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後自攝政以來勵精圖治、德政斐然,而今九州承平、社稷安穩,全仰賴天後之功!”


    “除朝中巨奸,平燕州叛亂,求天降甘霖,天下萬民無不歌頌天後如天之德!”


    “臣請天後順應天下億兆子民之意,承繼大統,登皇帝位!”


    勸進之人不止一個。


    有一人出現,便立即有後繼之人跟著站出跪伏於地。


    宣明殿上,天後身著冕服,淡然看著階下之人。


    然有勸進者,自然也有人跳出來對著這些人破口大罵,說此類人不知禮義廉恥、不知忠孝為何物,一個女人如何能登臨皇帝位,更何況還是一個李姓之外的女人。


    “天後春秋正盛,英明神武,反觀諸皇子昏懦平庸,天後繼大統才是為玄唐社稷謀福!”


    “混賬!爾等竟敢行如此篡逆之事!就不怕遭天譴嗎!”


    “若真有天意,我玄唐久旱之時,這天意在哪兒?若非是天後力排非議,這災情還不知要延續多久!僅此一條,天後便有萬世之功!”


    兩撥人在朝堂上就這麽罵了起來。


    天後看了會兒後也膩煩了,便徑自起身,轉身離開了禦座。


    “竊國罪逆,天誅地滅!”一名老學究氣得滿麵通紅。


    年輕官員卻冷笑道:“庸腐酸儒,就是有你這等人阻擾,我玄唐百姓才被天災折磨三年!你要真想博一個虛名薄名,何不一頭撞死在這大殿上?也讓我敬你一分血性!”


    “伱,你……”那老學究指著他瞪大了雙眼,呼吸都不急促了。


    “怎麽,你貪生怕死嗎,你既覺得天後不該繼大統,那你又是在等哪邊的從龍之功呢?!”


    “你……你胡說!”


    那老學究渾身發抖,被他言語所激之下,竟真的朝大殿內一根朱紅柱子撞了過去!


    其餘人要阻止也來不及,一聲細微的悶響過後,整個人癱坐在地上沒了生息。


    年輕官員見此一幕卻麵不改色,目光掃過眾人:“還有人要撞死嗎?”


    他官位不高,但他是裴士鶴的學生。


    裴士鶴此時也已經離開大殿了,就在天後離開的同時。


    宣明殿內鴉雀無聲,有幾人圍在剛才那老學究身側,繼而對年輕官員怒斥道:“鄒懷仁!你為何如此相逼!”


    那老學究顯然聲望也不低,頓時有不少人紛紛站出來怒罵起了鄒懷仁。


    鄒懷仁冷然道:“他誹謗天後,蔑視天威!”


    餘驚棠身側,聞人雲諫皺眉道:“這鄒懷仁未免太心狠了。”


    “一顆棋子罷了。”


    皇宮外。


    裴士鶴麵見過天後,走出了宮門,見鄒懷仁在等自己,他眼睛青了一塊。


    “怎麽回事?”


    鄒懷仁拱手道:“學生無礙。”


    剛才在宣明殿上,一幫官員拉著他不讓他走,推搡間有人動了手。


    裴士鶴看著他稍作沉吟:“懷仁,辛苦你了,你的官職也該動一動了。”


    鄒懷仁頓時一喜,拜道:“學生才疏學淺,全賴老師恩重!”


    “恭州有個缺,你去補上吧。”


    鄒懷仁愣了下,抬起頭來:“恭……恭州……”


    他意識到什麽,連忙道:“老師!我……”


    裴士鶴卻安撫下去:“急什麽,讓你外放自然是為你著想,又不是不讓你回來了,你今日所做之事為師都記在心裏,正好你也出去曆練一番,再過幾年,宗洛也要退了。”


    張宗洛,現任吏部侍郎。


    鄒懷仁情知事不可違,這才低下頭去:“學生……多謝老師!”


    “對了,走之前,記得去給王老祭拜一下”


    “……是。”


    #


    勸進之事並非一揮而就,但鄒懷仁所做所為,也給百官提了個醒。


    天後降職責罰了鄒懷仁,但也隻是貶官外放。


    裴士鶴是這個意思,餘驚棠冷眼旁觀。


    天後真想做皇帝?


    無數人心裏掂量著,此事究竟該如何去做才好。


    一時間暗潮湧動,都在揣摩聖意,餘驚棠、裴士鶴、溫熒等人的門檻快要被踏破了。


    但這些,也都不關安厭的事了。


    他此刻正在家中陪妻子。


    兩人每天的娛樂活動,大都是吟詩作對,安厭時不時地會拿出一首前世的詩來,每次都讓聞人錦屏驚喜不已,對安厭的才學更為更為崇拜。


    “對了,我與浣溪今日去了上室山祈福,遇見了國師大人。”聞人錦屏與安厭說起了今日之事。


    “哦?”安厭稍有意外。


    “國師贈予我了一枚靈丹,夫君可以吃了它。”


    聞人錦屏轉身去將那精致的木盒拿了過來,並在安厭麵前將其打開,裏麵靜置著一枚小巧的丹丸,安厭能感受到上麵的靈氣波動,但並不算太過濃鬱。


    “這是國師給你的?”安厭思索道,扶搖是玄儀真人的師妹,她給的東西應該沒事。


    聞人錦屏卻溫柔地搖了搖頭,笑道:“我去給夫君祈福,這靈丹自然是給夫君的,國師說吃了它能洗塵清氣,於身體大有裨益。”


    她覺得若實話實說的話,這好東西自己夫君肯定是不舍得再吃的。


    安厭這時笑道:“我不需要這東西,還是錦屏你吃吧。”


    他體質早異於常人了,有過此前紅蜒果的經曆,他對丹藥的東西興趣也不大,冪華郡主給的那枚萬煉靈丹他還一直留著呢,餘念之前要給他的那些靈藥法寶,他也悉數沒碰過。


    聞人錦屏聞言後心裏頓時喜滋滋的:“這是給夫君求得,妾身吃算怎麽回事。”


    安厭想了想,隨後又道:“我與那扶搖國師也能說上幾句話,回頭我再去找她多求幾枚過來。”


    “那這顆呢?”


    “你吃了吧。”


    聞人錦屏卻將靈丹重新收了起來,看著安厭說道:“等夫君求來靈丹時,再一起吃吧。”


    安厭無奈地笑了笑,將聞人錦屏摟入懷中,他和扶搖關係可算不上多熟,真要求靈丹,也是去找玄儀真人。


    但那女人估計又免不了吃醋。


    晚上,雲消雨歇之後。


    聞人錦屏躺在安厭懷裏,低聲詢問:“安郎想要個孩子嗎?”


    孩子……


    安厭想到玄儀真人與自己說過的話,長舒口氣。


    “該來時總會來的,別擔心。”


    “嗯……”


    #


    給三界關外,秦漢兩國的答複也已經送回去了。


    玄唐同意打開三界關,但條件還和先前一樣,隻是給關外修士入關的資格而已,別的請求一概不接受,關外修士入關之後一切必須完全由玄唐來安排。


    浮鸞殿內。


    師欽和師鳶兩人跪在那兒。


    “你們有事嗎?”天後淡然開口。


    “是和今日朝上之事有關。”師欽恭敬道。


    “怎麽,來勸我打消念頭嗎?”


    師欽立即拜道:“我師氏一脈尊祖訓世代侍奉皇室,天後之意,便是我師氏一族的意思。”


    天後卻平靜道:“可我算不上皇室。”


    師欽卻道:“混元絕靈之體,唯李、師兩姓擁有,臣心裏明白該侍奉誰。”


    天後怔了怔,坐在那兒緘默不語。


    師欽繼續說道:“唐祖和聖公同出一界,李、師之血同宗同源,天後將登大位,我師氏一族願為天後掃清一切障礙!”


    天後一手輕撫額頭,說道:“你知道我要做什麽?”


    “我等無需知道,我師氏效忠的是天後,又不是這天下。”


    “……”


    天後抬眼看著跪在那兒的師欽,他身為天工院院首,從未參與過朝政之事。


    她道:“你怕什麽,覺得我會猜忌你?”


    師欽身體一僵,隨後說道:“天後想打開三界關,臣知曉,臣會鼎力相助。”


    “你猜到了,但你覺得我連申屠贏都殺,怕我也會那樣對你們?”


    “臣不敢!天後若想要師欽之命,臣願現在就把人頭獻上。”


    天後卻煩躁道:“我要你人頭做什麽。”


    三界關之事,她遲早也會找上師欽和師鳶二人,這兩人也清楚這一點,才主動過來。


    她擺了擺手,道:“行了,下去吧。”


    師欽略一思慮,又說道:“天後,秦、漢兩國朝貢時,裴士鶴曾和關外修士交往甚密。”


    天後淡然應了聲:“我知道,下去吧。”


    “臣告退。”


    兩人才躬身退出了大殿,值守的玄甲衛見到師欽和師鳶,紛紛低下頭去。


    “當年玄儀進宮時,我便覺得那女人野心不小,沒想到如今天後真被她說動了。”師欽緩緩說道。


    “叔父,其實要殺她輕而易舉。”師鳶冷然道。


    “連她身後的玄真教也是。”


    師欽卻搖頭道:“若沒了她,這玄唐又不知道要安穩多少年,我們終其百年也離不開,你就不想回故鄉看看?這種事我們做不到,隻能去依仗修士,這是千古未有的變局。”


    師鳶沉默了會兒,說道:“侄兒是覺得,未知的東西,不免有些可怕。”


    “你是說修士,還是故鄉?”


    “二者皆有之吧……”


    師欽也靜默了會兒,隻說道:“千年前,我們能鎮壓他們一次,便能鎮壓他們第二次。”


    #


    太玄山上,玄真教。


    沉寂許久的應元殿內,忽地向外推出一道氣浪,吹得殿門搖晃不已。


    數名女冠飛速趕至此地,來到殿門外個個神色激動。


    “我閉關多久了?”應元殿內傳出個聲音來。


    “稟祖師,一年零三個月。”


    裏麵隨後沒了動靜,幾名女冠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扶搖呢?”


    “祖師,扶搖真人現在並不在山上。”


    第一卷快結束了,大多是鋪墊。


    第二卷才算是正文,感謝支持,祝大家七夕快樂,順便求個票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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