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信一笑,擺擺手道:


    “既然孤是私訪,就無須客套,或者說,大家多些真誠的好。還是,昭武公想把孤的推心置腹,攔在千裏之外呢?”


    聽到太子如此直接了當的話語。


    周雲海拱手肅然道:


    “謝殿下對微臣的抬舉。微臣多年閉門不出,淺薄了淺薄了。”


    頓了頓,周雲海沉聲道:


    “殿下有何吩咐,微臣敢不盡心竭力!”


    周雲海坐了許多年的冷板凳,直到此刻,才確定太子是抬舉他們周家來的。


    太子抬舉,無論如何都是要熱烈響應。


    麵對周雲海這樣經驗豐富的人精,葉信也不廢話,直接拿出道君老皇帝賜予的木匣,輕輕放在案邊。


    那一瞬間,周雲海瞳孔放大,似乎想到什麽。


    馮保恭敬地雙手捧起,轉放到周雲海旁邊。


    看到這陣勢,周雲海臉色一變,顫抖著雙手打開。


    木匣隻露出一條細縫,但足夠周雲海看清楚裏麵的東西。


    啪嗒一聲,周雲海忍耐住內心激動,關閉木匣。


    “微臣周雲海,願為太子殿下效命!”


    周雲海起身,大步走到正中,單膝跪下。


    木匣中,是跟周家淵源極深的金牌。


    皇權特許,先斬後奏。


    周雲海太明白這枚金牌的含義了。


    許多年前,周家先祖也得到過皇帝的托孤,周家奮力輔佐太子順利登基。


    然後,周家權勢達到一個頂點,風光無二。


    到了現在,曆史又將重演。


    “陛下,如今可好…”周雲海顫著嗓音,問道。


    葉信帶有深意地瞅他一眼:


    “父皇很好,這就是父皇叫我轉交給你的。”


    “微臣,惶恐。”


    周雲海說的是實情。


    他就算閉門不出,也清楚當前的朝局。


    宰相林輔國權勢滔天,手握朝政,龍武軍的大權,卻跟太子水火不容。


    而且,林輔國遠比太子有優勢。


    “昭武公,是怕了?”葉信淡淡地來了一句。


    周雲海一驚,低頭說道:


    “周家曆代忠義,決不會害怕奸佞,怕的是能力不足,耽誤了殿下的大事!”


    “說得好!”


    葉信哈哈大笑一聲:


    “父皇給我金牌的時候,還交代過一件事情。”


    周雲海一副洗耳恭聽的神態。


    “父皇說,昭武公之女,才貌雙全,是何時的太子妃人選!”


    這話一出。


    驚得周雲海,周承平父子說不出話來。


    周承平更是滿臉的不敢置信。


    眼下,局勢不明。


    皇帝根本不理朝政,太子未必鬥得過林輔國。


    尚且不知道葉信說的是真是假,如果貿然按照太子的話去做,周家反而風險極大。


    然而。


    周雲海沒有絲毫的遲疑,再次拜倒堂前,沉聲說道:


    “微臣,多謝陛下,太子的青眼,小女妙依能夠入殿下的法眼,是她的福份!隻要殿下不嫌棄,微臣願意一力答應下來!”


    驚爆了周承平的眼球,等葉信含笑點頭後。


    周雲海迫不及待地又問道:


    “不知道殿下準備什麽時候婚娶?微臣預備一下。”


    一副等不及的模樣。


    就連葉信都愣了下,才笑道:


    “跟周家聯姻,孤也不敢冒失,以免失去禮數,怠慢了昭武公。當遵循持節、製書、納采、問名的規矩,由父皇出麵,長輩做主,風風光光地迎娶。”


    “太子說的對。一切,都憑太子做主!”


    周雲海暢懷地大笑幾聲,說道:


    “小女正在外麵玩鬧,殿下如果要見她一麵,微臣立刻派人把她帶回來,讓她跟殿下見見。”


    想到小兒女們見麵,周雲海滿臉樂嗬嗬。


    “不必了。”


    葉信起身,說道:


    “孤向來也愛熱鬧,就不麻煩小姐來回地跑了。孤親自走一趟跟小姐見麵,那才叫美事一樁啊。”


    “聽殿下的。”


    周雲海沒有意見,當即叫來人:


    “微臣叫人給殿下帶路。”


    葉信起身告辭,周雲海連忙端著木匣送到麵前:


    “此物貴重,還給殿下……”


    “不必了。”


    葉信立刻搖頭阻止道:


    “此物就算是給昭武公下的聘禮,再說了,放在別處孤不放心,但放在你這裏,孤放心。”


    雖然隻是一會兒的交流。


    葉信也看得出來。


    周雲海不愧是曆經沉浮的名宿。


    知進退,懂得分寸。


    金牌就算交到周雲海手上,他不會,也不敢隨意動用,甚至不會對外泄露風聲。


    “微臣,明白。”


    周雲海加重語氣的回答,讓葉信更加地放心。


    “這枚玉佩,可以作為會晤小女的信物,特獻給殿下。”


    周雲海掏出一枚晶瑩圓潤的玉石,說道。


    葉信接過手後,沒有做過多的客套,辭別周雲海離開。


    等葉信走後。


    憋了半天不吭聲的周承平,忍不住叫了起來:


    “爹,匣子裏到底什麽東西?你為什麽答應那麽幹脆,叫妹妹嫁給這個名聲不好的太子?”


    周雲海臉色一沉:


    “你胡說八道什麽?!”


    周承平不服氣地說道:


    “這位京城裏以殘暴不仁聞名,擅自誅殺大臣,這樣的人,真的合適嗎?”


    “還不止這些,戾太子才手握監國大權幾天,不但弄得人心惶惶,殺人如麻。而且,重用的都是些東廠錦衣衛,要不就是禍國殃民的太監閹黨……”


    “放肆!”


    周雲海猛地暴喝一聲,周承平從來沒見過眼前父親的樣子。


    殺伐果辣,這一刻盡顯。


    周承平嚇得閉嘴。


    “太子殘暴?重用閹黨?”


    周雲海斜眼瞧一眼兒子,冷冷地道:


    “你懂得什麽?太子才殺了多少人?就有人敢說他戾太子?!太平日子過的長了,一個個都不知道天地不仁的道理了。”


    “為父當年征戰多年,死的人那才叫做屍山血海!”


    “太子之前表現得懦弱無能,現在要掌管大權,不殺得人頭滾滾,你以如何鎮得住林輔國那些人?靠嘴上的仁義道德嗎?”


    “你真是個孩子!懂得什麽,太子殺得人,都挑不出毛病,這就叫殺伐果斷!算什麽狠辣!”


    一連串的話說出來,周承平大氣不敢出地聽著。


    半晌,周承平才咕嘟一句:


    “父親,時勢不一樣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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