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不再說話的親隨,諸葛恪也是忍不住歎息了一聲,他並不是很了解當年的情景,他隻知道當年...真的很淒涼。


    當年他父親來到江東的時候還十分年輕,他也沒有真正經曆過那段時間。


    隻是聽到他父親說過一些話語,這江東有不少人,心中對曹氏...很是痛恨。


    之前的諸葛恪或許了解,但是並不是那麽的明白,但如今...


    “屠家滅戶之仇,與道理無幹啊!”


    諸葛恪並未再繼續多問什麽,他隻是擺了擺手讓他退去。


    之後那濡須塢外,曹軍再次開始了行動,諸葛恪也再次披上了甲胄,手持利刃朝著城牆上麵走了過去。


    這一路上,從一個人,到他身邊的親隨護衛,到越來越多被他找到的江東潰軍將校,到那些和曹氏同樣有著血海深仇的將士們...


    千餘名將士就這麽跟在了諸葛恪的身後,然後看著那再次衝殺上來的曹軍,諸葛恪振臂高呼。


    “眾將士,殺敵!”


    “殺!”


    一聲大喝之下,雙方大軍的將士們在這黑夜之下再次拚殺起來。


    每一刀的揮舞,每一次長矛的穿刺,代表著的並不僅僅是他們個人,還有那再也找不回來的親人們。


    大戰繼續爆發,圍繞著濡須塢的進攻不斷重複著,江東四麵受敵,整個中原還有江淮戰場都幫助江東再拖延著時間。


    曹仁被拖在了濡須塢下,而陸遜在世率先破敵,他沒有收到曹仁的命令,但是卻自己想到了誘敵深入的法子。


    麵對著留讚和李嚴那宛若瘋狗一樣的進攻,他先是命令朱據繼續與丁奉等人糾纏,然後拖延丁奉不讓他和馬忠以及留讚等人匯合。


    當然,丁奉也沒有這個想法。


    因此在如此局麵之下,陸遜直接開始了大範圍的撤退,且戰且走之下,一路從句章撤離,半個月的時間撤退了四百餘裏。


    甚至直接放棄了山陰等會稽要害之地,讓留讚麾下的兵馬一度增長到了數萬之眾。


    浩浩蕩蕩的兵馬仿佛可以蕩平江東一般,那氣勢之驚人讓不少人都為之側目,曾經躲藏起來不想繼續廝殺的潰軍敗將們此時也站了出來。


    會稽,吳郡,甚至是丹陽和鄱陽兩地的賊寇巨匪們都開始爭相依附,讓那留讚麾下的兵力越發的充足了起來。


    等到陸遜再次在錢塘站穩腳跟的時候,留讚已經聚攏兵馬超過五萬餘人,號稱十萬要橫掃江東。


    為大漢蕩平這亂世....


    麵對如此狂妄的敵將,陸遜隻是平淡的讓人將錢塘城牆翻修加固,然後讓麾下將領黎斐等人駐守德等要害之地。


    擺出來了一副要死守的模樣,倒是讓留讚遇到了一些阻礙。


    春去秋來,當江東的暴雨都開始緩緩停下的時候,那李嚴看著仍然平靜的水麵也是忍不住放下心來。


    “本以為陸遜如此做是為了能夠掘開上遊堤壩,然後放水入海之時對我等突襲。


    未曾想到那陸遜竟然白白錯失了機會,當真可笑至極,可笑至極!”


    放下心來的李嚴立刻和留讚商量,將大軍全部從山坡之上帶下,然後朝著錢塘等地發起了一場猛攻。


    可這一次,陸遜去沒有繼續咬牙死守,在廝殺了數日的時間之後,陸遜直接趁著夜色雙方修整的機會,帶著上千敢死士衝殺出來。


    這些人身上背負著幹柴與火油等各種引火之物,然後在陸遜的一聲令下直接衝入了李嚴和留讚等人的軍營之中。


    靠著凶猛的衝殺,強行點燃了這留讚等人的營寨,讓濃煙滾滾升起,同時也點燃了狼煙向上遊放出了訊號。


    此時的李嚴和留讚以為這是陸遜想要劫營,雖然對於他們這種凶悍的打法非常震驚,但留讚和李嚴卻還是快速地反應了過來,強行將對方擊退了出去。


    可就在他們廝殺了足足一夜之後,準備雙方罷戰的時候,那水麵上突然出現了奔湧震動之相。


    大水從上遊直接湧現了過來,洶湧波濤的江水直接擊垮了那廝殺一夜的漢軍...


    “水火並濟,想來這是可以讓你們安靜好一段時間的...”


    此時的戰鬥已經徹底打響,而李嚴與留讚等人驚恐的聲音也不斷出現。


    “撤,趕緊撤...趕緊撤!”


    此時李嚴和留讚第一時間朝著山上撤離了回去,但是這猛然到來的大水仍然是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他陸遜這是瘋了麽,這個時候放什麽水,他是圖得什麽!”


    李嚴看著麵前那滾滾江水滿臉都是陰沉之色,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陸遜在這個時候放水是圖什麽。


    “這都深秋了,他就算是在年初的時候就蓄水,可到了這個時候也不足以對我等造成什麽壓力了。


    而且我等之前就將軍營駐紮在了山上,大不了回去就是了。


    他陸遜這是為了阻擋我等的腳步不成麽?”


    李嚴帶著兵馬一邊向後撤離,另一邊不斷的怒罵著陸遜的胡亂折騰。


    這種打法,雖然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更是讓他麾下的將士死傷了不少。


    可這並不足以讓他們潰敗。


    時候太晚了,春夏用水,秋冬行火,這是兵法上的規矩。


    春夏之際江水上湧,正是蓄水的好機會,而秋冬時節天氣變冷的同時也會讓天氣幹燥。


    江水會逐漸下降,直到冬節前後變成最低。


    這個時候乃是放火的好時候,這小半年了李嚴都在防備著陸遜放水。


    今日的放火也是在他的預料知道,但是他怎麽也想不通這陸遜放火放了一半了怎麽就突然改成泄水了!


    “陸遜...用的是天時,不是地利!”


    就在李嚴不明所以的時候,那同樣帶著兵馬開始撤離的留讚也來到了他的身邊,同時也說出來了這麽一句話。


    “天時....”


    “我等兵甲不足,輜重不夠!”留讚此時臉色變得沉重了起來,“快到冬天了啊....”


    伴隨著留讚的這句話,李嚴的臉色就更加的難堪了。


    果然,陸遜在得手之後並沒有立刻衝殺出來,也沒有趁勢反攻,反而是徹底開始了據守。


    將那小小的錢塘死守起來。


    而留讚和李嚴並沒有因為“洪水”退去和陸遜死守變得再次雄壯起來,反倒是士氣逐漸低落...


    “冷...好冷...”


    軍營之中,李嚴看著麵前那數百名蜷縮著身子,嘴唇青紫臉色蒼白的士卒們臉色鐵青。


    一捆捆的藥草已經在軍營之中變成了一鍋鍋的湯藥,可即便是有這個這些人仍然是無比難受...


    “風寒!”留讚此時滿臉都是無奈,“那一場大水直接讓不少士卒染上了風寒之症。


    這病....倒是不要緊,但是我等本就是靠得一股子狠勁兒。


    走得就是當年黃巾軍到了路子,夏日裏麵或許還好,這秋冬之際本就相對而言有些難熬。


    陸遜一場突如其來的大水直接讓他們沒入了水中。


    死傷是沒有多少,但是寒風入體...哎!”


    留讚的話語充滿了無奈之感,他們之前氣勢洶洶,全憑一口士氣衝殺到了現在的地步。


    可這一口士氣泄了之後,大軍就徹底崩了!


    而士氣如何才會泄,這一點李嚴和留讚想了許多的辦法,但是最終都沒有想到陸遜會用到天時。


    壯大的速度太快,就意味著兵馬和糧草輜重跟不上。


    也就意味著他們的衣甲和兵刃都不足的情況下,過冬之事更是問題。


    那一場大水加重了他們的病痛還有危險。


    “即便是想盡了辦法去搜尋草藥,可是我等現在也沒有辦法讓他們快速的舒緩過來。


    沒有冬衣和冬被的情況下,僅僅靠藥物隻能是讓他們努力活下去。


    篝火和炭盆就算是再如何增加也沒有辦法取代冬衣...


    士氣...徹底沒了!”


    一營士卒過半病倒,這種數量足以讓這支兵馬徹底陷入恐慌之中,這好不容易成了勢的大軍也被擋在了錢塘。


    而且留讚和李嚴數次想要撤離之後轉戰其他地方。


    但是那陸遜卻是立刻出擊,不但將他們咬住,而且擺明了如果他們想要撤離就要將那些病患留下。


    這就讓李嚴和留讚無奈了....


    “隻能寄托於太子他們了,陸遜...不可小覷啊!”


    陸遜逼停了留讚和李嚴,而丁奉雖然同樣勇猛,而且在張昭的帶領下他們的力量也足夠紮實。


    可是...孤掌難鳴!


    會稽的局勢變了,馬忠剛剛開始進入戰場就得到了消息之後不得不再次放緩自己的腳步。


    而張任和文聘也的確是如同陳泰等人猜測的那樣,他雖然精通兵法。


    可是在這種強攻之上,雙方隻能不斷的陷入拉扯和僵持之中。


    張任牢牢占據著上風,但...他就是無法覆滅對方。


    趙雲和關平也被全琮擋在了廬江之地,短時間無法繼續前進。


    這一刻,這江東的戰場仿佛是再次朝著曹仁的方向偏移了起來...


    然後....


    “城門被打開了,衝進去!”


    濡須塢下,曹仁看著那洞開的濡須塢城門臉上忍不住的露出來了興奮之情。


    這麽長時間,他終於打開了這座濡須塢,他的臉麵都差點沒有了。


    “衝進去...快點衝進去!”


    在曹仁的呼喊之中,大量的曹軍士卒直接衝向了那已經明顯堅持不住的濡須塢。


    諸葛恪麾下的士卒,瘋狂的怒吼著,嘶喊著....


    然後倒在了這血腥的戰場之上,無數再次站出來的將校被曹軍衝擊,然後亂刀砍翻在地。


    “嗡~”


    就在曹仁也親自帶著部分士卒衝殺進去的時候,一聲沉悶的響聲直接出現。


    緊跟著就是落到了他們頭上的箭雨。


    “莫要驚慌!”


    看著一名名被射殺當場的士卒,還有他們臉上驚慌失措的模樣,曹仁再次抽出腰間佩刀,怒吼一聲朝著士卒們呼喊起來。


    “莫要驚慌,他們不過是強弩之末了!”


    “衝殺進去,將他們全都殺了,殺了!”


    曹仁的嘶吼聲穩住了軍心,然後於禁等人帶著兵馬直接一個反撲,就將剛剛埋伏的士卒順勢斬殺了。


    “衝過去!”陳泰和陳騫等人也是直接呼喊起來,麾下士卒們想都不想就朝著前方不斷的發動衝鋒。


    一名名江東士卒死在了這濡須塢之中,大量的士卒衝殺了進來,那凶神惡煞的模樣仿佛是要將他們麵前的所有人全都撕碎。


    而此時,在濡須塢深處看著那同樣撤回來的周舫,看著同樣攻破了另一側的曹魏大軍。


    諸葛恪緩緩舉起了手中的佩劍朝著麵前的陳邵劈砍了過去。


    “叛逆....當死!”


    “諸葛恪,你敢殺我!”


    此時陳邵看著麵前的諸葛恪滿臉都是驚恐與憤怒,不斷朝著那諸葛恪發出來一聲聲的咆哮。


    “諸葛恪,你住手...停下!”


    “曹仁將軍已經殺進來了,你沒有活路了,你沒有活路了!”


    “投降吧,諸葛恪投降...你投降...”


    “諸葛恪!”


    看著那滿臉殺意,手中佩劍越來越高的諸葛恪,陳邵滿臉驚恐都是驚恐之色。


    不斷哀嚎著看到那佩劍朝著自己直接落了下來。


    “噗嗤~”


    伴隨著這麽一聲悶響,陳邵的無頭屍體就這麽摔在了地上。


    周圍的江東士卒見到這一幕之後,臉色無喜無悲,甚至沒有任何多餘打神情出現。


    與此同時,那周舫也來到了諸葛恪的身邊,朝著他用力的點了點頭。


    “準備好了麽?”周舫的聲音有些沉重,言語之間也有些心痛,“你當真做好準備了麽?”


    “放心吧...這段時間我等在這濡須塢中挖了幾條地洞,隻可惜無法通到那濡須塢之外。


    這濡須塢依水而建,不適於挖掘,隻可惜了你們...”


    “諸葛將軍這是在說什麽!”此時周舫卻是勃然大怒,“將軍如今為國而不惜性命。


    我等苟延殘喘又如何能夠說出這等話來?


    將軍...請吧!”


    在周舫和諸葛恪敘話之時,這濡須塢的廝殺變得更加嘈雜更加慘烈了。


    越來越多的江東士卒倒在了濡須塢中,且戰且走之中帶著曹仁等人不斷深入進來。


    “將軍...”此時一路在前衝殺的於禁突然自己跑到了曹仁的身邊,“我等到現在還未曾見到諸葛恪。


    而且剛剛有兵馬來信,說是另一處城門也被攻破。


    我等是不是要小心一些?”


    在於禁的眼中,如今這種局麵雖然看似合情合理,但是諸葛恪不應該會是如此情況才對。


    但是還不等於禁給曹仁分析一番,就聽到了那曹仁的一聲怒喝。


    “於文則!你少在這裏拖延戰機,立刻從殺,剿滅叛賊!”


    “....”於禁看著麵前的曹仁,臉色忍不住的抽搐了起來,“將軍,那諸葛恪不是善於....”


    “於禁,你欲抗令乎!”這一刻曹仁突然抽出腰間長劍指向了於禁,那通紅的眼睛更是充滿了凶狠。


    看著曹仁眼神之中的凶狠,於禁在這一刻終於想明白了,終於知道了為什麽曾經被稱之為天人之勇的名將曹仁會變成這個模樣。


    因為他等待這一天已經太久了,他是曹魏柱石,是當年威震天下的將軍。


    可是他並不是天生如此,他為了這一天卻總是缺少一次機會。


    當年他們曹魏的太祖還在的時候,曹仁論驍勇不如自己的親生兄弟,虎豹營統領曹純。


    論軍中威望不如那屢敗屢戰,文武雙全的大將夏侯惇。


    論在太祖心中的喜愛程度,他比不了那屢屢救主的族弟曹洪。


    甚至相比較於夏侯淵,曹仁都沒有夏侯淵那個善於奇襲之名。


    他仿佛是非常重要,非常厲害,但是...卻往往差了一點。


    白狼山之戰,一戰成名的是曹純。


    汴水死戰,死中求活的是曹洪。


    征戰天下,不能攘外卻能安內的是大將夏侯惇。


    曹仁的名聲越來越大,但是曹仁卻總是缺少那麽一場能夠拿得出手的戰績。


    哪怕是雖敗猶榮他也差上那麽一點...


    當年的壽春之戰,他與周瑜死戰多時最終還是被趙雲和周瑜聯手逼退。


    之後的荊州死戰,他和關羽從有來有往,到最後被關羽打成了鐵壁將軍。


    好不容易他熬死了關羽和周瑜,天下名將可以和他相比的已經沒有什麽了。


    可關鍵時刻,曹真的橫空出世更是讓曹仁感覺到了沉重的壓力....


    曹仁的名聲太大了,大到他需要一件事情來證明他的威望。


    “於文則!”


    曹仁憤怒的嘶吼聲再次出現,於禁也比這一聲怒吼驚醒了過來。


    看著那一臉怒火之中帶著難掩興奮之色的曹仁,他這一次沒有在繼續反駁什麽話語。


    “諾!”


    隨著於禁的一聲應諾,他再次帶著兵馬衝殺了過去。


    而曹將陳泰,陳騫,文欽等等也隨之在曹仁的帶領下衝殺而去。


    另一邊,曹休被龐統拖住,但是麾下大將夏侯威卻是帶著諸如孫禮,桓禺等曹氏大將,以及韓綜、鄧由、李光等江東降將一同攻殺而來。


    而一抹火光也終於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當年朱桓將軍曾經火燒濡須塢來大敗曹軍,如今這曹仁雖然失了理智,但仍然會小心火攻之策。


    今日我等將那曹軍全部放入濡須塢之中,在以濡須塢中心點火,借助這寒風快速遍布濡須塢.....”


    此時的諸葛恪看著那熊熊燃燒的火焰,嘴角忍不住露出來了一個笑容。


    這就是諸葛恪的計劃,死守濡須塢,漠視城中有人反叛,然後主動給他們創造合適的機會。


    最後將兩支兵馬引入濡須塢的中心腹地,一把大火將他們帶走。


    “轟~”


    黃昏十分,大火快速蔓延,在秋冬之際那獨特的寒風相助之下,大火很快就點燃了整個濡須塢。


    那些衝殺進來的曹軍此時看到這一幕之後忍不住麵露驚恐之色。


    可是大火蔓延的速度比他們逃竄的速度要快太多太多。


    不僅如此,在大火蔓延之下,後麵還沒有得到消息的士卒繼續衝殺,前方滿臉驚恐的士卒不斷後撤。


    雙方糾纏到一起,最終是誰也沒辦法逃離這裏。


    大量的士卒互相混亂之下,互相踐踏不知道死傷多少。


    看著那淒淒慘慘,死傷慘重的敵軍士卒們,諸葛恪的嘴角忍不住慢慢翹了起來。


    “老頑固....你兒子就隻能做到這一步了,你要是還不滿意那趁早另請高明去吧!”


    大火點燃了諸葛恪,隻留下了那麽一個詭異莫名的笑容。


    大漢章武十年冬,諸葛恪以自身做餌誘曹魏大將曹仁與夏侯威等人進入濡須塢之中。


    最終一把大火徹底的點燃了濡須塢,將所有的敵軍都陷了進去....


    此戰,曹魏大司馬曹仁重傷潰逃,夏侯威被烈火焚燒而死,陳騫陳泰僅以身免,文欽被藏匿起來的周舫突襲生擒,狼狽而降。


    翟丹,韓綜,鄧由,李光,張吳,鄧生,張嬰,王崇,晉宗等江東降將為了證明自己拚命衝殺,結果全都被烈火所焚,死無葬身之地。


    孫禮,桓禺等人也隻能狼狽撤離,麾下將士那更是十損七八....


    “曹子孝,來受死吧!”


    濡須塢的大火仍然在繼續,而在大火之中一支百餘名披著蘸水的布匹還有濕潤泥濘的士卒正在朝著那曹子孝拚命追殺。


    周舫...曾經在江東有著光輝未來的青年俊傑,本來可以在江東建立自己的一番功業,然後建立起來自己的家族。


    但是他所有的美夢都停留在了曹魏和那季漢的大軍進入江東的那一刻為止。


    家人被殺,部曲被屠戮一空,自己所有的未來都成為了泡影...


    就連他自己都如同一個碩鼠一樣躲躲藏藏了起來。


    如今,諸葛恪用自己的命給了他這麽一次機會,周舫一定要抓住!


    “撤退...趕緊撤退!”


    “掩護大司馬撤離...”


    曹仁看著那不斷嘶吼著朝著他追殺而來的周舫,他好幾次都想要翻身衝殺回去將那個家夥斬了。


    可是陳騫和陳泰卻是說什麽也不會同意他這般做了。


    就在剛剛,他們從那些追兵的旗杆上看到了那於禁將軍的首級...


    當他們看到於禁首級的那一刻,他們就知道自己這一次當真是輸得幹幹淨淨了。


    “賊子....賊子!”


    曹仁看著那左右摁著自己的手臂,強拉著自己不斷撤離的陳騫和陳泰,曹仁最終也隻能朝著那後方的周舫怒罵起來。


    然後....


    “噗!”


    那曹仁剛剛怒罵卻是感覺自己的喉嚨一甜,然後一股血腥氣息直接衝到了他的嘴裏,緊跟著“噗嗤”一聲吐出來了一口鮮血。


    於禁剛剛想的沒錯,他是需要一件事情來證明自己的功績!


    但更加重要的是,他沒有太多的時間了...六十歲了...曹仁堅持到這裏也算得上是高壽了。


    本想著經曆這一場大戰之後,曹仁可以徹底平定江東,然後趁勢將整個江東收入曹魏的麾下。


    然後將那些豪族的私兵直接大亂,讓那太子劉馮麾下的兵馬滾出此地。


    從而安安靜靜的閉上自己的眼睛。


    但天不遂人願,事往往與願違,一場大戰直接將他所有的希望都毀了,這一口老血終於是忍不住了。


    “噗嗤!”


    又是一口老血噴灑出來,曹仁此時甚至感覺到了一陣陣的眩暈之感。


    “大司馬...”


    聽著周圍那慌亂驚恐的聲音,曹仁最終還是直接一把摁住了陳泰的手筆。


    “撤離...撤離...全部撤回吳郡!”


    已經有些虛弱的曹仁直接朝著陳泰等人下了命令,然後敗軍朝著後方撤離而去。


    同時那周舫在追殺了數裏之後也清醒了過來,知道再殺下去可能自己就真的沒了。


    “撤離吧!”帶著幾分無奈的語氣回到了那濡須塢的外麵,看著那還在熊熊燃燒著的火焰,周舫那汙穢難看的臉上充滿了悲戚之色。


    “濡須塢沒有了....再也不能阻擋那曹休進入江東了。


    不過想來剩下的事情就和我等沒有關係了。”


    周舫一聲無奈的歎息之後,便帶著兵馬緩緩離開了。


    他知道,到現在為止他所能夠做的已經到了極致....剩下的事情就和他們沒關係了。


    “去吧,將曹仁兵馬濡須塢的消息傳揚出去,那些叛逆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一定會立刻龜縮回到江東腹心之地的。


    至於後麵的戰事,就讓那劉馮和這群叛逆們互相廝殺去吧!”


    說完,周舫便直接將那於禁的首級扔到了那熊熊火焰之中,然後帶著僅剩的兵馬朝著那自己也不知道終點的方向而去。


    之後這江東之人很少有人再見到周舫的存在了,他沒有投降劉氏,也沒有投降曹氏,更加沒有將孫氏的大旗舉起來。


    他似乎就這麽消失了。


    至於那投降了他們的文欽....他們將這個家夥送到了丁奉的手中,看在這個家夥還有幾分勇武的份兒上。


    周舫用他的命,換了自己一個心安。


    但再之後的數十年裏,這江東之地出現了那麽一抹流寇,他們不劫掠百姓,不突襲豪族田莊,誰也不知道他們是靠著什麽方式活下去的。


    隻知道他們總是突然出現,然後突然離開。


    這江東之地有貪贓枉法的官員,他們會殺了那貪官汙吏的滿門上下!


    若是有山越或者其他山匪賊寇下山劫掠的話,他們也會出現,要麽將其擊退,要麽向那些百姓或者府衙示警。


    若是有豪族大肆兼並,他們也同樣不吝嗇於出手....


    有人說他們是孫權的後人,有人說他們是諸葛家的後代,還有人說他們是一群在江東大戰之中殘留的敗軍潰卒....


    不過這都已經是後話了。


    此時的曹仁帶著聚攏起來的殘兵敗將朝著吳郡而去,一邊死守吳郡的同時,另一邊再次發信給曹休,讓他們趕緊前來救援。


    甚至還讓人去豫州尋找司馬懿,雖然知道這個家夥距離江東太遠,就算是想要進入江東恐怕也是困難的。


    但此時的曹仁,隻想聯合一切力量...保住這殘破的江東之地!


    當然,除了這些事情之後,曹仁也直接上書洛陽,拖著十分疲憊的身體寫了一封戰報,將所有的錯誤都歸咎到了自己的身上。


    雖然這和事實也沒有什麽區別,但沒有推脫責任去責怪他人,曹仁這一點來說其實已經是別很多人強的多了...


    而聽到了曹仁接下來這些命令之後,陳泰與陳騫等人都是麵麵相覷,他們其實想要勸說曹仁在這個時候是可以放棄江東的。


    那江東降將不會在這個時候投降劉馮的,他們寧可戰死換來點名聲和未來,也不會再次投降。


    然後將剛剛壯大的家業送上的同時,再把自己的臉麵都撕下來。


    裏子和麵子,他們總是得留下一樣的!


    但是看到曹仁這副模樣,最終也隻能默然歎息一聲,一切....都交給洛陽吧!


    而曹仁大敗的消息也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江東之地,陸遜與全琮等人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立刻開始了整兵撤退....


    而麵對如此局麵,陸遜等江東降將的心中並沒有半點擔心,甚至還有幾分興奮,仿佛這一場大戰才剛剛開始。


    “早就應該這個樣子了,我等兵單一來說都在那劉馮之上,結果生生打成了這個樣子!


    真是可笑至極....”


    “撤兵,回軍鄱陽!”


    “大軍聽令,全緒親自斷後,眾將緩緩撤離,回軍鄱陽!”


    “撤出會稽,回軍鄱陽!”


    此時江東的陸遜,賀齊,全琮,朱據四名大將同時下達了命令,全線放棄廬江,會稽甚至是丹陽和吳郡,將所有的兵馬都駐紮在鄱陽郡之地。


    至於那正在被張任壓著打的幾個小家夥,此時也在損失了不少兵馬之後成功退回了鄱陽郡之地。


    將整個豫章郡都放了出去。


    一時間那好不容易被曹氏給拆零碎江東兵馬再次聚集了起來,而且陸遜還非常自然的接手了這大軍的指揮之權。


    “放開周圍所有的方向,握住鄱陽,占據新都郡,最終連通吳郡保證糧秣輜重,其他所有郡縣全部放棄!”


    陸遜的命令被傳達了下去,各路將校也第一時間收到了命令,並且開始了運轉起來。


    而另一邊的趙雲關平,以及張任等人也同樣聚集了起來,甚至就連那快要扛不住的李嚴和留讚此時也終於得到了自己最需要的物資,然後開始了撤離。


    不過和其他人不同,留讚尚且可以帶著些許兵馬繼續廝殺。


    李嚴....他現在隻能帶著大量的病患撤回去了,要不然這麽多的病患一定會出現大問題的。


    同時,那一直在會稽郡的馬忠此時也直接準備挺近鄱陽郡外圍,開始對鄱陽郡的江東叛軍們進行圍剿。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卻是收到了劉馮的命令。


    “不許進軍?”


    馬忠看著手中的命令,臉色陡然一變,那神情之中全都是不可置信的模樣。


    “太子有令,讓將軍不許進攻,堅守如今的營房,同時日後會調李嚴將軍前來協助....”


    那太子府的家令陳祗再次重申了一遍劉馮的命令,卻是讓那馬忠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可否告知末將為何如此?”


    眼看著曹仁被諸葛恪給差點帶走了,曹氏的兵馬斷絕,王平和龐統在江淮和青徐之地將他死死拖住。


    就算是那曹休想要進入江東援助,他恐怕也是有心無力。


    眼瞅著建功立業的機會就在眼前,可是馬忠卻是得到命令,這一次大戰和自己沒有關係!


    這一刻,馬忠是真的怒了。


    可陳祗給他的回答還是劉馮嚴令,不許他有絲毫妄動,這讓馬忠雖然萬般無奈卻也無可奈何。


    不過很快,劉馮的親筆書信就送了過來,也給了馬中一個理由....


    “我等之所以放開兩側,就是為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之前我等和那曹....曹仁將軍之間的明爭暗鬥一直都在繼續,因此他們便利用這一點占據了上風。


    並且還讓我等分崩離析,不得不麵對如此局麵。


    此時那曹仁將軍已經退入吳郡之中,麾下的兵馬幾乎折損殆盡,隻能據守要害之地。


    而此時正是我等萬眾一心的時候。


    但我等現在沒有關係了,那劉馮和...孫和就真的可以聯合在一起麽?


    此時不僅僅有丁奉在會稽打出來了損失的旗號,還有那孫破虜之子孫紹在後方蠢蠢欲動。


    孫翊之子孫鬆還有孫匡之子孫泰都趁機從那大山裏麵跑了出來,一個個都想要將繼承孫家的衣缽。


    這些人就如同那田間的碩鼠一樣,雖然沒有什麽大礙,卻仿佛是無處不在讓人心煩不已!


    今日我等讓出來了廬江還有會稽等地,那些人定然會借機衝殺過去將這裏占據了再說。


    而我等則是可以就此穩固鄱陽郡,新都郡還有吳郡三地,這是我等的根基所在之地,同時也有著充足的糧秣輜重。


    至於那位大漢太子....當年那位江東之主孫權還在的時候,孫氏就沒少去攻打荊州交州,偷襲荊州的劉備和交州的兩位老將軍等人。


    如今看劉馮行事,雖然是有諸多問題,但卻是一個真正的明白人,他這種人求的就是一個穩妥。


    所謂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性格不莫如是。


    因此他定然會想盡辦法來維持住如今的局麵,一遍與我等廝殺,一邊小心那孫和與丁奉等人會偷襲他們的後方。


    此消彼長之下,我等豈不是占盡了優勢?”


    此時的陸遜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了眾人,再次引來了眾人的一陣附和。


    接下來的消息果然也如同那陸遜所預料的那樣,在占據了豫章郡和蘄春以及半數廬江之後。


    這劉馮在彭羕等人的諫言之下,立刻阻止了他們繼續高歌猛進,轉而開始了穩固如今的勢力。


    將丁奉等人驅逐在了會稽東南部,同時對那孫鬆和孫泰也是沒有任何的好臉色的。


    麵對他們的聯盟...劉馮是一個好脾氣的人,隻是讓自己的親衛將他們那不知道從哪兒找到的使者直接請了出去。


    江東的戰局在這一刻似乎又進入了一個嶄新的篇章,沒有了曹仁那亂七八糟的瞎指揮,沒有了曹魏的掣肘。


    陸遜帶領著這群江東降將可謂是真正的順風又順水,勢力都再讓了一個不止台階。


    同時也讓劉馮明白了一個道理。


    “這群江東的鼠輩,若是不能將他們清理幹淨,恐怕日後就算是丞相來了都不是那麽放心!”


    對於這個評價,無論是魏諷還是彭羕,都表示非常正確。


    畢竟以魏諷的本事,連近乎於巔峰的曹魏他都能攪和成了一灘渾水,唯獨這江東之地....惡心!惡心極了!


    不過就在劉馮思考著自己應該如何破局的時候,並州的諸葛亮終於將消息送到了劉馮的手中。


    或者說諸葛亮在這一刻將自己的戰報送到了所有人的手中。


    “北疆塞外的麋芳...”


    “青徐之間的龐統....”


    “駐守長安的法正.....”


    “領兵壓豫州的徐庶....”


    諸葛亮將自己的親筆書信交給了這裏麵的所有人並且共同約定了一個時間然後一起發動反擊。


    “決戰開始了....”並州上黨郡中,諸葛亮看著麵前那天下輿圖,此時已經是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出來。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明年開春之後...便讓亮親提大軍為太子助戰。”


    章武十年末,天下終於在風雪之中慢慢暫停了戰事,但也同時拉開了大決戰的真正序幕....


    “丞相,江東傳回來的戰報!”


    並州上黨郡中,此時那楊儀將一封已經打開的戰報直接遞到了諸葛亮的手中,同時輕聲朝著他說著如今江東的局麵。


    “陸遜再次領兵了...”當諸葛亮看清了這江東的局勢之後,也是忍不住皺了皺眉,“取江東的輿圖來!”


    “諾!”


    散發著微弱光亮的燭台被諸葛亮拿在了手中,有些微微彎曲的腰身,讓他的眼睛湊在了這不大不小的輿圖麵前。


    那微弱的燭光照耀著那一小片地方,讓諸葛亮隻能將自己的眼睛眯了起來,同時也照應著他的頭發變得更加花白了。


    這一刻的諸葛亮,氣質再一次變得和以往不同了。


    那樸素平凡的道袍穿在了他的身上,卻讓他顯露出來了幾分出塵之氣。


    雖然隨著年紀的增長,頭發變得有些花白,臉上也多了許許多多的皺紋,看著倒是顯得格外蒼老了一些。


    這些年隨著麋芳不斷的送來各種補品,加上還有那吳普傳過來的五禽戲,諸葛亮的身體倒是還算不錯。


    但那常年勞累讓他的腰身駝了起來,這眼睛也隨著日以繼夜的伏案而變得越發的不如往日了。


    整體來說,如今的諸葛亮給人的感覺...充滿了矛盾。


    身高八尺體態也算健碩但卻是文質彬彬,氣度不凡。


    彎腰駝背,雙眼時而眯起與當年的雲長相似,年邁之下卻又頗有氣力....


    就這種氣度,即便是楊儀都隻能默然歎息一聲,丞相就是丞相,果然是與凡俗之人不同!


    其實諸葛亮即便是不用再看這輿圖了也沒有關係,兩世為人多年以來對戰事的把控,讓他大漢十三州又一部的所有地方都已經記載了自己的心裏。


    但,這件事情關乎自家太子,關乎大漢的未來,由不得他半點疏忽。


    在那輿圖麵前審視了許久之後,諸葛亮這才緩緩將自己的腰身再次挺直,然後長出一口氣將手中的燭台也遞了過去。


    “丞相,我等可需要派出兵馬援助江東?”


    “不必!”諸葛亮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楊儀的這個提議,看著那楊儀臉上的擔心之色,更是微微輕笑了起來,“威公可是擔心太子的安危?”


    “小子不敢!”楊儀此時自然也不敢將話說的太過於直白,隻能是躬身行禮,“太子身邊有趙雲老將軍還有關平將軍等人相助。


    徐軍師和龐軍師也在青徐豫三州接應,想來是不會出現什麽事情的。


    隻是...隻是小子覺得那畢竟是我大漢的太子。


    而那陸遜卻又是天下數得著的名將,實在是不可小覷啊....”


    楊儀很是謹慎的選擇著自己要說出來的話語,在他眼中劉馮的才華怎麽可能和陸遜相比?


    劉馮是誰?


    大漢太子,不敢說眾望所歸,那也是沒人能夠撼動的大漢繼承人,被陛下和丞相委以重任甚至是寄托了幾乎全部希望的...平凡之人。


    嗯,楊儀眼中的劉馮就是一個平凡人。


    有些懶惰,有些平庸,雖然不癡不傻還有些明白事理,但這終歸是一個平凡人。


    他的優點很多人都有,他的毛病幾乎遍地都是,這種人若非是生在了帝王之家的話,恐怕這一輩子也就是當個敗家之子了。


    若是運氣不好生在了平凡人家,恐怕最後還要被鄉鄰之間說上一聲好吃懶做才是。


    能夠這般想這位大漢的太子倒也不是說他楊儀多麽的傲氣淩人,而是他的確是有這個資格傲氣。


    關羽傲是因為他從無到有,一步一步走到了這天下的巔峰之列。


    魏延傲是因為他自認為不落於人後,隻要給他一個戰場,他能夠還給天下人一個驚喜。


    但是他楊儀傲...那是因為他們老楊家一個個的都不是平凡之人。


    八歲被稱之為沔南冠冕,十歲聲名鵲起開始收到征辟,十七歲門徒數百人的道德楊君是他大哥。


    這大漢朝廷之中,唯一一個能夠勸住諸葛亮,讓其依為臂助的丞相府三傑之一的楊顒那是他的族中兄弟。


    而他楊儀那也是被荊州乃至整個大漢都認可的天才,就單單是在軍旅之中的心算之術還有這處理政務方麵的能力。


    他幾乎是壓著整個朝堂的,純天賦型選手。


    相比較於天賦十分平庸的劉馮,楊儀的眼中真正在乎的是那個被稱之為天下名將,文武雙全的陸遜陸伯言了。


    他覺得,這種人才是天下真正的俊傑!


    但,此時諸葛亮看著楊儀如今的模樣卻是忍不住搖頭輕笑了一聲。


    “你啊...還沒有看懂!”


    “小子沒看懂?”楊儀被這話說的猛然一愣,然後趕緊朝著諸葛亮躬身,“還請丞相教導!”


    “陸遜啊...是一個很不錯的大將,甚至可以稱之為名將也沒有關係。


    無論是兵法謀略亦或者是執政治國,他都稱得上是江東之最了。


    甚至就連這人心的揣測算計,他也有著幾分不俗的本事。


    這等人即便是亮親自對陣,也要小心再小心...”


    “既然丞相知道那陸遜的本事,那為何當初還要堅持讓太子前去?”


    “因為這天下唯一一個能夠製得住他陸遜的人,就是咱們這位大智若愚的太子殿下了...”


    說出來這句話的時候,諸葛亮的嘴角忍不住出現了一抹笑意。


    而這笑意之中似乎還帶著那麽一絲絲的無奈。


    楊儀同樣也是被諸葛亮的這句話給驚住了,一時間沒有明白這到底是有什麽關竅,可是當他仔細詢問的時候。


    向來心疼後輩,對後背們的教導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諸葛亮,這一次卻是三緘其口,隻是讓他安靜看著就是...


    為此,楊儀也隻能帶著一臉的無奈繼續讓人打探這江東的消息。


    不過隨著消息的湧入,這江東的局麵地區是變得有些與眾不同了起來。


    江東,豫章郡漢軍大營之中。


    “不出兵,這一次你們說什麽也別想讓孤出兵,不出兵,堅決不出兵!誰說也沒用!”


    大營之中,劉馮這是兩個月以來第十九次拒絕了趙雲和張任的出兵請求,態度之堅決,簡直比讓他每日刻苦讀書的時候還要激烈。


    而劉馮的這種行為,不但讓趙雲和張任等人一臉糾結,就連那陸遜...都相當糾結!


    “殿下,如今那曹仁已經退居吳縣,徐州又被士元拖在了徐州動彈不得,而那曹休則是要麵對吳班與黃權的水軍。


    還要麵對王平和張嶷等人的偷襲,此時根本就是自顧不暇。


    聽聞那曹仁現在身體每況愈下,眼看是不知道還能夠堅持多久...”


    “曹仁乃是曹魏大司馬,更是曹魏名將!”劉馮直接打斷了那迫切的想要立功的張任,“老將軍說得很有道理。


    但是孤還是覺得我等不必如此啊,畢竟...那可是曹仁!


    當年二叔將那曹仁打得變成了鐵壁將軍,讓他顏麵盡失,他也沒有被氣出來什麽好歹。


    因此這一次雖然他遭逢大敗...孤覺得怎麽也不是第一次了,敗了就敗了,這恐怕是有什麽我等所不知道的算計的...”


    劉馮這一套言論可算是把在場的眾人都給就驚住了。


    那張任更是被劉馮的這一套說辭給震得目瞪口呆,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


    他是怎麽都沒有想明白,自己說的是這個意思麽?他剛剛想要說的是曹仁會被氣死麽?


    這位太子這拉扯話題的本事是跟著誰學會的!


    “殿下,末將剛剛不是那個意思,末將想說的是,如今乃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良機雖然好,但孤...可以不要麽?”劉馮用了無比真誠的態度一句話給張任憋回去了。


    而此時的劉馮也非常的明白,他是看準了現在的局勢,隻要不進攻那就沒危險!


    至於有沒有功勞..“孤一個大漢太子,要功勞幹什麽?謀朝篡位麽?”


    劉馮的想法當然是不敢和眾人說出來,但那堅決的態度確實讓所有人都滿臉的為難,最後一陣勸說無果之後,也隻能默然告退。


    而另一邊,陸遜比張任和趙雲還要更加的著急。


    “那劉馮還不肯出兵?”


    此時江東大軍的中軍大帳之中,陸遜臉色陰沉的看著麵前的賬簿,那代表著他們軍中糧草的數字已經是日漸減少了。


    不僅如此,後方的曹仁身體越發的虛弱,曹仁卻仍然死死攥著江東大軍的糧秣要害,仿佛生怕他們崩潰了一樣。


    如今雖然有各家自己的糧草輜重支持,但那每日的消耗更是讓他們心中驚顫。


    這之前有孫權的一部分支持,他們對此的感覺或許還不是那麽的明顯,但如今八成都要他們自己開始供應了。


    那日子過得,可是相當的緊巴了,一個個直奔朱桓而去了,棺材本都快給他們掏出來了。


    而讓陸遜他們更加難過的是,為了緩解如今的局麵,改變現在的處境。


    陸遜再次故技重施,示弱,誘敵,詐降...各種手段都用了出來,那孫鬆和孫泰都被陸遜給耍成二傻子了,就連丁奉都被其戰敗了兩場。


    可是最重要的劉馮....那屁股沉得就和千斤墜一樣,紋絲不動!


    “本想讓那孫和與那劉馮廝殺起來,好讓我等坐收漁翁,怎麽這劉馮這般不按常理行事,他這性子是跟著誰學得!


    若是他爹劉玄德在這裏,還不是早就拎著雙股劍追殺孫和去了?”


    此時陸遜被劉馮折磨的已經開始有些妄言了,那態度可謂是相當的不好,言語之中莫要說什麽尊敬,簡直就是慢慢的怨恨...


    一旁的朱據見狀之後,也是忍不住歎息了一聲。


    “那丁奉也想過全據會稽故地....但是他劉馮讓馬忠死守不說,還不許他進攻。


    下令文聘和趙雲等人各自守衛城池,從柴桑打下了蘄春豫章和半個廬江,他愣是從後方調來了數千頭羊來犒賞全軍。


    這段時間,他完全是拿出來了自己萬分滿意的模樣,絲毫沒有繼續進取的意思....


    那丁奉沒有辦法,他麾下兵馬雖然也算是精銳,但在會稽的威望並不算高,攻打城池的話耗費也是很大。


    他隻能試著從我等的手中來占一些便宜...”


    朱據說完之後,江東眾將都忍不住的歎息了一聲。


    他們滿懷心思的想要來一場漁翁之利,結果卻是被那劉馮用千年老鱉一樣的方式給生生拖得打不下去了。


    他們現在吃得是半個揚州...或者說三個郡的補給。


    而劉馮...他背靠如今越發富足的荊州,還有曾經鄧艾的第一屯田之地交州,甚至還有被諸葛亮著重治理過的益州。


    三州之力供給他這一方兵馬,對陣三郡...陸遜表示這一戰再不打就真的沒辦法打了!


    “傳令下去,再退兵三十裏,看看那劉馮是否會進兵!”


    萬般無奈的陸遜隻能重新想辦法了,若是能夠繼續誘敵深入將劉馮引過來是極好的。


    若是引不過來,那最不濟就幹脆撤軍朝著新都方向而去,然後以來縮短自己的補給,節約自己每日的消耗。


    二來則是想辦法再次勾引孫泰和孫鬆以及孫和等人。


    讓他們來和那劉馮廝殺。


    不過....


    當陸遜撤兵三十裏之後,赫然發現劉馮那是紋絲不動,漢軍斥候那是眼睜睜看著自己離開,然後一茬接著一茬的回去稟報。


    但就是沒有任何的回應,仿佛劉馮瞎了聾了一樣。


    “再撤三十裏!”


    .....


    “再撤三十裏!”


    .....


    “再撤....”


    在這一次次的撤兵之後,那號稱有著精銳之鄉的丹陽郡也被陸遜直接放開。


    隻可惜麵對如此局麵,劉馮仍然是....不動!


    而孫鬆和孫泰兩人在陸遜這裏被教訓了好幾次之後,並沒有想明白自己的無能,反倒是再次衝殺進來,直接將丹陽郡占據的同時,立刻開始了大肆征召青壯。


    然後...


    “哎呀,這孫家餘孽竟然有如此威望,短短數日時間就有了上萬新卒,想來不是等閑之輩。


    要不...咱們也跟著後撤一下?”


    當劉馮得到了孫泰與孫鬆兩人占據丹陽的消息之後,這終於著急了,幾乎是想都不想的就下令大軍跟著撤出二十餘裏。


    劉馮的想法是,保證雙方有一個足夠安全的緩衝之地。


    而孫泰和孫鬆的想法是...


    “那漢軍竟然如此膽小,之前就聽聞這劉馮膽小如鼠,麵對陸遜竟然不敢有任何動作。


    今日他撤兵,正好也讓咱們去送一送他!”


    “殺!”


    丹陽郡與豫章郡的交界住處,就在南昌城外三四十裏的一處戰場上。


    趙雲和憋了一肚子火氣沒辦法發泄出來的張任直接對孫泰與孫鬆兩人率領的大軍開始了絞殺。


    而後方的鄱陽湖水域則是被文聘直接截斷了。


    孫鬆麾下的水軍大將嚴密覺得自己乃是本地豪族出身,想要在這裏大展身手,結果卻被文聘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就擊沉了主艦,自己的腦袋也被文聘麾下的大將薛珝帶兵斬殺了。


    而這薛珝也是如今劉馮麾下的一個後起之秀,那是交州刺史薛綜的長子,年紀不大卻頗有其父之風不說。


    勇武上雖然沒有什麽可說的,可也算的上是文武雙全了。


    文聘輕鬆剿滅了這一支剛剛組建的水軍,將那孫鬆好不容易才聚出來的水軍直接打包帶走。


    另一邊的趙雲也是接連挑殺了孫家兄弟麾下的陳勳,張剛,管篤,胡衛,杜契等大大小小十餘名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將校。


    另一邊的張任倒是沒有趙雲這種本事,他年紀和趙雲相差不多,如今卻是已經不再親自上陣殺敵了已經。


    不過卻卻是利用麾下的大軍直接將對方團團圍住,不斷消磨他們的兵力,讓他們求生無路,入地無門...


    最終在經曆了足足一個時辰的廝殺之後,戰場上也終於徹底平靜了下來。


    孫泰被亂兵所殺,孫鬆倒是想要投降,但是趙雲壓根沒給他說話的機會,長槍貫穿了他的胸膛直接將他送走。


    至於他們麾下的兵馬...兩個本就不是什麽將才的家夥還如此衝動,算是徹底便宜了劉馮。


    至於他們剛剛占據的丹陽郡和丹陽青壯....


    “父皇曾經和孤說過許多次,為君之道當以仁孝處之!


    他們雖然被征召入伍,但畢竟不是心甘情願,這家中還有老母妻兒,受此驚嚇已經是心中驚顫不已了。


    怎可再繼續讓他們為了我等廝殺?


    不如讓他們各自還鄉,好生耕種也好圖個清淨自在?


    至於那丹陽郡...陸遜重重撤軍那定然是有陰謀在,我等還是不要擅自進入的好!”


    劉馮幾乎是毫不猶豫選擇了放棄丹陽郡,還有這些丹陽的青壯,當然他並不是因為看出來了陸遜的什麽手段。


    他之所以這麽做,完全是因為劉馮覺得隻要自己不繼續增加實力,那就不用擔心進攻。


    隻要自己不進攻,那就不會失敗...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


    劉馮現在想的就是,功勞不功勞的已經無所謂了,反正自己也沒指望自己能夠立下什麽不世功勳從而名留青史。


    他就不是那種人!


    隻要不犯錯...最起碼隻要自己不主動犯錯,那他就能夠在史書的皇帝本傳裏麵混一個中上位置。


    反正自家有丞相扛著,還有那麽多的能臣猛將,他怕什麽?


    不折騰,是一個平凡的皇室最基本的素養和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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