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麋照看著麵前已經失控的太孫,心中對黃皓的怒火就更加的嚴重了。


    不過...就算是想要殺了對方,如今麋照也得先解決這件事情才行。


    看著劉程那再次用力的手掌,麋照直接瞪了一眼那剛剛走過來的賈充,然後換上了一副笑容看著麵前的劉程。


    “太孫這是做什麽,太孫乃是大漢的國君,乃是一國之君。


    想要做什麽,那便可以做什麽。


    如今這般模樣,可是沒有半點大漢國君的風采!”


    不得不說,這麋照就是麋照,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物。


    在其他人還一臉驚愕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這麋照已經反應了過來,然後朝著劉程麵帶微笑安撫著對方的情緒。


    甚至已經開始和對方談條件了。


    “太孫心懷天下,想要親眼見證如今這天下當然是我大漢之幸。


    但是太孫,你畢竟也是身懷天下之人,乃是真正的國之重器。


    如今太孫也看到了,這天下遠遠要比你所想象之中更加的危險。


    若是繼續放任太孫在這裏行走,難免會出現什麽國家動蕩之事。


    若是太孫非要前往朝歌,那必須要答應老夫的幾點要求才行!”


    “.....”劉程看著麵前這個和他討價還價的麋照,此時也是忍不住皺起了自己的眉頭,“孤是大漢的太孫!”


    “臣知道!”麋照此時臉上的表情已經非常淡然了,看著劉程也是淡然的點了點頭,“太孫是我大漢的繼承人。


    甚至說句臣不該說的。


    太孫恐怕日後會成為我大漢的君王,這一點臣無比確定。


    但是君王不能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君王要對我大漢的江山負責任的。


    太孫...你也不想做一個昏君,不是麽?”


    麋照此時的眼神之中同樣帶著笑意,他並不擔心劉程會用自己的身份壓他。


    畢竟劉程也是他們幾個看著長大的,這位太孫看上去的確有那麽些許的頑劣不堪。


    可本性絕對不壞。


    不僅性格頗為仁厚,最重要的是,他即便是貪圖享受了些,卻也絕對不是一個做昏君的料子。


    這一點,才是麋照和黃皓,乃至於費禕等人對他充滿希望和信心的原因。


    畢竟在如今這個風雨飄搖的大漢,實在是經不起一個昏君的折騰了....


    那昏君,真的是太折騰了!


    眼神之中帶著幾分笑意,麋照向那劉程發出來了自己的邀請,他想要和這位已經不能再當做孩子看的太孫好好談談。


    而在沉默了片刻之後,那劉程也最終是緩緩放下了自己的手。


    就在那周圍的禁軍想要衝過去的時候,麋照的怒吼卻是直接傳了過去。


    “爾等想要做什麽,向我大漢的國君出手不成?”麋照一聲怒罵直接讓所有人止住了腳步。


    看了看麋照,再看看劉程,眼神之中有了幾分迷茫和不解。


    “混賬,此乃我大漢的國君,爾等身為宮中禁軍護衛,如何可以對我大漢國君出手?


    真是大逆不道!


    再者說,你們就算是製得住太孫一次,難不成還能將太孫綁回宮中去麽?”


    這最後一句,才是麋照怒吼的真正原因。


    麋照是個聰明人,他向劉程妥協的原因並不是劉程如今威脅了他,而是因為看到了劉程真的有魚死網破的勇氣。


    而現在....就這點破事兒,他至於讓對方直接和他魚死網破麽!


    真是晦氣!


    麋照心中再次問候了黃皓的列祖列宗,然後輕咳一聲朝著劉程的方向輕聲說了起來。


    “太孫不用擔心,臣的條件其實很簡單,就隻是...保證太孫的安全罷了!”


    作為大漢的鄛鄉侯,同時也作為大漢的禁軍統領之一,當年先帝劉協身邊的貼身大將之一麋威的後人。


    麋照對於大漢的忠誠還是毋庸置疑的。


    雖然對於劉程的決定非常不滿意,也並不想同意,但他還是選擇了最終。


    在足足半個時辰的洽談之後,劉程便得以跟著那賈充繼續上路了。


    而這段時間,其他人也沒有閑著。


    禁軍的將士們為劉程收拾出來了一套安靜的衣服,為他收拾了傷口。


    其他人也將這密林之中的屍體找地方掩埋,將痕跡抹除,同時有人傳信最近的府衙,讓他們將村莊接管了....


    至於賈充,他則是將跟隨了他多年的老仆埋葬,因為劉程的存在,這個為他們賈家付出了大半輩子的老仆,最終死在了這異鄉之地。


    連家都回不去了。


    據賈充說,這位老仆原來也是牢獄之中的犯人,據說是被某些地方上的權貴子弟陷害入獄。


    原本是沒有活命的道理,正巧賈充的父親升任地方郡守主政一方,將這牢獄之中所有的人犯全都徹查了一邊。


    這才將對方的性命保住。


    但是很不幸的事,即便是賈充的父親名士賈逵,最後也隻能是可憐此人身世,將其從牢獄之中救出。


    至於那件事情本身的真相,即便是他們找到了,也無處伸冤。


    為了報答對方的救命之恩,這老仆便跟在了賈充祖父的身邊,自願當一個仆從伺候他和他的家人。


    而賈充十二三歲的時候便沒有了母親,父親賈逵又常年在軍中,或者是在府衙之中,幾乎可以說是對這家事不聞不問。


    而在這家中隻有一個老祖母看管。


    大多數都是這個老仆幫助跑前跑後,為賈充操持,甚至可以說是看著賈充長大的也不為過。


    如今,賈充看著那老仆的墳塚也是神情忍不住有些默然。


    “不將其帶回家鄉麽?”談好條件的劉程回到了賈充的身邊,看著那孤零零的墳塚也是有些默然。


    雖然他和這老仆並不熟悉,但是...他仍然記得,自己每每走不動路的時候。


    這老仆就會帶著一臉的笑容將自己背到自己的後背上。


    這老仆年紀很大了,滿臉的褶子還有著很嚴重的駝背,在他身上一丁點都不舒服。


    甚至於,他還很沉悶,很無趣,不管劉程說什麽他都隻是輕聲笑笑,絲毫沒有回答的意思。


    甚至在劉程的眼中,他都曾經很認真的想過...這個老者是不是個聾子?


    或者耳朵不好使?


    劉程從來沒有問過,也從來沒有想過去問一問,在劉程看來,這就是一個自己不會有太多交集的路人罷了。


    不過如今...看著這座孤零零的墳塚,他似乎想要更多的了解對方一些。


    但是很不幸...就連身邊的賈充在聽到了他的話語之後,都忍不住的歎息了一聲。


    “沒有家....忠伯是在臣很小的時候就跟在臣的家中了。


    隻是小時候聽忠伯說過,他不叫什麽賈忠,也不是這裏的人,隻是因為...因為一些事情才流落到臣的家鄉的。


    最後還是家父將其幫助他才定居了下來,但居無定所,也沒有家人,所以就成了家父的仆從,從此生活在了家中。


    他原來的名字已經忘記了,家鄉...他說自己沒有家了,自然也就沒有什麽家鄉了。


    他想要留在賈家,但是...但是那些年太亂了,哪怕是先帝和丞相穩定了天下,這天災也不像當年那麽瘋狂嚴重了。


    但...仍然是接連不斷,而且父親無心家業,等到父親走了,這賈家...自然也沒有了。


    如今就讓忠伯留在這裏吧。


    當年父親讓臣讀書的時候,臣曾經在書中看到過這麽一句話,東海於公高為裏門,而其子定國卒至丞相。


    那是我大漢的名臣虞詡的傳記裏麵的話語。


    當年虞公的祖父決獄六十年矣,雖不及於公,其庶幾乎!子孫何必不為九卿邪?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了這句話,臣竟然想到了自己...雖然臣的父親可不是小小的獄卒。


    但臣...就是想到了自己!


    當年虞公也是朝歌令,臣如今也隻是一個朝歌令,但是臣一直相信這朝歌之地不過就是臣的起點罷了。


    日後臣不求封王拜將,但是臣相信,以臣的本事,定然會當上九卿之一!


    若是日後當真入得九卿,能夠登堂入室,臣定然會再次回到這裏。


    將這墳塚重新起開,將忠伯...迎入我賈家祖墳之中。


    從此讓他常伴臣的父親,常伴我賈家....”


    賈充說出來了這些話,也不知道是對劉程說的,還是趁此機會對那墳塚之中的老仆說的。


    或許二者皆有之吧。


    作為臣子的他,有著自己的野心,作為主人的他,也有著自己的尊嚴。


    有些話作為臣子他不能表達出來,有些感情作為主人他不好意思明說。


    如今,借助劉程的問題,借助今日的機會,他全都一股腦的說了...


    甚至他說完之後,都沒有準備聽一聽那劉程的反應。


    當一切都忙完了之後,眾人也再次上路。


    經過了這一次的事件之後,麋照也對劉程的保護更加的嚴密了。


    不僅僅跟著的更緊了,甚至還專門找了一個機警的羽林軍士卒專門跟在賈充身邊保護。


    他什麽事情都不用做,隻需要跟在他們兩人的身邊,然後死死盯著劉程的一舉一動就行。


    甚至,麋照還專門讓人先一步前往朝歌,無需出手,無需表明身份,就是先一步打探情況。


    如果發現了問題,也好早些做準備。


    當然,在這些幫助之下,其實劉程的生活軌跡並沒有得到什麽改變。


    因為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勞累著,朝著那河內郡朝歌縣的方向而去...


    不過在前往朝歌之前,這賈充還是專門繞了一大段路,偷偷改變了自己的方向。


    若隻是劉程一個人在這裏的話,或許還一無所知,盡顯其路癡屬性。


    但此時還有一個羽林衛的存在,很快就發現了情況不對,並且將這事情告訴了劉程。


    “你是說這不是去朝歌的方向?”


    夜色深沉,劉程看著麵前那一臉嚴肅的羽林衛,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太孫,我等是不是需要....”


    “不需要!”劉程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語,“賈充是朝歌令,都到這河內郡境內了,他也跑不了了。


    這又不是什麽兩國交戰,他還能投降敵國不成麽?


    既然他沒有第一時間去朝歌,那自然是有著他的想法的。


    如今這條路,再繼續下去,會去哪裏?”


    “....若是繼續的話,明日正午十分,應該就到河內郡的郡治懷縣了!”


    “懷縣?”劉程聽著這個名字...忍不住摩挲起了自己的下巴,“如何河內郡的郡守是誰來著,上次鄭恢說了,孤好像忘了。”


    “扶風馬氏的馬棱!”


    “對對對...伏波將軍的後人!


    算起來還是故大將軍馬超的族中...侄孫吧。


    那就沒事了,他想來是想要拜見一下太守的,畢竟那是自己的主官。


    而且...這兵事上,還是多聽聽馬伏波後人的說法才是對的。”


    “額....”


    “怎麽了?”


    “其實這些年...那伏波將軍的後人,雖然也出現了諸如故大將軍馬超,平北將軍馬岱等人。


    但其實...這扶風馬家多以文事見長....”


    “嗯?”


    羽林衛護衛和劉程說了許多,有很多是隻有他們才知道的“秘聞”。


    當然,這些秘聞劉程也能夠聽得出來,那是真假參半,大半也都是這群羽林衛們口口相傳的諸多流言蜚語罷了。


    裏麵或許有些真實,但更多的不過就是眾人的臆測罷了。


    對此,劉程沒有多想,沒有責怪對方,卻也沒有將這些話告訴那即將赴任朝歌縣的朝歌令....


    劉程此時非常相信,那個叫做賈充的家夥,那個即將正式踏上仕途,並且勵誌登上九卿之位的家夥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和辦法....


    河內郡懷縣之中,羽林護衛的預測不錯,在次日正午時分,他們就已經頂著炎炎烈日來到了那河內郡的郡治之中。


    看著雖然為郡治,但並未如何繁華的懷縣,這劉程的神情也是難免有些落寞了下來。


    “孤身為大漢的太孫,聽到的都是列祖列宗的光榮偉岸,聽到的都是我大漢的蒸蒸日上。


    但這京師周圍,河內郡的郡治竟然如此蕭條,百姓眼中看不到半點光亮。


    這等繁華,這等盛世,當真是在自欺欺人了....”


    劉程的感慨聲音不大,但是卻直擊他自己的心靈,這是他看到了如今的情景之後的有感而發。


    那賈充和一旁的護衛聽到這話之後也是忍不住看了劉程一眼,但是卻也同時默契地沒有多說什麽。


    護衛依舊是履行著自己的職責,一言不發隻是看著周圍有沒有可能會出現危險。


    而另一邊的賈充....他此時可是顧不上劉程了!


    “在下新任朝歌令賈充,今日奉聖命前來河內朝歌任職,赴任之前依照慣例前來拜會河內太守馬府君,還請通稟一二!”


    賈充的態度非常謙遜,那太守府門前的士卒和仆從聽到這話之後也是趕緊回禮,然後帶著一臉驚詫地看著麵前的賈充。


    順帶查驗了他的所有文書和告身等等....


    當他們查驗過後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之後,那臉上的糾結之色,就更加的嚴重了。


    尤其是他們看向這麵前的家夥,看著那信任的朝歌令,總感覺....


    “嘶~”或許是許多年未曾見過這等人了,這負責迎接的老仆看著麵前的賈充忍不住長吸了一口冷氣。


    然後帶著幾分詭異的神情緩緩開口。


    “這位...縣君,我等核查你的身份倒是沒有問題,這裏也的確是河內郡的郡守府。


    但是....想來閣下也應該知道,這新赴任的官員前來報備隻需要在府衙的主記那裏登記造冊。


    然後領取官印,和朝歌的所有賬目名冊,最後再核查身份無誤之後便可前去赴任了。


    但是你....你來這裏做什麽!”


    這老仆說話的時候就是一臉的為難,他剛剛所說的的確是正規的操作流程沒有問題。


    可是現在這賈充擺明了是沒有辦法進行正常的操作的!


    都到了這個地方了,賈充肯定也知道前任朝歌令是怎麽沒的!


    如今這朝歌縣裏麵鬧賊,前任朝歌令死的那叫一個淒慘,壓根就不可能將自己的官印還有諸多物品交割給郡守府。


    同時這朝歌的賬簿名冊...這玩意懷縣倒也不是沒有曆年的東西。


    但是....現在朝歌鬧成了這個樣子,鬼才知道現在的朝歌縣還有多少人口。


    又是一個什麽樣子!


    現在留存在這懷縣之中的賬目名冊和朝歌縣有什麽關係嗎?


    唯一的關係,就是證明在自家的這位府君帶領下,現在朝歌縣有多麽的淒涼和慘淡....


    再者說,這個時候這叫做賈充的家夥張口就是要見自家的府君...


    見自己的府君做什麽?


    這老仆可是和那忠伯一樣,都是跟隨自家主人許多年的那種。


    對自己的這位過往十分了解,在這老仆的眼中,自己的主人可是出身扶風馬氏的子弟。


    擔任扶風郡的功曹起家,之後先後擔任了廣陵太守,漢陽太守,還有丹陽太守,會稽太守以及如今的河內太守。


    可謂是功勳卓越,乃是大漢響當當的老臣!


    而麵前的這位....賈什麽來著...賈充,不過就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河東小子罷了。


    祖上三代都和他們扶風馬氏沒有關係,和自己的主人也沒有關係!


    就算自家的主人不是什麽扶風馬氏的嫡傳,但...那也是扶風馬氏!


    這等人怎麽可能和自己的主人有什麽關係,他來拜見自己的主人幹什麽?


    難不成是告訴自己的主人....


    “府君,我是朝廷新任命的朝歌縣令,現在去朝歌送死去了?”


    他有病吧!


    這些想法此時已經不自主的出現在了那老仆的腦海之中,他知道這麽想是有些荒唐的。


    但是....他實在是不知道除了這種情況之下,這個新任的朝歌令還能來這裏找自己的主人,這河內郡的府君做什麽?


    總不能是讓自家的主人幫助他平叛吧?


    家主要是能平定那朝歌的叛亂,還用他做什麽?


    不知道因為這件事情,這朝中都已經開始有人彈劾自家的主子如今辦事不力了麽?


    而此時的賈充看著麵前那絲毫沒有打算通稟,反倒是臉色越發精彩的仆從。


    似乎也明白了點什麽。


    麵帶苦笑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朝著對方輕聲說道。


    “煩請通報一聲,小子隻是前來拜會請教一二,絕無惡意,還請....”


    “如今我家府君已經下衙了,若是縣君想要例行公事的話,恐怕是來晚了一步了....”


    此時的老仆直接看了看如今的天色,正午時分確實是休息的時候。


    看著麵前的賈充,他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但是腳步卻是沒有任何挪動的意思。


    “若是縣君方便的話,可以暫時休息一二,尋找吃食來歇一歇腳。


    等下午眾官吏上衙之後,小人定然給縣君通稟。


    到時候自然會有主記等人來向先生交接朝歌縣的諸多東西的!”


    那老仆不愧是這河東郡太守馬棱的身邊人,這話說的是滴水不漏。


    事兒可以找人給你辦,但是這人...鐵定是不能見的。


    萬一賈充這個年輕人真的不知好歹說出來點讓大家都下不來台的,那豈不是辱了自家主人的名聲?


    心中有著如此心思的仆從門子,自然是不會給那賈充任何機會了。


    而這,也讓賈充陷入了一個很尷尬的處境。


    “....賈...叔父,好像你今日見不到那位馬府君了吧...”


    就在賈充被拒之門外的時候,在他身後一言不發的劉程卻是忍不住在他耳邊輕笑了起來。


    看得出來....劉程已經完全調整了過來,甚至還有心情揶揄對方。


    在看到這賈充被一個小小的仆從門子給拒之門外,不讓其進入拜訪,這劉程的眼睛也是忍不住眯了起來。


    不過如今的劉程卻也不會衝動的讓人打進去了,而是走到了那賈充的身後輕聲問道。


    “需不需要幫忙?


    雖然孤不能露麵,不過孤身旁的桓延校尉除了是羽林軍的校尉之外,還是太常卿桓鬱的第五子。


    太常卿桓鬱及其父故太常卿桓楷曆來受到我大漢先帝們的喜愛與尊敬。


    尤其是桓楷當年在做濟北相的時候,就比丞相和陛下一起誇讚過的!


    在大漢地位頗高,若是用桓家門徒的身份....”


    “臣的家父雖然不怎麽教導臣,但臣也有家學傳承,倒是不需要借助什麽其他人的身份來行事!”


    劉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旁的賈充直接打斷了。


    從他的口中,劉程也很清楚,這家夥是不打算接受他的“好意”了。


    不過如今的局麵,劉程也很好奇,他將用什麽辦法來破....


    “哎,你做什麽呢!”


    就在劉程還在琢磨著自己麵前的這位朝歌令打算用什麽辦法來破局,用多麽絢麗的手段來見到那位府君呢。


    結果就看到這賈充腿兒一盤,腰杆子一挺,然後就這麽坐在了那河內郡的郡守府門前....


    嗯,他還從自己的懷中拿出來了幹糧,直接開吃了!


    “朝歌縣君,你這是做什麽!”


    賈充這麽一副德行驚呆了劉程,同樣也嚇壞了那一直阻攔的門子。


    他是真沒想到這位所謂的朝歌縣令,那是真的一丁點臉麵都不要了。


    自己不讓他進去,這家夥就是打算直接堵門麽?


    看著那滿臉急迫和怒火升騰的仆從,賈充眼睛直接一個翻白,並沒有想要搭理對方的意思。


    安安穩穩吃著自己手中的幹糧,然後在對方想要直接招呼人動手之前先將自己的告身和文書“啪”的一下拍在了自己身邊的地上。


    那模樣直接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我乃朝歌縣的新任縣令,你們一個個的要麽是仆從,要麽是護衛。


    在河內郡的郡守府門前對一個河內郡之中的新任縣令動粗?”


    賈充就擺明了欺負這群人不敢對自己動手!


    他也擺明了自己不打算挪地方了,這河內郡太守馬棱不見自己,那大家就一起丟人現眼算了!


    看出來了賈充打算的仆從,此時對他也是沒了半點辦法,最後隻能一咬牙一跺腳,幹脆就朝著那府邸之中而去。


    如今的情況,已經完全超過了他的預料,他怎麽也想不到這個家夥這麽不要臉!


    那河內郡守府的府邸之中,郡守馬棱正在低頭處理著那如山一般的公文。


    原本這河內郡就因為地處京師之北,所有事情都講究一個事無巨細,十分繁瑣。


    如今因為朝歌縣的兵禍讓整個河內郡都受到了牽連。


    如今朝歌的確是出現了些許兵禍,而且真要是算起來的話,這兵禍也並不算是很嚴重。


    但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如今的馬棱真的是被手中的政務給忙的焦頭爛額。


    半點休息的時間也沒有,那無數的麻煩讓他原本隻是白了一半的頭發直接在短短數月的時間裏全都變得花白了起來。


    看著那忙碌起來無止境的馬棱,這老仆的心裏麵也是真的心疼。


    他的這副模樣,也是老仆阻攔那賈充,不想讓賈充給馬棱找麻煩的一大原因了。


    “主人...”


    “都說了,這裏是府衙,我是大漢的郡守,你叫我府君就可以了,哪裏有什麽主仆!”


    馬棱聽到了自家仆從的話語之後也是忍不住微微一皺眉,不過還是很快就舒展了開來。


    一邊“訓斥”著自家的老仆,另一邊還不斷處理著手中的那卷公文。


    這忙碌的模樣也是讓那老仆忍不住歎息一聲。


    若非是沒辦法,他真的不願意打擾對方。


    看著馬棱忙碌起來沒個頭,他也隻能硬著頭皮打斷了對方,然後將剛剛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並且希望馬棱能夠拿出來一個主意,是不是將那什麽賈充直接驅逐了...


    結果....


    “胡鬧!糊塗!混賬!”馬棱在聽到了自家仆從的話語之後,直接就是來了一個三連擊,怒罵之聲響徹廳堂。


    瞪大的眼睛宣泄著自己的憤怒。


    “老夫乃是大漢的河內郡守,如今朝歌遭了大難,朝廷非但不以老夫無能而罷免老夫。


    相反還派來了新的縣令來幫助老夫處理朝歌之事,這是何等大恩?


    你這老匹夫竟然敢說以一己之私做出如此事情,你是想要害死老夫麽?”


    “主人...府君,小人也是看著府君這段時間太過於辛...”


    “閉嘴!”河內郡守馬棱此時已經直接站了起來,怒喝一聲讓那老仆閉嘴。


    然後快步就朝著外麵走去,同時最終也不斷繼續訓斥。


    “老夫如何行事如何能夠讓你這老匹夫左右,這段時間你到底背著老夫做了多少狐假虎威之事?


    今日老夫暫且不發落於你,從明日...從現在開始,你立刻收拾東西回扶風老家去吧。


    老夫的身邊不需要你這等肆意妄為的狂徒!”


    “主人!”那老仆也是做夢都沒想到,這馬棱竟然會如此暴怒。


    這等後果讓他這個將全家老小乃至自家的後代都賣給了馬家的家奴實在是無法接受。


    一時間竟然拿直接跪在了那庭院之中。


    但是那般可憐的模樣也沒有能夠換來這馬棱的半點心軟,反倒是一擺手讓兩名趕過來的護衛直接將他帶走。


    省得在這裏給他丟人現眼。


    門外,街道之上....


    “那位是新來的朝歌縣令,老夫河內郡守馬棱,剛剛家仆多有得罪,實在是有辱家門,有辱家門啊!”


    剛剛快步走出來的馬棱二話不說就是朝著那周圍一陣大吼,毫不客氣將所有的罪責都攬了下來。


    那滿臉的笑容,仿佛還帶著幾分愧疚一般。


    當他看到那賈充緩緩站起身來的時候,甚至不等他開口,直接就一把將那賈充的手臂握住。


    “這位就是賈朝歌吧,來...隨我進來!”


    “你們...也都一起進來吧!”


    在那馬棱的帶領下,一行人也是很快就進入了這郡守府邸的廳堂之中,算是真正的登堂入室了。


    而那馬棱的態度,也是沒有半點的改變,對這賈充倒是頗好。


    “之前是老夫身邊的那仆從多有得罪,他心疼老夫身體,這才自作主張想要為老夫篩選什麽客人..


    如此惡仆雖然忠誠,卻枉顧國法,讓老夫名節更是大為損傷。


    老夫....愧疚!”


    剛剛進入那郡守府的府邸之中,那河內郡守馬棱就再次朝著賈充解釋了起來。


    那謙遜的模樣,若是之前的劉程見到這些的話,恐怕真的會覺得這就是一個無辜且善良的河內郡守,被自家的惡仆給坑了。


    不過現在麽...


    劉程隻是笑而不語,他連看都不想多看兩眼。


    即便是那賈充和馬棱在相互見禮,然後“忘記”剛剛發生的一切不愉快之後,賈充向那馬棱介紹自己的“身份”之時,作為侄子的劉程都隻是淡淡的回應。


    就這,那馬棱都朝著劉程誇獎了起來。


    “不卑不亢,果然有大將之風!”


    好嘛...真是好嘴!


    劉程懶得搭理這個家夥,不過賈充似乎和馬棱交談的相當不錯,短短幾句話兩個人就已經是互相挽著對方的手臂,直接進入廳堂之中了。


    護衛自然是無權進入的,而劉程也是占了年紀太小的光,被一起帶了進去。


    雖然....劉程並不想進去!


    而在那廳堂之內,馬棱轉手間讓人將那廳堂大門關閉,緊跟著...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消散。


    看著那賈充的神情也是變得鄭重且嚴肅了起來。


    “賈充....聽聞你是陳郡人?”


    “是...小子...”


    “我聽過你的名字!”此時的馬棱臉上到是變得不怒自威了,那模樣...也沒有了之前的和善。


    而劉程看著如今的馬棱,那是真的感覺順眼了許多。


    堂堂河內郡守,大漢兩千石的官員,這可是登堂入室的主兒了!


    對著一個小小的朝歌令,一副自己人的模樣,那也太怪異了一些,如今這樣子...才是一個河內太守該有的模樣!


    而此時的馬棱看著麵前的賈充,那眼神也是變得更加的詭異,更加的糾結了起來。


    “你...不錯,我知道你的名字,當初...西北有些動亂,有些酸腐之人在陛下和左將軍的耳邊舊事重提說什麽放棄涼州?


    你當初還駁斥過那些所謂的諫言吧?


    雖然老夫不能對這件事情說什麽,但是以扶風人的身份來說...老夫是要謝謝你的。”


    馬棱說完之後,還真的朝著那賈充就拜了下去,看他的模樣倒也是真的有了幾分真心的。


    “府君這是做什麽,小子不過就是說了幾句話罷了,而且當初滿朝上下同意這種說法的人可是少之又少的。


    如今府君如此,小人實在是當不得...”


    “老夫久不在朝中,不知道朝中局麵。


    但賈朝歌也好,還是其他當初的那些人也罷。


    你們是僅僅說了幾句話,但是卻讓我扶風馬氏一族免除了那滅頂之災啊!”馬棱順著那賈充的話就站了起來。


    不過還是打斷了賈充的話語,然後朝著賈充的手臂就是一陣拍打。


    那臉上的神情也是看不出什麽虛假,甚至還朝著那賈充輕聲說了一句...


    “賈朝歌,應該是明白為兄這句話的意思吧!”


    “.....”賈充此時看著那河內郡守馬棱,最終還是沒有再接話茬。


    賈充雖然還沒有領兵的經驗,但他卻也不是傻子,甚至可以說,他是有些腦子的!


    扶風馬氏,那是在扶風郡的家族!


    而扶風郡則是在三秦之地的做西邊,換而言之,他緊鄰著漢陽郡。


    如果說那些酸儒之輩當真的說動了當初的陛下的話,陛下一個腦抽....


    算了,陛下也不可能將涼州放棄,畢竟若是如此的話,那故漢陽郡,也就是如今的天水安定等郡縣將成為大漢的邊疆。


    從而扶風郡也會成為邊疆之後。


    那不管是糧草還是徭役,亦或者是遭到的兵禍都會出現成倍,甚至是成數倍乃至數十倍的問題....


    扶風馬氏作為扶風郡鼎鼎有名的家族,這簡直是要了他們的命的!


    隻不過,賈充當初是真的沒有這麽考慮過,說得直白點是,家國天下麵前,誰會在乎一個小小的馬家?


    說得簡單點,這種給自己身上刷成績的事情,傻子才會猶豫!


    不過如今他在人家馬氏子弟的手下吃飯,這種心中的屁話,他還是覺得不說的好....


    而因為將這件事情給說開了,那馬棱和這賈充之間的關係,似乎也有了幾分好轉的意思。


    在之後的交談之中,也是笑容慢慢多了起來....


    直到,他們將話題放到了那賈充即將赴任的地方,朝歌!


    “賈朝歌....你我也寒暄了許久了,是不是...應該說點正事了?”馬棱看著麵青的賈充,臉上的笑容變得淡然了許多。


    然後抬起手來,阻止了賈充的回答,而是直接再次補充了幾句。


    “賈朝歌,說句...說句可能你不太愛聽的話,你這一次當真是走了一步很臭的棋!


    你雖然得罪了一些人,但是你的才華還有家世也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你還是當初先帝的府邸心腹近臣之後。


    就算是令尊當年未曾管過家中,你這身份是變不了的!


    之前交談,老夫也看出來了,你是胸中有錦繡,滿腹皆是才華啊。


    既然如此,你應該在那朝中,去那司徒的身邊為我大漢朝出謀劃策,做個公卿士大夫才是。


    你來著小小的朝歌做什麽?


    這裏兵荒馬亂,你這...這拖家帶口的,若是真的出了意外,豈不是對不起你賈家的列祖列宗?


    聽老夫一句勸吧,給你父親的故舊們寫一封信,然後在這懷縣好好養病。


    等著你父親的故舊親朋幫你給朝中說情,你去給那些人低個頭,給孫家好好認個錯。


    到時候,你也未必就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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