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劉程似乎還並不是很明白賈充的意思,他看著那再次轉身走到一邊的賈充,他也知道這家夥沒打算給自己解釋什麽。


    看著手中的環首刀,再看看麵前那顫顫巍巍已經尿了褲子的賊寇。


    若非是這個家夥的嘴巴被堵住了,恐怕他現在已經忍不住破口大罵了。


    要殺就殺,你們這來來回回地幹什麽呢,能不能給自己一個痛快的!


    不殺就趕緊將自己放了!


    這總讓老子在鬼門關前麵來回轉悠是個什麽意思!


    那賊寇此時的內心非常豐富,無數的話語都已經要脫口而出了,隻是被這破布給堵在了自己的嘴巴之中。


    看著那劉程緩緩靠近的樣子,哪怕這時候的劉程隻是一個四五歲的娃子,他的心中也是再次出現了驚顫和畏懼。


    “嗚嗚嗚...嗚嗚嗚....”


    不斷地發出嗚咽的聲音,眼睛裏麵不斷出現淚水,身子不斷掙紮,不斷顫抖,他想要活下去。


    他真的想要...


    “噗嗤~”


    在賊寇的掙紮之中,劉程的環首刀直接刺入了他的心口,在他不敢置信的眼神之中,在劉程驚恐的眼神之中,那環首刀再次被拔了出來,然後...


    “撲哧~”


    “撲哧~”


    “撲哧!”


    “啊!”


    伴隨著那環首刀不斷地刺入刺出,這僅存的賊寇那也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劉程如今也被那飛濺噴射出來的血液給澆灌了滿頭滿臉甚至是滿身上下。


    小小的年紀讓他的身高和力度都不足以一刀將其斃命,而劉程第一次殺人的緊張更是讓他一旦動手就如同瘋了一樣不斷的出手。


    那一次次的刺入甚至讓他變成了一個小瘋子。


    最後還是向達和麋照一同出手,這才將他拉了回來,摁住了激動不已的劉程,奪下了他手中那足以致命的利刃...


    “夠了,可以了...”


    賈充看著如今的劉程,臉上也同樣露出來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種子已經種下了,那麽剩下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一群人將這裏快速的收拾幹淨,同時向達帶著一部分人繼續朝著懷縣而去,這戲該做的那也得做下去的。


    而另外的一部分本來就是用來埋伏那些賊寇的士卒此時也跟著賈充悄悄潛伏回了朝歌城。


    回到城池之後,那向家的向衝此時也是等候多時了,見到了眾人回歸,這年紀尚輕的向衝也是直接長出一口氣。


    “賈朝歌...一切可還順利?”


    “尚且還算是順利。”賈充一邊讓眾人悄悄離開,同時也沒有朝著那向衝隱瞞什麽,而是帶著幾分笑意的拉著向衝朝著府邸而去。


    “那些賊寇已經被我等剿滅,沒有留下活口,這件事情過段時間也不會引發什麽問題...”


    “那真的是要恭喜賈朝歌了!”向衝先是朝著麵前的賈充躬身行了一個禮,然後再話音一轉繼續朝著對方說道。


    “賈朝歌,雖然這一次...我等已經斬殺了對方的不少人,可這種事情終歸還是隱瞞不了多久的。


    最重要的是,他們還有不少人在山中躲藏,若是真的出現,就靠著我等...”


    向衝的話沒有說完,但是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


    賈充最好趕緊想辦法解決剩下的人,否則...一旦讓他們反應過來,再次攻打朝歌的時候,他們向家不會為了賈充拚命。


    他們會繼續守著自己的塢堡自保,這是向家的堅持。


    賈充自然也明白對方的意思,所以並沒有任何的不滿,甚至還感謝了向衝的支持。


    當然,也提出來了自己的要求。


    “如今我朝歌沒有太多的人手可用,向家和朝歌也是一體雙生,若是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我等自然不能讓向家為朝歌付出什麽。


    但若是沒有到那個時候,本縣也希望向家能夠繼續幫扶朝歌一二。


    畢竟這些賊寇被剿滅之後,不僅僅是對於整個朝歌,甚至是對於向家的好處也是不言而喻的。”


    “.....”向衝看著身邊的賈充,也是忍不住沉默了下去。


    向衝如今是再一次刷新了自己對這賈充的認知,他是怎麽也想不明白。


    賈充的年紀明明和自己相差不大,為什麽賈充竟然拿能夠和他有如此大的差距?


    他麵對賊寇的時候,全然不知所措,家中長者去世之後,他一個人支撐家族那都快把自己的頭發給熬白了。


    可是看看賈充,同樣是年紀輕輕的,人家不但已經做到了朝歌縣的一縣之長,更是麵對這種局麵的時候也是遊刃有餘。


    他們向家已經一步一步成為他的臂助,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不對,也不能說玩弄。


    隻能說他們現在真的就如同這賈充所說的一樣,完全捆在了一起,若是日後這朝歌縣真的出現了什麽問題。


    他們向家定然也是不能掙脫幹係的。


    這一點,倒是讓那向衝無話可說,所以....


    “賈朝歌打算怎麽做,我向家畢竟也隻是一個小家族,實在是....”


    “向兄放心,如今這賊寇一戰便折損了數百人,實力本就是大損了。


    因此強攻定然是不行的,那麽剩下的事情就簡單多了...隻需要徐徐誘之就行了。


    而這一次也不需要向家的私兵幫助我等做什麽,反倒是需要向家幫忙出麵聚攏一些這城中的婦人來幫忙...”


    “婦人?”向衝聽到這些話之後眉頭就真的皺起來了,“你要婦人做什麽?賈朝歌莫不是...”


    “哎,那等肮髒之事賈某是做不出來的,也不可能出現在朝歌。”賈充似乎是明白了向衝擔心的是什麽事情。


    因此趕緊給向衝做出來了保證。


    不過他也沒有將自己的想法說清楚,隻是勉強透露出來了一點。


    “賈某的意思是,想要阻止一些婦人為那些賊寇做些衣服。


    如今聽聞他們都在山間躲藏在,和居無定所也就罷了,風餐露宿的實在是太過於可憐了。


    若是不給他們做些衣服,他們日後難道要赤身裸體地出來廝混?”


    “.....這...”向衝看著麵前的賈充,實在是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這縣令不想著怎麽將那些人徹底剿滅了,怎麽還琢磨著給他們做衣服...這是嫌棄雙方的仇恨不夠大麽?


    就在那向衝還在琢磨賈充意欲何為的時候。


    這賈充卻是已經將另一個人請了過來。


    “焦老,最近可還好?”


    作為這朝歌三老之一的焦野,他也是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還能夠遇到這麽一位如此特殊的縣令。


    不過此時人在屋簷下,加上他看著那賈充也不像是什麽衝動的人,加上他並不知道賈充剛剛做過的那些事情。


    因此倒是對賈充沒有什麽反感,反倒是對他頗為尊敬。


    “縣君...”


    “哎!”賈充直接大手一揮,然後帶著滿臉的笑容朝著那焦野輕笑了起來,“焦老不用如此客氣,如今並非是什麽公事,而是有件事情...想要拜托焦老!”


    “這...還請縣君吩咐就是了!”


    “也沒有什麽大事,隻是焦老也知道,如今我朝歌一窮二白的,之前想要準備些禮物,但那江大實在是貪婪至極,竟然想要將禮物要了之後便遁逃了。


    這一下可是辜負了我等的心意,最重要的是...萬一讓山中的豪傑誤會了,那豈不是罪過大了?


    因此...本縣想要麻煩焦老親自跑一趟,去和他們說和一二....”


    焦野看著麵前的朝歌令賈充,那雙眼之間的眉頭真的是越來越緊了。


    他有時候是真的看不懂麵前這位朝歌令到底是什麽一個人。


    雖然他作為這朝歌城為數不多有些地位的老者,他也覺得現在的朝歌是不能和那些賊寇對著幹的。


    為了朝歌,為了百姓,忍辱負重才是王道。


    可是....


    “縣君....”


    “焦老有什麽話,大可隻說就是!”賈充自然是看出來了這焦野滿臉的為難之色,也立刻帶著一臉的笑容讓他說下去,“本縣雖然不是什麽名臣良將,卻也不是容不得他人說話的匹夫之輩。


    焦老能夠在混亂之中還保證朝歌的安危,盡力保全了朝歌的些許百姓,這份兒心意本縣那是銘記於心的。


    有什麽可以教導小子的,焦老大可直說!”


    看著如此謙卑,那是一丁點作為一方縣令的傲氣都沒有的賈充,這焦野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麽了。


    最後還是無奈的歎息了一聲,將自己原本想要說的話再次咽了回去。


    “哎....既然縣君有所吩咐,那老朽自然不能拒絕,老朽這就準備準備...馬上出發!”


    或許是真的有什麽心事,此時的焦野沒有多說什麽,也沒有再繼續詢問什麽,甚至都不想知道賈充是怎麽想的了。


    直接躬身朝著那賈充行了一禮之後便轉身離開了。


    而向衝看著這一幕也是眼神閃過了一抹微微的詫色,不過卻也是什麽都沒有多說,直接朝著那賈充行了一禮就轉身離去。


    當然,在離開之前他也向賈充做出來了保證,賈充的要求他會滿足。


    這件事情對於向家來說,這並不算困難。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之後,賈充也帶著那還沒有完全緩過神來的劉程等人回到了自己的住處,來到了那縣衙的後堂之中。


    作為一縣之長,賈充當然不應該是這麽的清閑,但是現在的朝歌不僅僅是百廢待興,所有的百姓都還沒有從不久之前的殺戮之中緩過神來。


    甚至很多人家的白帆都沒有拿下來。


    可以說,現在朝歌雖然還有數以千計甚至是近萬的百姓,可卻是一片死寂之色,所有人都沒有動力去做什麽事情。


    而且因為隨時可能在此出現的賊寇,他們甚至連農耕都不想做。


    不是他們不知道“人死不能複生,活人還得繼續活下去”這種淺顯的道理,也不是不知道如今這個亂世死人不過就是最為簡單的事情罷了。


    正是因為他們全都知道,所以才什麽都不做。


    因為他們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沒有大量的兵馬入駐朝歌,沒有人幫助他們將賊寇剿滅,他們隨時都會麵臨著賊寇的在此來犯。


    即便是現在,那些賊寇也會時不時的來到朝歌之中。


    一是過來打探一下那朝歌縣的動靜兒,看看那賈充的動靜兒,二來也是會時不時的從他們的手中劫掠一二。


    若是看到了什麽年輕貌美女子,也會不吝嗇自己的“愛”意,對她們直接出手。


    在這種情況下,這朝歌縣的百姓又能夠如何?


    難道還要讓他們每日辛勤的勞作,然後種出來了糧食不等自己吃,不等朝廷征收,然後直接被那些賊寇搶走?


    稍有不順,甚至還要搭上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


    這樣不行的!


    這些百姓縱然沒有反抗的勇氣和力氣,但他們也不是傻子,他們做不出這等事情。


    而有能力的人要麽就如同向家這樣足以自保,要麽就已經逃離了這裏,可是大部分的人連逃走的偶做不到。


    他們手中的錢帛,糧食都已經被搶走了。


    就算是逃,恐怕都走不出河內郡的範圍,就已經活活把自己餓死了。


    這哪裏受得了?


    所以,這朝歌的百姓要麽就死氣沉沉的枯坐等死,每日挖挖野菜,吃點草根樹皮,喝點野草湯。


    要麽就幹脆娶尋找向家這種在他們看來可以保護自己的世家豪族,哭著喊著,求著他們將自己收為奴仆,給自己一口飯吃。


    最不濟,將自己的子女買走,給他們一口飯吃也好啊....


    這街道的兩側,隨處可見的都是那枯坐在地上的孩子,他們的頭上甚至還差著幾根已經幹枯的稻草。


    那是連向家都看不上的孩子,隻能寄希望於奇跡了....


    這一路上劉程也將這一幕幕場景看到了自己的眼中,在前來朝歌的路上,在朝歌的這幾天禮,他也算是見到了許多次這種場景了。


    可是今日...他卻是有了完全不同的感覺,哪怕這種感覺,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賈朝歌!”


    當劉程等人回到了縣衙後宅之後的那一瞬間,劉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直接就來到了這賈充的麵前,將他直接攔住。


    看著那眼神慢慢變得堅定的劉程,賈充隻是眼皮微微一動,然後就朝著對方點了點頭。


    “太孫是有什麽想要說的麽?臣在此聽著!”


    “孤想知道....賈朝歌打算什麽時候讓朝歌的百姓可以有些改變?


    若是再這樣繼續下去的話,朝歌恐怕很快就會成為一座死城...”


    劉程雖然年幼,但是他絕對不是一個傻子,他很清楚現在朝歌的情況,城外的數都快沒皮了。


    等到野菜和草根樹皮都沒得吃了之後,這朝歌就真的亂了!


    他們接下來想要吃什麽...劉程也可以猜得到了。


    他不想在自己的眼前在此發現這種場景。


    因此,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身份是時候出現了。


    “孤現在就可以下令,讓懷縣的馬棱立刻調集糧草過來,賑濟百姓!


    當然....孤也可以下令敖倉...”


    “太孫的心意是好的,但是...還請太孫不要給朝歌添亂了!”賈充不等劉程說完,就再次打斷了那劉程的話語。


    看著劉程一臉震驚的模樣,賈充最後也是無奈的歎息了一聲。


    “太孫....你是覺得現在那些賊寇的日子過得不夠好...所以打算提醒他們一下,這朝歌不遠處就是我大漢的敖倉麽?


    亦或者是覺得,朝歌已經沒有了什麽油水,讓懷縣的河內郡守府主動給他們送點?”


    “.....”劉程看著麵前的賈充,他是真沒想到自己這滿腔的好心竟然會換來這麽一句評價。


    這就讓他有些痛苦了。


    “太孫還有什麽問題麽?若是沒有...這朝歌還有不少的政務要處理,請太孫恕臣不能陪伴太孫之罪了。”


    這賈充也是真的有些脾氣的,開口閉口就是讓劉程恕罪。


    但是這做事,那是真的沒有顧及劉程的感受,說走就走,直接將劉程給撂在這裏了。


    這一下子,可是讓劉程有些蒙了。


    “他什麽意思...這家夥什麽意思!”


    作為大漢太孫的劉程也是忍不住想要開口怒罵了,不過好在雖然賈充很忙,但是劉程還有自己的專業顧問,大漢大長秋,鄛鄉侯麋照跟在他的身邊。


    “太孫無需這般生氣,那賈充雖然說話有些氣人,但這能力還是毋庸置疑的。


    再者說了,他若是一個阿諛奉承,顧及什麽權勢之人,當初他也不敢在太孫還有太尉麵前將大將軍的提議駁斥的一無是處。


    最後差點連他自己都給折進去了。”


    麋照應該說是難得的在向那賈充說些好話,同時也朝著那劉程解釋了起來。


    “太孫不要覺得剛剛這賈充態度有些不好,如今這局麵雖然已經暫時安穩了,但是這朝歌並沒有安全。


    相反...如今的朝歌的危機才剛剛開始!


    太孫應該知道,我等現在借助向家已經斬殺了數百名賊人,還有數十名內患...


    可是..這對於那些賊寇來說,並不是一件多麽無法接受的事情,他們的人數也遠遠不止數百人這麽少。


    如果這個時候,讓這些賊寇發現了他們的數百名..嗯...他們之中的數百人已經無聲無息的被我等斬殺了。


    那麽後果就是一定會和我等廝殺到底。


    到時候才是我等真正危險的時候,向家到了那個時候都不會再對我等有所幫助。


    因此,賈朝歌看似是勝了,但是卻直接拉開了和那賊寇相爭的序幕。


    這個時候是爭搶時間評定賊寇,而不是用來安撫百姓...”


    麋照說完之後,看著麵前的劉程也是忍不住的歎息了一聲。


    “太孫,老臣知道太孫速來宅心仁厚,也體諒百姓疾苦,但這個時候我等也是無能為力。


    正所謂事有輕重緩急,如今利用太孫的威望和地位底卻是可以輕鬆解決這裏的問題。


    但是..我大漢的江山社稷,我大漢的州府郡縣是否都有太孫可以及時出現?


    甚至於,太孫是否可以保證,日後我大漢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是否也能夠有如此外援?


    太孫,這一次還請太孫就做一個看客可好?


    就看看咱們這位賈朝歌如何破局,如何解決現在的問題...”


    “麋將軍說的有理,但是孤還是想要知道,這剿滅賊寇是賈充的事情,但是這百姓...”


    “這是百姓的命!”賈充此時卻是在此從那廳堂之中走了出來,看著麵前的劉程也是滿臉的無奈之色,似乎是剛剛已經聽了許久,如今終於是聽不下去了。


    “太孫心意是好的,但是你現在讓敖倉或者懷縣派人前來賑濟百姓,不知道太孫打算派遣多少人前來?


    這朝歌...或者說這河內可是有著數以萬計乃至十萬計的災民和流民。


    這些人原本並沒有想要讓自己變成賊寇,也不打算和朝廷作對。


    可如果這朝歌出現了糧食,河內又沒有足夠的兵馬來守護,那些朝歌的賊寇一旦和賑濟百姓的隊伍交上了手。


    然後再用一些賊寇潛伏到這百姓之中,煽動百姓一起出手,到時候...太孫可能夠控製住這河內的局麵?


    敖倉的兵馬是有不少,可是相比較於這偌大的河內郡,這些兵馬可是完全不夠的。


    河內郡的郡守馬棱當年也是曾經鎮壓過丹陽郡叛亂的人。


    難道如今就不敢鎮壓河內郡的叛亂了?


    當然不是,馬府君這點能力還是有得,隻不過就算是有這個能力又能夠如何,今時不同往日,河內的兵馬不能讓馬府君如此!


    若是太孫真的讓這糧草過來的話,這糧草真的能夠落到朝歌百姓的手中。


    不能!


    若是不能將這些賊寇剿滅,徹底震懾住這些災民和百姓,那麽糧草隻能催生出更多的賊寇。


    這就是百姓的命!


    這或許和太孫有些關係,但是這和本官沒有關係。


    本官能夠做的,是讓他們少死一些人,少受一些罪罷了!”


    賈充說完之後也不管劉程到底聽懂沒有,有沒有聽進去,直接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廳堂之中。


    他還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處理,若是繼續在劉程這裏浪費時間,那才是真的不顧百姓的死活了。


    時間就這麽緩緩的流逝。


    賈充的緩兵之策有了效果,一口氣兒少了幾百人,這不是一個小數目,那些賊寇的首領當然要徹查此事。


    不過在他們查到事情真相之前,那焦野就已經帶著不安來到了他們的麵前。


    靠著自己這段時間的低聲下氣,終於是將這件事情給了他們一個解釋。


    當那首領知道了自家兄弟竟然想要趁機吃了本屬於他的東西,那心中的怒火自然也是升騰而起。


    若是他們現在看到了江大和楚三山等人的屍體,或許還能知道這事情的後半段。


    但因為賈充做事還是比較穩妥的,屍體處理的也非常幹淨,加上焦野的“提醒”,這最終讓那首領隻查到了這件事情的前半段。


    就是江大和楚三山商量著中飽私囊的事情。


    當然,他得到的消息是楚三山最後會將東西帶回來,帶給他...


    不過大家都是賊寇,如今靠著劫掠為生的人,這誰能夠相信誰呢,哪個會是什麽見財不起意的君子來著?


    因此那首領很容易的就認為是楚三山背叛了他,背叛了他們,帶著這些財貨跑了!


    為此還專門告訴了自己手下的那些賊寇,日後若是見了江大和楚三山這等人,一定要讓他們不得好死才行!


    同時,對於焦野的示好,以及希望給他們做些衣衫的要求....


    “這是好事,難得那什麽賈縣令這麽懂規矩,很好...很好嘛!”


    賊寇的首領知道了自己“信任”的屬下背叛了自己,心中自然是要憤怒的。


    但是...他也知道現在不是追究這件事情的時候。


    有些事情...要比這些更加的重要!


    “賈朝歌...忙完了?”


    此時在那朝歌縣的府衙之中,劉程已經是不知道等了多久。


    當那劉程一看到渾身疲憊之色的賈充從那廳堂之中出來就立刻衝了過去。


    然後帶著滿臉的笑意朝著對方湊了過去,看得賈充臉皮一陣抽抽,甚至手腳都忍不住有些哆嗦了起來。


    “太孫,你這是做何...”


    “哎,你我之間莫要如此生疏嘛!”劉程一把拉住了那想要後退的賈充,然後直接將他給拽了回去。


    同時將那廳堂的大門關上。


    看著麵前的劉程,雖然年紀很小,但行為與思緒已經完全不似孩童的太孫,賈充也是有些無奈。


    “太孫,剛剛臣心中擔憂朝歌之事,因此有些....”


    “無妨,之前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劉程大手一揮,完全不在意之前這家夥對自己的無禮之舉。


    然後繼續待著一臉的笑容朝著麵前的賈充輕聲說道。


    “今日孤等你不是為了找你的麻煩,是有些事情不明白,所以想要請教一二...”


    “太孫身邊不是有鄛鄉麋侯...”


    “哎,別提了!”劉程直接大手一揮,“大長秋那老家夥平時對孤倒是千好萬好,這真的要找...嘿嘿嘿...大長秋就是會和孤公事公辦。


    這不是沒有辦法了麽,才來尋找你了麽。


    孤這段時間可是從來不給賈朝歌你惹事的,難道就連解惑這種事情賈朝歌都不肯答應孤?”


    “這...臣不敢!”賈充此時聽到這話可是趕緊開口,“傳道授業解惑之事不是臣可以對太孫做的。


    不過...若是太孫真的有什麽不解的事情,而臣恰好又知道,或許可以為太孫解憂...”


    這話說得那叫一個小心翼翼。


    這也是賈充不喜歡讓劉程跟著他的原因,因為實在是...太麻煩了!


    他本來就是一個有些不拘小節的性子,雖然經常會非常嚴肅,心思也會非常重,但是平素裏卻是素來隨意的。


    而跟在這位太孫身邊卻是截然不同,他絕對不能隨意。


    就比如剛剛劉程的要求,但凡他要不是劉程,這賈充的回答就是一個字,“說!”


    但若是這個字兒他剛剛真的說出來了,別說什麽朝歌令了,恐怕...他離死也就真的不遠了。


    傳道授業解惑,六個字三個詞,這是獨屬於師長的詞匯。


    若是尋常人家的孩子,他賈充作為朝歌令解惑也就解惑了。


    就算是什麽權貴子弟,他也是可以有多個師長的,甚至就連孔夫子也曾經說過,三人行必有我師這句話。


    這都沒有關係。


    但唯獨劉程不行,他是大漢的太孫,甚至是未來大漢的皇帝,是大漢未來的主君!


    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天下,不是說會都可以為他解惑的。


    萬一...這太孫日後昏庸了,那當朝太傅是不是也得說一句。


    老夫教導得挺好的,都是賈充那個小子,非要胡說八道,對太孫說了那些事情,這才讓太孫走偏了道路...


    好家夥,這一下子他賈充全家的腦袋可就都危險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賈充哪怕是真的很想讓這位太孫按照他的想法去做,去學,可是他真的不敢表現得太過於明顯。


    最起碼...他不能直接落人把柄。


    麋照也同樣是這個原因。


    而現在劉程這一口一個解惑,最終還是讓他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不過賈充還是有些本事的,知道將話題岔開,同時朝著劉程露出來了一個笑容。


    “太孫,有什麽事情,還請直說就是。”


    “啊...”劉程並不知道就剛剛那麽片刻的功夫,這個家夥的心裏麵已經千回百轉了這麽多的心思。


    不過沒關係,他也不在乎這些,直接就開口朝著對方問了起來。


    “賈朝歌,其實孤也沒有其他的心思,就是想要問一問賈朝歌,接下來的計劃到底是什麽?”


    “這...”


    “賈朝歌不要誤會,孤也猜到了一二,你讓向衝安排婦人縫製衣服,恐怕是想要在這衣服上做些手腳才是。


    然後等到這些衣服到了那賊寇的手中,便可以施展手段了。


    但是...孤不明白的是,為何賈朝歌就覺得那些賊寇一定會用你的衣服?


    其次就是...這麽做又是為何?


    這裏麵還能藏著什麽手段?


    若是賈朝歌你打算從本縣之中尋找可用之人的話,然後訓練兵馬..


    這一來恐怕是來不及了,雖然這朝歌城之中還有不少青壯,同時還有些許流民也可以用。


    但這些人想要倉促成軍還真不如那些已經見了血的賊寇。


    而且這些人...看著不似賊寇,但還真的未必就那麽的好用,也未必那麽值得你信任...”


    劉程說到這裏的時候直接就笑了起來,然後朝著那賈充還咧了咧自己的大牙。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有些上心了,之前的看客做得久了,劉程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和這些人比一比心眼子了。


    當然...他知道自己可能比不了,但是他覺得雖然比不了,但是...他可以學啊。


    這一次賈充的諸多手段就讓他大開眼界,這和他從那長樂宮之中看到的那些什麽神仙鬼怪,那些家胡編亂造的故事完全不同。


    他似乎能夠看清楚對方想要什麽,但似乎有看得不是很清楚。


    這就很詭異...也讓他很興奮,他覺得自己似乎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看著那眼神之中越發熱切的劉程,這賈充也明白了對方的想法,嘴角也是同樣抬了起來。


    這位太孫還真是有些意思的。


    “賈朝歌你笑什麽,孤等著你的答複呢!”


    雖然心態已經有了幾分變化,但是劉程仍然還是那個急脾氣的太孫。


    看著賈充那一臉“意味深長”的笑容,他就忍不住心中有些急躁,想要趕緊知道答案。


    從而繼續猜測後麵戰事的可能。


    這個感覺...就像他發現了提前點播但是銀行卡餘額不足的那種感覺..


    很急!非常急!


    “咳咳咳...”賈充看到了麵前的劉程如此急迫的模樣,也是趕緊將自己的笑容收一收,然後才朝著麵前的劉程輕聲說道。


    “那個...太孫剛剛不是已經將答案說了麽?”


    “什麽?”劉程這一下子就更加的迷糊了,“孤..剛剛有說什麽麽?”


    “嗯!”賈充直接非常嚴肅地點了點頭,“太孫...說了很多!”


    “.....”


    深吸...吐出去...再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吐出去...


    劉程看著麵前那收回了笑容,可還帶著滿眼笑意的賈充,直接連續幾個深呼吸調整了自己的心態。


    同時也調整了自己那帶著笑容的臉色。


    最後....


    “賈充,孤再給你一次機會,好好說!”


    當劉程不再低聲請教的時候,根據能量守恒定律,這賈充...就得低三下四了。


    眼神之中的笑意一瞬間僵在了那裏,然後慢慢消散,臉皮在微微抽搐,賈充的肩膀最後也慢慢低了下去。


    “太孫...”


    “嗯,說!”


    “.....”此時的賈充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嘴巴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其實太孫剛剛猜測的並沒有問題。


    臣之所以要這麽做,就是為了在那衣服上做手腳。


    至於為什麽下臣篤定他們會收下臣給他們準備的那些衣物。


    其實很簡單,他們不過就是一支流民在有心之人的攛掇之下組成的賊寇罷了。


    若是運氣好日後也就是成為一支流寇,若是運氣不好恐怕就直接成為一支孤魂野鬼也不一定。


    太孫可知道這流寇和我朝廷大軍最大的不同是什麽?”


    “....廢話!”劉程當然知道,還知道一大堆,不過現在...“你繼續說!”


    “....這個其實最大的區別就是我朝廷的兵馬無論勝敗都有朝廷為之撐腰。


    朝廷會為他們準備糧秣輜重,保證他們的後方供應。


    如果沒有了,也會提前告知將帥,讓他們準備撤離,不至於陷入危險之中。


    但是賊寇不同,不管他們是勝了還是敗了,賊寇就是賊寇,他們沒有什麽糧秣輜重可以供給自己的兵馬。


    甚至他們那都不能稱之為兵馬。


    這就是一群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活不下去的百姓罷了。


    他們除了訓練,兵甲,將帥等等之外,最大的問題就是這後援!


    他們沒有輜重,沒有糧秣,一旦吃光了手中的糧食就隻能去劫掠,若是劫掠不到那麽久隻能強行攻打周圍的城池。


    如果城池都攻打不下來,那就簡單了...坐等滅亡就是了。”


    賈充說完之後,看著那似有所思的劉程,他的笑容再次出現。


    “臣都說到這裏了,想來太孫也想到了什麽吧?”


    “嗯....”這一次劉程也是直接點了點頭,“賈朝歌說的是之前那賊寇攻打朝歌縣的事情吧。


    說到底...不過就是他們窮途末路做了最後的掙紮,隻可惜他們成功了...”


    “是,就是僥幸成功了,這才有了如今的局麵。


    至於前任朝歌令...臣並不想評價此人,不過既然他們將這朝歌的縣令和屬官都已經殺了,他們就已經沒有了退路。


    之前,也算是他們殺紅了眼睛。


    而這也是我等的機會。


    一群賊寇,不僅僅沒有長久的道路和輜重補給,最重要的是,他們也沒有一個章程。


    但凡他們有一個可以幫助他們梳理章程之人,也不至於走到如今的地步,都已經如此了還是一盤散沙。


    這就給了我等可乘之機...”


    “時間過去不短了,他們劫掠的糧草吃得差不多了?”


    劉程已經慢慢摸到了對方的脈搏,忍不住點了點頭。


    “看來是對的,這群家夥沒有什麽本事,這劫掠的東西又不知道珍惜,三五日也就罷了,若是時間長了難免會吃幹抹淨,然後事到臨頭了,在想著其他的辦法。


    這樣一看,倒也難怪你會在這個時候發難,你這是算準了他們的日子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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