借本身異能抗衡雪崩威力。


    事實上,當第一波小範圍雪崩臨頭的時候,他們確實頂住了,隻是隨之而來的連鎖反應,一座座雪山露出猙獰麵容,大範圍雪崩現場,他們再想逃離根本來不及,全都被積雪埋葬。


    甚至冰川裂縫也都被大範圍雪崩掩埋。


    親手製造這一切的甘一凡也被嚇到了,他站在高處自責幾秒鍾,縱身一躍,跳進被積雪掩埋的裂縫之中。


    其實有想過救人,但時間不允許。大型雪崩現場地動山搖,他自己也受到波及,而隨身攜帶的玉淨瓶在這個關頭輕微震動,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從玉淨瓶散發,紫雲道長設下的封印鬆動。


    他真切意識到再不把玉淨瓶送回去,等待他的將是一場靈魂衝擊災難。


    他甚至顧不上是否暴露,離火融雪開道,直下深崖。


    下行百米身前一空,似有無形力量阻擋積雪,百米之下空空如也,他險些控製不住一頭栽落深崖。


    “我在這裏,上麵什麽情況?”聲音從不遠處冰壁傳來,冰壁一行小孔正是甘一凡上次下崖所留,此刻正有一人掛在上頭,由於對方說的是英語,甘一凡沒聽懂,反而被突然發出的聲音嚇了一跳。


    回頭看去,四目相對。


    那人明顯詫異,用英語驚呼:“你是誰?不是我們的人。”


    甘一凡哪管他說的什麽,一看沒見過,心理壓力頓時小了,他虛拍一掌,再不管他,奮力撲向冰壁,沿著前次留下的孔洞迅速下崖。


    隻是片刻,頭頂一團紫火亮起,原本掛在冰壁上的陌生人變成一團火球掉下深崖。


    本無殺人意,但他必須死。


    如果換成怪獸,上邊所有人都會被滅口。


    因為有上一次留下的痕跡,甘一凡這次下崖速度快了許多,大概一個小時過去,他來到冰洞。


    對於殺了個陌生人,他不後悔,也沒工夫多想,就這一個小時時間,玉淨瓶震動加劇,紫雲道長設下的封印越發鬆動,粘貼在瓶身上的符籙已經變成灰色,輕輕一碰自然脫落,隻剩下瓶口的封印還算堅強,但看上去也堅持不了多久。


    從冰洞下到底部,再快也要一個多小時,而且下崖必須小心翼翼,一個不慎搞不好直接掉下去,要是這段時間封印失效,甘一凡完全沒把握能撐得住器靈發起的靈魂衝擊。


    怎麽辦?


    他取出黑刃,盯著震動不停的玉淨瓶猶豫不決。


    一刀劈下去?


    距離這麽遠,還會影響到徐雯嗎?


    如果一刀隻是毀掉玉淨瓶殺不死器靈又該怎麽辦?


    猶豫一陣,甘一凡收起黑刃,事關徐雯,沒把握的事他不敢嚐試。


    “前輩,我……晚輩少不更事,行事魯莽,沒有經過主人同意擅自帶走玉淨瓶,這是晚輩過錯,晚輩知錯,現在正在送玉淨瓶回去途中,望前輩不要怪罪晚輩……”


    硬的不行來軟的,甘一凡盡可能模仿古人腔調,跟器靈道歉。


    誰料,他話還未說完,玉淨瓶劇烈震動,瓶口封印的符籙就在這一陣震動中灰白飄落,玉淨瓶漂浮半空,一股滄桑氣息撲鼻而至。


    很難形容此刻甘一凡感受到的,看不見,摸不著,但卻真切感受到器靈存在。


    壓力宛如實質,充斥在這個並不寬敞的冰洞的每一個角落。


    古箏之聲斷斷續續響起,每一個音符都帶著難以言表的威壓,直接穿過甘一凡血肉抵達靈魂。


    就好像有人用重錘一下又一下敲打靈魂。


    那種滋味別提多難受,甘一凡甚至無法動彈。


    隻是幾秒鍾時間,甘一凡口鼻溢血,再有幾秒鍾時間,雙耳也有鮮血溢出,雙眼通紅如血。


    危急時刻,黑刃虛懸半空,刀鋒有一股淡淡黑煙似要破刀而出,可以想象,那是黑刃器靈企圖對抗玉淨瓶器靈,但不知什麽原因,黑刃器靈沒能脫離刀身。


    黑刃也救不了甘一凡,情況越來越危急,甘一凡充血的雙眼鼓起,血液從眼角滑落,口鼻耳流出的鮮血更多。


    而就在這時,甘一凡胸口金光閃耀,伴隨金光,一條五爪金龍浮現,對著玉淨瓶張牙舞爪。


    隻可惜甘一凡此刻五感受限,看不清,聽不清,也聞不到,他唯一能看見的顏色是血的顏色,唯一能聞到的氣息同樣是鮮血的氣息,唯一能聽見的聲音是自己如雷心跳。


    不知道過去多久,也不知道期間發生過什麽,在他感覺自己要原地爆炸的時候,忽然之間,一切壓力消失無蹤,所有感覺頃刻之間全部恢複。


    玉淨瓶還是那個玉淨瓶,好端端放在原地。


    如果不是頭疼欲裂,滿臉鮮血,甘一凡都要以為剛才的一幕全是虛幻。


    此刻他也顧不了那麽多了,下崖到冰洞本就已經感到疲憊,現在更是疲憊不堪。


    他強提精神盤膝而坐,足足過了兩個多小時才恢複過來。


    再一看玉淨瓶,沒有任何異樣。


    “莫非是我誠心道歉感動了它,它隻是給我一個教訓……”心裏這樣想,他也不敢怠慢,畢恭畢敬對玉淨瓶施了一禮,這才把玉淨瓶送回去。


    經此一遭,他哪裏還敢覬覦其他法寶,將玉淨瓶放回原位,灰溜溜返回冰洞。


    下崖的時候臨近中午,取出手機看了眼,信號肯定是沒有的,時間顯示正常,現在是傍晚六點半,他沒有急於回去,在冰洞內靜修。


    上邊情況不明,他不確定自己下崖的時候有沒有被人發現,以防萬一,他要養足精神恢複到最佳狀態。


    結束修煉,肚子餓得咕咕叫,還好現在的他擁有一件空間法寶,大皮卡都在裏頭擺著呢,吃的肯定不缺。


    填飽肚子,又看了看時間,差十分鍾九點,調好鬧鍾,決定先睡上一覺,等到淩晨三點回頭,預計上崖時間一個多小時,趕在四點半以前回到積雪處,再視情況定下一步計劃。


    不得不說,甘一凡成熟了,如果是以前的他,根本想不到這麽多,管他有人沒人,先衝出去再說。


    現在的他步步為營,將有可能發生的情況做出預案。


    一覺醒來三點半,甘一凡喝了幾口泉水開始往回走。


    時間計算正好,四點二十回到積雪處,由於積雪不化也不會往下墜落的緣故,餘下百米距離,相對而言反而要輕鬆許多。


    他鑽進積雪稍事休息,喝完剩下的泉水,將狀態調整到最佳。


    到了百米區域,已經不會受到百米之下無形壓力影響,內息可以外放。


    但他依然不敢大意,謹慎上行,仔細分辨上方傳來的動靜。


    一個又一個雪窟窿出現在他眼前,很容易就能判斷出是之前被雪崩掩埋的變異人離開所留。


    從雪窟窿往上看,看不見天空,隻能看見壓得很低的雲層。


    下雪了,空中的雪花受大風影響,打著旋往下掉,而掉進雪窟窿的雪花顯得輕柔,飄飄揚揚落在他臉上。


    會有一飛衝天的衝動,但他沒有這麽做,天知道上頭有沒有埋伏。


    話說昨天急於將玉淨瓶送回去,鑽雪下崖,肯定會留下痕跡,被發現也不是太意外的事情。


    他隻看了一眼,立馬縮回去,從另一個方向鑽出。


    舉目四顧,見不到一個人影,隻有呼嘯的風雪。


    “難道沒有發現我?”他忍不住想道。


    但直覺告訴他——不可能。


    他沒有選擇下山,而是往山頂走。


    冰川裂縫位置在8000米,幹城章嘉峰海拔8586米,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個高度足矣致命,但對於甘一凡來說,僅僅隻是幾百米落差而已,不長時間就已抵達。


    烏雲蓋頂,風雪肆虐,甘一凡站在世界第三高峰,卻沒有一覽眾山小的心情。事實證明,他的直覺是對的,此刻山頂不是隻有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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