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李衛東的質問,趙善忠的妻子猶豫了一下才道:“我公公腿腳不好,這是給我公公的糧食。”


    公公?


    腿腳不好?


    李衛東沒想到,突然又冒出一個人來,而且還是趙善忠的父親。


    “他住在哪?”


    李衛東直接問道。


    當對方說出這個人的時候,李衛東便知道,那缺少的一環,可以補上了。


    這家子人,恐怕也隻有眼前這個可憐的女人被瞞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


    “住在花鼓街老紡織廠的倉庫,在那裏看大門。”


    趙善忠的妻子乖乖的回答,就算那些訓練有素的人,都無法抵抗李衛東的審訊,更何況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聽著對方的回答,李衛東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份地形圖,而那花鼓街,距離馬曉琴的家並不遠,僅僅隻是隔了一條街,原本也在被搜查的範圍內。


    “總教官,我,我知道那裏。”


    身後,一個紀保軍的手下說道。


    李衛東跟紀保軍的目光頓時落到他的身上。


    “我是跟著街道辦的人過去的,那邊就一老頭,腿有點瘸,我們仔細搜索過那邊,但是沒有發現問題。”


    能夠成為訓練基地的一員,自然不是什麽飯桶,甚至在聽街道辦的人說起對方的時候,仍舊執意上門搜查,本身就是負責任的。


    畢竟一個瘸腿的老頭,綁架馬曉琴這個大活人,想想都不太可能。


    可就算如此,對方也沒有敷衍,甚至認真的上門調查。


    隻不過,經過一番仔細的搜查,他並沒有找到人。


    “帶她回去。”


    李衛東收回目光,留下兩個人,然後由那名曾經去過的隊員帶路,直奔花鼓街盡頭的老紡織廠倉庫。


    很快,一行人便來到目的地。


    一道臭水溝隔開旁邊的住宅區,所謂的倉庫,實際上就是幾間平房,還有一道圍牆,而更遠處則是荒郊。


    紀保軍臉色陰沉的跟著李衛東,甚至顧不得教訓之前搜查這片區域的隊員。


    實際上,當李衛東審訊出這片地方的時候,他就有所預感,恐怕人就被藏在這裏。


    而那趙善忠,很有可能就是凶手,雖然馬曉琴失蹤的時候他去出差了,有不在場的證據,但如果他還有‘同夥’的話,恐怕也會完美洗刷掉身上的嫌疑。


    前提是總教官的判斷沒有出錯。


    至於說,總教官會錯嗎?


    紀保軍在去訓練基地的時候,也曾聽過不少總教官的傳聞,尤其是在破案方麵,更是有著堪比少年狄仁傑的美譽,所以他並不認為總教官的判斷會出錯。


    隻能是他的人能力不行,之前來搜索的時候,沒有找出來。


    這次,不需要李衛東吩咐,剛剛靠近這個所謂的倉庫,紀保軍便帶人突擊,在基地的日常訓練中,就包含了這種突擊行動,既是為了營救人質,也是為了斬首。


    所以兩支特戰小隊分工明確,一隊在前,一隊繞到後麵包圍,防止有人從後麵逃脫。


    哪怕根據已知的線索,居住在這裏的隻是個腿腳不好的老人,他們也沒有絲毫放鬆警惕。


    很快,翻越牆頭的隊員便將屋裏的人控製住,並且將門打開。


    李衛東穿過堆滿了雜物的小院,進入裏麵。


    此時,兩名隊員押著一個頭發花白,滿臉褶皺,帶著幾分癡呆的老頭。


    “馬曉琴是你綁架的?”


    李衛東沒有掩飾,直接開門見山。


    盡管對方掩飾的很好,一副聽不懂的樣子,但李衛東感知著對方的情緒,充滿了慌亂。


    “搜!”


    隨著一聲令下,這次紀保軍親自參與了搜查。


    不僅僅是屋內,就連屋外也沒有放過。


    而李衛東則看著眼前的老頭,路上,街道辦的人已經跟他說了對方的詳細信息,趙海軍,老紡織廠的維修工,早些年紡織廠搬遷的時候,因為意外被砸斷了腿,隨後便安排在這裏看守倉庫。


    所謂的倉庫,並沒有存放什麽紡織品,而是塞了一些淘汰換下來的東西。


    這個倉庫跟馬曉琴上班的紡織廠多少有些關係,因為那個紡織廠屬於聯營後的產物,幾家小紡織廠合並到一塊。


    眼下他們所在的倉庫,就屬於曾經一個小紡織廠,或者說作坊。


    後來紡織廠合並後,有了更大更好的廠房,這裏便被淘汰掉,當成了倉庫。


    但名義上,仍舊屬於那個紡織廠。


    李衛東先前雖然去過紡織廠,但卻沒有一一審訊,主要是那邊的人太多了,而且那些跟馬曉琴認識的同事,他並沒有放過。


    估計就算他讓紡織廠把所有人都召集起來,也不會有趙海軍的身影,對方屬於早期老紡織廠的員工,如今在這邊看倉庫,又有幾個人能記住他?


    而且,看看趙海軍的情況,恐怕也不會有人認為他會是綁架的凶手,自然也就被忽略過去。


    說起來,這件失蹤綁架案是李衛東經手的最不起眼的一件案子,但耗費的心力卻一點都不少。


    而拋開能夠感知到對方有沒有撒謊的能力,他的真實辦案水平頓時大打折扣。


    有的隻是超越時代的眼光罷了。


    “人在哪個屋?或者說在外麵?屋前?屋後?”


    “看來是在屋後麵。”


    李衛東看著對方,自言自語的說著,不過隨著他的話,對方臉上的表情也在不斷的變化,尤其是當李衛東說出屋後的時候,瞳孔更是猛地一縮。


    “去屋後搜。”


    得到情報後,李衛東吩咐道。


    屋後是一片菜園子,雖然對方的腿腳不好,但也不是完全走不了路,而且看身板,也不是小孩子都能推個跟頭的那種。


    菜園裏這會被開墾出來,已經種上了蔬菜,而在角落裏,一堆玉米秸稈堆成的柴火垛吸引了李衛東的注意。


    不等他開口,紀保軍就帶人上前將柴火垛移開,一塊方形的木板頓時呈現在眾人的眼前。


    紀保軍立即將木板掀開,下麵是個豎井,一片漆黑,不過去放著梯子。


    找來手電筒,紀保軍一馬當先下去,隨後兩名隊員跟了下去。


    十幾秒後,一名隊員滿臉激動的爬出來。


    “總教官,馬曉琴人找到了。”


    至此,趙海軍臉色已經徹底灰敗,甚至眼中閃過一抹決斷。


    “陳玉娟跟管豔豔呢?活著還是死了?”


    李衛東看著趙海軍問道。


    “死了。”


    這次,趙海軍沒有抗拒,直接回答了李衛東的問題。


    實際上,李衛東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畢竟糧食短缺,養活一個女人跟三個女人,消耗的糧食可不一樣。


    在陳玉娟跟管豔豔沒用後,自然不會留著浪費糧食。


    於是,馬曉琴成為了第三個被綁架的對象。


    很快,馬曉琴就被從下麵解救出來,此刻的她渾身狼狽,手腕淤青,臉上也有些紅腫,盡管看上去遭了不少罪,神情充滿了恍惚,但至少,某些方麵的罪還沒受。


    畢竟趙善忠出差了,而趙海軍之所以綁架馬曉琴也不是為了自己享受。


    雖然目前了解到的信息有限,趙善忠也沒有經過審訊,但李衛東仍舊認為,趙善忠才是主謀。


    “這件事你兒子趙善忠知情嗎?”


    李衛東隨口問道。


    “他什麽都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瞞著他做的。”


    果然,趙海軍矢口否認。


    當李衛東察覺到他心存死意後,就猜到了這個結果。


    趙海軍分明就是想擔下這一切。


    更何況,陳玉娟跟管豔豔先不提,時間太長,就算當初有什麽痕跡留下,也早就被掩埋掉。


    但馬曉琴失蹤,表麵上卻跟趙善忠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因為他有充分的不在場的證據,跟他一起出差的同事,還有東邊出差的單位,都能為他證明。


    如此,趙海軍把所有的一切攬到自己身上,倒是真的能把趙善忠給洗白。


    盡管對方也會遭受牽連,但肯定不會吃槍子。


    換個人來,恐怕會被趙海軍給糊弄住,查到他這裏,也就截止了。


    但偏偏,李衛東從一開始鎖定的就是趙善忠。


    而且趙海軍也根本騙不了他。


    “陳玉娟跟管豔豔被埋在哪裏?”


    李衛東繼續問道。


    趙海軍則看向菜園子的另一角。


    結果已經不言而喻。


    很快,菜園子的一角被挖出一個大坑,並且從裏麵挖出兩具被包裹起來的屍體,不過其中一具早就高度腐爛,根本辨別不出來,而另一具要稍好一點,但也同樣已經開始腐爛。


    雖然還沒有經過法醫檢驗,但李衛東卻知道,那就是陳玉娟跟管豔豔。


    這邊的氣氛,也因為兩具屍體被挖出來顯得有些沉悶。


    所有看向趙海軍的目光都充滿了憤怒,恨不能將他給打死。


    尤其是街道辦的人,眼睛通紅,怎麽都想不到,看上去老老實實的趙海軍,被街道辦照顧的趙海軍,竟然是個人性泯滅,喪盡天良的惡魔。


    下午,七分局。


    李衛東坐在辦公室裏,因為涉及到三樁綁架失蹤案,並且其中兩人已經遇害,所以這件案子直接轉移到七分局這邊。


    從馬曉琴的口中,李衛東已經知道她是怎麽被綁架的。


    簡而言之:送貨上門。


    原來,趙善忠出差前,不經意在馬曉琴下班的路上碰到她,便以自己急事出差為由,將一些糧票給她,讓她幫忙送到這邊來。


    因為根據趙善忠所言,他來給父親送糧票,但父親出門了,並不在家,他不放心,但自己馬上就要出差,已經來不及,所以拜托馬曉琴給送來,並且還讓她不要跟外人說。


    因為這些糧票是他自己攢下來的,不能讓家裏妻子知道。


    馬曉琴太過單純,也就信了這番話。


    所以過了兩天,根據趙善忠定下的日子,下班後就自己來了這邊,並且也真的誰也沒說。


    說起來,馬曉琴之所以認識趙善忠,也是因為趙海軍的緣故。


    趙海軍去過紡織廠領工資,加上跟馬曉琴屬於同一個街道,腿腳不利索,所以一來二去的,也就認識了趙海軍。


    但這層關係並不包含在馬曉琴的熟人名單裏麵。


    因為郝愛紅工作忙的緣故,很少跟女兒談心,而馬誌遠作為一個大老爺們,也是工人,天天上班,跟馬曉琴同樣缺乏溝通。


    從小在這種家庭環境中長大,馬曉琴即便有什麽事情,認識什麽人,也很少會跟家裏說。


    而那份名單則是根據馬曉琴父母,還有認識她的人整理出來的,又怎麽可能包含趙海軍?


    甚至馬曉琴雖然認識趙海軍,但也隻限於認識階段,一個花季少女,跟一個瘸腿的老頭,能有什麽過多的交往?


    對方跟趙善忠更是一兩麵之緣。


    這種淡薄的關係,馬曉琴就連親密的同事都不會去說。


    因為在她心裏,壓根就沒當回事。


    所以趙善忠拜托她幫忙送糧票,馬曉琴也隻是當成一件順手而為的小事。


    於是,那天下班後,她記起這件事情,便直接來到這邊,把糧票交給了趙海軍。


    趙海軍自然一番感謝,直誇馬曉琴善良,並且旁敲側擊了一番,在知道馬曉琴沒有把這件事情跟外人說,並且一路過來也沒有碰到熟人後,便露出了猙獰的一麵。


    趙海軍雖然腿腳不好,但終究是個男人,再加上這邊有些偏題,就算弄出點動靜來,也不會有人聽到。


    就這樣,馬曉琴被綁住,然後關入後院的小防空洞裏。


    沒錯,那裏就是個防空洞。


    是很久以前挖的,但如今早就被人遺忘。


    也就趙海軍在這邊看守倉庫,知道那裏有個防空洞。


    後來被他改造成關人的地方。


    這幾天,馬曉琴就被關在裏麵。


    趙海軍每天給她送飯,但無論她怎麽苦苦哀求,對方都沒有放她走的意思,隻是把她關著,也沒有侵犯她。


    就這樣,馬曉琴提心吊膽的被關了幾天,終於被解救出來。


    當見到父母的那一刻,一家三口抱頭痛哭。


    馬誌遠一個勁的埋怨自己,而郝愛紅也充滿了愧疚。


    對於這一家來說,無疑是幸運的,但另外得到消息匆匆趕來的兩家,卻是噩耗。


    哪怕他們早就預料到女兒可能已經被害,但隻要一天沒找到,心裏就還會有一絲奢望。


    但現在,夢醒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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